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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剑相思-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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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声一顿,关雪羽立刻觉出面前疾风袭近,猛可里一股劲风直向他脸上袭来。

关雪羽“啊”一惊,仰面翻身,躲过了对方无形的一拳。只是躲过了上面,却躲不过下面,紧接着腰上一紧,却似中了对方一掌。

这一掌卢幽当然留了分寸,虽然这样,关雪羽不禁被打了一个踉跄,脚下一闪,扑通一下栽倒地上。

他身子方倒,耳听得卢幽声音道:“小心。”

紧接着“叭!叭!”两声,关雪羽左右双颊上已自各着了一掌。

这两巴掌可是打得不轻,等到关雪羽起手阻拦时,对方早已退回了身子,一来一往,真是快若飘风。

关雪羽被打得两边脸直是发热。

耳听得暗影中卢幽冷冰冰的声音道:“一错再错。哼哼,你要记住,受创之后最要保持镇定,因为最厉害的杀手常常是待机而出,如果你能镇定,这两巴掌你应该是躲得过的。”

挨了打还要听训,心里的确不是滋味,但是对方说的确是实话,却令他好生惭愧。

他暗自思忖,果然如此,以自己官感听觉,真要是能沉着镇定,对方这两掌一定是伤害不到自己,虽然说起来人人省得,可是做起来却又是一回事,倘能深记,也不在白白挨了两掌。

心里思忖着,随即站起,方自道了声:“老前辈——”

话方出口,只觉得右肩上一沉,“啪”的一声,又着了一掌。

这一掌不重,关雪羽方自愧窘,耳边上“呼——呼——”的两声疾风扫过,直向他左右双颊上掴来。

“原来那肩上一拍只是一个引子,旨在声东击西,接下来的左右开弓,才是原来打算。”

有了方才的前车之鉴,关雪羽总算学乖了,急切间慌不迭身子向下一矮,同时双手一插,虽然看不见对方,却用假想方式,猝然分开双手,向对方两腕上抓去。

他虽然招式施展得极快,却仍然扑了个空。

只是有一样,却没有再冤枉地挨上两掌。

“这一次好多了。”

声音发自身后颇远处,显示着卢幽的来去自如以及奇快身法。

同样在暗室之内,关雪羽总算还比对方多了两只眼,只是比较之下,卢幽倒像是好人一个,而关雪羽反倒像是一个瞎子了。

但其中微妙何在?

关雪羽一经思忖,突生出无限向往,陡然间有所彻悟,感觉出此番造化大非寻常,万不可失之交臂。

卢幽说道:“这十天之内,我所要传授你的功课,均将于这间黑室之内完成,你如具有灵性又能细心体会,将是受用无穷。”

说话之间,关雪羽已隐约可以看见身侧黑暗之中,忽然间现出了两点极为细小的火星。

在遍室极黑,伸手不辨五指的情况里,这小小两点火星,不啻是惟一能见之物,虽然细小到较诸针尖大不了多少,到底还能看见。

他身形连闪,即向其中之一快步走了过去。

勿听见卢幽道:“小心脚下。”

话声才住,叮当两声,已被他踢倒了一只瓶子。

“噢——这是什么?”

一面说随即弯下身来,伸手就往地上摸索。

费了老半天的劲儿,才被他摸着了,果然是一只空了的瓶子。

卢幽道:“你找到了?”

关雪羽道:“还好没有打破。”随即摆好原处。

“好,你继续走吧!”

关雪羽暗忖着地上既有东西,还是小心的好,不敢像先前这般冒失,聆听之下,缓缓地向前又自迈出了一步。

不想慢尽管是慢,仍然不免触及了脚前的物什,叮当声中,又是一只瓶子倒下了。

卢幽的声音一笑道:“不必管它,你只小心前进就是了。”

关雪羽应了一声,自忖着防不胜防,便自小心着继续前进,他虽然尽量的小心谨慎,亦不免再三失足,只听得连续叮当声响中,也不知踢倒了多少,最后才自走到了那点亮有小火星之处。

试着用手轻轻一触,才知道是一枚小到不能再小的细细线香,被一根长线垂吊在空中。

那点火星,充其量只不过是点火星,仅仅只能供明眼人用以识别而已,若想以之照明未免过于天真,心里实在不明白卢幽何以如此布置,用心何在?身边却听见卢幽微笑之声。

“你一共踢倒了十八只瓶子,比我所设想的二十一只,竟是少了三只,倒也难得。”

她接着道:“这屋子里,一共有一百○八只瓶子,是按照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混合陈列,你不要小看了这个阵仗,认为无足轻重,有一天你忽然开了窍,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便已是另一番造就。”

关雪羽心中纳闷,问道:“老前辈的意思……”

卢幽道:“物与物之间,均应有所感应,这些瓶子摆在地上虽然只是一个静物,但人是活的,在你举手跨足之间,如不能借助气机的折射有所感应,你的身手便只能达到一个一定的境界,反之突破了这个关口,便海阔天空,无上无境,任你遨游自在了。”

关雪羽心头一明,点头道:“我明白了。”

“只是明白还不够。”卢幽接着道:“我现在所要传授你的,是你以前闻所未闻的,每一样都必须灵智结合,妙用巧思,一经突破,便左右逢源了。”

卢幽接着说道:“就像眼前这间暗室,对我来说,可以说是丝毫不受影响,我虽然双目失明,却比你们有眼的人更为灵活,这其中道理,便是如今你所要领会的了。”

话声一顿,只听得“呼”的一声,由近身的风声感应里,可以猜知对方已来到了面前。

关雪羽慌不迭向后退了一步,“当”一声,又踢倒了一只瓶子,俟到站定之后,才知道对方并没有向自己出手,好不惭愧。

卢幽冷冷地道:“你的时间十分紧迫,十天之内如不能有所体会,只怕便一无所获。”

这几句话还未说完,身形已飘然远扬,她身法必定巧妙十分,随着身形的连转,话声也变得高低抑扬,须臾而远,待到尾声时,又复来到了近前。

关雪羽一惊之下,好生钦佩,立刻明白了对方是借助声音的高低回转,指示身法的运用——既然如此,又何必不干脆点亮了灯,要自己看个清楚?噢!他紧接着就明白了。

因为那么一来,自己便只用眼睛而忽略了听觉于诸般感应,卢幽确实是用心良苦。

一霎间,他提高了警觉,聚精会神地向对方留神注意。卢幽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满乾坤——”

每说一句,字音抑扬分出高低,显示着她身法转动的疾缓,其流动灵活,一如蝴蝶穿花,四句话带领着她转动的身子,走遍了暗室每一个角落,却不会碰倒地上任何一只瓶子。

关雪羽暗自叫了声苦,他虽百般仔细,却仍然听辨不出一些门道来。

卢幽也不再与他答话,尽自说道:“虚无者空空也,含一气者即不为空,虚而生有,是逆运先天真一之气也——”

关雪羽心里一动,由不住屏住真息,凝神以注。

“此先天真一之气,为人性命之根,造化之源,生死之本……”

话声未已,已是数度来回。

这一次关雪羽终于抓着了窍门,注意到对方话声中一丝连续的气机,将断未断,丝丝相连。

“这先天真一之气,形迹未露,其理已具,一出乍收,收即复出,可以游行四方——触人之未触,识人之未识,其形象俨然太极一气也。”

话声一如前状,身法之巧快曲折,恰如出穴之蛇,形未至,气音先使,关雪羽已不似先前之朦胧,似悟不悟,已是呼之欲出。

卢幽又将前说之言再说一遍,关雪羽已深深为对方形态所吸引,试着将本身真力逼出体外。

卢幽道:“人为万物之灵,能感通诸事之应——”

一面说,卢幽已旋身来到雪羽正面。

关雪羽几乎可以肯定,她来到了那个方向。

卢幽接下去道:“是以心在内,而理周乎物。物在外,而理具于心。”

关雪羽不觉转动了一下身子,感觉到卢幽的身子,又到了另一个方向。

“意者,心之所发也,是故心意诚于中,而万物形于外,内外总是一气之流行也。”

话声一顿,身形已戛然而止。

“燕雪,你可记住了?”

关雪羽不知不觉里,已是大汗淋漓,点头道:“弟子拜领,不敢忘记。”

“你可知我此刻身在何方?”

黑暗之中,话声如清风遍吹,不可捉摸。

但关雪羽却已认定了她的藏处,仰首道:“上面。”

卢幽发出了一声微笑,紧接着疾风转过,耳听得“吧嗒”一声,一片火光出自前方,只见卢幽手持着一个火折子,发出了大片火光。

接着她燃着了一盏灯,即行收起了火折子。

关雪羽环顾四周,才发觉到这间密室,显然就是对方用以练功之用,室内虽然有窗,早已为布幔封死,故此连星月之光,亦不可见,却只见满地都是倒下的瓶子,末倒下来的,却按照八卦形象排满全室每一个角落。

这番景象看在关雪羽眼中,由不住怦然心惊,慢说是在黑暗之中,就是眼前灯光火亮,想要一只瓶子不倒地全然通过,也是不易。

卢幽这时已盘坐在石几之上,微微叹道:“你总算不错的了,今日回去,细细地把我所说的话想上一遍,如能贯通,便是你天大的造化,终生享用不尽。”

微微一顿,她含着笑道:“你居然自行将真气放出,可见你生具慧根,这种触类旁通的灵思,不是一般人所能领会的,我很高兴,你回去吧,明天起,日来两次,时间随你。只是切记,不可让陆青桐知道,甚至于冰儿那个丫头跟前,也不可露出一点口风。”

关雪羽嘴里答应,即行告辞转回。

这一夜他再也难以入睡,集中精力用以思索卢幽所说之言——那些含有高深哲理的内家真诀,直到天光明亮,才被他悟出了真谛,顿时心情大为畅快。随即盘膝榻上,连施了一阵吐纳气功,直到冰儿送来早饭,他才起身漱洗。

早餐只是一大钵粘米香粥,粥里掺有三丝,却是雪山的特产,雪鸡、雪菇、雪笋,三样切丝,混同香米一并熬煮,又稠又粘,香喷喷的真好吃,关雪羽一口气吃了个精光。

冰儿一旁看见,好开心地说;“还要不?”

“不要了,不要了。”关雪羽说,“吃得太饱了。”

冰儿一面收拾碗筷,一面说:“堂主一早就出去了,说是明后天才回来……”

“啊?他上哪去了?”

“那就不知道了。”冰儿摇着头说,“他老人家不说,谁也不敢问。”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道:“啊,我差一点还忘了,大四儿说相公救了他的命,要亲自来向你道谢,一直还候在外面呢!”

关雪羽说;“他也太客气了,我看不必了。”

冰儿道:“他跟我说了好几次,早先堂主在,他不敢随便进来,今天一大早他就来了,伤得这么重,看起来也是怪可怜的……相公你就见他一见吧!”

关雪羽一笑道:“客随主便,这就请他进来吧!”

冰儿答应着,随即转出,过了一会儿即同着大四儿一并进来。

关雪羽乍见之下,倒真不禁吓了一跳,几天没见,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变成了这个样。原来大四儿前次受伤颇重,若不是凤七先生医治得法,药性通灵,就算这条命不至于送掉,也必将落成残疾了,虽然如此,看上去也够瞧的。

大四儿人本来就生得精瘦,现在看过去,简直成了皮包骨头,胸肋间由于刀伤奇重,暂时还不便直腰,拱着个背,活似一只大虾米,那张脸乍看上去,一下子就像是老了十年似的,黄焦焦的,像涂了一层黄蜡。

双方乍一见面,只见这个奴才拱手道了一声:“关大侠……我来给你老谢恩来了。”

说完“扑通”一声,拜倒地上,连连直向着关雪羽叩头不已。

关雪羽慌不迭上前搀住他道:“大管家不必多礼,不敢当,不敢当。”

大四儿连磕了三个头,才抖颤颤地站起,在一张位子上坐下来。

关雪羽道:“这一次你伤势过重,该要好好休息一阵,暂时却不便走动呢!”

“恩人说的是。”大四儿凝着那张黄脸,两片嘴唇一咧,眼泪情不自禁地淌了下来,抬起手用袖子在脸上抹了一下,吸着鼻子道,“这一次要不是恩人你仗义援手,大四儿这条命肯定的是保不住了……经过这件事后,我才算真正认清了关大侠你这个人,大四儿以前是狗眼看人,错待了你老的地方,还请恩人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往心里放……”

说着说着,眼泪可就又情不自禁地淌了下来,想到悲处只管张嘴喘着大气儿,不经意地呛得直咳嗽。

冰儿皱着眉毛,看似同情又责怪地道:“老大不小的了,你又哭个什么劲儿?真没出息。”

一面说,忙自为他端过痰盂去。

大四儿又是哭又是咳,呛了半天,吐出了一大口带血的痰,自个儿抚着前胸,嗳哟哟地直喘着气儿。

冰儿“啧”了两声,瞟着他道:“平常看你不是能得很吗,这会子怎么成了这个德性啦!当着人家关相公,你也不嫌丢脸?”

大四儿白着一双黄眼睛珠子,鼻子里直哼哼地道:“冰儿姑娘,你就别……别……这么多年以来,你……哪里知道……我心里受的这个冤……我能跟谁哭?谁又理……咱们?”

说着说着,他这边可就又喘开了大气儿,鼻涕眼泪,挂了满脸都是。

冰儿赌气地叹了一声,说:“可也不能在人家关相公跟前哭呀!”

“无妨。”关雪羽看向大四儿道,“心里有冤,哭哭也好,只是你伤在肝肺,只怕不宜过悲,还是节制一点的好……”

这么一说,大四儿倒是真不敢再大声哭了。

“唉,恩人,你哪里知道……”大四儿讷讷地道,“人各有志,我大四儿也不是天生的下贱,甘心供人驱使,作奴才的……”

冰儿一惊,睁大了眼道:“你要死……啊!”

大四儿也不敢把话说得太露骨,叹了口气,哼哼着又摇摇头,半天才讷讷地道:“……就拿劫取灾银这件事来说吧……费了这么大的力,杀了这么多人,到了最后不过是随着主子的高兴像是闹着玩儿似的……这又何必呢?”

边说边自叹息,一副心灰意冷样子。

关雪羽道:“莫非你不以为然?你应该知道这批银子关系着多少黎民的存亡?贵主既能及时反悔,证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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