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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道-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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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道是于癞儿当日在王家见了这卧牛石,知是好物便用皇封给封了,王大富藐视王法怒毁皇封,又使庄客报信要身为安庆府弓手都头的儿子王庆带人来杀于癞儿等人,他们便只能跑走,这之后王大富畏罪自杀,又焚毁庄院,王庆策反乡兵上山落草造反等等说法,自然也就一通百通了。

    起了卧牛石,于癞儿也不转回,反倒是又去了安庆府坐衙,整日里催促镇守军官,要他点起捕盗官军及营兵,前去司马岭追捕王庆。

    原先以为于癞儿会龟缩于太湖县的王庆听闻,自然大喜过望,他在安庆府担任弓手都头数年,在城中交游广阔,城狐社鼠都有交好,这于癞儿来安庆府坐衙岂非自投罗网?

    只是安庆府颇大,城中厢军营兵足有千人,弓手也有八百,捕快、马快和衙役收拢起来也至少二百,总计怕上了两千人。

    如今破石寨中的喽啰,有王庆策反的弓手一百六十人,司马古手下六十余人,算上王家庄上跟来的青壮仆人、佃伙、庄客四十余人,合计有战力二百七十人,加上老弱妇孺百余,统共也不过五百人,就这点人手突袭守军不足五百的小县城倒也够了,想去打安庆府无疑是脑子缺水。

    王庆便和司马古合计,想出了一招请君入瓮的办法来。

    政和三年的正月十二,司马古亲自去安庆府投了官府,称被王庆带人夺了司马岭上的山寨,还抢了他心爱的小妾,且王庆还想杀他灭口,心中愤恨之下便来投了官军,愿领着官军沿小路杀上司马岭灭了王庆。

    对于这司马古,安庆府的镇守平日里也是知道,不过就是落草打劫的蟊贼,平日里好吃懒做,绝无反心。再说这司马古又说得情真意切,尤其说王庆抢他小妾之事,却也合了王庆平日里好色的名声,便也信了他。

    翌日,安庆府守御兵马都监邓贵便点了三百厢军二百弓手,以及一百捕快衙役,以及自家的私兵一百,合兵七百往司马岭杀去。

    用了两日时间,官军赶在正月十五这夜来到司马岭下,司马古建议官军分为两泼,一泼堵在山口,一泼随他走后寨小路摸进寨中,两面夹击之下定能将王庆一伙杀灭。邓贵觉得有理,便点了一百精锐和自家带来的五十私兵跟司马古走小路掩杀上山,并约定山上举火为号,见到火起邓贵便领大军从山口突击。

    二更时分,司马古领了一百五十人翻山走绕小路前去摸寨,行至一处名为鹰嘴崖的地方时,只见道路竟是一条开凿于山腹的悬壁栈道,栈道宽不足二尺,往外便是深达百余丈的山涧,端是凶险异常。

    司马古便要众人用索子套在腰上相连,更要领头在前,可随司马古同去的领头之人乃是邓贵身边心腹亲随,自然信他不过,便要他呆在队伍中间,以防万一。

    一百五十一人很快便连成了一串长蜈蚣般走上了栈道,刚至栈道中段,司马古突然将腰上的索子连在了栈道边上一枚预先弄松动了的巨石上,跟着拉动机关,巨石应声而下,便将整整一队人拖坠了悬崖,只有司马古一人幸免。

    另一边,差不多三更时分,守在山口的官军就瞧见岭上的寨中燃起了熊熊烈焰,只道是司马古带走小道的人已经得手,邓贵见了大喜,便领了官军掩杀上去,值守山道的喽啰慌忙迎战,自然轻易就被官军杀散。

    喽啰们见官军势大,便也屁滚尿流的逃回山寨,邓贵便领着官军一路追击,待行至寨前一段类似瓮道的地段时,见此处地形奇特最利伏击,若是将两段堵上,只需砸下滚石檑木,便可灭杀来犯之敌。

    正犹豫的时候,却听寨中有人齐声高喊“王庆死了,束手不杀”,当即邓贵疑心尽去,便催促着手下全数进了瓮道。

    哪知就快要走出之时,异变却生。

    就听轰隆巨响,瓮道两头落下了巨木扎成的木排将道路封死,跟着瓮道两边便有人举火现身,只听有人高喊道:“邓贵,你中计了!”

    邓贵大惊失色,左右瞧看却发现两边的贼人不但都手持弓箭,且瓮道顶上还摆满了滚石檑木,不由心生惊惧。

    众官军都不想束手就擒,便有人使弓射击,哪知就听一声角号,两侧山边顿时射下如雨的箭矢,又有不少滚石檑木抛下,眨眼便将官军杀伤无算。

    邓贵一见如此形势,便知道大势已去,便高喊停手。

    听王庆道:“邓贵,俺家遭那于癞儿所害,这才被逼上山落草,本不欲与你为难。如今你既中计,是死是降,且一言决之!”

    邓贵回望身后,数百人都被困在瓮道之中,若是死战,滚石檑木之下只怕难有几人能活,便也扬声道:“王庆,你家中之事,本官也是有所耳闻,只是你如今落了草,你是贼,邓某是官,自古官贼不两立,岂有降你的道理?”

    王庆毕竟也做过都头,知道邓贵官声不错,也不强逼,道:“俺敬你是个汉子,便不与你为难,投了兵器束手就是。俺也不欲多害性命,再说也与众位有些香火之情,都束手吧!”

    顿时官军都来看邓贵,邓贵知道如今形势犹如瓮中捉鳖,若不束手王庆只要命人投下滚石檑木,身后几百厢军、弓手和捕快只怕都要死绝了,便也叹气闭眼,抛下了手中的军刀。

    有了邓贵首肯,众官军便也学了,都抛了兵器。

    随后王庆便让人在山寨那头的道口打开了道路,让官军们排成单列一个个上前,来一人便缚一人。足足忙到天快亮了,才将邓贵等官军全数缚了,押送到破石寨中场坝。

    邓贵毕竟曾经做过王庆上官,因此王庆也没缚他,反倒是请他坐了上座,邓贵暗叹一声,便道:“王都头,这是何苦来哉?”


第一百七三章 【复剿】

王庆从怀中一摸,掏出了半截鹿皮皇封来,对邓贵道:“邓公,俺也不想做这乱臣贼子,可家父之仇不可不报,家中上下五十几口不能不管。”

    一瞧王庆手中鹿皮皇封,邓贵就知劝说无益,这可是当今官家御敕的皇封,鹿皮上有当今官家亲手写下的文字,不管是被诬还是不慎损毁,只要坐实都是死罪难逃。而且那于癞儿又做得漂亮,在王家庄子里弄出了一块卧牛石来,便让这毁坏皇封之事如黄泥落了裤裆,当真是百口莫辩了。

    一番点算下来,此役山寨方面只伤了十八人,亡了六人。而官军方面,司马古领来偷袭的一百五十人无一生还,瓮道伏击时又杀了三十余厢军、二十多弓手和十几个捕快差役,伤者无算,七百人的大军这便折了三分之一还多。

    待天大亮时,王庆让人押了邓贵去后寨歇息,便来策反被俘官军。一如早先那般,官军之中的弓手、捕快若愿意入伙,每人当场可领一贯的洗刀钱,不愿入伙便剥了身上衣甲,赤条条赶下山去。

    至于厢军,却是愿入伙的便入伙,也可分一贯洗刀钱,不愿入伙的却要上了镣铐在山寨中为仆劳役。之所以区别对待,是因为厢军大多都是外地的募兵,不似弓手捕快这般都是本乡本土之人,自然也就无需顾及什么乡亲的情分了。

    王庆的这般手段施展下来,当即被俘的弓手大半都愿入伙,小半家在安庆府附近的弓手,以及城中捕快却是宁死也不从贼,便也剥了衣衫赶下山去,厢军则都痛痛快快的从了。

    至于邓贵的二十几个家丁亲兵,王庆却没为难,不但招呼了吃喝还发还了兵器,道:“你等主家这几日要在俺寨中做客,只要你等绑了那于癞儿来投,便可换了邓贵回家!”

    邓贵的家丁亲兵们一合计,只能答应下来,王庆便放下山行事去了。

    回到安庆府,亲兵们倒也不敢声张邓贵兵败被俘之事,径直回了邓府将事报与了夫人。这邓贵的夫人也是大户出身,娘家姓韩闺名凤娘,祖上乃是“义社十兄弟”中的韩重赟,是太祖皇帝的好哥们,参与了“陈桥兵变”,“以翊戴功”升为侍卫亲军司马军主力龙捷左厢都指挥使,建隆元年建节。

    自太祖而今,韩氏倒也延绵而盛,如今便是韩夫人自己,也因祖荫受封六品的浩命夫人。

    韩夫人知了此事之后倒也淡定,先是细细问了作战详情,而后便要亲兵守住口舌,容她计议。思来想去,韩夫人干脆穿了浩命服色,径自去了安庆府衙,求了知府大人来见,将邓贵兵败被俘之事捅了出去。

    这安庆知府高知节原先也在边城做过文武县令,不但亲手杀过贼人,更曾帅领百姓守城抵御辽军扣边,自然也不是胆小如鼠之辈,听闻邓贵中计被俘之后,也是勃然大怒,便起意要亲自率军去救。

    韩夫人却提点道,此事全因如今坐衙安庆府的于癞儿所起,如今要讨伐王庆如何能不携他同去,再说他手下百余差役也是助力。高知节听了也觉得有理,当即又点了三百厢军,四百弓手以及衙门三班衙役、白做一百,并强令于癞儿尽起应奉局过百差役随行,便组成了过千人的大军发往司马岭复剿。

    韩夫人也不甘空等,便也带了五十家丁,自己穿了一套韩家陪嫁的御敕浑铜甲,领了一儿一女跟上了队伍,要同去司马岭救夫。高知节见她如此刚烈,自然不说废话,便也携了他同去。

    正月二十这日,官军便来到了司马岭下,未进山道便瞧见数百贼人打着“破石”大旗从山道里冲出,就在路口列阵迎候。

    高知节也让官军列阵,更带着韩夫人上道阵前,喝问:“王庆何在?出来与本府说话!”

    王庆身穿铁铠手持扎枪,骑马越众而出,到了相距十步之处便勒马叉手道:“高知府、韩夫人,当知俺王庆受奸人陷害,为保一家老小性命,落草于此之事。”

    高知节便道:“你家事故,本府有所耳闻,当真受人陷害,来寻本府说理就是,何至于此?如今大军来到,尔等还不速速就缚,更待何时?且随本官回了安庆,定能还你一个清白!”

    王庆却苦笑道:“非也!俺前日杀退官军,害命足有二百,就算皇封之事大人能与俺讨个清白,这杀害官军之罪却也难逃,俺岂能就此授首伏法?”

    高知节听了大怒,便喝道:“尔冥顽不灵,败亡就在今日!”

    言毕,这便打马转回,倒是那韩夫人故意错身慢了一步,待高知节稍走得远了一些,便低声问道:“王庆,若予擒得于癞儿来,可换回夫君?”

    王庆忙道:“不错!若夫人擒了于癞儿来,俺定不食言!”

    韩夫人便道:“好!一言为定!若你等能顶住官军一阵,予便寻机下手,逐你心愿就是!”

    说完韩夫人也是打马转回,与高知节归了本镇。

    当即,两军摆开厮杀阵势,高知节使一百厢军刀牌手在前,一百弓手在后,列左右两阵,一番鼓噪之后便开始突阵。

    而王庆这边的喽啰,皆是配备的短刀弓箭,并无无刀牌手在前,待官军突进之两箭之地时,就听王庆一声令下,便有喽啰推出了十几个草球来,引燃之后便用长棍叉着推向官军滚去。且王庆背向山道列阵,更得山道阴风之助,将草球燃烧的烟气吹往官军一方。

    王庆领着二百喽啰跟在草球之后也是出击,待双方近了一箭之地,王庆一方便抢先发箭抛射,而官军方面弓手本就在后,又被浓烟辣了眼睛,仓猝间没有防备竟被王庆得手,三轮抛射下来,便射伤无算,前排刀牌手虽然躲了箭雨,却不敢与火球硬碰,也不知谁人破胆转身避让,旁人有样学样,竟自溃散了。

    王庆见机大喜,便引喽啰追击,又是杀伤无算,直到高知节见机不妙使了援军前来接引,这才止住了溃败之势。而后粗略一点算,这头阵竟折损了厢军六十五人,弓手八十与人,跑回来的也几乎人人带伤。

    见此役官军丧了士气,高知节忙下令后退五里扎营,意图就地整军再战。


第一百七四章 【成害】

首战得胜的王庆,虽然士气大振,却也没有放松了警惕,见官军后退五里扎营,便也领着喽啰们退回山道之中结营据守。

    当夜,韩夫人也不食言,派人假称高知节召唤商议明日进军之事,将于癞儿诓骗至高知节的帅帐之外,亲自偷袭得手后将他偷出了营去。

    这韩夫人领着五十家丁还有儿女刚走出三里,高知节便带人追了上来,道一句:“夫人这是作何?”

    那韩夫人身穿御敕浑铜甲,骑着枣红军马,倒也英姿飒爽,见她就将那于癞儿横在马上,手持一杆破阵长朴刀,高声答道:“高大人莫怪,予要将这于癞儿拿去王庆营中换了夫君邓贵回来。”

    高知节听了,忙道:“万万不可!阵前投敌可是死罪!”

    韩夫人却笑道:“予又不是官军,如今又是救自家夫君,与军法何干?大人不必送了,予救得夫君脱困,自会去东京请罪!”

    言毕,便打马就走,看着韩夫人领着家丁们决然而去。

    高知节也是无可奈何,方才听闻事急,也就带了十多个亲随来追,就算用强怕也打不过邓家的家丁,又想到于癞儿被掳的消息万一传开,只怕营中的百余应奉局官差将会生变,于是也急忙赶回了营去布置。

    只说韩夫人来道山口,便唤了王庆出来说话,见她果然将于癞儿送来,王庆岂会食言,便立即将邓贵请了出来,礼送他夫妻离开。

    之后,王庆连夜摆了祭台,将这于癞儿挖心掏肺,活祭了他爹王大富,更将一颗首级斩下,将那半截鹿皮皇封用铁钉打入头顶百汇,摆在了山道口的问路石上。

    翌日一早,高知节尽起大军,又逼至山口。

    列阵时,却是派了二百厢军和二百弓手持械将百余应奉局的官差顶在了最前面。官差们只知昨夜于癞儿被高知节唤去之后一夜未归,今日一早拔营时也不见他身影,如今被押着顶在前阵,心中自然起了慌乱。

    王庆方面见高知节摆出了全军突袭的姿态,便也没有出山口列阵,反倒是龟缩山道之中,等着官军进击。

    相持片刻,高知节命令进军,厢军便推搡着前排的应奉局官差往山口进击,走不多远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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