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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魔-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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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歌中的“白沙”,单指南城门天心阁后的一串水井。水井深不盈尺,名唤白沙井。奇怪的是名为白沙,井底却是些平整青石,并无一颗白沙。井水清洌甘甜,无论大涝大旱,这一串水井都是碧冷冷地不溢不枯,从早到晚,南门附近的百姓在井边汲水洗衣,更有些汉子挑了井水送往城北沿街叫卖:“白沙水咧,又凉又甜罗!”

无论用水的人有多少,这串浅浅的水井总是永远保持尺来深水,远望恰似一条绿莹莹的碧玉项链。这便是“白沙串碧玉”的由来。

俗话说高山养俊鸟,好水润红颜,天心阁下有这串白沙好水,便有精明的妈妈们依水修楼筑院,蓄几位粉面娇娃,作那卖笑营生。久而久之,这天心阁下便有大片红楼暖阁,小巷虽幽,车水马龙却终年不断,成了长沙城第一热闹的去处。

莫小娟令狐玉师姐弟二人前脚离开长沙,那“佛门四凶神”之一的“驼鸡活阎罗”后脚也到了长沙。不过他们劈面相逢的可能实在太小,因为这姐弟二人象一般观光旅游之人,不过是逛大街住客店寻找热闹之处游玩,而那“驼鸡活阎罗”本着他那风流的本性,却一来就直奔那花街柳巷,一连三天三夜,都呆在那著名的天心阁中。

这天心阁妓院有个最叫座的妓女,艺名唤做李香香,却是长沙城鼎鼎大名的粉头。

这李香香不但貌如天仙,身柔如水,棋琴书画无一不通,且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甭说长沙,就算整个湖南,这李香香也是响当当的第一名妓。

一般公子哥儿要得她伴陪一夜,十两白花花银子自不必少,还得提前约订,到时候还得看这李香香高不高兴,不高兴了银子退你,遇上了小气的公子哥儿出点言语,说不准那十两银子掷还给你,再倒贴你十两银子,叫你长点见识:要省钱,何不去那街头巷尾寻那五十文钱脱一次裤子的烂污货色,省得出来丢人现眼!

这李香香虽是年方双十,却在风月场中经了整整五年大风大浪的磨砺,心高气傲、目中无人,什么男人没见过,要说对什么男人动心,那可不容易。可这一天,她倒对一个客人有那么一点动心的意思。

这客人说年轻,也不年轻了,少说也有四十。可他总有些什么地方,说不出究竟是什么地方,系住了李香香的心。

首先,这男人异常的强壮,一副身子骨硬绷绷,脱了衣服,那一鼓一鼓的肌肉带着光渍,仿佛生铁铸成,压得李香香娇喘不停,却又舍不得他挪开。

行房事时,爷儿们都有的那玩意儿,比那一身肌肉还要出色,粗壮刚劲,妙不可言,极胜鏖战,一夜风流过来,把这李香香鼓捣得嗷嗷直叫,快活得没法形容。

待到衣冠整齐之后,那李香香捧上香茶,二人对座品茗,娓娓而谈,才知这客人却是个风流俊赏的识货之人,对香香琴棋书画上的造诣,竟是一一欣赏得到点子上。

你说他是老风流吧,却神态之间又带着那么一种淡淡的冷漠,偶尔眯缝起眼睛,让香香看得心惊,似乎在这人眼中除了自己,竟是傲视从生,以万物为刍狗。花起钱来,连香香这种风月场中老手,也觉得他阔气的惊人。

那一日,一场颠鸾倒风的云雨之后,香香拿起琵琶轻拢漫然,唱了一曲姜白石的歌曲《鬲梅溪令》,却道是:好花不与滞香人,浪粼粼。

又恐春风吹去,绿成荫,玉钿何处寻?

木兰双浆梦中云,小横陈。

漫向孤山山下觅盈盈,翠禽啼一春。

却唱得字正腔圆,声情并茂。那客人连声叫好,敬了这香香一杯酒,自己也喝了一杯。

那香香见客人是个知音之人,一连谢过了,却再调琴弦,又唱了一首柳三变的《鹤冲天》:“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

未遂风云便,争不恣游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

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向。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客人拍案叫绝,令香香唤来一名丫环,把出十两金子,叫丫环去长沙最著名的一家珠宝店买来一对祖母绿的玉镯,专赏这我自犹怜的“白衣卿相”。

那香香见了这玉镯爱不适手,正在把玩不已,谁知这客人却皱着眉头,指出这玉镯身上的几处庇漏,说道:“这等货色,如何把来送美人?”

香香道:“相公既是不满意,叫丫环拿去退了重买就是。”这相公竟然将这价值十两金子的玉镯随手就送了丫环,再把出二十两金子与香香,让她捡好时候另去选一对称心的玉镯。这相公那一掷千金的随随便便真是了不起,仿佛家里埋着个金窖。

一连三日,这相公和香香泡在一起,竟是千怜百爱,说不尽的缠绵温柔。

到了第三日上,这相公突然动了玩兴,要为香香表演易容之术。

香香兴致勃勃,目不错珠地看着。只见这相公从身上拿出一张人皮面具,往脸上一套,却见一个风流的中年文士,转眼之间变得狞恶无比,把个香香吓得半死。这还不说,一转眼却又拿出一些物事,往身前身后这么一寒,却就变了个高大丑恶的驼子。

香香道:“相公快别变戏法吓人了,奴家只知世人整容为了变美,却不曾见有人好端端要把自己变得如此丑恶。”

一语未毕,却见这易容后的相公竟凑过身子,要以这恶鬼的容貌身子与她交合!

香香不肯,那相公竟出手用强,三下两下撕去香香身上穿戴,一反平日的温柔体贴,两手粗暴地抓扯着香香地两只柔软的乳房,用满脸粗硬的胡碴使劲扎着香香白嫩的脖颈,扎够了,便恶鬼般腾上身子,毫不客气地大动起来,淫笑着,将这香香恣意强暴。

事毕,也不容香香穿上衣物,便叫香香唤进那贴身丫环。

这小丫环笑盈盈进来,手上还戴着这相公送得祖母绿手镯。不承望推门进来,却见到个恶鬼般的驼子,哪里还有那风度翩翩的慷慨相公在?

却待要出声发问,听得这恶鬼狞笑一声道:“你们可曾听说过‘驼鸡活阎罗’的名字?从来没有一个见过他真面目的人能够活下来。”

说完,只听得“毕毕剥剥”几声,可怜那一代名妓李香香,连同那十五岁的小丫环,转眼之间已是香消玉殒,脑袋早被这恶魔拍扁!

这驼鸡将那丫环的尸身往床上一扔,和小姐并排躺在一起,拿来被子盖上。又从行囊中取出一身袈裟穿上,一忽儿就变了个驼背和尚!

妆扮完毕,从小姐衣厨中搜出那二十两金子,再从丫环手上除下那手镯,细心将屋里搜了一通,将那香香平日的积攒一古脑卷了,留下一串小小的佛珠,随着一声“阿弥陀佛”,早从窗口飞身而逝。

此时已是三更时分,却见这驼鸡出了妓院,一路往城东而去。

越过城楼直奔郊外,来到城东桃花山下一处空地。见了四下空旷无人,遂站定身子,发出一声清啸。

那啸声内力惊人,穿过层层暗夜,竟震得周围树枝簌簌作响,少顷,只听得一前一后三声啸声从远处传来,同样是内力深沉,少说也来自三五里之外,却见转眼之间,三条黑影已轻飘飘飘到面前。

这驼鸡也不看人,对着黑暗中的人影轻声道:“兄长们来得好快!小弟见了兄长飞鸽传书,立即来了长沙,却已等了兄长三天。”

另一个声音答道:“兄弟早来三天有什么要紧?即使你一句不说,为兄的也知道你这三天在哪里过的,想必是好生快活了三天。”

驼鸡道:“兄长猜得不错,只是兄长难得如此急煎煎飞鸽传书,不知出了什么事要唤小弟等三人?”

伸手不见五指中,四个人已渐渐聚拢。

却见这四人,与这“驼鸡活阎罗”的打扮一模一样,其余三人都是身穿袈裟的中年和尚,却正是那令江湖人丧胆的“佛门四凶神”。那刚来的三人分别为老大老二老三,这驼背魔头在四人中武功最高,年纪最轻,却是“四凶”中的老四。原来“佛门四凶神”俱由老大飞鸽传书召来这里,却是要合计一件紧急勾当。

此时一抹月光透出云层,照见这坐地的四人,幸喜此时无人经过,否则见了此四人,包他立地吓死——这名满天下的“佛门四凶神”个个神色狂傲,面现狞恶,几人虽然相貌不一,高矮不同,但每人那双精光闪闪的眼睛,却是让人不寒而凛。

那老大老二是两个身穿大僧袍的胖大和尚,一持降魔杵,一佩大戒刀。那老三鼠眼无眉,须发皆灰,一望而知不是一个善良之辈。

片时之后,只听得那老大沉声说道:“今日召见各位兄弟,却是出了件大事。”

跎鸡道:“兄长休要恁地唬人。以我兄弟四人的本事,这些年何曾怕过甚人?却不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天大的事也当没事!”

那兄长道:“话虽是这样说,此番却与往日不同。你等想必也听说了,前些日子,也不知什么人在黄河渡口打劫了朝廷救济灾民的四十万两黄金。

抢便抢罢,这厮们作了如此弥天大案,却在现场扔下几串小佛珠,还让几个目睹者活着,均一口咬定是四个和尚所为,中有一人为跎背,此却不是陷害我等兄弟又是什么?如今朝廷派了那神捕白啸天,持了金牌令符,却要克日捉拿我等。

若是派了别人倒也罢了,这白啸天乃当朝第一条好汉,一身功夫不在你我之下,这倒也不十分打紧。只是,白啸天此次办案非同寻常,乃是奉旨办案,皇上发下御用金牌,授权这白啸天有调动各州府兵马的无边大权,定要将咱兄弟四人兜捕归案。”

三人听了,方始大惊失色。

须知,江湖中人,不论作恶还是行善,从来是宁负绿林不惹官家。如今朝廷大动干戈,那却不是儿戏。任凭这“佛门四凶神”如何本事高强,这一旦惊动了朝廷,却也绝非小事一桩。

这驼鸡道:“这却端的大事不妙。依兄长之见,我等却该如何是好?”口气中已完全没有刚才的那种轻巧,显然已感觉到大祸临头。

“有什么怎么办?三十六计走为上策。”那兄长的声音答道。

驼鸡道:“却是往何处走,方能逃脱这天罗地网?”

“兄长”道:“此事为兄的思之再三,我等可先往终南山暂避,那里山高林深,我等又从来没有染指过那里,不会有人怀疑。我等就去那里,躲他个十天半月,再作计较,兄弟们以为如何?”

三人听了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好纷纷同意。

计较已定,四人当下就行起身。

一连两日,路途之中倒也太平无事,四人渐渐将那戒备之心松懈了几分。

那一日,四人经过一道大丫山口,来到峰顶,看看天色已渐渐黑了下来,一轮冷月,将那清辉投在四近黑漆漆群山之间,倒仿佛四周尽是魑魅魍魉,让人无端打个冷战。

那驼鸡道:“好险峻的去处,若是那神捕白啸天在此处设一拨伏兵,我等却不是要束手就擒?”

这驼子也活脱是个乌鸦嘴,只听他一言未毕,那山腰之处传来一声长啸,啸声中,清冷的月辉下,几条人影身形如电,迅速绝伦地直朝峰顶上射来。

来人好快的身法,啸声起时,人影尚在峰下距离三百多丈地方,啸声落时,竟已登上了峰头。

四人但见来人一身黑衣,眼睛精芒四射,如冷电霜刃般慑人生寒,一看就是绝流高手。

与此同时,西北方向,四人身后,也陡地掠起几条人影,自四人头顶飞越而出,飘落在四人身前,冷然凝立,赫然也是黑衣刀客。

第一个黑衣人一声不吭,倏地单手一挥,轻飘飘拍出一掌,直击最前面“佛门四凶”的老大前胸。

老大立即出掌相迎,“砰。”一掌硬接,震响声中,黑衣人身形未动,这老大却被震得胸口血气翻腾,踉跄连退了七步。

眼见老大一击受挫,驼背魔头动手了。这魔头功力在四人中最高,也不喜使兵刃,与人动手时只是一双手掌,掌劲浑厚,右手微抬,点出三缕指风,隔空朝第一个黑衣人后背穴上点去。

驼背魔头三指点出,双目暴瞪,目光比电芒还要强烈射人,眼球色转赤红,额上青筋暴起。那神情,简直是要择人而噬。黑衣人目睹此状,心中不禁大生凛骇,双眉暗皱。

就在此际,另一个黑衣人用一股极细而非常清晰的声音对他传音入密:“用你的‘飞云掌’法,闪电快攻,一气呵成,连拍十掌,不要给他喘息的机会,好了,可以出手了,快。”

传音声落,果然陡地一声喝道:“接掌。”声落掌发。

身形倏地前跨三尺,双掌挥舞如电闪般拍出。掌风呼啸,劲气如涛。

那边驼背魔头早已提聚一身内功真力,凝神蓄势以待,见黑衣人掌力发来,也即一声大喝。双掌疾挥,真力山涌,硬接硬迎。

砰。砰。砰。声如暴雷连响,狂飙猛卷,劲力激射中,二人已不折不扣的硬拚了十掌,身形各自飘退。

驼背魔头目光凝注着黑衣人的脸呆住了,此人不但和他硬拚硬接了十掌,而且毫无一丝受伤的迹象。看他脸色虽然略现苍白,呼吸略现粗浊,但那寒电般灼灼坚定的眼神,似乎仍有再拚三五掌之能。

此时,只听得又是一声大喝,四人面前又出现两个黑衣黑衣人,随后又是两人,一时间竟是络绎不绝,一眨眼面前已站了一圈,少说也有三五十人。四个魔头见状大惊,也不知这山顶了埋伏着多少这种黑衣怪物,今日却是遇上了劲敌。

此时,只听得这刚到的两个黑衣人大喝一声:“你等四魔头作恶多端,今日须得纳命来了!”

声音未落,两个黑衣人一青一白双剑一挥,身随剑走,踏洪门,走中宫,欺身上步,寒光耀眼,左剑疾点驼背魔头无名颚下喉结穴,右剑削腕,扎腰肋。

另外那些黑衣人则分别缠住了那剩下的三个魔头。

先说这围攻驼背魔头的一方。那攻向驼背魔头的两个黑衣人踏洪门,走中宫,乃是剑客欺人的招式,这两个黑衣人显然没把这驼背魔头放在眼里。

这驼鸡活阎罗一声冷喝道:“两个小子,恁地托大!”

身形不移不晃,左手食中二指一招“白云出岫”,寒光暴闪,带起一片呼呼劲风封住对方的双剑,中指指尖猛然斜点前面黑衣人期门穴。

两个黑衣人心头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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