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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罗小扇-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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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婶子说,再有三四年,我就可以找婆家了,到时,要我嫁给他家的小儿。”
  “真、真的?”他有点松口气。
  小姑娘很认真地点头。
  楼江槐看着她小小的模样,那分明是一个完全不明世晴的孩子,根本不懂得所谓人生大事,他是不是太多虑了?
  对对,没错!他是江湖人嘛,又不是把书读到头壳卫坏掉的迂腐文人,想那么多干什么?自寻烦恼!
  而既然这山村不同于外界束缚繁多规矩重重,他又何必硬将世俗道德往身上绑,入乡随俗、入乡随俗嘛!
  哈哈哈哈……警报解除,放心无忧,王八蛋三哥,想下套止他钻?那是做梦!
  顾虑顿去,他兴高采烈地抱起小扇,用力拋了一拋,逗得她惊声大笑,牢牢地抱住他的脖子不放。
  “走,咱们去看雪!”
  北坡是一道较陡的山岩,林木茂密,崎岖难行,一般少有人来,白雪覆后,更是幽寂寥旷。
  小扇领着楼江槐一路攀爬到顶,站在岩壁林缝间指向坡下,兴奋无比,“那个就是四道村,如果从这些穿过去,就不用绕三十里山路了。”
  “四道村?”
  “对呀,我们这里是二道,还有四道五道六道七道村。”她呵呵笑道。好多入哦。“
  “好怪的地名。”楼江槐嘀咕,“怎么没有三道?”
  小扇愣了愣,傻傻地摸头,“我也不知道啊。”
  楼江槐远眺坡下,喃喃自语:“如果把这一带打通,能和四道村相连,这里就不会这样封闭穷困了。”三哥曾说这一带惟有小扇所居住的小村落处于山坳,闭塞穷苦,有能力的人家均已纷纷迁到外围村庄去了,致使这个村子人烟更加稀少,户牖冷清。又听说北定王意欲在此地拨丁垦荒,自耕自作,以备军粮,到时不知该是怎样一番光景。
  正想着,忽听身后有轻微的踏雪声,转过身,见是楼三哥疾速攀岩而上,扬着手中一封信,苦着脸道:“飞鸽传书,哥哥要留在这儿开荒种地啦!”
  第三章
  南国的二月,已是桃李吐芳绿柳垂,热繁呢哝绕水飞,而在北方,却仍是冰封万里地冻天寒,倒是难得冬阳和煦,给不见春迹的雪地冰川带来一丝融融暖意。
  大胡子嫉妒地瞧着正与人海扯得天南地北的楼三哥,一旁有位俏生生的美丽少女含羞带怯地瞄着他,哼,了不起啊!不过是比自己干净些,整齐整,笑起来俊些,就多了好几倍的桃花运。什么咧!男人重的是内在,光靠外表那是绣花枕头!
  当牙根第四遭酸溜起来时,兄长终于跟人鬼扯完,与少女搭上话,好在他这次只略略说了几句,便回到这边来,与他一同牵马进村。
  “怎么不和人家多聊两句?看那姑娘失望得什么似的。”喔,酸味从牙根转移到舌底。
  楼三哥笑嘻嘻地道:“怎么,心里不是味?老四刚成了亲,你就坐不住了?放心,哥哥陪着你,一起打光棍。”
  “你行情俏得很,打光棍是你自找的。”三哥爱天南地北地跑,就是当初曾答应协助北定王在这山沟里开荒垦田,管理军丁,也因三不五时地往外走,天地宽广胸襟阔,于是便无心儿女情长。
  “你四年没来了。不知道这里可变了大模样。”楼三哥指向前面一片开阔地,“原来那是一片岩壁坡地,当时用火药一点点炸开,打通后与外围村子相连,现在六七个村庄联在一起,垦出大片良田,虽然不比南方一年能收两三季,但也解决了不少军粮问题。”
  “又不是你领兵,操心操得这么乐,有毛病!”楼江槐暗自嘀咕,看见道两旁房舍俨然,浑不似几年前困顿不堪的泥草低屋,一别数载,如今焕然一新,让人感慨不已。
  “农垦的兵士住在五里外,闲时也会到各村走走,都是离家在外的儿郎,不能回家帮父母分忧,就把劲儿都使在了这里,帮着各家各户劈柴挑水,缮房葺屋,牧马喂猪,大小农作,居然也干得劲头十足。”楼三哥仰望一片碧空万里,澄澈悠远,微微笑道:“不打仗,总是好的,闲赋耕作比沙场立功更得百姓意,他们宁愿征走的亲人在他乡种地,也不愿其上战场拚杀有去难回……”
  “哦……我的牙!”彻底酸倒。楼江槐捂着腮愁眉苦脸,“老三,你别这么酸成不成?兄弟受不住啊。”
  “听哥哥感慨是你有福气。”楼三哥笑捶他一拳,扯过楼江槐的马绳往左边岔路上拐,“这边来。”
  “上哪?”楼江槐左顾右盼,当年的封闭旧貌给他印象颇深,如今故地重游,却找不到昔日路径,让他有点晕头转向。
  走了一里多路,房舍渐稀,零零散散分布各处,倒是有一栋大屋,矗立在小路的尽头,外有围拦圈住,拢了不小的一处空地,像是一户大家宅院。
  将马拴在院外的马桩上,楼江槐抬头望望大门,门漆半新,还映着油亮的乌光,门楣上有块木板,上写着“济善堂”三个大字,字迹规整,流畅遒劲,虽然不见得是多好的字,雕工却甚是出色。
  楼江槐合不上嘴,“这、这是善堂?”
  “没错,是善堂。怎么,穷山沟里不能有善堂?”楼三哥拍拍他的肩头,“这是尝年才建的,你猜猜,是谁提的议?”
  “少让我猜谜儿,明知我最烦这个。”大胡子研究起门柱上的花纹,“唔,手艺不错,比咱家小鬼们在院墙上画的花鸟鱼虫好看多了。”
  “不管是咱家小鬼们的画还是这柱子上的纹饰,你都看不懂,就别死撑了。”楼三哥推开门,揪着兄弟往里走,“小扇,你看谁来了!”
  话音未落,一把锯子迎面飞来,楼三哥手疾眼快一把接住,暗道声好险,“林子,你也在这儿?我还想过一会儿再到你那儿去。”
  “楼维杨。你居然还能活着回来!”年轻的木匠狠狠地瞪着他,“三个月前你怎么没死在暴雪里?”
  楼江槐咋舌,“好家伙,咒得够狠的,三哥,你是不是抢了他老婆,让他这样恨你?”
  “林子还没娶老婆,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急?”楼三哥赔着笑脸走过去,“林子,哥哥知道错了,下回走前一定跟你说一声,免得你担心。”
  林彦从一堆桌腿椅面刨木花中站起身,走到一旁倒了碗水喝,冷冷地道:“你跟我说什么,非亲非故的。”
  “谁说非涂非故,你是老三认的干儿子,就是一家人,哪,我是你l五叔,见了面连招呼都不打像什么话……”
  “我什么时候认了他做爹!”碗“砰”地被放下,林彦一把推开碍事的楼三哥,直指楼江槐,“”你是什么……你?“他顿住,仔细打量了一下,像是慢慢回想起来,眼里浮上笑意,”哦、哦,你……胡子又长出来了?“
  楼江槐面皮微微抖了抖,“废话,这都几年了,长不出来我还真是不敢回来揍你……老三,你狗腿也要有个限度吧!干吗替这小龟蛋掸袍子?”可耻,那不是他三哥,他坚决不认!
  “哈哈哈哈——”
  林彦丝毫不留情面地大笑,,笑得像楼三哥当年初见他没了胡子的情形,恨得楼江槐握紧双拳,几乎想立即轰上他越见俊俏的脸孔。
  “老三,你不要怪我,是他自找的。”他喃喃地暗自积蓄力量。
  林彦笑而扬眉,一转身唤道:“小扇,你快出来!”
  楼江槐一愣,大屋里“蹬蹬蹬”地跑出一个人来,口里匆匆应着:“来了来了!”然后他彻底呆了,跑出来的少女,秀丽娇艳,一跳一跳的,看得他目瞪口呆。
  楼三哥头痛地暗踹他一脚,“把你的包狼相收一收,丢人!”
  楼江槐颤着手指,“这这这……是小扇?”不是吧?!不会吧?!不可能吧?!当年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的小女孩会出落得这样水灵?虽然说女大十八变,但是也不用奉行得这么彻底吧!
  林彦瞥了他——眼,转头看向娇艳少女,“小扇呢?”
  少女跑这几步路,已经气喘吁吁了,“她……刚哄了最难缠的小、小阳午睡,现在在窖里,说要拿两棵白菜出来。”
  楼江槐这才觉得自己的心跳恢复了正常,“原来她不是小扇啊。”他就说嘛,再有潜质的小孩也不可能变化那么大,就像林彦这个小龟蛋,几年不见,还是这么别扭倔强。当初林彦听说这里要建丁营修房舍缺少木工,就留了下来,原本楼江槐还讥讽他捱不住此地天寒,没想到他居然一住就是四年,只字不提回南方。
  林彦似笑非笑,“楼老五,你很失望?”
  楼江槐又开始握拳头,“我有什么可失望的!”这死林子据说曾在书香门第待过,被老迂儒们讲究卫道伦理的酸腐气熏了好几年,自从知道小扇的年纪后,就不时通过三哥向远在千里之外的他传话,暗嘲他污人清名,不负责任。小扇当初只是个孩子,负什么责,说出来也不怕笑掉大牙!
  “林大哥,你叫小扇有什么事,我替她做。”
  少女娇羞地笑着,含情的眼柔婉似水地瞧着林彦,楼江槐的牙根又酸了起来,咧,又一个俏行情!
  林木匠视而不见,“你带这个大胡子去菜窖,就和小扇说是她未来夫……唔唔唔!”
  楼三哥冒着冷汗摀住林彦的嘴,“老五,你快过去,不然哥哥就要挨咬了。”真是死也不改的倔性子,惹恼了兄弟,发起蛮来,十个林子也不够宰啊!
  还好楼江槐没听清,只唾弃楼三哥没出息,“又不是你老子,他咬你你就捱着?”刻意忽略兄弟同胞,眼前这个为了小木匠面子里子全扔掉的没脸混球他不认谚11
  跟着少女绕过大屋,紧靠墙角,是一口敞开了盖的菜窖,楼江槐站在窖口向里张望,里面直射进阳光的地方能看见,但拐角就黑漆漆的,想来还有特意辟出来的小室。
  少女朝着窖里喊:“小扇,快出来,有人来找你!”
  窖里传出被土层隔得有点闷的回音:“来了来了,我就上去。”
  不一会儿,就看到窖底有个小小的身影笨拙地想要一块儿抱两棵菜上来,可是却没有办法攀壁栏,只好先夹起一棵,艰难地攀着铸在菜窖内壁垫的栏杆爬上来,将菜托到头顶,楼江槐随手接过,那身影又爬下去,再挟另一棵上来,大胡子再接过,看着顶着一头乱发的脑袋慢慢探出窖口,忍不住——把将她拎出来,搂着单薄的身子大放悲声:“小扇,你怎么还是这样瘦,这样小,好可怜,是不是吃不饱?不要紧,胡子大叔分你一半……”
  被吓得有点愣的女孩傻傻地站着,半天才想起来说话。
  “你是……谁呀?”
  别怪楼江槐初看到成年后的小扇悲从中来,实在是小扇真的真的不像十七岁的少女,倒是不面黄肌瘦了,却还是干巴巴的没几两肉,看得大胡子心疼万分。
  而初见那似是毫无记忆的一句话,更让他心里好生不舒服,想他楼江槐,在哪家孩儿心里不留下深刻印象?何况当初他离村时,小扇可是哭着喊着追出三里山路的,不过几年而已,居然……将他忘个一乾二净,还什么“你是……谁呀”
  打击!沉重的打击!
  大胡子心情极度不畅地将椅面与椅脚的楔口“砰砰”敲牢,凶狠的架式骇得百合躲得远远的,倒是小扇好心倒了一碗水递到他面前,“槐树,你喝口水吧,你流了好多汗。”
  楼江槐闷不吭声地接过来一仰而尽,现在她想起来她的胡子大叔啦!
  “对不起,我一开始真的没认出来,我记性不太好,上个月见过的人这个月就不记得样子了。”她憨憨地笑,本是秀气的脸孔,添上这股憨劲儿,煞是惹人怜爱。
  楼江槐脸色有点转晴,这么说,小扇对他印象还算蛮深的,提醒一点点就想了起来。
  心情稍稍好些,他打量小扇一番,眉头越皱越紧,“怎么你的袄还是这样薄,大冷天的,炫耀年纪小不怕冻是吧?!等过几年,骨节知道痛了,看你哭不哭!还有,我托老三带给你的东西用没用上?有没有被别家小孩抢?姜家小儿欺负你没?如架有,胡子大叔帮你讨公道,先扁林子,再教训小么儿。”
  林彦刨着木花,冷冷地横过来一眼,“关我什么事,楼老五,你要是瞧我不顺眼,出拳开打就是,不用扯上别人。”
  楼江槐跳起来,“关你什么事?我走之前不是叫你照顾小扇,你照顾到哪儿去了,她还是这么弱又小的……小扇,你怎么不簪花也不穿新衣?我不是年年让老三捎衣袄鞋袜给你?他是不是半路散给别人家……”
  楼三哥笑插一句:“老五,你少污蔑我,我都给了小扇,一件也不少。”
  小扇用力点头,“对呀,我都收到了,新衣新袄新鞋新袜,好看的头花,漂亮的裙子……”她傻兮兮地笑,“我都没穿过罗裙,可惜太大了,我穿不了,只好给百合姐,她喜欢得不得了呢。”
  楼江槐鼻头发酸,在家里看着一群衣食无忧、快乐活泼的小鬼,总让他想起遥远的穷山沟里,那个穿著空心棉衣,连肚兜也没有的小小女孩,和庭竹一样的年岁,却比十岁的莓果还要瘦小,枯黄的头发,黯淡的眼,伶仃的身子骨,破旧的快缝不住的小鞋,每每让他疼惜得胸口发紧,眼眶湿润。呜……好可怜的小扇,好可怜好可怜好可怜……
  “槐、槐树,给你帕子,你怎么哭了?”
  大胡子用衣袖抹了一下眼。“小扇,我现在有胡子啊,你怎么都不叫我胡子大叔了?”好怀念啊!
  林彦手里的刨子差点歪出去,“你们兄弟两都有病,明明才二十几岁,非要拉着别人叫你们阿叔阿爹,你们好意思听,别人还不好意思叫呢!”
  楼氏兄弟互看一眼,不约而同地道:“有什么不好意思,你们一群孩子,跟大人计较什么年纪。”
  林彦忍了又忍,“楼维杨,你算算我和你差几岁,要我叫你爹,你不怕折寿?”
  “我遇见你那年,你才十六,青涩又稚气,可爱得不得了,你长年纪我也长,所以在我眼里,你还是孩子那一边的;再说,我好歹教了你功夫,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你自称『哥哥』这几年,已经没资格了。”炮口又转向楼江槐,“还有你,我明明记得当初你把我绑在柴棚里之时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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