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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杰血-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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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卦的道:“你不去了?”



书生点了点头。



算卦的道:“只因为婉姑娘来,所以临时改变了主意?”



书生苦笑不语。



算卦的道:“人家一个姑娘家,长途跋涉,千里迢迢,为得就是见你—面,四弟你忍心?多少年了?”



书生唇边浮现一丝轻微抽搐,良久方道:“二哥,你何苦逼我,那么多年都过了,我怎能……二哥又不是不知道,婉若她跟我……”



“她跟你怎么样?”算卦的截口说道:“我知道,但我知道的是你不该,四弟,有些事是躲不过的,也是任何人无法阻拦的,我不愿多说,只问你忍心不忍心让她跟多年来一样,满怀失望,心碎肠断,流着泪回去!”



书生身形暴起颤抖,玉面阵阵抽搐,低下了头………



但,蓦地,他抬起了头,双目暴射寒芒,但倏又敛去,刹那间变得黯淡失神,继又凄然苦笑,喃喃说道:“大哥,你这是何苦?”



算卦的跟驼背老人也有所觉,脸上陡现异样神情,互望一眼,双双站起!



适时,孤灯微闪,房门口多了个无限美好的身影!



那是位风华绝代,清丽若仙的黑衣人儿!



她!一双清澈、深邃的美目,如蒙上了—层薄雾,包满着无限的难言喜悦,也带着太多的凄楚哀怨!



这一双足能令人心碎肠断的目光,正落在书生身上!



清凉的面颊上,有点儿苍白,可也带着红晕!



失色的香唇,微微抖动,唇边,浮现着一丝似笑,却又比哭更令人心酸的笑意!



一双素目中,泪光闪动,可是她没让它流出来!



屋内外,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这阵沉默,任何人都受不了!



忽地,算卦的打破沉默,笑道:“多年不见,婉姑娘好!”



黑衣人儿微微裣衽,嫣然强笑:“多谢关注,二哥、三哥好!”



算卦的道:“大哥也来了?”



黑衣人儿道:“在外间,他不肯进来。”



算卦的转向驼背老人,笑道:“三弟,走,外间找大哥聊聊去!”



驼背老人不是糊涂人,一点就透,大步行了出去!



两个老的一走,小的自然跟着出了屋,转眼间走得一干二净,屋内,就只剩下黑衣人儿、书生,还有那盏孤灯!



看来,那是识趣的好心人!



瞧!黑衣人儿的脸好红!



屋外,响起了一个苍劲诂声:“四弟,我跟你一哥、三哥先走—步,待会儿跟婉姑娘到镖局来!”随即寂然,再不闻一丝声息!



这下好,避得更彻底,更远!



书生没答应,但却站了起来,望着黑衣人儿,强笑说道:“婉姑娘好!”事实上不容他不开口!



黑衣人儿美目暴射异采,这目光,包含得太多,无人能领会,泪光随之一涌,檀口微张,轻轻说道:“谢谢四哥,四哥也好!”



书生有意避开了那双令人心弦颤抖的目光:“婉姑娘请坐!”



黑衣人儿袅袅行前数步,缓缓坐下。



又是一阵沉默!



还是书生先开了口,“婉姑娘几时到的?”



他是明知故问,没话找话!



黑衣人儿道:“刚刚,跟大哥一起到的,我每年这时候总要来—趟‘开封’,在路上碰见了大哥,大哥告诉我,四哥回来了!”



书生点头说道:“我是早来了。”



黑衣人儿美目凝注,泪光再涌,凄凉笑道:“今天,该是我这多年来,第一次见着四哥,想见四哥一面,可真不容易!”



书生玉面上飞闪抽搐,强笑说道:“彼此天南地北,我又浪迹江湖,萍飘不定,所以……”



黑衣人儿接道:“四哥如今在开封,可是我要不来这儿,恐怕今年这一趟开封又要白跑了,再想见四哥,又不知何年何月了。”



书生玉面飞红,羞愧低头,但旋又抬头说道:“婉姑娘,你这是何苦?”



黑衣人儿悲笑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也许……”凄院再笑,没溢下去。



书生口齿启动,欲言又止,终于默然!



默然片刻,黑衣人儿目光深注,道:“四哥可别怪大哥,是我请他带我来的!”



这让书生怎么说?他明明知道是他那位热心拜兄,主动带她来此,好让他跟她见上一面的!



他能说些什么?怪还是不怪?



低着头,没说话!



黑衣人儿凄惋一笑,又道:“四哥也别怪振秋夫妇,他俩都对我说了!”



书生猛然抬头,道:“振秋跟秀芸说了些什么?”



黑衣人儿愁苦悲笑:“他俩说四哥有不得已的苦衷,不愿跟我见面!”



书生脸涨得通红,好窘,良久才赧然强笑:“没这回事,婉姑娘别听他们胡说!”



心里可着实很气恼!



黑衣人儿道:“这么说来,四哥没有不得已的苦衷?”



书生刚退的羞愧红热,倏又涌起,书生更窘,道:“事实上……我不愿瞒婉姑娘,有……”



黑衣人儿笑得伤感,道:“我想听听四哥的苦衷是什么?”



书生脸上陡现难色,半晌方道:“婉姑娘,你我身份不同,姑娘是宦门闺阁千金,我则是动辄厮杀,常沾血腥的武林人……”



黑衣人儿道:“四哥别忘了,我也会武!”



书生道:“会武的,不一定都是武林人!”



黑衣人儿道:“我这身武学,可是四哥传授的!”



书生道:“我的本意,只是让姑娘有以防身!”



黑衣人儿道:“但四哥应该知道,我这几年来,一直行走江湖!”



书生道:“我知道,怎么说姑娘总是知府千金!”



黑衣人儿道:“四哥知道,我不是一般宦门闺中女!”



“这我知道!”书生道:“要不然,当初我不会让姑娘学武!”



黑衣人儿道:“堪以自慰的,我没有一般官场习气,不是娇生惯养,我可以经任何风险,也可以吃人所不能吃的苦,说起来,我该感谢我爹,他不同于一般做官的……”



“不错!”书生由衷的说道:“令尊廉洁、刚正、贤明,最难得胸襟洒脱,气度超人,是我生平仅见,也是我唯一敬佩的长者……”



抬眼深注,接道:“无如,婉姑娘,这不是能不能冒险,能不能吃苦的事,我是武林人,武林人浪迹江湖,萍飘四海,今东明西,朝聚夕离,这种生活,不适于姑娘……”



话余微顿,又道:“再说,今尊仅姑娘一女,姑娘何忍心四出江湖,置年迈老父于不顾?我又何忍心带走他唯一的爱女?……”



脸色一整,接道:“姑娘是个孝女,也是位深明大义的绝代巾帼,为彼此都好,我希望姑娘冷静三思!”



黑衣人儿娇躯猛起颤抖,美目泪光闪烁,檀口数张欲言又止,缓缓垂下螓首,默然不语!



书生玉面上倏地掠起无限痛苦神色,唇边泛起阵阵抽搐,星目凝注,目光一如心中之紊乱,怜惜道:“姑娘……”



黑衣人儿猛抬螓首,娇靥上一片煞白,刹那之间,竟转变得平静出奇,淡淡一笑,道:“多谢四哥教我,我明白了,今后,我知道该怎么做!”



心中略宽,但愧疚、痛苦更甚,书生道:“姑娘,闻人俊至感……”



“四哥,别这么说!”黑衣人儿微笑说道:“也别安慰我,我不会有什么难过!”



书生唇边一阵抖动,随即浮现一丝凄惨苦笑……。



半晌,还是书生先开了口:“姑娘,令尊大人安好?”



“谢谢四哥!”黑衣人儿神情一黯,道:“他老人家身体大不如前了!”



书生道:“辛劳过度,最为伤身……”



“那倒不是!”黑衣人儿微摇螓首,凄楚笑道:“是我这个做女儿的,太让他老人家操心。”



书生明白了,心中—震,垂首不语。



黑衣人儿笑了笑,又道:“四哥,你知道,少青是他老人家最钟爱得意高足,但若比之四哥,少青他又难及万一!”



书生抬起了头,勉强笑了笑,道:“多年不见了,少青好么?”



黑衣人儿微颔螓首,道,“他,考场得意,仕途顺利,去年刚放‘当阳’!”



书生面上突现喜色,道,“那真是太好了,真该向他道个喜,姑娘,现在总该相信,去年我的话没说错吧!”



黑衣人儿淡然笑道:“我认为他该找着四哥跪拜谢恩,没有四哥,他不会有今天!”



书生道:“姑娘错了,少青天资过人,再加上令尊多年……”



黑衣人儿摇头接道:“我没有错,少青固然天资过人,若没有四哥当年几个月的指导,他一辈子也别想博取功名……”



话锋微顿,又道:“我爹之饱学,当朝不作第二人想,但却唯服四哥一人,对四哥,他老人常叹不如,每惭渺小!”



其实,又何止他爹,书生盖代奇才,胸罗之渊博,放眼宇内,无人能以企及,无人能望项背!



书生赧然笑道:“那是令尊谬奖,少青兄之人品、才华,该是绝无仅有,百年难遇,不愧令尊之得意高足!”



黑衣人儿美目凝注,道:“四哥好像很欣赏他?”



书生有意无意,避开了那双令他心悸的目光,道:“不是欣赏,是佩服!”



黑衣人儿道:“可是据我所知,他敬佩四哥,更甚于敬佩我爹!”



书生笑道:“那是他看得起我!”



黑衣人儿笑了笑,突作此问:“适才所言,真是四哥唯一的苦衷么?”



书生神情一震,道:“姑娘何作此问?”



黑衣人儿淡淡笑道:“我以为那是四哥的苦衷之一,却不是四哥的唯一苦衷!”



书生神情再震,强笑说道:“姑娘的话,令我难懂!”



黑衣人儿道:“以四哥的高智,我以为四哥早明白了……”



美目凝注,接道:“四哥用心良苦,胸襟超人,令我敬佩,少青他要知道,他不知该多感激四哥,但我要告诉四哥,四哥也该知道;有些事,是丝毫勉强不得的……”



书生低下了头,默然不语!



黑衣人儿淡淡一笑,接道:“我知道,这还不是真正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我爹曾有意于少青,而少青却又有恩于四哥,对么?四哥!”



书生身形震动,仍未开口。



黑衣人儿又道:“要谈恩,只怕四哥给他的恩,更多,更大,当年四哥的身体重病,他送医救治,这是做人应该的,而四哥……”



“姑娘!”书生突然抬头,截住话锋:“你错了,唯一真正的原因,是少青人品、才华,无不超人,唯有他才能配得上姑娘,也唯有那种生活,才……”



“我明白,四哥!”黑衣人儿淡笑说道:“但适才我说过,有些事,丝毫勉强不得!”



一句话堵住了嘴,书生欲言又止,终归默然。



黑衣人儿又笑了,这一笑,笑得凄楚:“四哥不是女儿身,不知道女儿家在这方面心死得很。”



书生突然唤道:“姑娘……”



“四哥,听我说完!”黑衣人儿截口说道:“唯有我自己才明白我自己,假如四哥以为唯有少青那种生活才适于我,四哥这种江湖生涯,不适于我,那么,我敢说,四哥错了,四哥也看错了我了,四哥唯一说对的了,是我不该随四哥四出江湖,置年迈老父于不顾,也只有这道理,才能说动我的心,别的,都不足以影响我,我现在也明白了,我不该这么做,但是由此,我也知道了,今后该怎么做……”



书生刚要说话,黑衣人儿却已然接着说道:“四哥,别问我。就是问,我现在也不会说,不单是对四哥,对任何人我也不会说,不过,总有一天,四哥会明白的!”



书生低下了头,良久才颤声说道:“姑娘,你要让我负疚终生,一辈子不安?”



黑衣人儿笑了:“我知道四哥怎么想了,四哥要这么想,那四哥又错了,我不会让四哥负疚,也不会让四哥不安。”



书生道:“那么……”



黑衣人儿道:“四哥,我说过,现在我不会说的!”



书生再度默然,又缓缓低下了头……。



※※※



各行各业的买卖商号,都有不同的开门儿时间!



“开封城”中开门儿最早的,是“鼓楼”两旁卖豆浆、烧饼、油条的,豆浆是刚磨的,烧饼油条也都刚出炉出锅!



瞧!热气腾腾,摸着烫手,大清早,坐在那儿,来碗既甜又烫嘴的热豆浆,两套烧饼油条,汗毛孔里都舒服!



开门儿较晚的,做的都不是赶时间生意,拿北大街的“万家香”酱园来说,就不必开太早的门儿!



“万家香”酱园,做的是整坛儿批发生意,可不零星地卖,有谁会一大早跑来买几坛子酱?



都是老早订得货,干什么开那么早的门?



这两天“万家香”酱园,全“开封城”的买卖,数它开门儿最晚,其实,那也等于没开门儿!



因为“万家香”有丧事!



按说,出了殡,该开张了!



可是,“万家香”仍没正式开张!



一直到晌午了,“万家香”酱园门内才有了动静!



一阵轻响,门动了,可是只开了两扇!



两扇门儿宽窄就只能容一个半人进出,两个人就不行!



开了门,一个伙计打扮的中年汉子袖着手儿走了出来,在门外站了站,望了望大街上的马车行人,又进去了!



他刚进去,对街踱过来一个人!



那是个身着深蓝绸夹袍的老者!



老者须发如雪,满面红光,精神奕奕,左手提着个皮囊,右手握着根旱烟袋,很气派!



别的不说,单瞧这打扮,就知道老者不寻常!



老者的那身打扮,可是那年头有钱大老爷的打扮!



不信,瞧!



那根旱烟袋,嘴儿是玉的,杆儿乌黑,不知何物,可是那旱袋锅儿,任何人一看即知,硬是纯金打的!



单这根旱烟袋都够一个寻常八口之家,吃上半辈子的,谁能说老者不是家财万贯的有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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