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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王"的败落-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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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德礼见秦进荣的车走远,才上了自己的吉普车,率领着一卡车士兵回城。
  特务们眼看秦进荣和尤德礼都走了,这才赶紧去发电报向张倩报告。
  其实张倩也不过是摆出姿态而已。收到了特务们发来的电报,便顺水推舟,下令撤销关卡扣留秦进荣的命令。
  不料范秀珍闻知,怒气冲天地质问张倩为什么撤销扣押秦进荣的命令。
  张倩将特务们发回的电报递给范秀珍看。
  范秀珍看罢电报反倒指着张倩大骂:“我真不知你是旧情难忘,还是真的是个白痴!胡宗南是什么人——西北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之骄子!他愿意让人从他眼皮下将他重用多年的人抓走吗?如果秦进荣不被追究,那么,进攻延安的失败,可以用一句‘兵家胜败乃常事’来解释;秦进荣如被追究,胡宗南就有用人不当的责任,朝野都会耻笑他将共产党的间谍当成心腹!
  “想当年曹孟德义释关云长做得何等漂亮!他放关羽千里走单骑,是料想关羽过不了五关,才送了个空人情。结果关云长力斩六将,马到黄河又力斩秦祺。曹孟德这才派张辽送文聘——通行证。这不都说明问题吗?
  “胡宗南不过是效曹孟德义释关云长的故事而已,也明知我们会层层阻拦,是假手我们除掉这个隐藏几年,使国军蒙受重大损失的共军坐探!
  “你连这点道理都悟不透,真太辜负戴老板的栽培了!”
  张倩承认范秀珍所言有一定道理,但对方那嚣张的气焰刺激了她,使她产生逆反心理:“你这样讲是曲解胡先生的高雅之情!胡先生曾在电话中明确向我指示:派秦进荣另有公干;宋洪是无辜者,应予释放。”
  “我真是对牛弹琴了!”范秀珍愤然取出一份电报,“毛先生电谕:有关秦进荣一案,着范秀珍全权负责侦缉,西京站全体人员必须听命积极行动,违者按军法严惩不贷!”念罢,她将电报扔在张倩面前。
  张倩很平静地说:“好,我尊重毛先生的指示。从现在起,我离开西京站,你可以以副站长身份,全权代理站长职权。我去稽查处,若有需要,请通知我配合。”
  张倩离开了西京站。
  范秀珍并不细想张倩敢于撒手西京站是必有所恃,却急于行使权利,当即召集西京站的全体特务,下令重新布网拦截秦进荣。特务们当面唯唯喏喏,她因此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终于靠与毛人凤的肮脏关系赢得了权势,却不知尽管这些特务都是酒色之徒,但对于风骚淫浪的女人同样是很鄙视的。更何况她的资历太嫩了,又无“业绩”,无人能服,实际上连“特别行动小组”,也是受张倩暗中操纵的。
  刚撤销的中途拦截、逮捕秦进荣的命令迅速恢复,一道道关卡狙击着强行通过的秦进荣驾驶的吉普车。
  地下党组织也早已准备好了营救工作,游击队与一群群特务武装展开了激烈的枪战。秦进荣在游击队掩护下,穿过枪雨弹林,驾车疾驰。从午后至黄昏,通过了七道拦截,吉普车的前挡风玻璃被打碎了,车顶的帆布篷被烧毁了,但他并没有受伤。
  这条公路是当年“青年战地服务团”所经过的路程。
  漫长的黑夜并不平静,一道道拦截的关卡,经过时都要发生激烈的战斗。他驾驶的吉普车曾经翻入公路旁的排水沟,游击队从敌特车队中夺了一辆吉普车,让他继续驾驶前进。
  黑夜总是有尽头的。
  黎明时候,在公路旁出现了李晚霞和徐飞虎。
  秦进荣冲出了特务设置的重重关卡,摆脱了特务的追踪,与李晚霞、徐飞虎会合了。
  秦进荣下了车,紧紧握着徐飞虎的手:“大哥!谢谢!谢谢!”他知道徐飞虎能把李晚霞护送到这里,必然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兄弟何出此言!”徐飞虎满不在乎地说,“你我情同手足,为兄弟做点事还不应该吗?”
  “可是,这样一来大哥在西京……”
  “嗨——!愚兄是江湖人,四海为家,给草鞋磕个头,道声辛苦,没过不去的路!兄弟放心,这一道上都布置好了人,河边也有人,只要上了船,就万事大吉了。”
  三人上车,秦进荣驾车继续前进。
  秦进荣对坐在一旁的李晚霞说。“我一直担心你在城里的处境,没想到竟能在这儿相遇。”
  李晚霞说:“造成如此局面,是我们工作上的失误——我们只注意了张倩领导的西京站和稽查处的行动,忽略了范秀珍领导的特别行动小组的活动——这个女人竟如此狡猾、狠毒,是出乎意料的。在城里,如不是大哥的人掩护,我几次险遭不测哩!”
  徐飞虎接碴说:“你还别说——得亏张倩始终没跟着起哄,范秀珍的人手有限,否则……”秦进荣顺口说:“范秀珍怎么能与张倩相比……”说到这儿他突然意识到“犯忌”了,于是偷眼看看一旁的李晚霞,惶惶住口。
  李晚霞一笑:“进荣,怎么不说下去——范秀珍怎么与张倩不能相比?张倩有哪点特殊啊?”
  秦进荣正不知所对,徐飞虎接碴解了他的窘困:“兄弟说得对——张倩虽也凶狠,到底还有点人性;那个娘们儿一出面就跟疯狗似的乱咬,真不是玩艺!”
  李晚霞看着秦进荣问:“进荣,是大哥说的这样吗?”。
  秦进荣已摆脱了窘困,想好了措词:“啊,我说她们不能相比,一个是功成名就,居功自做了,另一个是初出道,邀功心切……”
  李晚霞抿嘴一笑:“恐怕她们的不同还在于你内心感情方面的差异吧。进荣,不必回避,我能理解的。大哥说得也对,她们俩在品质上有所不同。我倒挺喜欢张倩的气质——不管她穿上军装还是换上便装,都显得风度不凡,令人一见陡生爱慕。你说呢?”
  秦进荣讪讪地说:“噢,我可没注意……”
  “进荣,进荣,你可别在我面前耍小聪明啊……”
  徐飞虎又接碴了:“要说聪明,看怎么说了。男人有男人的聪明,女人有女人的聪明。拿我兄弟来说吧,不聪明能在西北王身边糊弄这么多年?再拿你们大嫂来说吧,我在外面有点啥事,一进门她就看得出来!这,你不服还真不行哩!”
  秦进荣和李晚霞听得哈哈大笑。
  吉普车开到码头。
  三人下车后观察周围,似乎很平静。
  秦进荣看看对岸,很感慨地说:“当年服务团途经这里,就在对岸码头,宋洪出现了……现在宋洪还不知在受什么罪哩。”
  李晚霞安慰道:“地下党组织会设法营救的。”
  徐飞虎四下看看,有点疑惑:“我派了十来个人在这儿守着的,怎么都没露面啊!”
  李晚霞有点紧张:“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秦进荣耸耸肩:“到了这儿,我们无可选择了。”他拿了车上的简单行李——一只皮箱,一只尤德礼送给他的公文皮包,“走吧。”
  徐飞虎看看放在车上的冲锋枪:“怎么,‘家伙’不带上?”
  秦进荣苦笑道:“如果你的人出了问题,我们抵抗也没有用的。”他当先向趸船走去。
  李晚霞和徐飞虎跟上。
  他们一行人刚走上跳板,范秀珍迎面从趸船上走出来。她穿着佩戴上校军衔的军装,手里拎着一支手枪。
  徐飞虎赶紧拔出手枪准备抵抗。四下看看,只见周围荷枪实弹的军、宪、警和特务已将他们包围了,他这才意识到抵抗的确是无效的,于是将手枪扔进河里。
  范秀珍很得意地冷笑道:“秦高参,我们终于坦诚相见了。不过你也别紧张——你毕竟是我第一个爱过的男人,只要你听话,我保证你个人的生命安全;我也会像张倩那样,找个地方把你养起来,跟你过小日子。”
  徐飞虎冷笑道:“嗬——!窑姐也当上校了!难怪我兄弟弃官不当了,这国民党的官也太不值钱了,太下贱了!”
  范秀珍用手枪指着徐飞虎:“姓徐的,你他妈的把我小组的好几个人搞到哪儿去了?”
  徐飞虎“哼”了一声:“那哪是人啦——是废物,而且到处散臭味。老子把他们当肥料给埋地里了!”
  “几个?”
  “不多,一共才七个!”
  “押回去老娘扒你的皮!”
  “别介!你让我上刀山、下油锅都成,你可千万别动手——我怕传染上梅毒那活罪就受大了!”
  范秀珍扳开机头:“老娘毙了你!”她将枪伸到徐飞虎面前。
  徐飞虎伸脑袋相迎:“朝这儿来一下比什么都痛快!”
  范秀珍却缩回了枪:“押走!”
  秦进荣等三人被押下跳板,沿着河边走着。范秀珍在前领路,十来个武装特务将他们三人夹在中间。
  大约走出两三里路,看见岸边停着一只帆船,范秀珍和特务们将三人押上帆船。
  “把这个女的和那个大个子反铐上押进舱里去!”范秀珍吩咐特务们。
  特务们将李晚霞和徐飞虎反铐上,押进舱里去。
  范秀珍又吩咐剩下的两个特务:“你们到后舱那儿去,命令开船!”
  两个特务向后舱而去。
  甲板上就剩下秦进荣和范秀珍,还有个戴着斗笠的船夫,他在解着缆绳。
  帆船离岸,扬起了帆篷,漂向江中心去。
  范秀珍一手提枪,一扭一扭地走到秦进荣跟前:“进荣,当年我们带着许多幻想,渡过了这条河,结果那一切幻想都化为乌有。现在想想,那时也未免太天真了,你不觉得吗?”
  秦进荣鄙弃地说:“我只可怜你的堕落!”
  “堕落!”范秀珍狂笑了一阵,“你知道一个女人掉进那样的环境,失去了贞操后有多么绝望!我醒过来时多么希望那个男人能是你呀!”在这一瞬间她似乎真的很痛苦,“但是现实太残酷了!我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求生或求死。也许我应该求死,因为那样做容易得多。我承认缺乏勇气……既然要活下去,我就必须忍辱偷生了。我也经受过了痛苦的感情煎熬,但我后来终于明白,要想活下去,一切自我折磨都是白废的;既然要活下去,那就只能追求活得好一些,潇洒一些!于是我横下一条心,去追求新的目标!”
  秦进荣“哼”了一声:“于是你就寡廉鲜耻地这样活过来了!”
  范秀珍也哼了一声:“进荣,你别硬充好汉。等你进去了,尝到了那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你就会承认换个活法是惟一的出路!”
  秦进荣大义凛然:“人活百年固有一死,与其在肮脏的阴沟里苟延残喘,不如光明磊落地一死!”
  “漂亮话我也会说——当年我喊起口号来比你声音高多了!等你进去了,就会明白的。”
  秦进荣说:“你要把我送到哪里去?”
  “南京保密局总部!”范秀珍很得意地说,?‘不过你别怕,毛人凤听我的。你只要交出你的组织,你的联络人,那么,我会让毛人凤赦你无罪……”
  “如果我不说出组织和联络人,你也能让毛人凤放了我吗?”
  “不能——你必须付出代价!”
  “那么,我的联络人会被捕、会处以极刑吗?”
  “当然!使国军遭受那么重大的损失,其罪决不能宽贷!”
  “好,我马上就交出联络人……”
  “是…”
  “是你!”
  “我?”
  “难道替我两次送出情报的人,还不能算是我的联络人吗?”
  范秀珍倒抽一口冷气,愣住了。此时在她脑子里,一幕幕画面闪现,有两个画面在她脑子里反复出现:其一是在饭馆里,她去取醋壶时,一转身,她感到腰间武装带处有触动,正要转身看,秦进荣在叫她;其二是她在司令部门前,将一本杂志交给送报人。
  “啊——!”
  秦进荣冷笑道:“范秀珍,到了南京,我决不会求生,试问,你能求死吗?”
  范秀珍歇斯底里大发作:“不!不!我没替你送过情报!谁也不会证明你的谎言……”
  “我会证明!”船夫突然搭碴,把秦进荣和范秀珍都吓了一跳。
  范秀珍厉声问:“你是谁?”
  “船夫”从容地摘下斗笠,一头鬈鬈秀发飘洒下来,“我是张倩!”
  范秀珍倒抽了一口冷气,下意识地举起了手枪,对准了张倩:“你……怎么会在这儿?”
  张倩冷笑道:“我不是说过,你还嫩得很哩!”
  范秀珍喝问:“又来摘桃?”
  “不!”张倩冷冷地回答,“我来抓叛徒!”
  “不!”范秀珍举枪的手颤抖起来了,“他……含血喷人……”
  “到了总部,经过审讯就会真相大白!”
  范秀珍慌了神,一边退一边叫嚷:“来……来人!把她……把她抓起来……”
  张猝碎不及防地挥起撑船的竿子,将范秀珍的手枪打掉了。
  “至今你还没悟到,你那特别行动小组的人都已归顺了我,这一切都是我安排好了的!”
  “你……你要怎么样……”
  张倩冷笑道:“我从来不喜欢在我面前逞能的人!”
  范秀珍吓软了,“扑通”跪倒在甲板上:“张……处长……请看在毛先生份上……”
  张倩哈哈大笑:“你真以为男人只要跟你上过床,尝过你的浪味就离不开你了吗?可是你忘了,又有哪个男人能容忍你跟婊子一样在外面胡搞呢?更何况今天毛先生已是保密局的领导人,能受你的挟制吗?范秀珍,让你死个明白!我奉毛先生之命,替他卸掉一个沉重的包袱!”
  范秀珍似乎意识到厄运难逃,恐怖地嚎叫着爬起来猛奔,似乎企图跳水逃生,当她扑到船沿,一声枪响,她的疯狂举动顿了一下,她便一头栽了下去。
  船下的黄水溅起的浪花平复后,泛起了一股殷红色,但很快就变淡、消失了。
  张倩脱去了船夫服,露出了一身白色的裙装。秦进荣看了这套衣服,想起当初送她衣服时她说的话,不禁一惊,不祥之兆油然而生。
  “进荣,我曾经对你说过,既不希望你是我的同志,也不希望你是我的敌人,因为两者都是很不堪设想的。现在虽然很遗憾地证实了你是我的敌人,但这也绝非不能改变的——我们都退出政治舞台吧,我还比较富有,可以和你到国外去过另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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