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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散文鉴赏文库-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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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我想——”我开口说道。 
  爸爸伸出手制止我。“瞧,我知道你会坚持说我们可以过去同你们住在一块,但这是行不通的。我们必须实际一些。” 
  “实际”——他喜欢用的一个词。 
  “阿布奎基离这太远了,”他接着说道,“我们身体太虚弱了,经不住旅途的颠簸。再说你有自己的家需要照顾。唉,不行!你还是把我们送到养老院去,不要再优柔寡断了。” 
  爸爸是对的:那才是现实可行的事。但为什么我对那种想法的感觉是如此的差呢?为什么他们看上去是这样伤感呢? 
  透过窗外怒吼的狂风,我隐约地听见母亲在咕哝:“我会时常想念这张床的。 
  “我一刻也不能再忍受他们的痛苦。于是我说:“我去煮一壶咖啡。”我知道他们俩在睡前都喜欢喝点东西。 
  我急忙转过身,逃跑似地离开了他们的房间。把咖啡壶接上电源后,我走过门厅,来到客厅。我忐忑不安地拿起客厅里熟悉的物品,又赶忙放回原处。我的脑子嗡嗡作响,双手颤抖。从来没有过如此孤立无援的感觉。哦,上帝,伸出你的双手吧,我在无声的绝望中祈求。你听见了吗? 
  没有任何回答,唯有狂风在咆哮,仿佛要把房子推倒,也把我打翻在地。我抚摸着墙上正好同手一样高的扶手,这些是我那讲究实际的父亲在跌倒一次后安上去的,现在整个房间每隔一定的距离都装上了这样的扶手。这些扶手使他能够在各个房间之间走动,而不必担心摔倒。是的,他是实际的,一点也不错。讲究实际且符合逻辑,这是一个数学老师应该具备的素质。 
  “好吧,那么就让我们实际一点吧。”一个冷冷的、生硬的声音从我脑后传来,“如果他们能进养老院,你就可以解脱了。不需再倒便盆了,不要再半夜起床了,也不必再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们逐渐衰老下去。他们身体虚弱,无法飞行。如果你要把他们带到新墨西哥州,你就必须租一辆带床铺的搬运车,让他们能够躺在上面,你还必须一路上带着氧气瓶,否则他们可能会在途中死去……”但爸爸并不是真心想进养老院,妈妈私下曾这样告诉过我。不过即使妈妈不告诉我,我也会知道这一点的。在他谈起这事时,仅从他那失神的眼睛里就可以看出来。 
  但话说回来,把他们送到新墨西哥州无疑是一件很麻烦而又困难的事,因此肯定是不现实的。 
  “上帝,你必须帮帮我!”我失声哭了起来。“我受不了啦!到底怎样做才对呢?” 
  四周寂静一片。 
  突然好像一盏明灯照亮了我的心田。暴风雨停住了,四周一片安宁。这正是我所祈求的结果。 
  我胡乱涂了一张纸条,快速回到我父母的房间。 
  “现在听着,”我对着他们俩说道,“在你们体力能恢复一些之前,我暂时把你们送进养老院。不过同时,我要租一部车把所有这些——”我对着房间里所有的东西手臂扫了一大圈,“搬到新墨西哥州。我在家里给你们准备一个房间,把你们所有的物品都摆进去。等到房子收拾好了,天气转暖,我就回到密苏里州来接你们。” 
  尽管他们都露出了微笑,但仍能从他们的脸上察觉到他们的疑虑。我会回来接他们吗?他们无法肯定。 
  但是,几个星期后我和丈夫拉里又飞回密苏里,我们租了一部搬运车,把爸爸妈妈接到我们在新墨西哥的家。在他们到达的那天晚上,我将一壶咖啡和两个杯子送进他们自己的卧室。他们俩倚偎在他们自己的床上,头下枕着的是别致的枕头,一床绣花被盖在他们羸弱的身体上。父亲的写字台和打字机还有那个大蓝花瓶就靠墙摆放着。书桌的上方挂着母亲的一幅画,画面上是一盆盛开的密苏里野花。 
  “完全不实际。”父亲看到我进门时粗声粗气地说到。 

()
  六个星期以后,父亲走了,到了耶稣为他准备的地方。在父亲过世四个月后,母亲也随他而去了。 
  最后在整理我和拉里从父母家带回的一些盒子时,我偶然发现一张纸条,那是在密苏里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在不断地祈祷,终于有了答案后,我匆匆写下的。 
  纸上是这样写的:有时明智的合理的可行的解决办法并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因为它没有包含爱。有时候不合逻辑的棘手的劳民伤财的解决办法反而是最佳选择,因为这是通往爱的唯一途径。 
  我做了爱的选择,并且我认为我父亲也许已经同意了——毕竟这已经证明是实际可行的办法。  
剪报
  将近中午,朋友们都去吃饭了。我到阅览室去翻报纸,蓦然一个名字吸引了我定下心,屏气凝神再看清楚些。不错!女孩手中那份报的右上角不正是我的诗着排列整齐的铅体字,顿觉浑身舒畅。 
  女孩翻完整张报纸,看看左右只有我一个人,竟肆无忌惮地拿出一把精巧的小剪刀开始剪了起来。 
  剪的竟是那一角?嗯,虽然没什么公德心,但是剪我的诗嘛,倒情有可原。女孩把剪下的一小张纸拿起来了,我再一次望向那一角,咦?怎么只把诗剪走,题目和名字的一行仍留着?真是一个奇怪的女孩。 
  我看到她往阅览室外的公用电话走去,并再度拿起那小张纸仔细看着,然后开始投币拔电话。嗯!她一定有一个爱诗的朋友,我倒要听听他们怎么批评我。 
  我站起来往外走去,装作一副正正经经的样子。我放轻脚步经过那架电话时,听到她用闽南语问听筒彼端的人说:“你们要雇店员是不是?”  
剪剪
詹永祥
  我还有什么不能给你呢,剪剪。 
  你是我唯一的女儿,这么蓝的天空下,我用心地热爱你,轻轻的保护你;我在每一条长满野菊花的小河边,以我干净的湿漉漉的手指详细抚摸你稚气的哭声。即使在你鲜花般喷香的眼泪还在我掌心以外静静开放之前,剪剪,我就给你预备好最新鲜的小童话和至少七片叶子那样大的甜蛋糕了。 
  在没有雨的日子里,剪剪,我拎着一根朴素的带着泥土的青草向你走来,我宁”“静地注视你,任你丰满的微笑发出纯金的光芒,使其干燥我潮湿的诗歌和心境。 
  剪剪,我用我宽厚的沉默关怀你,使你在阳光下放心地生活,我会在每一个寂寞的黄昏,小心地为你歌唱和摇响美丽的风铃。  
健忘的画眉
中国翻译
蓝曼
  那天,我刚刚走进滨河公园,便听到从小树林中传出了画眉的叫声。循声走去,我看见一只画眉正在花坛里跳来跳去。我仔细观察,寻找它腿上应该有的细索,结果没有看到。啊,这是一只跳出樊笼的自由鸟儿。它自由自在地,一会儿跳上月委的花枝,扬起头来歌唱一阵,一会儿又跳进草丛里,尾巴一翘一翘,向我张望。它那得意的神态,确实招人喜爱。 
  在离它不远的草地上,有一只鸟笼。涂了漆的竹篾儿,根根洁净整齐。笼顶上的那个大笼钩儿,锃明瓦亮。笼门上还挂着一个大红绒穗子,好看极了。若与住房比拟,这可算是一幢相当豪华的住宅了。 
  在附近的马缨花树下,一位老人正坐着打瞌睡。看来,他就是鸟笼的主人。他听到我的脚步声,睁开了睡眼。我主动向他打招呼:“老师傅,你的画眉逃出了笼子!”“是的,让它散散步。” 
  “不怕它飞走了么?”我说。 
  老人望了望我,又冷冷一笑:“飞走,往哪儿飞!它舍不得那个食罐儿!”我望望食罐儿,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只不过是细瓷印有一枝梅花罢了。罐中的鸟食是些黄橙橙的颗粒,有一缕野草的清香散发出来。这不外乎把泡软了的小米拌上了煮熟了的蛋黄,也许又加了一点什么香料之类,没有什么稀奇。 
  我把我的看法向老人说了。他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只冲着我微笑。我不好再追问他,也许在养鸟这门学问里面,各有各的绝招儿,其中奥秘不愿示人。 
  这时,我瞧见那只自由的鸟儿,从从容容地走进了笼门儿。啪地一声,老人随后把笼门关上。画眉得意洋洋,立在食罐上啄食那黄橙橙的颗粒。我走出公园想着,那食罐里放了什么样的“迷魂药”,竟使一只美丽的画眉,只会唱歌而忘却了自己的一双翅膀?  

缘缘堂随笔
丰子恺
  使人生圆滑进行的微妙的要素,莫如“渐”;造物主骗人的手段,也莫如“渐”。 

()
  在不知不觉中,天真烂漫的孩子“渐渐”变成野心勃勃的青年;慷慨豪侠的青年“渐渐”变成冷酷的成|人;血气旺盛的成|人“渐渐”变成顽固的老头子。因为其变更是渐进的,一年一年地,一月一月地,一日一日地,一时一时地,一分一分地,一秒一秒地渐进,犹如从斜度极缓的长远的山坡上走下来,使人不察其递降的痕迹,”“不见其各阶段的境界,而似乎觉得常在同样的地位,恒久不变,又无时不有生的意趣与价值,于是人生就被确实肯定,而圆滑进行了。假使人生的进行不像山坡而像风琴的键板,由do忽然移到re,即如昨夜的孩子今朝忽然变成青年;或者像旋律的“接离进行”,由do忽然跳到mi,即如朝为青年而暮忽成老人,人一定要惊讶,感慨,悲伤,或痛感人生的无常,而不乐为人了。故可知人生是由“渐”维持的。这在女人恐怕尤为必要:歌剧中,舞台上的如花的少女,就是将来火炉旁边的老婆子,这句话骤听使人不能相信,少女也不肯承认,实则现在的老婆子都是由如花的少女“渐渐”变成的。 
  人之能堪受境遇的变衰,也全靠这“渐”的助力。巨富的纨子弟因屡次破产而“渐渐”荡尽其家产,变为贫者;贫者只得做雇工,雇工往往变为奴隶,奴隶容易变为无赖,无赖与乞丐相去甚近,乞丐不妨做偷儿……这样的例子,在小说中,在实际上,均多得很。因为其变衰是延长为十年二十年而一步一步地“渐渐”地达到的,在本人不感到甚么强烈的刺激。故虽到了饥寒病苦刑笞交迫的地步,仍是熙熙然贪恋着目前的生的欢喜。假如一位千金之子忽然变了乞丐或偷儿,这人一定愤不欲生了。 
  这真是大自然的神秘的原则,造物主的微妙的功夫!阴阳潜移,春秋代序,以及物类的衰荣生杀,无不暗合于这法则。由萌芽的春“渐渐”变成绿荫的夏;由凋零的秋“渐渐”变成枯寂的冬。我们虽已经历数十寒暑,但在围炉拥衾的冬夜仍是难以想象饮冰挥扇的夏日的心情;反之亦然。然而由冬一天一天地,一时一时地,一分一分地,一秒一秒地移向夏,由夏一天一天地,一时一时地,一分一分地,一秒一秒地移向冬,其间实在没有显著的痕迹可寻。昼夜也是如此:傍晚坐在窗下看书,书页上“渐渐”地黑起来,倘不断地看下去,(目力能因了光的渐弱而渐渐加强)几乎永远可以认识书页上的字迹,即不觉昼之已变为夜。黎明凭窗,不瞬目地注视东天,也不辨自夜向昼的推移的痕迹。儿女渐渐长大起来,在朝夕相见的父母全不觉得,难得见面的远亲就相见不相识了。往年除夕,我们曾在红蜡烛底下守候水仙花的开放,真是痴态!倘水仙花果真当面开放给我们看,便是大自然的原则的破坏,宇宙的根本的摇动,人类的末日临到了!“渐”的作用,就是用每步相差极微缓的方法来隐蔽时间的过去与事物的变迁的痕迹,使人误认其为恒久不变。这真是造物主骗人的一大诡计!这有一个比喻的故事:某农夫每天朝晨抱了犊而跳过一沟,到田里去工作,夕暮又抱了它跳过沟回家。每日如此,未尝间断。过了一年,犊已渐大,渐重,差不多变成大牛,但农夫全不觉得,仍是抱了它跳沟。有一天他因事停止工作,次日再就不能抱了这牛而跳沟了。造物的骗人,使人留连于其每日每时的生的欢喜而不觉其变迁与辛苦,就是用这个方法的,人们每日在抱了日重一日的牛而跳沟,不准停止。自己误以为是不变的,其实每日在增加其苦劳!我觉得时辰钟是人生的最好的象征了。时辰钟的针,平常一看总觉得是“不动”的,其实人造物中最常动的无过于时辰钟的针了。日常生活中的人生也如此,刻刻觉得我是我,似乎是“我”永远不变,实则与时辰钟的针一样地无常!一息尚存,总觉我仍是我,我没有变,还是留连着我的生,可怜受尽“渐”的欺骗。 
  “渐”的本质是“时间”。时间我觉得比空间更为不可思议,犹之时间艺术的音乐比空间艺术的绘画更为神秘。因为空间姑且不追究它如何广大或无限,我们总可以把握其一端,认定其一点。时间则全然无从把握,不可挽留,只有过去与未来在渺茫之中不绝地相追逐而已。性质上既已渺茫不可思议,分量上在人生也似乎太多。因为一般人对于时间的悟性,似乎只够支配搭船、乘车的短时间;对于百年的长期间的寿命,他们不能胜任,往往迷于局部而不能顾及全体。试看乘火车的旅客中,常有明达的人,有的宁牺牲暂时的安乐而让其座位于弱者,以求心的太平(或博暂时的美誉);有的见众人争先下车,而退在后面,或高呼:“勿要轧,总有得下去的!”“大家都要下去的!”然而在乘“社会”或“世界”的大火车的“人生”的长期的旅客中,就少有这样的明达之人。所以我觉得百年的寿命,定得太长。 
  像现在的世界上的人,倘定他们搭船乘车的期间的寿命,也许在人类社会上可减少许多凶险残惨的争斗。而与火车中一样地谦让,和平,也未可知。 
  然人类中也有几个能胜任百年的或千古的寿命的人。那是“大人格”,“大人生”。他们能不为“渐”所迷,不为造物所欺,而收缩无限的时间并空间于方寸的心中。试听Blake的歌:一粒沙里看出世界,一朵野花里见天国,在你掌里盛住无限,一时间里便是永劫。□  

《海外文摘》
杏林子
  生病之后,我辍学在家,身体上的病痛固然难以忍受,而更让人难以面对的是那种有若被众人遗弃的感觉。原本为参加初中联考而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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