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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香 by 卫风-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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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和你投缘……” 
 
我插了一句:“我不是宁莞,你可以当宁莞已经死去多年了。” 
 
他顿一顿,继续说:“流花和溅玉功到手,无情诀和断爱诀暗宫却也没有。我凭著上下文,自己将缺字填上,终于也练成了无情。” 
 
哎呀呀,难怪他一副人畜勿近的冷脸呢。 
 
原来真是练功练的。 
 
不过看这个人的样子,就算是不练功,他也热不到哪里去。 
 
他道:“姚钧虽然知道一些功法,不过他是从你的脉络残功推算而来,或是你从前告诉过他一些心法口诀。能恢复到现在,还是靠了以前的底子。这样练功,只怕到了第五层,便要停滞不前了。” 
 
他玉白晶莹的长指轻轻翻开书页:“上面的口诀是我所录,你先依法修习。” 
 
我道了一声谢,然後翻开绢册看上面的录的功法口诀。 
 
看了几页,把绢册合了起来,闭眼静心,默默运功。 
 
丹田里那股真气其暖无比,如温水一般漫过全身。我平静的吐纳,保持灵台清明,行功方向却不去拘束它。这个身体自己有记忆,真气的行走经脉的舒展,我刻意去拘著来反而不得力。象这样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状态。 
 
功行满一个周天,我缓缓吐气,睁开眼来,苏教主依旧坐著,姿势未见变改。 
 
“我要多久,才能将流花功练至大成?”不是我心急,实在是……唉,这张脸,真的应该长大些。 
 
“流花是这一门功法的最初一层,以你的根基,不要半月。”他慢悠悠地说:“但溅玉……” 
 
我心安理得下榻穿鞋:“啊,溅玉我不学。流花学完,我的身材能再长发,我就知足了。” 
 
我的梦想,已经不是做一个武林豪侠了。 
 
现在的生活,没有什麽不好的。 
 
苏远生顿了一下说:“溅玉功以你来练,若快,两年可成。” 
 
我看看他。 
 
算了,反正我不练就是不练。他还债,我收本就好,利息不要。 
 
 
 
 
 
第八十六章 
 
“觉得练的怎麽样?” 
 
我想了想,笑笑说:“应该是挺顺利的吧,也挺舒服的。练完之後总是不饿也不累,精神比没练的时候都好很多。” 
 
他点点头,没有说话。 
 
小岛四周沿岸种著许多花树,已经到了这个季节,又是风雨大作的天气,花叶簌簌的落下来,我抬手拂去肩膀上的碎花,不知道和这个冷冰冰的苏教主谈些什麽。 
 
我对他是一无所知,而且,我也并不想去了解知道些什麽。 
 
他也不做声,软底的鞋子踩在一地的落花秋叶上,有种淡淡的忧愁,却又觉得很畅快。 
 
尽早也是要零落成泥碾作尘的,过程如何其实已经不重要,反正结果都一样。 
 
以前宁莞和苏教主怎麽样,我一点儿也不关心,重要的是,我现在平静愉快的生活著,这就好了。 
 
随便找个话题:“苏教主成家了吧?” 
 
他摇摇头。 
 
我笑笑:“嗯,虽然话说的好,不孝有三,无後为大。不过,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女谁得见?生个小霸王小恶女,替他们作牛作马,太不划算。”想起皇帝的大公主,那个小姑娘不知道现在怎麽样:“自己的人生,还是自己规划好。” 
 
他忽然说:“你想成家了麽?” 
 
我愣了一下:“现在……不太想这事儿。过几年吧,等我功夫练成了,身体长高长大些。现在去讨老婆,一定只能娶到黄毛丫头,任啥不懂的,没什麽意思。” 
 
其实,娶妻,是没想过。 
 
不知道,皇宫那段经历,是不是改变了我的性取向,又或者,已经沧桑了我的心境。 
 
看到花样年纪的少女,听那清脆的笑声语声,只觉得心情静好,却没有兴奋期待雀跃恋慕。 
 
也许这辈子就这麽一个人过了。趁年轻时攒些钱,老了买个小院,晒晒太阳喝喝茶,和其他的老头谈谈古今。 
 
“苏教主老家住在什麽地方?”我问完了又失笑:“啊,不好意思,不过以前的事我都不知道。” 
 
他说了个地名,我不太知道。 
 
岛子很小,说了这麽两句话,已经转了一圈了。 
 
他步履翩然,衣饰华美,一看就知道是人上之人。 
 
那样的生活,我不是没有经历过,精致,可是不真实。 
 
小僮幽蓝在一边唤:“教主,公子,请用饭吧。” 
 
饭菜很简单,但是很美味。不知道是两个小僮里的哪一个人做的。苏远生吃的很少。我知道练内家功夫越精湛的,越不重口腹之欲。和那种外家横练的硬功夫不一样,那样的人饭量是很大的。碗碟都是细瓷的,我也没吃多少,似乎练完功食欲并不强。 
 
那个小僮拿出个玉白的长颈瓶子:“公子,喝一杯酒吧。”没等我说我好不好,就往杯里倒出一杯来。 
 
我笑笑:“我不大喝酒的。” 
 
那小僮笑:“天气阴寒,喝些驱寒气,我们岛上御寒的东西不多,也就这酒好些。” 
 
我点点头,把那杯酒端起来喝了。 
 
味道很淡薄,有一点酒香,并不难喝。 
 
有一点热热的感觉。 
 
饭撤下去,茶端上来。 
 
喝完茶,继续练功。 
 
觉得身体暖洋洋的很舒服,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外面有沙沙的声音,大约是又下雨了。 
 
隔著一层阴霾的雨雾,看到苏远生站在院墙旁边的一棵树下,似乎是在想事情,一动不动的。 
 
雨声紧起来。 
 
我想了想,把自己那把伞拿著,撑起来向那边走。 
 
他听到我的动静了,慢慢转过头来。玉石一样的肌肤上有一屋潮湿,我把伞举高一点,罩住他:“武功练好了是不是就不怕雨了?”我笑笑:“我也真想早点练到寒暑不惧——不过,衣服湿了总是麻烦。最近是连阴天,不好晾晒呢。” 
 
他没说话,似乎还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中。 
 
我在心里叹息。 
 
唉,笨蛋宁莞,这种美人只可远观,近看就寒意森森,摸上去铁定冻伤手。 
 
我把伞递到他面前,他并不接。 
 
“你有心事?”我试探著问。 
 
他不答话。 
 
真无趣。 
 
对话都进行不了,真把这样一个美人抱回家,也够闷的。 
 
爱人过日子,得交流沟通,再漂亮的情人,只能供在桌上看,那和一张画也没区别。 
 
我摇摇头:“不想说算了。伞不要的话也随便你。不过,雨越下越大了,你要想事情,进屋去想吧。” 
 
他忽然说:“这样的雨,淋一夜,会冷吧?” 
 
我奇怪:“会吧?身上湿透了风再吹著,肯定冷的。” 
 
他点点头,忽然就转身走开,我打著伞看他一直走进廊下,转过弯不见了。 
 
真奇怪。 
 
好在喜欢他的是宁莞,不是我章竟。我才没那閒心和他玩什麽我猜我猜我猜猜猜的游戏呢。 
 
不过下雨天在外面打伞,是挺有意思的。 
 
天还没有黑透,我站在外头一时不想进去。细雨刷刷的落在伞面上。 
 
忽然听到里头有人唱歌的声音。 
 
那个声音很特别,我绝不会听错! 
 
居然是苏远生。 
 
“少年爱花开,月高柳影还。画堂烛影摇,玉人移步来……” 
 
很象江南渔乡的调子,但是词要雅的多。 
 
关键不是这个啊。 
 
关键是,苏教主那个成天不说一句话的人,怎麽会唱歌? 
 
还有叮叮咚咚的琴声。 
 
我站在雨地里发呆。 
 
我不是练功练糊涂了吧?怎麽会幻听呢! 
 
苏远生怎麽会唱歌? 
 
这个人明明,明明就是…… 
 
可是,现在正在唱歌的,是他的声音没错呀。 
 
清泠泠的声音,像是冰下流泉,调子很好听,咬字也准,就是……歌里有股很怪的味道。 
 
这歌子明明应该是情窦初开的少年才会唱……苏教主都一把年纪了呢! 
 
忽然琴声歌声一起停歇,如来时一般突然。 
 
我愣在那里。 
 
是幻听? 
 
还是苏教主他发了疯? 
 
你能想像一个高贵清冷的冰块教主唱少年的情歌吗? 
 
他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第八十七章 
 
晚上我一个人吃的饭,喝了一杯和中午一样的酒。苏远生没露面。 
 
晚上刚睡倒,床褥的确不够暖,不过也不觉得难捱。 
 
听外面雨声淅淅沥沥连绵不绝,尽欢现在在干嘛?姚钧走到哪里了?他不大喜欢我和陌生人打交道,尤其那次对苏远生那样戒备。回去後会被他大骂一顿吧? 
 
嘴角慢慢弯起来。 
 
有人可以牵挂,真好。 
 
有负担,有责任,才有存在感。 
 
想一想以前在那个皇宫里,象片无根的浮萍,不知道一阵大浪卷下,下一刻会在何处安身。 
 
那时候拼命了的对明宇好,那种无法说出口的孤寂和惶恐,也是很大的催化剂。在这里找不到自己的存在感和价值,最初的几个月是很可怕的。 
 
後来……渐渐不那麽怕了,可是对明宇……却再也收不回来了。 
 
明宇现在不知道是在做什麽…… 
 
啊,不去想,不想了。 
 
说过了,以後不再去想的。 
 
翻个身正想睡,忽然那小僮幽蓝敲门:“公子,你睡下了麽?” 
 
我翻身坐起来:“没有。怎麽了?” 
 
他松口气:“教主像是喝醉了,叫公子的名字。公子……要不要过去看一看?” 
 
我想了想,喝醉酒的人不可理喻…… 
 
算了,还是看看去。 
 
拉过衣服披上,我下地穿鞋:“就来。” 
 
“有劳公子。” 
 
我套上鞋,步子迈的很大。 
 
苏远生伏在桌上,并没有我预想的那麽糟糕。酒气不算重,声音很低,在小声念叨什麽。不是让人害怕的那种撒酒疯。 
 
两个小僮不敢近他身,我凑过去,弯下腰:“苏教主?天不早了,歇了吧。” 
 
他眼庞酡红,眼睛眯著,隐隐可见一线水光:“莞儿?” 
 
我愣了下,和声说道:“我是章竟,宁莞不在了。” 
 
他唔了一声,样子竟然极堪怜软弱:“在啊……” 
 
我心里有点说不出的味道,很复杂:“苏教主,我是章竟。宁莞已经过世很久了。” 
 
他慢慢支著头坐直身体,眼睛眨了几下,那种淡定的神气又回来了:“是麽……失礼了,对不住。” 
 
我心里有一块地方慢慢变的柔软起来,说道“不要紧。下雨天容易让人想起过去的事情。” 
 
他点了点头,我站起来:“天不早了,您早些歇下吧。” 
 
第二天起来,照常练功,没有什麽异样。苏教主再没什麽失常之举,很平常的一天。 
 
不要别人来说,也不要怎麽验证,我已经可以发觉自己的身体在发生变化。 
 
并不是已经长高或是改变了。 
 
是内部的,那种充盈的,让人觉得神清气爽的感觉,整整一天都觉得精力充沛,平静而愉快。 
 
练内功还真不错,不象外功似的要拉筋压腿打拳吃苦。 
 
其实我知道,是这个身体本来就有根基。 
 
有天收功,他另取了一本小册子给我:“上面录有溅玉,无情……还有我自己悟出来的一部分断爱的心法。暗宫并没有这个藏本,苏家也没有,兴许是已经失落了。你若有兴致,便接著再练练,要是不喜欢,就收著吧。” 
 
我很奇怪,翻开来看,前面半册字迹却是极眼熟的。 
 
“这是?” 
 
苏远生淡淡地说:“是从前……宁莞偷偷看了,硬记下来,又笔录了给我。无情是我另加上的。断爱……或许能练,或许不对路想错了方向……也算是,物归原主吧。” 
 
我翻了一翻:“苏教主。”我诚恳地说:“和你说句老实话,我这个人没什麽雄心大志,能太太平平生活度日就好。这些江湖上的事,我不懂,也不想懂。这本秘笈如果象你说的那麽珍贵,我如果留在身边,怀璧其罪,旁人来争来抢,岂不是你的一番好意反而害了我了?其实宁莞早就不在了,我是章竟。这册书,不应该给我。你要真的不想留著,或是,想心里平安,把它烧掉也可以。” 
 
他有些怅然,虽然只是浅淡的一瞬间,那种略有些人性化的表情就消失了:“好吧。”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脱口问道:“苏教主,你知道什麽人叫行之麽?这人文采非凡,出过诗集的。” 
 
他看我一眼:“明宇,明行之,你问的是他麽?公子如玉,大约除了他别人当不起这四个字了。” 
 
我怔在那里,然後有些木然的问:“他……会武功麽?” 
 
苏远生面无表情:“怎麽能不会?前天尤烈说过之後,我遣人查了一查,明宇就是暗宫真正的继承人。前任宫主年前去世,明宇已经正式接任了。” 
 
我觉得耳边静的很,苏远生将册子放在身边,两手轻轻按上我的前心:“束心,静气。” 
 
我心中一凛,依言闭上眼睛,驱除杂念。 
 
“放松身体,不要运气抗拒……”他的声音淡而清远:“顺利的话,今天就可以让你流花功练至大成。” 
 
我慢慢的沉淀下心绪。 
 
明宇……行之……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已经与我没有关系了。 
 
一股微凉的真力从背心透入,沿著经脉行遍全身。 
 
我放松了身体,闭上眼,什麽也不去想。 
 
 
 
 
 
第八十八章 
 
好象半边身子浸在水里,另半边置于炉中。一半寒意凛凛,一半烫得象要化掉。 
 
身体好象失去了重量,在虚空中飘浮,听不到声音,看不见东西,闻不到气味……一时又好象是灌满了铅末,直直的向下坠,手脚都没有力气,找不到依托,抓不住一线希望。 
 
我怎麽了? 
 
混混噩噩间,往事破碎杂乱的闪光如一场浮光掠影的梦境。 
 
惶恐的开始,明宇的冷淡……冷宫里无声的黑暗和阴寒,想抓住些什麽,想证明自己活著并存在著……後来,和明宇渐渐熟悉,相依为命的时光…… 
 
全是,假的呵…… 
 
自己一直紧抓著不放,以为可以安心依恃的一段过往。 
 
原来没有一点是真的。 
 
冷……感觉不到什麽地方在冷,可是那种感觉紧紧包上来,无处不在。 
 
我象一个认真的,拼命的孩子,小心翼翼的建设自己的沙堡。可是沙堡是没有根基的,建在一片潮来潮往的沙滩上。我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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