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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游骑-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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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司狱大人派属下前来禀报,有死囚越狱,十万火急,禀明大人定夺。”

秦大人吃了一惊,有死囚越狱,那还了得?搞不好会弄掉乌沙帽哩,喝道:“让他进 来。”

厅门拉开,涌入五名身穿水靠的人,青绸水靠紧贴着肌肤,只露出五官和双手,背上背 了剑,胁下挂着革囊。突然出现在灯光下,像是五个魅影,浑身水光闪亮,热气蒸腾,胆小 的人,可能被吓昏。

五个怪影一闪而人,两人分别挟住惊呆了的丁役,掩住他们的嘴巴。一人迅速将门关 上,一人抢入通向内室的走道门。两个丁役双目上翻,终于昏厥。

秦大人胆子倒不小,并未惊昏,撩起袍袂向侧厢门跑,走得太急,急掉了头上的乌纱 帽。

最后一名怪影,突然阻住去路,低沉地喝道:“秦大人,定下神,只要不作任何反抗或 呼救的愚蠢举动,便不会有麻烦,外面已有人负责把守,反抗无用。”

知府大人脸都吓青了,战抖着问:“你……你们是……”

“拾起你的官帽戴上,目下你仍是五品黄堂,必须保持尊严,请升座说话。”不速之客 口气平和而略带讽嘲地说。

秦大人如受催眠,顺从地抬帽系好,失魂落魄地走近官座,战抖着坐下。久久,方用恐 惧的声音问:“你……你们是些什么人?夜闯公……公堂,是何用……用意?”

怪人拖过一张交椅,在案旁坐下,泰然地说:“我,山西柴哲,最夜打扰大人,恕罪恕 罪。”

秦大人一打冷战,骇然地说:“你……你就是柴……柴哲?本官并……并未与壮 士……”

“大人先走走神,草民此来并无恶意。”

“你……胆大包天竟……竟……”

柴哲脸色一沉,不客气地说:“秦大人,你要放明白些。你,堂堂五品大员,一府之 长,却包庇严贼父子,犯下了欺君大罪。”

“本官…”

“朝廷定下圣律,二品以上的致仕官员,居家的言行举止,皆责令地方管属官吏,每岁 呈奏两次。你,明知严贼父子鱼肉乡里,作奸犯科,招纳亡命,私建五府比拟朝堂,鸣钟击 鼓,白昼操兵,昭然有不臣之念,却在奏报中包庇隐瞒,显然你也包藏祸心。”

“……下官………”秦大人魂飞魄落地叫,冷汗沁体。

“我知道你也是不得已,奏报不由你作主。但你怕严贼父子,难道就不怕龙庭震怒 吗?”

“可是……”

“你只顾眼前,不虑后果。当然,你不是圣贤,贪生怕死人之常情,不能全怪你,草民 奉命带来贵属下郭推官的手书,请大人过目。阅后焚毁,如果走漏丝毫风声,大祸立至。” 柴哲说完,探手在革囊中取出一封书信呈上。

秦大人一面看信,一面不住发抖,看完颤抖着说:“书信确……确是出……出于郭推官 之手。但……去……去年郭推官受……受辱严……严府,会不会是……是他挟忿嫁……嫁 祸,捏……捏造事……事实骗……骗我?”

“你必须相信。如果柴某有心陷害你,何必费事?”

“这……本官认……认为,你们不……不能匿居府衙,那……那……”

柴哲冷哼一声,声色俱厉地说:“秦大人,你听清了,不管你信与不信,如果你不肯, 我同样可用严贼父子的残忍手段对付你。好心给你一条明路你不领情,你难道偏要往鬼门关 里闯?要想在今晚丧命?告诉你,林御史已勒兵以待,严贼父子败亡在即,最近几天密旨即 将由锦衣卫护送中官押送前来,如果你不及时效命,将功折罪,名列逆臣恐将株连全族。你 不肯让我们藏匿,我们同样有地方栖身,进出袁州城如履平地,今晚咱们二十余人入城如入 无人之境,便是明证。你既然不顾身家性命,咱们告辞。”说完,推椅而起,一把夺过书 信,扭头便走。

“壮士请留步。”秦大人站起急叫。

“你回心转意了?”柴哲转身问。

“但……衙中有严家父子的人……”

“你的住处内室,难道也有严贼的眼线?”

“这……”

“生死交关,相信尊夫人也不至于太拘泥礼数。咱们只留八个人,七男一女。只须将尊 夫人的侍女梅香与常绿两间房让出,白天照常活动,晚间三女共寝梅香的绣房,七男则栖身 常绿房中。其实咱们只在白天藏匿,人数经常变动,夜间整夜外出,也许另藏地处,不会大 麻烦你们。”柴哲侃侃而论,口气似已将秦大人的住处摸了个一清二楚。

“看来,本官已别无抉择。好,本官愿担风险。”

“那么,你先走。”

秦大人脱力地站起,摇摇晃晃像是大病缠身的人,精疲力尽地踉跄走了。

柴哲取出一包药散,倒在两个丁役口中,说声走,五个人闪出大门,隐入夜雨中。

两个丁役不久苏醒,茫然地关上了厅门,已忘了刚才开门时看到鬼影的事,迳自进入内 堂走了。

在官兵到达之前,必须将严府闹个天翻地覆鸡犬不宁,以瓦解贼人的斗志,一方面剪除 巨孽,令贼众人人自危,自行瓦解。

严府正大兴土木,整治亭园,几乎占了全城面积六分之一的相府大花园,亭台花树全部 更新,工匠共计四千余名之多,巧手工匠占全人数四分之一。这些工匠中,几乎有一半是逃 兵叛卒和江湖亡命,住在府后街百余栋侵占而获的民房中,每逢散工时分,这条街便成为城 中最特殊的市场,全城也惟有这条街不禁夜市,聚酒色之大成,赌局彻夜不散,一些掳自各 地的稍具姿色妇女,成了工匠们的泄欲工具,生活在人间地狱中。

由于阴雨连绵,近日工匠们有大半的人无事可做,在蒙蒙细雨中,这条街也减少了不少 罪恶。但虽说柴哲到了的谣言,闹得人心惶惶,可是,这条街并不在五府之内,工匠们不需 派人保护,仍可在午夜中,看到醉态蹒跚的人走动。

“笃笃笃!当当!”三更两点的更鼓声,打破了沉寂。接着。三两声犬吠在夜空中振 荡。

除了五府的崇楼中有灯光外,全城灯火全无,细雨霏霏,寒风贬骨。

府后街各住户门口没设有门灯,只有从破门缝隙中透出的一线线灯火,门内人声隐隐, 不时有狂笑声和女人的尖叫声传出。

街道宽仅丈余,黑黝黝地,看不清对面来的人,不时有三五个醉汉踉跄而过,大叫大 嚷。

街西端出现了三个黑影,穿着蓑衣戴着雨笠,并排而行阻满了街道。中间那人似已醉得 差不多了,一面走一面叫:“清明时节雨纷纷,府后街的醉鬼欲断魂,借向心爱的小娘子何 处有……呕!何处有……”

右面的醉汉“砰”一声一脚踢在用右的店门上,怪笑道:“哈哈哈!我寻芳客脚指这一 家。晦!开门,里面的哥儿们死光了没有?”叫着叫着,又踢了两脚。

门被踢得轰然暴响,屋内人声一静,接着大门拉开了,伸出一个肥脑袋,大骂道:“瞎 了你小子的狗眼,你叫门是这样叫的吗?喝醉了你他妈的不回狗窝里去挺尸,在这儿……”

话未完,门外的醉汉一把揪住了肥脑袋的耳朵向外一带,大骂道:“瞎了你的狗眼,你 敢出口伤人?”

肥脑袋跌出街心,跌在一个水坑中,跌了个狗吃屎,泥水四溅,狼狈地爬起,咆哮着抢 回反扑。

另一名醉汉在旁伸手一扳肥脑袋的肩膀,来一记“霸王敬酒”,“砰”一声正中下颔, 肥脑袋直跌至店门前,轰然大震。

“你小子要打架?哈哈!老子一大拳头打遍了湘南八府,你要打架?哈哈哈!……”醉 汉狂笑着说,随着酒嗝声,喷出一大堆从五脏庙喷出来的酒肉。

真巧,门内刚抢出两个人,恰好被吐出的污物弄了个酒肉淋头。

“什么人在滋事,属于哪一组工寮的人?”被酒肉喷头的人怒口叫。

第三名醉汉恰好倚在门旁,一拳挥出加上一脚。

“哎……”发话的人狂叫,向门内飞跌。

“他们打人?好,打他娘的狗杂种。”第一名醉汉怪叫,首先抢入门中,屋内霎时大 乱,鸡飞狗走。

只片刻间,这间屋子完全变了样,门窗全毁,屋内躺了八个人,一个个头破血流,气息 奄奄。

附近的人全被惊动了,观热闹的和前来镇压的人大呼小叫,街上全是人。可是,滋事的 醉汉不见了。

同一期间,严世藩的长子严鸿所住的西府,来了五位不速之客。府西,凿地穿城引水, 形成一个象征北海的大池,四周花木扶疏,亭台花树极尽奢华。前藩,嵩贼垮台,小贼世警 充军雷州卫,孙子鸿、鹄,爪牙罗龙文,班头牛信,也全被充军。皇上念在老贼多年追侍的 苦劳,仅撤职而已,同时特赦严鸿,跟随老贼返江西故里。接着是充军的人半途逃回,气焰 复张。奴才严年也在狱中用大量金银活动,被释还乡。严鸿自以为可托乃祖的余荫,相信几 位术土的鬼话,以为自己福大命大,洪福齐天,因此更为残暴,更为荒淫。他的父亲世藩有 无数姬侍歌妓,他身边的美女更盛。西府有百余栋崇楼飞阁,地占三座坊,等于是六条街以 上的面积,里面就不知藏了多少污,纳了多少垢。要找他藏身的地方,极为困难,但有一处 地方他每天必到,那就是西府极机密,极神秘,极香艳的丛香楼。这人除了他自己是男人以 外,其余的全是艳丽如花的香喷喷娇滴滴的女人。楼的四面相距二十丈左右,有四栋碉楼式 的护卫宿舍,不分昼夜,护卫们警戒森严。但所有警卫,皆不许接近丛香楼附近五丈以内。 即使是楼下的众女,未经传呼,亦不许登楼,违者杀无赦。

在府后街醉汉滋事之前,五个不速之客已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了警卫森严的丛香楼附 近。

也在同一期间,六名大鱼似的神秘客,从城壕泅水沿渠道入城,顺着开辟不足一年的水 道进入西海,接近了西端的水谢夏馆。

五位不速之客像是无形质的幽灵,接近了正南的护卫宿舍,绕至北面,四人两面一分, 一人伏在屋角的草丛中,取出一根三尺长小竹管,瞄准穿了蓑衣的两名警卫,突然举管就唇 撮口一吹,接着暴起飞扑而上。

两警哨本来靠在门楼下的大柱旁,一左一右监视着两侧,这时近端的人突然向下挫倒, 无声无息地滑坐在柱下。

那一端的警哨刚感到微风飒然,刚移动身躯。笨重的蓑衣挡住了视观,还没发现同伴有 异,喉间已扣住了一只巨手,还来不及挣扎,脑门便挨了一记重击。

五位不速之客进入了碉楼,不久便重行外出,但见人影迅捷如电,三五起落便接近了丛 香楼的南面。

丛香楼是一栋高有三层的八角巨型建筑,占地六亩,里面别有洞天。八座向外伸张的大 门楼,回廊的廊柱,也是合抱大的漆金巨柱,其壮丽的程度可想而知。内行人一看便知,这 是一座隐含生克的八卦奇阵。建造这座楼,动员工匠两千,费时一年两月,监工是南昌铁柱 观的妖道蓝田玉。蓝田玉不但妖术通玄,对符录秘法尤其精妙,能驱使奇禽怪兽,豢养的一 群丹顶鹤更是通灵。严嵩老贼曾经在去年将妖道的名宗秘法及祈鹤文,附入具奏起居的奏本 入呈,曾经一度获得皇上的欢心,几乎重获起用。目下蓝田玉在宫庭,荣任左演法天师,以 秘法与扶占术探获圣宠,严老贼不啻断了一条臂膀。严贼父子被抄家后一年,蓝田玉在宫庭 也因为进春药中含水银,与假传密旨交通妖道胡大顺的罪名,囚死天牢,作法自毙。如果蓝 田玉在严府,柴哲与各路英雄,恐怕连进入严府的机会也不可得哩!

任何机关埋伏,必须有人主持方可发挥作用,自从蓝田玉走后,接手的是显微法师,这 位妖道为人平庸,除了会几手鬼画符的妖术外,一无是处,对机关削器一窍不通,不足一 年,丛香楼的大半精巧机关已成了废物,只有些笨重的机关尚能应用而已。

五位不速之客小心翼翼地通过楼外围的串地锦,刀坑,伏弩埋伏区,越过五丈宽的危险 地带,绕出生门,技巧地撬开一扇明窗,由两人进入,先启开大铁门的闩架预留退路,方熟 练地探进。

进了楼中,除了须小心机关以外,可说别无顾忌。楼中全是女人,不堪一击。

楼下留了一个,其他四人悄然登上了二楼。当登上三楼的梯口时,突然金铃声大作,整 座楼梯向下崩坍。

“我先上!”一名不速之客低叫,突然飞升,攀住了三丈二尺高的楼口。

“内缩!”下面一人大叫。

手攀楼口的人身子向楼板下一贴,狂风恰好从楼口向下刮,箭雨呼啸而降,危机间不容 发。他等箭雨已竭,立即向下一翻,奋身一滚,“膨”一声大震,震倒了楼门,连人带门进 入了楼内,力道千钧。

三层楼全部灯光大明,怪的是不见人现身,莺莺燕燕们都躲在各处秘室内藏匿,不见半 个人影。

另两名不速之客同声低啸,飞跃而上。

第一名登楼的人,双掌一挥,来一记“猛虎推山”,“嘭”一声大震,推倒了一扇房 门,侧身闪入。

“哎……呀……”里面有人尖叫,是女人的声音。

这是一间极尽奢华的香房,一张奇大的牙床,但没有帐,这里面不会有蚊蝇骚扰。四面 有珍奇的摆设,有各式各样的几椅檄案,五光十色的缦帷,如虚做幻的灯光,如同花圃似的 各色盆景。三方设有看不见炭火的壁炉,发出暖洋洋宛如阳春三月的热流,奇香扑鼻,满室 生春。

里面的大牙床上,八名美女缩成一团,有三名只披了一块近乎透明的蝉纱,玲珑的胴体 一鉴无遗,耸胸丰臀动人心魄,足以令鲁男子惊心,柳下惠动容。其他五女更是吓人,浑身 赤裸裸半丝不挂。

进入香房的人毫不动容,沉喝道:“小畜生呢?说!”

怪!香房只有一道门,怎么主人不见了?看光景,严鸿刚才一定在此,床柱旁的描金妆 台上放有男人的衣巾,银几上放着几杯残酒。

美女们谁敢答话?吓得花容变色抱成一团,那情景真够瞧的。不速之客急步抢出,突然 脚下一沉,下面出现一个丈大的陷坑,向下急堕。

这瞬间,第二名不速之客恰好飞跃而至,俯身一把抓住下沉的人的背领,喝声“起”! 两人以凶猛的冲势,冲落在牙床上,把裸女人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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