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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塔系列之五:卡拉之狼-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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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害者……如果说狼群还能像以前那样为所欲为的话。他没看到一个弱智。也许人们特意把他们关起来以免他们把宴会搞砸吧。埃蒂可以理解,但他仍然希望那些弱智孩子在某处也能有自己的一个聚会。(后来他发现确实是这样——他们都在教堂后面吃着甜点和冰淇淋呢。)



如果杰克是卡拉的孩子,那么他刚好处在中间年龄层上,但他当然不是卡拉的孩子。而且他还找到一个很合适他的朋友:年龄比他大,经历比他少。他们从一个桌子走到另一个桌子,随意地吃着东西。奥伊还是那样心满意足地跟在杰克的脚旁,脑袋晃来晃去。埃蒂毫不怀疑,如果有人对纽约的杰克(或是他的新朋友,卡拉的本尼)意图不轨的话,那人肯定要丢几根手指的。有一次埃蒂看见这两个男孩对视着,什么话都没说就同时开怀大笑。这让埃蒂想起了自己儿时的朋友们,那些回忆让他伤感。



但埃蒂可没有多少时间回忆。他从罗兰的故事里知道(而且也亲眼看到过几次罗兰的举动),蓟犁的枪侠们不但是维和使者。他们还是信使,会计,有时是间谍,偶尔也是刽子手。但是更主要的,他们是外交官。埃蒂,在他哥哥和那些朋友们的调教下长大的埃蒂,只知道那么几句聪明话,比如为什么你不吃了我,就像你妹妹做的那样,还有我干了你妈妈,她确实不错,更不用说那句最流行的我絮絮叨叨才能长大,我看到你就吐得眼发花。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是个外交官,但是整体来看他觉得自己表现还是不错的。只有特勒佛德不好对付,但乐队终于堵住了他的嘴,说谢啦。



上帝知道这是件丢脸的事;卡拉的老乡们自己被狼吓破了胆,但他们问埃蒂和他的伙伴们将怎么对付狼时可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埃蒂意识到罗兰刚刚让他当众讲话是帮了他一个大忙,这等于是为现在的谈话热身了。



他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已经说过的话。好好了解镇子的情况之前,他们是不可能制订方案的,也不可能确定要在卡拉找多少人手帮忙。这都要过一段时间才能确定。天一亮他们就开始察看周边地形。如果上帝愿意,天就会下雨的。还有其他一些他想得起来的套话。(他还差点脱口说出消灭狼群之后,他保证每一家的饭桌上都会有一只鸡,但在胡说八道之前,他及时地住了嘴。)有一个叫佐治·埃斯特拉达的小农想知道如果狼放火烧村子的话,他们会采取怎样的行动。还有一个叫加勒特·斯特朗的,想知道狼群来的时候,把孩子们藏在哪里才安全。“因为你也知道,我们不能把他们留在这儿,”他说。埃蒂明白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抿着格拉夫不发表任何意见。又一个叫尼尔·法拉第的人(埃蒂不知道他到底是个小农还是个帮工)走了过来,对埃蒂说他认为这事被夸大了。“他们从来不把所有的孩子都抓走,你知道,”他说。埃蒂很想问问如果有个人对他说“没事儿,他们中只有两个人糟蹋了我妻子。”他会怎么想,但还是管住了自己的嘴。一个皮肤黝黑,长着小胡子的男人向埃蒂作了自我介绍,他叫路易斯·黑考克斯,然后告诉埃蒂他认为逖安·扎佛兹是对的。集会之后他度过了很多个不眠之夜,反复思量着这件事情,然后决定他也要起来反抗狼群。假如他们需要他的话,他愿意加入。埃蒂看到那人脸上交织着的真诚和恐惧,这使他深受感动。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而是一个对于将发生什么了解得太清楚的成年男人。



卡拉的人们带着问题而来,尽管他们并没有得到真正的回答,却还是很满意地离开了。埃蒂说得嘴都干了,于是他把木杯子里的格拉夫换成了凉茶,他可不想喝得醉醺醺的。他也不想吃任何东西;已经撑坏了。但是人们还是不停地过来。卡什和埃斯特拉达。斯特龙和埃克佛瑞亚。温克勒和斯波尔特(他们说自己是欧沃霍瑟的表亲)。弗雷迪·罗萨里奥和法雷·珀萨拉……要么是弗雷迪·珀萨拉和法雷·罗萨里奥?



每十分钟或十五分钟火炬就会改变颜色。从红色变为绿色,由葱绿色变成橙色,再变为蓝色。装格拉夫的大壶在人们中间传递着。谈话声越来越响。笑声也是。埃蒂开始更经常地听到臭家伙,还有一句听上去像跳下去!然后就是一阵笑声。



他看见罗兰正和一个披蓝斗篷的老头儿交谈。除了电视节目以外,埃蒂从没在生活中见过谁的胡子像那老头儿的那么浓,那么长,那么白。那老头儿看着罗兰饱经风霜的脸,很诚恳地在说着什么。有一次他还碰了碰枪侠的胳膊,拽了拽。罗兰听着,点着头,一言未发——起码在埃蒂看着他的时候是这样。但是他很感兴趣,埃蒂想。哦——又老又丑的大个子听到什么很感兴趣的东西了。



乐手们又回到了舞台上,这时有什么人走到了埃蒂的身旁。是那个让他想起卡特怀特老爹的人。



“乔治·特勒佛德,”他说,“祝你愉快,纽约的埃蒂。”他草草地用拳头的一边碰了一下前额,然后张开拳头,向埃蒂伸出手来。他戴着牧场主的帽子——不是农夫戴的那种阔边帽,而是牛仔帽——但是他的手摸上去很软,除了指根部位有一道老茧。这是他握缰绳的地方,埃蒂想,而且能代表这个人作风的恐怕就是这条老茧而不是其他柔软的部位。



埃蒂微微鞠了一躬。“祝天长,夜爽,特勒佛德先生。”他很想问问亚当、赫斯和小乔是不是还在庞德罗莎牧场,但他又一次管住了自己自作聪明的嘴巴。



“祝您收成翻倍,孩子,翻倍。”他看着埃蒂屁股上挂着的枪,然后盯着埃蒂的脸。他的眼睛精明而不友好。“你的首领有一支同样的枪。”



埃蒂笑了笑,没说话。



“韦恩·欧沃霍瑟说你们的小毛头用另外一把枪表演了枪法。我相信今晚是你妻子带着那把枪?”



“我想是的,”埃蒂说,他并不喜欢他称杰克为小毛头。他很清楚今晚是苏珊娜带着那把里格枪。因为罗兰觉得杰克最好不要带着武器去艾森哈特的罗金B。



“四对四十可不是件轻巧事儿,你说呢?”特勒佛德问,“是啊,一件很棘手的事。或者也说不定从东边来的是六十只狼呢;看来没有人能记得很清楚,不是吗?二十三年,很长的安宁时期,向上帝和耶稣圣人说谢啦。”



埃蒂笑了笑,随便敷衍了两句。他希望特勒佛德可以换个话题。其实他是希望特勒佛德赶快滚蛋。



没那么走运。讨厌鬼们总是阴魂不散:这简直就是大自然的一条定律。“当然了,四个武装起来的人对付四十只……或六十只狼……总比三个人战斗,还有一个人在旁边喝彩强。特别是四个拿着好枪的人,希望您听明白了。”



“听得很明白,”埃蒂说。在刚才他们被介绍给众人的平台旁,扎丽亚·扎佛兹正在跟苏珊娜说些什么。埃蒂觉得苏珊娜看上去也是饶有兴致的。她有农夫的妻子,罗兰有某个该死的指环王,杰克有一个朋友,我呢,我有什么?一个长得像卡特怀特老爹,问起问题来活像派瑞·梅森①『注:美国著名侦探系列小说的主人公,作者为厄尔·斯坦利·加德纳。』的家伙。



“你们还有更多的枪吗?”特勒佛德问,“肯定还有,如果你们想对抗狼的话。至于我自己,我认为这绝对是个疯狂的主意;我从不隐瞒我的看法。沃恩·艾森哈特也是这么认为的——”



“欧沃霍瑟以前也这么认为,可他现在已经改变主意了,”埃蒂轻描淡写地说。他喝了一口茶,从杯子边上抬眼看特勒佛德,他以为会看到那人皱眉头,也许会恼羞成怒。但是他什么都没看到。



“沃恩向来是墙头草,”特勒佛德说,笑了起来。“是的,是的,总是摆来摆去的。你不能对他太有把握,年轻的先生。”



埃蒂想说,如果你认为这是投票选举的话你最好再好好考虑一下,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闭上嘴,多看,少说。



“也许你们有冲锋枪?”特勒佛德问,“或者手榴弹?”



“哦,那些啊,”埃蒂说,“这我可说不好。”



“我从来没听说过有女枪侠。”



“没有吗?”



“也没听说过有小孩,甚至连学徒都没有过小孩。我们怎么知道你们就是你们所宣称的人呢?告诉我,我请求。”



“嗯,这是个不好回答的问题,”埃蒂说。他现在烦透这个特勒佛德了,这个人已经够老了,看上去没有会被狼群抢走的小孩子。



“但是人们想知道,”特勒佛德说,“在他们掀起轩然大波之前。”



埃蒂想起了罗兰的话,我们可能会对别人施加压力,但没有人能在我们面前耍威风。很明显这些人现在还不明白这一点。特勒佛德是绝对的不明白。当然了,还有一些需要回答的问题,而且是需要给予肯定答复的问题;卡拉汉提到了那一点,罗兰也肯定了那一点。三个问题。第一个是关于帮助和援救的。埃蒂认为这些问题还没有提出,也不知道该怎么提出这些问题,但他也觉得不会一直等到召开全镇集会的那一天。那些诸如珀萨拉和罗萨里奥的小人物会回答这些问题,也许他们甚至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但他们确实有处于危险中的孩子。



“你到底是谁?”特勒佛德问,“告诉我,我请求。”



“纽约的埃蒂·迪恩。我希望你不是在怀疑我的诚实。我祈求耶稣你不是。”



特勒佛德向后退了一步,突然变得警觉起来。埃蒂心情阴郁但也有些高兴。恐惧比不上尊敬,但是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一点。“不,完全没有,我的朋友!请你不要误会!但是告诉我——你用过你带在身上的那把枪吗?告诉我,我请求。”



埃蒂看出来了,特勒佛德虽然有些害怕他,但仍然不相信他。也许他的脸上和言行中还有太多过去的埃蒂·迪恩的影子,那个真正的纽约的埃蒂,所以这个牧场主无法相信他,但埃蒂认为事实并不是这样的。这不是根本原因。他面前的这个人已经打定主意要袖手旁观,看着雷劈来的怪物们抢走邻居的孩子,也许这个人只是无法相信一支枪所能给出的简单的、最终的答案。埃蒂却已经知道了这些答案,甚至爱上了这些答案。他还记得剌德城那可怕的日子。那天他推着苏珊娜的轮椅在灰色的天空下狂奔,祭神的鼓声震耳欲聋。他还记得弗兰克和拉斯特还有水手陶普希;想起了一个叫莫德的女人,她跪下来亲吻被埃蒂打死的疯子中的一个。她说了什么来着?你不应该杀死文思顿,今天是他的生日。好像是这样说的。



“我用过这把枪,也用过另一把和里格枪,”他说,“不要再用那种方式跟我说话,我的朋友,就好像我们俩在开什么滑稽的玩笑一样。”



“如果我冒犯了你,枪侠,我恳请你的原谅。”



埃蒂放松了一点。枪侠。起码这个白头发的狗杂种还算聪明,说了那个词,至于他到底信不信就暂且不管了。



乐队又吹起了喇叭。乐队的领队把吉他背带挎到身上喊道:“现在开始玩乐吧,所有人!已经吃得够多啦!现在我们来跳舞,出点汗把食物消耗掉吧!”



一阵喝彩声和喊叫声。还有一些劈劈啪啪的爆炸声,埃蒂马上把手放在腰间,今晚他已经看到罗兰多次这样了。



“放松,我的朋友,”特勒佛德说,“只是些小鞭炮。你知道,是孩子们在放收割节鞭炮。”



“是这样啊,”埃蒂说,“恳请你原谅。”



“不客气。”特勒佛德笑了。是个卡特怀特老爹式的英俊笑容,在这个笑容中,埃蒂看清了一件事:这个男人永远都不会站在他们这一边。不会,也就是说,除非雷劈来的每一只狼的尸体都被放在这个广场上供人们观赏。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就会说自己自始至终都站在他们这边。



8



跳舞一直持续到月亮升起,那晚的月亮非常清亮。埃蒂和镇上的几位女士跳了舞。他抱着苏珊娜跳了两曲华尔兹,他们跳方形舞的时候,她坐在轮椅中每一次的转身和交叉——阿勒曼德①『注:此处指阿勒曼德式的手臂交叉舞步。阿勒曼德舞原为德国民间舞,十七和十八世纪发展成为法国宫廷舞。』左,阿勒曼德右——都异常准确。在不停变幻的火炬光芒的映照下,她的脸看上去有些潮湿,而且开心。罗兰也跳了,虽然动作优雅(埃蒂是这么认为的),但并没有真正享受舞蹈,动作也不是那么潇洒自然。他们谁都没有预料到当晚的压轴戏。杰克和本尼·斯莱特曼两个人已经溜到一边去玩了,埃蒂有一次看见他们跪在一棵树后,看上去好像在玩掷刀游戏。



舞跳完之后接下来是唱歌。乐队打的头——他们唱了一首伤感情歌,然后是一首用卡拉方言唱的快歌,埃蒂根本没听太懂。但不需要听得太懂,他也明白这首歌稍微有点粗俗;男人们叫喊着大笑着,女士们则时不时兴高采烈地叫上两声。有些上了年纪的人捂住了耳朵。



这两首歌唱完之后,卡拉的几个人登台献艺。埃蒂认为他们中没有任何一人能在明星选秀上取得好成绩,但是每当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走到乐队前面的时候,台下都热烈欢迎,歌手下台的时候则大声喝彩(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登台时观众更是热情)。有两个九岁的双胞胎女孩唱了一首名叫“坎帕拉之街”的歌。两个孩子的声音和谐完美得让人心疼,其中一个孩子弹着吉他,再无别的伴奏。埃蒂感到吃惊的是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听着,台下一片寂静。尽管大多数的男人都喝了很多酒,可是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破坏这寂静。也没有小孩子放鞭炮。有很多人(叫黑考克斯的人也在其中)听着听着就泪流满面了。如果早些时候有人问埃蒂是否知道这个镇上的人们承受的巨大感情压力,他肯定会回答知道,但事实上他并不了解。现在他懂了。



这首关于被掳走的姑娘和将死的牛仔的歌结束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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