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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游侠传-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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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先,你这次放我回去,可不要后悔!”

王燕羽笑道:“我本来就准备等你再来报仇,何悔之有?喂,你也不向我道别一声么?”

那丫鬟已把秦襄那匹黄骠马牵来,就在此时,忽听得呜呜呜三支响箭,掠过上空,紧接着巡夜的女兵吹起了响亮的号角。

王燕羽叫道:“不好,有敌人夜袭!”片刻之间,只见两队骑兵从东西两边冲来,采取包抄之势,杀声震天。黑夜之中,不知多寡,更不知是何方人马?

王燕羽笑道:“敌方有备而来,于我不利,叫她们各自撤退!”叫那丫鬟拿了她的令旗,下去传令。

王燕羽突然用了几分劲力,将铁摩勒的手紧紧一握,铁摩勒冷不及防,被她捏得“哎哟”一声叫将起来,大怒道:“你待怎么?”

王燕羽道:“你现在气力未曾恢复,难以抵挡敌人,在乱军交战之中,危险太大。我送佛送到西天,你随我走吧。冲了出去,我再让你一个人走。”不由分说,便把铁摩勒扶上马背,叫道:“你坐不稳可以抱着我的腰,逃难要紧!”

说话之间,双方已是展开混战,王燕羽运剑如风,接连把几个敌人刺于马下,策马直冲出去!

那匹黄骠马是匹久经训练的战马,不必鞭策,它也知道自己突围,但王燕羽不是它的主人,它似乎有意让她吃点苦头,振蹄疾走,遇到障碍,往往一跳起来,便跃了过去。

王燕羽的骑术甚精,她倒没有吃到苦头,可是铁摩勒却受不住了,他的脚背、腿肚、足跟,都是曾给挠钩勾伤了的,那匹马如此狂跑疾跃,他险险给马掼了下来,无可奈何,只好抱着王燕羽的纤腰,心里暗呼“惭愧!”

只听得敌方有人叫道:“王家的小贼不知哪里去了?却碰着这队娘儿们,真是晦气!”口气粗豪,似是不屑和这班女兵交手。

铁摩勒听这声音颇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是谁,心念未已,对方已有许多人七嘴八舌的抢着叫道:“喏,那不是王伯通的女儿吧?你瞧,她马背上还有一个男人!”“咦,看这模样,不像是她的哥哥,这是谁呢?”“哈,哈,你瞧,这个男人还搂着她的腰,那么亲热,九成是她的野男人!”铁摩勒面上阵阵发热,只听得又有人接着叫道:“不必管他是谁,只要那女的是王伯通的女儿就行了。这女强盗比她的哥哥还要凶狠厉害,将她除掉,就等如削掉了王伯通的一条臂膊!”

先前那声音大喝道:“好,且待我上前将她一斧劈了!她手下这些臭婆娘不值得一刀,都放她们走了吧!”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个虬须大汉,手挥大斧,斜刺里一马冲来.铁摩勒猛地心头一震,原来这人正是金鸡山的寨主辛天雄。

辛天雄是北方绿林中响当当的角色,往日他雄踞金鸡山,既不依附窦家,也不依附王家,但是自从王家大破了飞虎山,铲除了窦家五虎之后,龙眠谷一会,韩湛、南霁云等人揭破了王家与安禄山勾结的阴谋,自此之后,辛天雄就一直与王家作对。这次他打听得王龙客率众出动,只道他是去做什么买卖,因此特地在他的归途设伏,进行夜袭,却不料王龙客已随张忠志去了范阳,只碰上他的妹妹王燕羽。

铁摩勒就是在龙眠谷之会的前夕,在韩湛家中与辛天雄见过一面的,时隔七年,黑夜之中,辛天雄已认不得铁摩勒了。

铁摩勒待要出声相认,心里却猛地想道:“我搂着仇人的女儿,辛叔叔是个直心眼之人,叫我如何向他解释?”

心念方动,辛天雄的快马已是冲来,一斧劈下,王燕羽冷笑道:“你这鲁莽匹夫,敢来欺我?”一个“蹬里藏身”,唰的一剑刺出,辛天雄一斧劈空,只听得“嗤”的一响,他的垫肩已给王燕羽一剑戳破!

王燕羽因为有铁摩勒抱着她的腰,这匹马又是她初次骑的,因此她的骑术剑术虽然精妙,这一剑本来可以要了辛天雄的命的,却仅仅给了他一点轻伤。

辛天雄大怒,拨转马头又是一斧劈来,这一次他领教过了王燕羽的剑法,不敢冲得太猛,仗着斧长剑短,大斧横挥,无所马颈。

辛天雄的斧重力沉,这一下王燕羽也不敢硬接。可是他不该挥斧斫马,这匹马身经百战,机警异常,一见大斧斫来,不待主人驾御,猛地就斜冲出去,反而抄到了辛天雄的马后,举蹄便踢。辛天雄的坐骑也是匹短小精悍的蒙古种良驹,但却禁不起这匹黄骠马的猛力冲击,登时被它一脚踢翻,王燕羽冷笑道:“好呀,看你还敢发横!”柳腰一弯,俯身一剑刺下。

铁摩勒搂着她的腰,当她和辛天雄恶战的时候,早已转了好几个念头。要知铁摩勒的气力虽然未曾恢复,但点穴的功夫还在,只要他在王燕羽的“愈气穴”上一按,王燕羽便得浑身瘫痪,不必铁摩勒亲自杀她,她也会被辛天雄的斧头劈死。

可是这念头一起,铁摩勒立即便感到可耻,心中想道:“大丈夫纵是报仇,也得光明磊落!她如此信任我,我岂可暗算于她。”

心念未已,辛天雄的坐骑已被踢翻,这时,王燕羽正在一剑刺下。铁摩勒心头一震,他虽然不愿暗算王燕羽,但更不愿辛天雄死于非命,百忙中无暇思索,立即使尽浑身气力,将王燕羽的腰板一扳,王燕羽这一剑刺不下去。辛天雄早已被人救走。

王燕羽怒道:“你干什么?你认识这厮?”反手就要将他抛下马背。铁摩勒定着眼睛望她,王燕羽忽地叹了口气,说道:“冤家!好,总算你还有良心,未曾乘机伤我。”

就在她说话之间,又是一骑健马如飞奔至,马上的骑士却是个刚健婀娜的女郎,铁摩勒三是心头一震,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韩湛的女儿韩芷芬。

王燕羽叫道:“好呀,韩姐姐原来是你!咱们可得好好较量一番了。”七年之前,韩芷芬曾冒充辛天雄的女儿,参加龙眠谷之会,与王燕羽暗中较量过几手功夫。王燕羽不久就知道了她的身份,早就想找她正式比试一番,以雪被戏弄之耻。

韩芷芬笑道:“我正是为了要领教姐姐的剑法来的!”她一马冲来,马未停蹄,已在马背上挽了一个剑花,使出一招“七星伴月”,待得两匹坐骑相接,她的剑尖已绽出七点寒星,就在这一措之内,分刺王燕羽的七处大穴。

她的父亲韩湛是天下第一点穴名家,她的用剑刺穴的功夫,虽然未到炉火纯青之境,但在武林之中,也只有空空儿两师兄弟才能胜得过她;这一招使出,配合上健马冲刺的威势,王燕羽也不由得心头一凛!

但听得一片金铁交鸣之声,震得耳鼓嗡嗡作响,在这瞬息之间,双剑已接连碰击了七下。她们二人的本领本是半斤八两,各有增长,难分轩轻,但王燕羽的马背上多一个人,她处处要照顾铁摩勒,无形中等于受了牵制,这一来便不免稍稍吃亏,剑光过处,只见一缕青丝,随风飞散,王燕羽的头发被削去了一绺!

铁摩勒垂下了头,贴着王燕羽的背脊,不敢让韩芷芬瞧见。韩芷芬却忽地停手喝道:“咄,你马背的那臭小子是受了伤的不是?将他抛下来,我不想误杀受伤之人,也好让你施展本领,与我一决胜负!”原来她虽然没有眼见铁摩勒的面容,但见他不声不响,又不帮助王燕羽抗击,自然猜到他是受伤。

王燕羽一提马缰,便冲出去,韩芷芬笑道:“他是你的什么人?你怕他落在我们的手中么?我们是真正替天行道的绿林豪杰,不比你们胡乱杀人,更不会乱杀俘虏,你放心好了。反正你们也逃不了,不如将他放下,咱们可以好好比划一场,要是你胜得过我,我还可以为你向辛寨主说情,照武林中单打独斗的规矩,放你们过去。”

辛天雄的手下抛出绊马索阻道,那匹黄骡马见前路不通,登时止步,正待觅路奔逃,说时迟,那时快,韩芷芬已追了到来,笑道:“怎么样?你舍不得抛下这小子与我单独比斗一场么?”

王燕羽大怒喝道:“你罗嗦甚么?我的事不要你管!”拨转马头,反手一剑就向韩芷芬胸前刺去,这一剑来得劲道十足,韩芷芬一伙身,在马背上一剑横削出去。这时两匹马正在擦身而过,韩芷芬使这一招险到极点,但也厉害非常,她是在马背上巧使“伏地回龙剑”,倘非骑术剑术两皆精妙,这一招实在难以使得出来。

两人的剑法都迅如闪电,王燕羽一剑刺了个空,陡然间只见韩芷芬的长剑已贴着她的马身削来,除了立即缩到马前之上,她的双脚就要给剑削断。

王燕羽的骑术也真了得,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她身形一侧,倏的就窜过一边,双足钩着另一边的马鞍,就似斜挂在马上似的,而且她的一只手还搂着铁摩勒,把铁摩勒的身子也扳平卧倒马上,避开韩芷芬的那一剑。

可是她却没想到这匹黄骠马,这时却忽然大声嘶叫,猛的跳跃起来,王燕羽只有一只脚能够使出,制它不住,登时被抛了出去!

原来这匹马甚通人性,最能护主,秦襄南征北战,就曾倚仗它脱过不少次险难,它认得王燕羽是敌人,在它被擒的时候,又曾被王燕羽女兵的挠钩所伤,因此附就不服气被王燕羽骑它,一有机会,便立即将她摔了下来。

韩芷芬大喜,飞身下马,挥剑来刺王燕羽的穴道,铁摩勒跌落地上,打了个滚,恰好滚到王燕羽的身边。他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忽地双臂一振,似是一时情急,忘了危险,要用手来格韩芷芬的长剑。韩芷芬怔了一怔,正觉得这人似曾相识,只听得铁摩勒已在叫道:“韩姐姐!”

韩芷芬大吃一惊,连忙缩手,失声叫道:“摩勒,怎么是你!”

王燕羽身手何等矫捷,韩芷芬的剑势一缓,她早已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身形掠出数丈之外。

韩芷芬叫声:“不好!这女贼可要逃啦!”正要仗剑法追,铁摩勒忽地“哎哟”一声,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恰恰跌进她的怀中。韩芷芬这一惊非同小可,顾不得羞臊,更顾不得去追敌,连忙将他扶稳,叫道:“哎哟?摩勒,你果然是受伤了,伤得这么重呀!”

王燕羽回头一望,见他们二人已在相认,冷笑一声,挥剑便闯。她剑法精妙,武艺高强,在场诸人,除了韩芷芬外,谁也不是她的敌手,不消片刻便杀出了重围。

辛天雄用绊马索擒获了那匹黄骠马,得意扬扬的回来道:“走了王伯通的女儿,却得了这匹宝马,也算不虚此行。你也擒获了这小子么?咦,你,你,你,你不是铁,铁少寨主么?”

铁摩勒施礼道:“辛叔叔,久违了,小任正是摩勒。”

辛天雄叫道:“哈,你长得这么高了,铁老寨主算是有后了,我们大家都在惦记你呢。”顿了一顿,忽地面色一沉,问道:“摩勒,这是怎么回事,你怎的和仇人的女儿这样亲热呢?”

铁摩勒面红耳赤,有口难开,韩芷芬笑道:“辛叔叔,你怎的这样粗心,摩勒受了伤,你也未看出吗?”辛天雄道:“啊,原来你是受了伤被她们捉去的吗?”韩芷芬插口道:“可不正是,我刚刚给他解了穴道的呢!”辛天雄道:“怪不得你泥塑未雕似地坐在她的马背上,见了我也不叫一声。怎么样,伤得重么?”铁摩勒暗暗感激韩芷芬替他掩饰,说道:“还好,只是手脚受了点伤。”

辛天雄道:“韩姑娘,你家的金疮药比我的好,摩勒的伤,就麻烦你代我料理吧。咱们等会再叙。”他是首领,这时战斗已经结束,天也快将亮了。他要去点查人数,料理伤亡,安排警戒,整顿队伍,准备一待天亮,便即拔队回山。

韩芷芬拉了铁摩勒,选了一个地方,并排坐下。韩芷芬瞧了瞧他的伤势,笑道:“那位姑娘待你不错啊,她们王家的金疮药比我韩家的还好,可用不着我来操心了。”

铁摩勒好不尴尬,说道:“韩姐姐,取笑了。”韩芷芬笑道:“我说错了么?这药难道不是她给你敷的?”铁摩勒只好点头承认道:“是她敷的。”韩芷芬咳了一声,装模作样的正容说道:“现在该轮到我来问你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刚才我替你捏造谎言,现在你总应该对我说实话吧。”

铁摩勒道:“我是受伤被俘,她要押解我回龙眠谷去。”韩芷芬笑道:“可没见过对犯人这样好法,既不缚你,又不点你的穴道,却和你同乘一匹马,还让你搂着她呢!”

铁摩勒面红耳热,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她是何用意,我和她家仇深如海,被她捉了,本以为是活不成的了。”

韩芷芬“噗嗤”一笑,伸出中指,轻轻戳了他一下,说道:“你这傻小子,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这可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心意了。我看呀,早在七年之前,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就已经欢喜你了。那次在龙眠谷,你和她交手,她不是对你手下留情么?你还记不记得?”

铁摩勒又羞又气,大声说道:“韩姐姐,你别调侃我啦!我与她仇深如海,不管她对我如何,我这仇总是要报的!你要不信,我给你发誓!”

韩芷芬掩着他的嘴,笑道:“报不报仇,这是你的事情,我要你向我发誓做什么?快别大叫大嚷了,叫旁人听了笑话。”这话有两层意思,似是说怕别人知道了他和王伯通女儿的事情会笑话他,又似是说他要发誓这件事情是个笑话。铁摩勒想到的是前一层,心中一凛,登时不敢再说。

辛天雄走回来道:“怎么样?伤好了些么?能不能骑马?”铁摩勒道:“多谢韩姑娘的金疮药,好得多了。骑马不成问题。”辛天雄道:“好,那么就请你到我山寨里暂歇几天。有几位你认识的人也在那里呢。”这时,无色已经天亮,辛天雄下了命令,立即拔队起行。

铁摩勒本来要赶到九原会他师兄,但一想自己伤还未愈,虽然可以骑马,但在路上碰到敌人,却是难以抵敌,而且他和辛、韩等人多年不见,盛意难推,便答应了辛天雄,到他山寨去住几天。

秦襄那匹黄骠马已被擒获。有一个头目试着骑它,被它摔了下来。辛天雄笑道:“这匹马真是匹好马,就是脾气太大,不服人骑,我本来可以制伏它的,只是怕以力服它,它的心里终须不服。”

韩芷芬道:“待我试试。”走到马前,这匹马日间曾受挠钩所伤,前蹄下撕去一片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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