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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游龙-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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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云又一晃脑袋,摸着虬髯道:“您别当着两位王爷刻薄我好不好?说真格的,如果没有您这人,我也不敢妄自菲薄,确可独步一时,如今既遇上您,那只有甘拜下风,退避三舍了。”



允禵顾盼之下又笑道:“您两位全别太谦,如以知兵而论,还不全是一时瑜亮,难分轩轾吗?不过,年兄却千万不可因此吝教。”



说罢,把手一拱道:“从明天起,我便聘年兄为文案,我知道您公事很忙,只要能隔日一过寒舍足矣。”



羹尧忙道;“王爷抬爱敢不遵命?不过,委实公私粟六,无法分身,还请见谅。”



允禵见他不肯答应,不由略形不快之色,雍王忙道:“既是十四阿哥一再相邀,二哥倒不可有拂盛意,还宜答应为是,好在他说明在先,只隔日一往,倒不一定便误事咧。”



羹尧无奈,只有答应下来,允禵才欣然道:“年兄能这样才好,否则便是不屑赐教了。”



羹尧又逊谢再三,当夜雍王留允禵程子云,四人小酌尽欢方罢,次日清晨,羹尧仍向后园照例做了一回功夫,又踅向借荫楼而来,中凤已在倚楼相望,一见面便笑道:“你带了好消息来了?昨日之行一定不错吧!”



再等入室一看,早点香茗均已备好,二婢和孙三奶奶却一个看不见,最奇怪的是中凤竟破例,亲自绞了一把手巾递了过来,羹尧连忙接过一面笑道:“剑奴侍琴和那位孙三奶奶,为什么一个也看不见?这怎么能亵渎师妹呢?”



中凤悄声道:“你糊涂咧,今天我们要谈的话,能让她们听见吗?所以天才一亮,叫她们备下茶点之后,便全打发出去了。”



接着又笑道:“别客气了,你瞧你这一头汗,不擦一把脸行吗?他们全不在这里,我不伺候你,又教谁来伺候你呢?”



羹尧一面笑谢着擦着脸一面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带了好消息来咧?”



中凤笑道:“这还不是显而易见,只瞧你这一脸喜色溢于眉宇,便知道一定已经遇上哪一位师伯叔咧,要不然能这样形于色盎于面吗?”



羹尧放下手巾,把昨日所经详细说了,一面掏出竹牌还给中凤又笑道:“师妹,你这人做事真是严密极了,既有这条路子,为何一直对我守口如瓶半点不露,要不然,岂不省得马天雄多跑一趟?为何昨日在我未说出南巡之事,你还是不肯说,难道直到现在你还有点相信不过我吗?”



中凤不禁两颊飞红微嗔道:“我知道你差马天雄南下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这如何能冒昧的去惊动值年师伯叔,老实说,便这一次,要不是为了所关者太大,我实在急了,Qī。shū。ωǎng。那对牌也许还不敢妄用咧。”



接着又脸色一沉道:“我并非要瞒着师哥,实因这事进出太大了,稍有差池,便粉身碎也不足以补过,你当闹着玩的吗?如今虽然已经可以和各位师伯叔直接联络上,可是今后你我这肩上所负的责任便更重呢,还望随时加倍留心才好,要不然。替自己惹下灭门之祸事小,稍一贻误大局那便槽了。”



羹尧见她双蛾深锁,脸色非常沉重,不由慨然道:“师妹请放宽心,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如在第三人面前决不稍露颜色,老实说,自从师妹见示师门渊源之后,我便久已以身许国,今后大事如能成功,自是我炎黄华胄之福,倘若不成,我亦愿以一身任之,便以刀锯鼎镬相加,也决不会泄漏一字,如果口是心非,便不逢好死。”



中凤慌忙拦住道:“这只须遇事留心,不矜不伐便行咧,一清早上你为什么又发起这样毒誓起来?也不图个忌讳吗?”



说着又嫣然一笑道:“这一来,你却不须发愁咧,既路师叔在此地,那便一切全好办了,他老人家和我师父顾师伯全是极熟熟人,而且在江南诸侠当中,又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你还有什么不能求教的?只要言不及私,一切大计,便不难筹划了。不过这样一来,这个主儿却须更加当心,稍有泄漏便是不了之局呢!”



羹尧笑道:“师妹见教得极是,不过目前我不但是这里的总文案,且又接了一位王爷的延聘呢!”



中凤不禁失惊道:“你又受了哪里的延聘,这里的一位知道吗?”



羹尧道:“他怎么不知道?要依我本不肯答应,还是他当面命我承应下来的咧!”



说着,又把允禵昨晚在前面秘阁之中说的话,详细说了。



中凤笑道:“原来如此,照这样一说,这里一位夺储成功,你是皇亲国戚,固然是一套现成富贵,便那位十四王爷成功,你也是潜邸师傅,还怕不是左右逢源,还另做什么打算咧?”



羹尧也笑道;“如以一身妥稳富贵而言,能有这两条路子,还怕不有点眉目?只可惜我却志不在此,衷心这一点良知也不许这么做,要不然,倒也不难风云际会,置身贵显咧。”



说罢,又大笑道:“这也许是天祚华夏,遂使他二人尽入彀中亦未可知,这一来,以后我们的事就更好办了,可笑这两个主儿,还正勾心斗角,尔诈我虞,各逞机谋,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却正给了我们一个大好机会咧。”



中凤闻言不禁花容失色,连忙拦着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为什么竟这样得意忘形起来?”



接着又白了他一眼道:“照这样一看,来日大难,却教我太放心不下咧。”



羹尧不由脸上一红道:“你不是说,早把婢媪全遣了出去了吗?这楼上只师妹与我二人,还怕什么?”



中凤又埋怨道:“你知道什么,我虽把她们打发出去,这院落门却没有关上,就不行有人无意中走来吗?”



羹尧道:“那还不容易,你等我下去把那院子门关上就行咧!”



中凤又慌忙拦着道:“那怎么行?你别胡闹,大家坐下,把这点心吃完,你也该走咧。”



羹尧见她玉颊飞红,连忙拦着,这才想起楼上只有他和中凤两人,把门关上委实不妥,不由自己也把脸涨红了,坐了下来,匆匆吃完早点,告辞下楼,只见孙三奶奶,正挟着一把扫帚,在院落门外,像王婆子画眉毛一般,东一帚,西一帚的扫着,一见羹尧出来,连忙扶着扫帚一伸腰,龇牙笑道:“姑老爷您早,您既来了,为什么不多坐一会就走咧?”



羹尧不由一怔,只有支吾着,向花径当中走去,却不料中凤也跟着送了出来,那“姑老爷”三个字,清清楚楚送入耳门,把一张俏脸,红得几欲和朝霞争艳起来,连忙娇喝道:“我不是教你到大厨房去看着他们把那一碗伊府面做好再来吗?为什么却在这里扫起地来?这是那管园子的事,你怎么又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还不快去看看那面做好没有?”



孙三奶奶一看羹尧已经去远,把舌头一伸又咧嘴一笑道:“您要做那面不是要款待姑老爷吗?如今人家已经走了,还忙什么?老实说,俺就恐剑奴侍琴两个小蹄子,给福晋送东西去,怕这里没有人伺候,所以才赶回来,等到院子里一听,您小两口子,正在楼上说笑,又怕香姨儿无意跑来撞上,说上两句笑话,您受不了,偏您又事前吩咐过不许将院落门关上,所以只有寻了这一把扫帚在这儿,假作扫地,只要她一来,便给挡回去,难道还错了吗?”



中凤不由脸色—沉俏骂道:“你又装疯卖傻,满嘴胡说什么?以后再这样乱称呼人,那我可要先揍你两个嘴巴咧!”



孙三奶奶闻言不由一怔,猛然一摊扫帚,自己打了两个耳光笑道:“俺真乐糊涂了,又忘记了咧,不过您请想一想,俺从您才出世,把您奶到这么大,看见您能嫁着这么一位好姑爷,能不乐吗?”



说着又瞅了中凤一眼笑道:“您别生气,俺以后记牢,不到那一天决不叫就是咧!”



说着一转身,便又向厨房而去,不由气得中凤啼笑皆非,半晌做声不得,一赌气仍回楼上而去不提。



这里羹尧回到前面,略微料理一下公事,便又赶回自己私宅,直趋上房,正打算向年夫人禀明,因为前面吵杂,把卧室搬向后园的事,才一见面,请过安,年夫人便笑着埋怨道:“你这孩子,说起来,已经是翰林院庶吉士,又做了王府上宾,怎么还像野马一样,昨天一出去,到现在才回来,要真有事要找你,却到哪里寻找去?听说雍王府昨天也着人来过两趟,到底你在哪里耽搁了,要为了公事还好,如果学那些没家教子弟,到处乱跑,别看你功名已遂,我可要叫你哥哥写信告诉你老子去咧!”



羹尧连忙躬身道:“儿子纵然不肖,焉敢入于下流,跟那些纨绔子弟学,昨日实因一个同年有事,不得不去应酬一下,晚上又因王爷府里有事,又蒙十四王爷也下委儿子一个总文案,以后恐怕公事更忙咧。”



年夫人又道:“既是同年应酬还只罢了,那十四王爷为何也聘你当起文案来,这事雍王知道么?”



羹尧道:“王爷不但知道,而且还是他替我做的主。”说着又一略述经过。



年夫人方才含笑点头,正说着,忽见大嫂佟氏走来笑道:“二弟你可回来了,昨天我们整整等了你大半天,恭喜你,我们这就快有喜酒吃咧!”



羹尧不由一怔,年夫人又沉着脸道:“你丈人昨天已向冰人回过话,本来人家打算把吉日定在明年新春,是我因为张铁口说过明年流年,与你夫妇有刑冲之处,所以改在今年十一月十六那一天,人家也答应了,你大哥怕你再发牛性子,和我闹别扭,昨天打算先告诉你一下,却想不到,你一天一夜全没回来,这是终身大事,却不许再胡闹咧,他这里既决定了,明天我还得告诉你妹妹,让她呈明王爷,让王爷再和云家说去,只在你喜期以后,随便哪一天全成,你还有话说吗?”



羹尧正略一沉吟,年夫人又沉下脸来道:“你为什么又不开口?是不是又打算呕我一下!”



羹尧忙道:“儿子怎敢又累母亲生气,既是吉期已定,就请母亲作主便了,不过云家那一面,还请稍停些时,再着妹妹和王爷说去。”



年夫人寒着脸道:“这又是什么意思?你难道还打算不要人家吗?须知道是王爷的盛意,而且与你前程极有关联,我不早已说过,即使有点委曲,你也不能有违王爷之命,而且我听你妹妹说,连老皇妃和福晋已经全在替她准备妆奁,这还要多大的面子?你是读书明理的人,能这样不识抬举吗?”



羹尧忙又道:“儿子决不是不要她,不过怕娶妻不久,即便纳妾,媳妇家里要说话,所以打算稍迟些时,以免议论。”



年夫人笑骂道:“你糊涂咧,这是平常讨小纳妾吗?老实说这是跟奉旨赐婚差不多的事,你丈人敢说话吗?我再告诉你,教你放心,你丈母已和隆夫人说过了,他一家全是受主子的深恩厚泽,既是四阿哥和老皇妃做的主,慢说云家还是二房,便一样全是正室,也决不敢违命,你想,人家还会有话说吗?本来人向高,水向低、既做官谁不愿意有一条好的路子顺着竿儿爬上去咧?你还愁什么?只要你将来把心放在中间,不分厚薄便行咧,还对我假惺惺做什么?”



佟氏也笑道:“二弟,你别耽心这个,这二位弟妹我全见过,都不是什么醋葫芦,就是将来万一有个争吵,还有我这个老嫂子调停其间咧!”



羹尧不由红着脸道:“大嫂,您别取笑,我倒不是为了这个,无非怕人议论而已。再则王爷那人,专一喜欢和我开玩笑,这事如果和他说早了,我实在受不住,您就不能替我求求母亲,迟上些时再告诉他吗?”



佟氏不由噗哧一声笑道:“原来为了这个,您也太脸嫩咧。”



接着又向年夫人一使眼色道:“既如此说,好在云家已有预备,这又是已经定局的事,婆婆,您就停上些时再和妹妹说去,要不然让二弟多受窘也不好。”



年夫人笑道:“你理他呢!我就没有见过这么大的人了,为了娶媳妇还怕人开玩笑,如果王爷真能和他开玩笑,那还不是赏脸吗?这又怕什么咧!”



羹尧又涎着脸央求着,年夫人才答应,先缓通知年妃,羹尧接着又将要搬到后园住宿的话说了。年夫人也含笑答应了,羹尧谢过母亲和大嫂为自己操心之后,便着人去将昔年所居后园书房收拾出来,当天便搬了进去,夜晚屏退僮仆挑灯独坐,想起当年就读情景,不禁十分怀念恩师昔日一番教诲,再寻出那本晚村先生所赐时文来,点上一炉檀香,低声诵读着,真仿佛又是儿时受教光景,这旧梦重温,真有说不出的滋味,尤其是那本时文如论格调,仍是八股陈套,但试一细读,满纸都是微言大义,不禁把桌子一拍道:“这种文章,才真是替圣贤立言,令人一唱三叹,真无怪昔年恩师以此相授了。”



正在赞叹着,猛听微风飒然,案前窗户洞开,眼前黑影一闪,忽然窜进一人,伏地便拜道:“少爷已经高中进士还不废夜读,怎的这等用功?您还识得当年伺候您的书僮喜儿吗?”



羹尧不禁骇然,再一细看那伏在身侧的人,年纪约在二十七八,一身玄色夜行衣靠,黑纱缠头,黑布打腿,足下登着一双人发织成的草鞋,看去非常精悍利落,但只面目还依稀是那喜儿,连忙下拜答礼道:“师兄怎行如此大礼,这不折杀小弟吗?”



接着又道:“小弟自恩师去后,无日不在思念之中,昨日方从路师伯口中得知他老人家现游云梦,但不知近日健康如何,师兄既然枉驾,还请见示为幸。”



那人连忙又叩了一个头道:“小人幼遭大难,国破家亡,幸蒙老大人收养在府,又幸亏伺候少爷,才得遇恩师,问明情形收在门下,如今虽然稍得恩师传授,怎敢忘本?少爷如此相待,反令小人不安了。”



羹尧连忙又一把扶着道:“恩师留书,久已说明师兄乃大明胜国孤臣之后,只未得知尊姓大名而已!前此一时有屈,原不知情,如果照师兄这等说法,那不止要屏弃小弟于师门之外,并以不足论交目我了。”



那人连忙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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