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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塔系列之五:卡拉之狼-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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镀锌的铁丝网门,门上还加了锁。有的门里是罐头食品,有的是干货。有的是衣服。衬衣是一间,裤子是一间。连衣裙和半身裙是一间。外套又是一间。小厅的最里面是一个写着杂货的破旧大衣柜。卡拉汉摸出了吸血鬼的钱包,塞到口袋里,放到自己钱包的上面。两个钱包鼓起了一大块。他打开了衣柜门,把吸血鬼的衣服都扔了进去。这比把那套衣服分开要省事些。虽然他也想到了以后裤子里的内裤被发现时,肯定有人要发牢骚的。在家园里,穿过的内衣是不被接受的。



“我们收留的虽然都是醉鬼,”洛文·马戈鲁德有一次这样对卡拉汉说,“但我们有自己的标准。”



现在也管不了他们的标准了。现在要考虑的是吸血鬼的头发和牙齿。他的手表,戒指,钱包……上帝啊,还有他的手提包和鞋!那些东西现在还在外面呢!



你还敢抱怨这些吗?他对自己说。那吸血鬼的百分之九十五都已经不见了,就像恐怖片最后一个镜头里的怪物一样方便地消失了,你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到现在为止上帝一直跟你在一起——我认为那是上帝——所以你不要再抱怨了。



他也确实没有抱怨。他把头发、牙齿和手提包聚到一起,踩着泥水拿到了小径的另一端,然后把它们甩过了篱笆。他想了一下,然后把手表、钱包和戒指也扔了过去。那戒指刚开始卡在了他的手指上拿不下来,他急得都要发狂了,但最后还是把它拽了下来——叮的一声掉在了篱笆那边。会有人替他处理这些东西的。这里毕竟是纽约。他又回到了鲁普身边去看那双鞋子。他想,是双好鞋,扔掉可惜了;这双宝贝儿还能穿好几年呢。他捡起鞋,用右手的头两个手指头拎着它们回到厨房。他正拿着鞋站在炉子边上,鲁普从外面走了进来。



“唐?”他说。他的声音有些发闷,就像刚刚睡醒一样。那声音听上去还有些笑意。他指着卡拉汉手指上勾着的那双鞋问。“你要把那双鞋一起炖了吗?”



“那倒有可能提提味儿。不是,我要把它们放到储藏室去,”卡拉汉说。他听上去是如此镇定,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还有他的心脏!还是有规律的一分钟跳动六十至七十下。“不知是谁把它们放在后门了。你忙什么呢?”



鲁普对他笑了笑,他微笑的时候比平时还要美。“只是在那边抽了根烟,”他说,“外面太舒服了,就一直没进来。你看见我了吗?”



“事实上我看见了,”卡拉汉说,“你看上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所以我不想打扰你。能帮我打开储藏室的门吗?”



鲁普打开了门。“这双鞋看上去可真不错,”他说,“是巴利牌的。这人是怎么想的,把一双巴利鞋捐给酒鬼?”



“肯定是那个人觉得这鞋不合脚吧。”卡拉汉说。这时他听到了敲钟声,那种可怕而又甜蜜的声音。他咬紧了牙关。有一瞬间周围的世界开始晃动了。现在不要,他想。哦,求你了,现在不要。



这并不是祈祷,他最近很少祈祷,但是也许有什么听到他的话了,因为敲钟声消失了。世界也停止了晃动。另一间屋子传来一个人嚷嚷着要吃晚饭的喊声。还有什么人在骂娘。又来了。他很想喝上一杯。这种渴望也一贯如此,只不过现在尤其难以遏制。他控制不住去想手中握着橡胶刀把的感觉。切肉刀的重量。刀砍下去发出的声音。那股味道又回到了他的嘴里。巴洛的死亡之血的味道。又来了,又来了。那吸血鬼在派特瑞家的厨房说了些什么来着,在他折断卡拉汉从妈妈那里得到的十字架之后?看到一个人的信仰失败了,我也很伤心。



我今晚要去参加匿名酒鬼会,他想。他用一根橡皮筋捆住那双巴利船鞋,然后把它和其他的鞋扔到一起。有时候酒鬼会有点作用。虽然他从来没有说过“我是唐,我是个酒鬼,”但那确实有用。



他转过身来,看到鲁普紧挨着他站着,不禁吓了一跳。



“别紧张,兄弟,”鲁普笑着说。他随手抓了抓脖子。那些印子还在,但明天早上就会消失的。然而,卡拉汉知道那些吸血鬼能看到某些东西。或者闻到。或者他妈的不知能怎么样。



“听我说,”他对鲁普说,“我在想,离开城市一两个星期怎么样?稍微放松一下,恢复元气。为什么不一起去呢?我们可以往北边去。钓钓鱼什么的。”



“不行,”鲁普说,“六月份之前我在酒店里都没有假期,而且这里也缺人手。但是你想去的话,我去跟洛文说说。没问题的。”鲁普仔细打量着他。“看来你需要休几天假了。你看上去很累。而且有些神经过敏的样子。”



“别放在心上,我只是心血来潮,”卡拉汉说。他哪儿都不去。如果他留下来的话,说不定他可以保护鲁普。现在他知道了一件事。杀死吸血鬼并不比在墙上拍死一只虫子难。而且他们很好收拾。就像电视广告里说的那样,污渍一扫净。鲁普不会有事的。提着马克·克罗斯手提箱的男人模样的第三类吸血鬼好像并不会杀死自己的猎物,也不会改变他们。至少他看到的是这样,短期之内不会的。但他还是要多留心,他能做到这一点。他要像个保镖一样保护他。这也是他在耶路撒冷地的小小赎罪。鲁普不会有事的。



11



“但他出事了,”罗兰说。他从口袋底翻出些碎烟屑仔细地卷着烟卷。用的纸都是些发黄的脆纸,而烟叶渣看上去跟尘土差不多。



“是的,”卡拉汉说,“他出事了。罗兰,我没有卷烟的纸,但我能帮上点忙。我屋里有些南方产的上好烟叶。我不抽烟,但罗莎丽塔有时候晚上会抽上几口。”



“我以后会找你要的,说谢啦,”枪侠说,“烟叶对我来说不像咖啡那样有吸引力,但也差不多。说完你的故事吧。什么都别落下,我觉得我们应该听到所有的事情,这很重要,但——”



“我知道。时间不多了。”



“是的,”罗兰说,“时间不多了。”



“那我就长话短说吧,我的朋友感染了这种病——最终人们称这种病为艾滋?”



他看着埃蒂,后者点点头。



“好吧,”卡拉汉说,“这个名字跟其他的也差不多,尽管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想起了某种减肥糖。你们可能知道,这种病并不总是扩散得很快,但在我的朋友身上却像着了火的稻草一样。到了一九七六年的五月中旬,鲁普·德尔伽朵就已经病得很厉害了。脸上没有血色。大多数时间都在发烧。有时候他整晚待在厕所里呕吐。洛文本可以不让他进厨房,但没这个必要——鲁普不让自己进去。然后那些斑开始出现了。”



“我记得人们管那叫卡波济氏肉瘤,”埃蒂说,“一种皮肤病。会毁容的。”



卡拉汉点点头。“斑点出现三个星期后,鲁普住进了纽约综合医院。七月下旬的一天晚上,我和洛文·马戈鲁德去医院看他。在那之前我们一直告诉对方他会好起来的,会比以前看上去还好,该死的,他是那么年轻那么强壮。但是那天晚上,从踏进病房的那一刻起,我们就知道完了,没希望了。他躺在氧气棚里。胳膊上插着静脉注射管:他很痛苦。他不愿意让我们离他太近。他说,很可能会传染的。事实上,大家对那种病还不是很了解。”



“这就让那种病显得更加可怕。”苏珊娜说。



“是的,他说医生们认为这是由同性之间的性行为,或者是跟别人共用一个针头而引起的血液疾病。他反复说的一件事就是他希望我们相信,他是清白的,他没有吸毒,所有的测试都可以证明。‘从一九七〇年以后就没有了,’他不停地说着。‘一次也没有。我向上帝发誓。’我们说我们知道他是清白的。我们坐在他床的两边,他握着我们俩的手。”



卡拉汉哽咽了。他喉咙里发出格的一声响。



“我们的手……临走之前他让我们洗了手。以防万一,他说。然后他感谢我们来看他。他告诉洛文家园是他生命里最美好的东西。而且在他看来,那确实是他的家。



“离开纽约综合医院以后,我迫切地想喝酒,这辈子没这么想过。但洛文一直在我身边,我们俩走过了无数的酒吧。那晚我上床睡觉的时候是清醒的,但我知道我再度酗酒不过是时间问题。第一杯酒是使你喝醉的那杯酒,匿名酒鬼会上有人这么说,我的第一杯也在不远的某处了。我知道某个酒吧的侍应生正等着我进去,然后给我倒上一杯呢。



“两天之后,鲁普死了。



“葬礼上大概来了三百人,几乎所有在家园待过的人都来了。人们流了很多泪,说了很多感人的话,有些话是那些大字不识的人说的。葬礼结束之后,洛文·马戈鲁德挽住我的手说:‘我不知道你是谁,唐,但我知道你是什么——一个绝顶的好人,也是个彻底的酒鬼,一直渴望着……有多久了?’



“我想把这事支吾过去,但又觉得太费事了。‘从去年十月以后,’我说。



“‘你现在就很想喝一杯,’他说。‘都在你脸上写着呢。所以现在我告诉你:如果你认为喝酒能让鲁普活过来,我允许你去喝。事实上,你还应该来找我,咱俩一起到巧言石酒吧去,把我钱包里的钱都喝光。行不行?’



“‘行。’我说。



“他说:‘如果你今天喝醉了,这是我能想得出来的对鲁普最糟糕的祭奠。简直就像往他脸上撒尿一样。’



“他是对的,我知道这一点。那天,我就像刚来纽约的第二天那样东游西荡,忍受着嘴里的味道,克制住打开酒瓶子、在公园长凳上一醉方休的诱惑。我还记得我走过了百老汇,然后是第十大道,然后又走到中央公园和第三十大道。那时天已经黑了,来来去去的车都打开了车灯。西边的天空是橘黄色和粉色的,而街上也满是这种奇异的光。



“我感到一种平静。我想:‘我会赢的。起码今晚我会赢的。’但这时敲钟声响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响。我觉得头都要爆炸了。公园大道在我眼前摇晃着,我想,哦,这根本就不是真实的。公园大道不是真实的,一点都不是。它是一块巨大的帆布。纽约不过是这块大帆布上画着的舞台布景,那帆布后面是什么呢?什么都没有。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只有黑暗。



“然后周围的景物停止了摇晃。敲钟声渐渐变小了……变小了……终于完全消失了。我又开始往前走,走得很慢。就像一个如履薄冰的人。我担心的是如果我落脚重了一点的话,就会从这个世界掉出去,跌入后面的黑暗中。我知道那是胡思乱想——妈的,我那时是知道的——但有时候心里明白也没用。对不对?”



“对。”埃蒂说,他想起了和亨利一起吸海洛因的日子。



“对。”苏珊娜说。



“对。”罗兰也表示赞同,他想起了界砾口山。想起了那个掉到地上的号角。



“我走过一个街区,然后是两个,三个。我开始认为一切都会没事的。我是说,是的,我嘴里有那股可怕的味道,我可以看到第三类吸血鬼,但我可以应付得来。特别是第三类似乎无法认出我。看着他们就像是在警察局里透过单向玻璃观察审讯室里的疑犯一样。但是那晚我看到了别的东西,远比一堆吸血鬼还要糟糕。”



“你看到了真正的死人。”苏珊娜说。



卡拉汉大惊失色,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苏珊娜。“你……你怎么……”



“我知道,因为我自己也穿越隔界去过纽约,”苏珊娜说,“我们都去过。罗兰说那些死人要么是突然死去,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要么就是拒绝接受现实。他们是……你叫他们什么,罗兰?”



“流浪的死人,”枪侠答道,“这样的死人并不多。”



“已经够多了,”卡拉汉说,“而且他们知道我在那里。公园大道上被砍得乱七八糟的人。一个没了眼睛的男人,还有一个右半边胳膊和腿都没了,浑身烧得焦黑的女人。他们俩都看着我,就好像他们认为我能……治好他们。



“我跑了起来。我肯定是跑了很长一段路,因为我差不多恢复理智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坐在了第二大道和第十九街交汇处的路沿上,头垂着,像台蒸汽机一样呼呼大喘着,上气不接下气。



“有个古怪的老头儿走过来,问我是否还好。我那时已经喘过气来了,就回答他我还好。他说如果那样的话,我最好还是走吧,因为两个街区开外有一辆纽约警局的无线电通信警车,它正往这个方向过来。那些警察肯定会赶我走,说不定还要暴揍我一顿。我盯着那老头的眼睛,对他说:‘我见过吸血鬼。还杀了一个。我还见过走路的死人。你认为我会害怕无线电警车里的两个警察吗?’



“他往后退缩。说让我别靠近他。说我看上去不像坏人,所以他想帮我个忙。还说这就是他得到的报答。‘在纽约,没有一件好事是不遭恶报的,’他说,然后就像一个撒泼耍赖的孩子一样跺着脚气哼哼地走了。



“我笑了起来。我从路沿上起来,看着我自己。衬衫敞着,裤子上沾了大块的污垢,肯定是跑的时候撞上什么脏东西了,我都记不得了。我向四周打量了一下。天意吗?我身边就是美国人酒吧。后来我发现纽约有好几家美国人酒吧,但当时我认为那酒吧是为了我而专门从第四十街跑过来的。我进去了,坐在吧台角落的凳子上。招待过来的时候,我说:‘你为我准备好酒了吧。’



“‘是吗,伙计?’他说。



“‘是啊,’我说。



“‘那好吧,’他说,‘你告诉我是什么酒,我给你拿过来。’



“‘是布什米尔酒,既然去年十月你就准备好了,为什么不加上利息给我双份呢?’”



埃蒂皱皱眉头。“这可不是好主意,老兄。”



“那时我可觉得这是有史以来人想出的最好的主意。我会忘了鲁普,也不会再看见走路的死人,也许连吸血鬼也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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