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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古手记-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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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部分时间赶路都在晚上,白天风沙大,有时候什么都看不见;太阳也晒得人发昏。而且据向导说,晚上更容易认路,除了有星象可看,沙漠里的月光明亮,甚至可以照着读书写字。最主要的是钱大胡子是夜行生物,天天鼓吹着运动产生热量,可以避免冻死。
  如此走了几天,豹子后悔了,一边吃干粮一边抱怨。
  夏明若在脸上蒙了块纱布,躺在帐篷对他说:“轻松的方法也有,你现在往外走,不出三天,就能永登西方极乐。”
  豹子骂他:“讨厌。”
  夏明若撩起面纱冲他笑,豹子立刻丢了干粮扑到他面前,磕头哀求说明若哥哥,求求你现在收拾我吧,别等以后了,以后沙海茫茫,保不定哪天就被你整死。
  “嗳,”夏明若宽宏大量地说:“知错就好,注意吸取教训。”
  “喳。”豹子说:“哥哥您歇着,我先退下了。”
  夏明若说:“等等我,我去找海洋。”
  大叔正巧这时钻进帐篷:“还躺着呢,快起来,我要收帐篷了。”
  夏明若望望他背后:“海洋没跟在你一块儿?”
  “海洋在喂骆驼。”大叔坐下来喝口水。
  夏明若跑出去,老远就听到有人嗷嗷喊,钱大胡子正抱着一头躺倒的老骆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夏明若眨巴眨巴眼睛,裹紧军大衣,走到楚海洋身边,问:“又怎么了?”
  楚海洋说:“随他去,哭完了就好了,还不是一峰骆驼病了,我们要扔他不肯呗。”
  豹子也过来看热闹:“非扔不可啊?”
  夏明若点头说:“有时候就得这样,留下来派不上用场还得浪费草料,别的骆驼也会受影响。”
  钱大胡子是多重感情的人,当然不愿意,一时间闹得不可开交,谁劝都不听。过会儿大叔从帐篷里出来,贴耳说了两句,他立刻答应了:“扔就扔吧。”
  夏明若喃喃:“什么呀……”
  他跑去质问大叔:“你用什么妖法把我们钱大胡子给迷惑了?”
  大叔说:“美貌呗。”
  夏明若咔嚓一声又把枪上了膛,大叔竖起兰花指向楚海洋方向逃窜,边逃边指责:“坏孩子!坏孩子!”
  楚海洋笑着把草料袋扔给他:“活该。”
  大叔接过来继续喂骆驼:“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月光照在崎岖不平的戈壁上,他给那头病倒的老骆驼多喂了些水,拍拍它的背,让它走。据说年老的骆驼和马一样,也能认得路。
  “走吧,”他说:“回家去。”
  老骆驼仿佛听懂了一般,摇摇晃晃站起来,钱大胡子看见了,便牵着缰绳送了一程。
  而后考察队拔营前行,驼铃声声,翻越过一个又一个沙丘。其间夏明若一直在叫唤屁股疼腿疼,说自己看到骆驼鞍就想哭,最后发明了一种横向趴骑法,据说这个姿势比较潇洒,以前人家打死了狼啊,野狗啊,都这么挂着。
  但两三个小时后,驼队便停下了。
  因为月亮下去了,而前方有一大片雅丹地貌,黑暗中通过很容易迷路,说不定会在这由狂风和水流造成的土堆迷宫中打转直到天明。
  于是再次搭起帐篷休息,收拾停顿,夏明若照例钻进楚海洋的大睡袋。
  楚海洋说:“出去。”
  夏明若不肯:“一个人太冷了。”
  大叔羡慕地直咂嘴巴:“生在福中不知福吧,我脚趾头都快冻掉了还没人陪我睡呢。”
  豹子立刻献殷勤说:“师父,我陪你睡。”
  大叔说:“滚。”
  “……”(宇文豹面壁中)
  夏明若哀求说:“最后一天,最后一天。”
  楚海洋推他:“出去出去。”
  “为什么呀,”夏明若说:“我这人睡觉可老实了。”
  楚海洋想了想,吹熄了蜡烛,把那人裹进怀里低声道:“人太多了……”
  夏明若说:“啊?”
  楚海洋说:“不方便……”
  夏明若说:“你说什么呢?”
  楚海洋捏了他一把:“少废话,睡觉!”
  “哦,”夏明若把头也蒙进睡袋,好一阵鼓捣。
  楚海洋说:“别脱毛衣,会感冒的。”
  “不是,”夏明若蜷着身子打开手电,在身上摸索着。楚海洋低头看他,却发现他满嘴是血,着实吓了一跳。
  “没事儿,”夏明若悄声说:“就是气候太干,刚才一笑,嘴唇裂开了……咦咦?出发前我爹明明让我带了盒蛤蜊油,怎么找不到了?”
  “我包里有,”楚海洋伸手拉过背包:“先用手帕擦擦。”
  夏明若捂着嘴笑:“我的血还挺鲜的。”
  “去你的,像个刚吃了人的妖怪似的,吓死我了,”楚海洋在包里找到蛤蜊油,也缩进睡袋:“脸呢?”
  “喏,”夏明若嘟起嘴迎上去。
  楚海洋见送上门来了赶忙抓紧时间亲一下。
  亲一下舔舔,说:“是挺鲜的”,又笑嘻嘻扑过来。
  夏明若往里躲:“干嘛干嘛?又被你咬开了。”
  楚海洋把手电关掉,压低嗓门威胁:“一看你就是上课没好好听,我告诉你,人的唾液含有能使伤口迅速愈合的成分,快,让我帮你愈合愈合。”
  夏明若挣扎说:“耍流氓……”
  大叔说:“咳!!”
  楚海洋说:“……刚刚那次不算,重新愈合。”
  大叔拍地说:“咳!!!”
  两人立刻不动了。
  “咳咳咳……”大叔翻个身,继续装睡。
  楚海洋搂紧夏明若,与他咬耳朵:“你看吧,我就说人太多嘛。”
  夏明若揍他一拳。
  楚海洋嘿嘿笑,喊道:“老黄?老黄?”
  老黄从帐篷一角的包袱堆里抬起头来,黑暗里就看到两只眼睛,一黄一绿小灯泡似的。
  “老黄你去陪舅舅睡。”楚海洋说:“舅舅冷。”
  老黄迟疑着,迟疑着,最后大叔一挺身坐起来:“还等什么?快来呀!”
  老黄喵呜一声钻进他的睡袋。
  豹子终于崩溃了,他扑到大叔跟前问:“师父,我和猫你选哪个?”
  他师父说:“猫。”
  “我和骆驼你选哪个?”
  “骆驼。”
  “嗷嗷!那我和哈密瓜呢?”
  “当然是哈密瓜,”他师父呵斥:“快给我睡觉!再啰嗦我劈了你!”
  豹子哭着说呜呜我还不如死了好,一会儿又不死心又问“我和沙枣呢?”
  他的喋喋不休啊,他纠缠不止,其他人堵起耳朵努力睡着了。
  明天,后天……
  过了这片雅丹群,楼兰就不远了。

  第三十章

  早上起来温度是零下十四度,队员们一个个自顾自哆嗦着小身子,唯有钱大胡子老实,喊冷。他的拇指早年被冻坏了,气温一低就不能弯曲。
  冷归冷,大汉他压根儿不在乎,从睁开眼睛起就活蹦乱跳地唱歌,说看中了一个姑娘,美得像天上的月亮,迎娶姑娘他带了五十头羊,结果娶了姑娘的娘……唱完了每日一歌,他宣布纪律:今天依然不许洗脸,不许刮胡子,不许刷牙,厨子做饭之外也不许洗手,谁要是受了伤,那就舔舔。
  于是大家都很羡慕老黄,猫洗脸它不用水啊。
  整理好吃早餐,几十年不变的羊肉拌饭。
  天气冷,饭一出锅上面就迅速凝结起一层白乎乎的羊油,夏明若每咽一口都要挣扎半天,大胡子鼓励他:“要坚强,想想革命先烈……”
  夏明若于是钻进他的大帐篷,木然地嚼着,脑袋里想着董存瑞。
  过会儿大叔掀开帘子送来一只铜盆,盆里是尚未燃尽的木炭:“做饭剩下的,让它上你们这儿发挥发挥余热。”
  大胡子挺高兴:“太好了,我刚刚还想这破手指今天怎么绘制路线呢!”
  大叔问:“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胡子张开十指在火盆边上烘着:“等气温再升个几度……我说那个夏明若啊,你一顿早饭吃了四十五分钟了啊。”
  夏明若蜷缩在帐篷角落里,此时回头,完全是一副立刻能吐出来的神情。
  钱胡子看了一怔:“哟,你继续,我不和你说话了。”
  大叔毫不客气地笑起来,夏明若一脸恼火地继续嚼着。
  大叔夸奖:“多好的孩子……”
  夏明若冷冷说:“我叉死你。”
  大叔如今打扮得与西域向导一般无二:裹皮袄,戴皮帽,脚蹬长靴。他摸摸自己颇具特色的小胡子,仰着脖子呱呱笑,夏明若则再也不搭理他。
  钱胡子活动手指,觉得差不多了,便开始收拾东西。收着收着掏出一卷纸,皱眉看了一阵,恍然想起来,赶忙交给夏明若:“差点忘了,别弄丢了。”
  夏明若接过来:“什么?”
  “敦煌所的同志们在榆林窟秘洞里发现的,可能是北朝的东西,现在消息还没有公布,”胡子说:“原物是一个卷轴,正在修补,这是他们的临摹件。我们看了都认为是曲谱,你带回家让你爸看看。”
  “行。”夏明若接过来。
  “给你爸看?”大叔叉着腰问:“你爸搞音乐的?”
  “不是,”夏明若说:“我爸修收音机的。”
  “啊?”大叔指着夏明若,转头向胡子:“啊?”
  胡子笑着说:“朋友,道在民间啊。知道那架战国编钟吗?”
  大叔问:“湖北那个?叫什么曾……曾侯乙墓吧?”
  “没错,”胡子说:“其实十年前也挖出过一架,年代比曾侯乙墓里的还要早,当然规模小,损毁重,部件完全散落,而且中途运输出了差错,其中四只钟叫人偷了,等发现时已经运到了外蒙古。”
  当时正在闹文革,事情太不光彩,当权派便要捂着,这件国宝便被藏在了某大学历史系的仓库里。六九年历史系的教师基本上都被打倒了,死的死,残的残,入狱的入狱,进牛棚的进牛棚。钱胡子由于凶悍爱打架,谁也奈何不了他,于是因祸得福,光荣地踏上了扫厕所掏粪池的岗位。
  有一天开完了批斗会,两革命小将聊天说漏了嘴,钱大胡子便揣着一把柴刀夜闯历史系。结果看大门的正好是李长生老头,师徒俩一拍即合,狼狈为奸,白天各干各的,晚上偷偷摸摸修补文物。
  但编钟毕竟是一件乐器,修补易,恢复铜钟原有排列难啊,并且这古代乐器还特殊,按敲击部位不同,一只钟能发出两个音。可这两人别说听音了,可能连简谱都不识,正烦恼间,遇见了闲人夏修白,当时还叫夏东彪。
  半夜里他们把仓库门窗关得严严实实,夏东彪将铜钟蒙进棉被,贴着耳朵拿小锤挨个轻敲了几百遍,宫商角徵羽,总算定了顺序,可惜中间少了四只啊。
  “你爸不简单。”钱大胡子说。
  夏明若说:“那是那是,也讹了你们不少钱吧?”
  钱胡子拍大腿:“不说我都忘了!不但骗了我们三十斤粮票,还想骗我的姑娘去当儿媳妇!我告诉你夏明若,”胡子义愤填膺:“我姑娘可不能给你!”
  夏明若拱手说多谢师尊,你家姑娘酷似李逵,力能扛鼎,人称代战公主。夏明若从小体弱多病,恐怕不是对手,家父自不量力,高攀了,高攀了。
  大胡子点头:“知道就好。”
  他说:“我五五年上北京读书,老师关心少数民族学生,带我们去看戏,我第一次看见你爸,那时他才十四五岁吧?你家老老爷子在台上演什么……”
  “鲁肃。”夏明若说。
  “对,鲁肃,”钱大胡子说:“你爸就背着个手,站在幕布侧帘后面看。我哪里听得懂什么昆戏京戏,光顾着看他了,心想哎呀,这个人怎么这么漂亮啊……就是后来落魄了吧?”
  夏明若说:“岂止是落魄,差点抹脖子。幸好有一位工人阶级的女儿出现了,我们院儿里上年纪的都说是傻姑救佳人。”
  夏明若感慨说我爱我娘,我娘真伟大,养活一家三口。
  楚海洋正好进帐,笑着说:“这话说得好,以后你妈生气可不许上我家躲着,你爸也不许来。”
  夏明若说:啐!敢欺负我爹,小心我娘削你。
  钱大胡子问:“海洋,都准备好了吧?”
  楚海洋点了点头,又摇头:“骆驼状况不太好,老师你过来看看。”
  众人便跟着他出去,还没接近驼队便觉得动物们十分反常,躁动得很。楚海洋走向一头驮冰块的骆驼,它的铁掌昨天掉了,脚底被坚硬而锋利的盐碱块割得鲜血淋漓,十分可怜。
  “作孽哟。”大胡子心疼了。
  楚海洋说:“从玉门关算起今天是第十三天,骆驼还没有喝过水,一路上也找不到草料,只喂了少量豆饼……”
  胡子埋着头不说话,大叔狠咳一声,拍拍骆驼:“听我的,这头身上的行李卸下一半来给另外几头分摊,时间不能耽搁,赶快收拾动身。”
  胡子苦着脸叹气。
  大叔说:“别给我磨蹭!楼兰故城东边有座烽火台,烽火台再向东六十步有水脉,有水脉,就有牧草,懂了么?”
  夏明若问:“你怎么知道?”
  大叔斜着眼睛:“哼哼!”
  夏明若打个响指:“听舅舅的准没错,老师,快走。”
  这时听到远处几个科考队员呼呼喝喝,胡子心里烦,猛踢一脚沙子,转身便骂:“又怎么了?!”
  那边喊:“钱老师,你快看天上!!”
  胡子抬头一看:“哎呀!这太阳怎么……?!”
  ……红呼呼的。
  就像一只巨大的红气球,高高挂在头顶上。
  众人看得傻了,好长时间谁都没说话,就在那静默的十几分钟里,红光暴涨,沙漠竟被映射得如一片无垠血海。
  夏明若扯扯大叔,大叔摇头:“我也不知道……”
  胡子连连后退:“不对劲,不对劲……”
  “是不对劲,”楚海洋把温度表给他看:“这简直是夏天。”
  而牲口们开始真正地狂躁,无论谁都拉不住辔头。它们坐立不安地踢蹬,打转,最后极有默契地围成一圈,匍匐着,呦呦哀鸣着,再也不愿起来。
  夏明若甩掉面纱,在自己胸口重重捶了两下,见别人看他,便解释:“我喘不过气来。”
  楚海洋帮他把领口解开,夏明若皱眉说:“我就像胸口正压着快石头。”
  楚海洋安慰他:“放心,不是你一个人,我也觉着气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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