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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雨水迢迢-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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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皇不清楚,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那么想要沐雨?那种渴望是从骨子里渗出的,他甚至愿意为了沐雨去帮水迢迢续命,这便是爱吗?
  或许等他真的占有了沐雨,答案自然揭晓。
  羽扇放置在桌边,他端起主子的架子指挥浑澹,“你去帮本尊安排一下客栈,你知道本尊的要求。”
  放下酒壶,浑澹愣了片刻,刚想开口就被思皇堵截了——
  “要你去,你就去啊!愣什么?难道本尊的命令你都不听了吗?”
  他是他的主子,从跟随他的那天起,浑澹就命中注定要服从思皇的每个决定,不管是对是错,他注定为他而死。
  浑澹起身向门外走去,最后望了一眼倒在桌边醉得不省人事的沐雨和平静得有些异常的思皇,他终究还是反手关上了门。
  待浑澹的脚步声越行越远,思皇的脸上流露出狡黠的笑容,与他惯有的尊贵完全不相符——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他,醉倒天边的沐雨是无从分辨了。
  思皇将他扶上床,他还在喃喃喊着水迢迢的名字:“你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不爱……”
  “她不爱你,我爱你也是一样啊!”
  思皇的手探向沐雨的胸前,那结实的肌肉让他忍不住退缩了一下,真的要继续吗?他不确定。
  不继续怎么知道爱究竟是何种模样呢?闭上眼,思皇狠下心断了自己的后路,拉下平日里束紧的发,秀发如瀑。
  细白的手指攀上沐雨胸前的襟扣,床上的人像是感觉到什么,身体动了一下,吓得思皇不自觉地向后退。
  没事!没事!他安慰着自己,倾身上前,思皇索性用力拉开所有襟扣,冰冷的手抚上他因酒精而异常发烫的胸,思皇这才察觉自己全身都在颤抖。
  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思皇啊!他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思皇啊!他怎么能害怕一个男人,一个他迫切想得到的男人?
  反身拉下帐幕,思皇刚想上床,眼睛被面前的情景吓呆了。浑澹抱着剑立于门边静静地打量着他,从未想过那么平静的目光也可以让他这个主子产生畏惧之情。
  “你……你早就回来了,还是……一直没走?”
  “你想要哪种答案?”浑澹反问他。
  都不是思皇想要的答案,但他却没有第二种选择。那种无奈让他恼火,脾气应运而生。甩开袖子,他冲他大吼大叫:“谁要你站在这里?我不是要你去帮我安排客栈吗?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你是我的下属,你该听从我的命令。你想造反吗你?你……我告诉你……你……”
  “你闹够了没有?”
  浑澹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自己的主子,这么长的距离让他们俩触不到对方,更无法明了对方心中真正的想法。
  披下的发挡住了思皇的眼睛,他好想闭上眼,这样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可他不能,他是皇阁的主人,他必须冷眼看着周遭,防御每一份危险,掌握每个人的命运。
  那就让他走近他吧!
  浑澹一步步向他靠近,掏出袖中不知准备了多久的梳子,他帮他梳起了发,一缕一缕束起所有本不该有的牵挂。
  束发为他,为他束发。
  “我将他就放在这儿了!”
  将沐雨放在堂前,浑澹不放心独自待在客栈中的思皇,急着回去,“你好好照顾他吧!”
  他刚想离开,水迢迢突然在他身后出声:“这酒是和思皇一起喝的?”
  浑澹见水迢迢的时日并不多,跟她交谈的机会就更少了。记忆中,她几乎是不说话的,整个人总是淡淡的,像这雨水时节,乍暖还寒,连雨都不若春日该有的模样,漾着几分索然无味的萧条。
  既然她难得开口,浑澹自然顺了她的意,“是,是跟主子一起喝的。”
  “你一直守着他们俩?”
  “是。”
  “他们俩没有单独在一起?”
  浑澹一怔,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他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想问的,可水迢迢还是开了口。答案明摆在眼前,她为何还要问呢?“算了,你忙去吧!多谢!我就不送了。”
  被人挑起了心肝又被抚平,这滋味不大好受。浑澹茫然地盯着她,只说一句:“思皇并不像你想的那样,他……”
  “你想说,他并没有断袖之癖,是吗?”水迢迢了然地笑了,唯有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才能绽放出那样的笑容,轻如浮云,重如霜冻。
  站在门边,水迢迢更像是在撵客。她只想和沐雨单独待会儿,不想让任何人打扰他们。
  浑澹明了个中深意,退到门外,他忍不住还是多嘴说了:“人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方能共枕眠’。既然你们已成亲,为什么不能放下那些无端的仇恨,好好共度呢?”天底下有太多人想同舟共济而不得其法,能相互拥有已是幸福,再这般蹉跎下去对神明都是一种亵渎。
  道理人人都懂,但就像水迢迢和浑澹中间隔的这道门槛,要跨越谈何容易?
  “来木渎几日了?”
  水迢迢突然岔开了话题,浑澹只得照实作答:“昨夜刚到。”
  “这么说来,你们还没有机会四处看看逛逛喽?”
  “浑澹乃粗人,若有话,还请沐夫人明示。”浑澹在挑明话题时还不忘提醒水迢迢正视她的身份,她是“沐夫人”,沐雨一天不休妻,无论她出于何种目的嫁给沐雨,她都是名正言顺的“沐夫人”。
  对这木渎,水迢迢确是比任何人都了解。
  “木渎美景甚多,有空你可以去斜桥转转。不远,出了门向东走就是。香溪水和太湖的胥江水在桥下交汇,形成一清一浊,泾渭分明的分水线。一眼望去清清浊浊、虚虚实实,甚是奇特,村里的人为这处景观取名为‘斜桥分水’。”
  合上门,浑澹被关在了门外。
  斜桥分水?有如此奇特的景观吗?他鬼使神差,脚下使出轻功,飞到了斜桥之上,探头下望,这桥下可不泾渭分明的两种水色嘛!上流浑浊不堪,下流却清澈见底,中间的分水线像一把剑将它们分割成两份,永远无法相容。
  站在清浊交接处的斜桥上,浑澹蓦然明白了水迢迢个中的深意,她的解释全在这“斜桥分水”中。
  两股水流穿梭在浑澹的心中,太多他不愿意想起的事明明白白地摆在面前。他跟思皇不也是斜桥分水,泾渭分明,难以相容嘛!
  十多年了,他守着思皇十多年了,思皇依旧无法看见他的存在——斜桥分水,连水都被分开了,何况人心?
  浑澹蹒跚着走回客栈,不知道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事,还是思皇隐约预感到了什么,他一直坐立不安地等着他。听见走上楼梯的脚步声,是……是浑澹,思皇冲了出去,所有的优雅就让它滚到一边吧!
  “浑澹,你回来了?”
  “有事吗?”
  他问他有事吗?那冷淡的态度让思皇吃惊,这些年,无论发生什么事,浑澹总是与他寸步不离,今天这是怎么了?
  “你不舒服?”
  难得他也有心关怀下属,浑澹却不要他的好心,“要是没什么事,我回房休息了。”
  跟他摆谱?走啊!你倒是走啊!火从心中烧起,思皇憋着一口气,他就不信浑澹不回头。
  “对了。”
  他果然回头了,就知道浑澹是抗不过他的嘛!
  浑澹止步,只为了告诉他:“沐雨我已经送回水庐了,我相信沐夫人会照顾好他的。”一句“沐夫人”,只为了叫他死心。
  “咳咳!咳咳咳!咳——”
  将醉得不醒省人事的沐雨从前厅扶到卧房躺下,水迢迢早已累得气喘吁吁,连旧疾也趁机作乱。她捶着胸口,决定歇息片刻再帮他擦洗。
  沐雨不常喝酒的,即使是成亲当日,他也只是小酌。平日里为了照顾她,他更是滴酒不沾,醉成这般模样,她还是头一遭见到。
  不忍心看他这般憔悴,她端来了热水,湿了毛巾帮他擦脸。抚过他紧锁的眉头,她知道这世上唯一能让他如此痛苦的人就只有她了。
  爱上她是上天给他的最大磨难,至死方休。
  死?水迢迢心口一阵绞痛,随即连咳了数声。
  床上原本睡得沉稳的沐雨忽然辗转起来,“迢迢……迢迢……”
  他叫着“迢迢”?她站起身,想走出门去,到底还是扶着胸口走回到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何苦?你倒是何苦啊?”
  昏睡中的沐雨突然伸出手,攥紧她,他就不觉得苦了,“迢迢……迢迢……”他浑浑噩噩地叫着“迢迢”这两个字,一遍又一遍。
  迢迢……迢迢……
  这一声声如战鼓擂进她的耳朵,不想听到,她不想听到。捂紧耳朵,她想逃。
  第7章(2)
  又逃?
  沐雨手臂微微用力,将她拽进了他的怀中,“别逃,迢迢!迢迢,你别离开我。迢迢……”
  扑鼻的酒气向她袭来,他用男人的胸膛将她困住。睁开的眸将她所有反应锁在眼底,是醉是醒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我要你!”
  他要她,从第一次见到她起,他就想要她,虽然那时她握着碧玉簪子妄想刺伤他,抢下他手中的鱼肠剑,可他还是无法自拔地爱上了她。
  本以为他的世间没有所谓的“一见钟情”,偏偏在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认定她是他今生情之所钟。
  想当初,她握着碧玉簪子对着他,眼里的坚强胜却天下无数。
  “我要杀你。”
  这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时隔三年,他依然难忘。那一刻他并不觉得惊慌,更多的是奇怪,明明不相识,为什么非要用杀戮奠定他们相识的基础?
  “我跟你有仇?”
  “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杀我?”
  “为了得到你手中的鱼肠剑。”
  不错,他手中的鱼肠剑有太多人想得到,想必她也是江湖人,才会想得到这把绝世好剑,“想夺剑,你得有夺剑的本事。”
  剑身横向她,他纯粹是想试试她的身手。没有认真较量的意思,谁知那把碧玉簪子竟像见到仇人一般向他扑来,勇绝之剑护主心切,错开簪子插进了她的胸口。
  血喷出的那一刻,她的手中依旧握着那支完好无损的碧玉簪子。
  他不想她死啊!封住她周身的血脉,他不知道该怎么办。都说皇阁有救命的九转还魂丹,他想也不想,将她抱到街角的客栈,独自飞身去了皇阁。
  他答应思皇一个杀人的条件,换来一颗九转还魂丹。
  好在他赶回得及时,她还残留着一口气等着他。只可惜虽然拣回了她这条命,却落下了病根。于是年年雨水时节,成了他们煎熬的目标。
  不止,除了等待雨水时节,他也妄想能等到她的爱。
  年年今日,年年等待;年年雨水,年年缺爱。
  一转三年已过,沐雨怕等不及啊!将水迢迢困在胸前,他要的只是她放下仇恨,接受他的爱。
  刚毅的唇贴近她温软的香玉,好久没有吻她了,不!记忆中,她从不允许他吻她,即使是洞房花烛夜也不例外。
  和往常一样,沐雨的唇刚刚袭近,水迢迢就不自觉地抗拒起来,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推开他,却抗不过他的蛮力。诸多的容忍并没能让她看清他的爱,这一次,他铁了心,逼着她敞开胸怀接受他。
  “我要你!我要你!别的人我都不要,我谁也不要,我只要你!”
  他一声声的呐喊恍如巫术,让她忘记了抵抗,贪婪地享受着他给予的温暖。趴在她的胸前,亲吻着她的锁骨,他想将她勒入身体中。
  “我要你!我只要你,迢迢!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确定我要的人是你,是你——迢迢!是你——水迢迢!是你……”
  “不要!”
  巫术解除,床上的人突然清醒过来——因为他口中喊出的“迢迢”二字,她使尽全力想要推开他,却又不能。她只能踢腾着双腿,像溺水垂死的人不停地挣扎。
  “不要!不要!你不要靠近我,你走开啊!走开——”
  他是她的夫,他用温柔让她沉溺,换来的却是她的拒绝。不知道是酒的作用还是压抑了太久,沐雨放弃了习惯的纵容,铁一般的双臂横在她的胸前,他撕开了她最后一层防御,要的就是坦诚相见。
  暴露在他的面前,迎着他火热的视线,她觉得自己被彻底地看穿了。想抵死挣扎,睁开的双眼扫过床帏,突然看到一张跟她一模一样的脸从眼前飘过。
  姐……
  她放弃了挣扎,任他为所欲为,她的灵魂早在三年前就被占据,她不属于自己,三年来她不允许自己做回自己。
  她是水迢迢。
  头痛欲裂,沐雨挣扎着起身,眼光所及是揉乱的床铺。许久不喝酒,他的酒量似乎变差了。只记得喝着喝着,他就醉了,怎么回到了水庐,又怎么睡上了这张床,他完全不记得了。
  “迢迢!迢迢……”
  他唤着她的名字,天色还早,她起床了吗?梳妆台收拾得十分妥帖,她怕是早已起床了吧?
  披衣起身,沐雨四下望望,在灶房见到了正对着炉火发呆的水迢迢,“你这么早就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她不做声,眼睛直直地望着灶中的炉火,安静得过分。
  蹲下身,他想离她更近,“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别人是久病成医,他照顾她多年,久看成医。想拽过她的手,切切脉象。他的手刚碰到她的衣袖,她就慌忙闪躲起来。沐雨没做他想,依旧抓着她的衣袖不放,她的手往回缩,这一拉一拽间,他看到了她手臂上清晰的红印。
  这是……这是他弄伤的?
  “我弄伤你了?”难道昨夜的春梦竟成真?“是不是我弄的?”
  抽回手,水迢迢放下衣袖。不看他也不答腔,沉默是她习惯的语言。
  有万般悔恨涌上心头,沐雨却不知道该如何道歉,挨近她,他的手臂刚碰到她的身体,她就像被火烧着一般弹跳开来,转眼已躲出他一丈以外。
  她用行动告诉了他,她已是惊弓之鸟,再也受不得半点惊吓。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让她一个人待会儿。
  本以为时间长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就会好转,她不会再畏惧靠近他。怎奈忍了好几日,水迢迢见到他都像见到鬼一般躲得远远。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入了夜,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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