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归寂静-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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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慢慢的挪了过去，看着伊藤的脸。
　　他面无血色，额头紧蹙着，脑门上还带着汗。
　　能流汗应该是没死吧，我心中嘀咕，可是看他那副不出气的样子，我有些发毛。
　　探探他的鼻息吧，确认下也好，我可不想和死人呆在一个屋子里。
　　我伸出一根手指，摒住呼吸，慢慢的伸到了他的鼻子底下。
　　一阵暖风吹到我的手指上，还活着。我放心的呼了口气，收回自己的手指。
　　哈哈，想到刚才的举动，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怎么和电视剧里一样。
　　确认他没死，只是睡着了，我的也心放下了，坐在了他的旁边。
　　他能不能放我走，应该可以吧，我们毕竟共同面对过生死。在他面临死神的时候，是我帮助了他，这点救命之恩，让他还我自由应该可以吧。
　　目光移向沉睡中的伊藤，看着流着汗的他，昨天晚上夜奔的情景又出现在眼前，心不禁起来。看着他紧蹙的眉头，不禁的，回想起年幼时，一个邻居的小妹妹，曾经伸出手，扒着我的眉头，轻轻地说：“为什么整天皱眉头，不好看。”
　　“你也不开心吗？”我轻轻地问，伸出双手，轻轻地点着他的眉头，然后慢慢的往外扒，想拉开他双眉间的距离。
　　伊藤没有任何反应，我放下心，稍微加大了力。慢慢的，在我的手指的触摸下，他的眉头完全的展开了。
　　这样才对，因为这时，伊藤的脸没有了往日的残忍的气息，完全的像个沉睡中的婴儿般。
　　还有一点美中不足，我伸出衣袖，轻轻的，把他额头上的汗也擦去了。
　　完美，我心中为自己的杰作感动着。可是，下一秒，我却清醒过来，疯了，我在干嘛。
　　马上轻轻的往后挪，我慢慢的退到了房间的角落。
　　刚才怎么了？我暗自唾骂自己，那双扒开我眉头的手的温度，我到现在还记得。一定是那个温度，迷惑了我的神智，才会做出这么疯狂危险的事情。
　　我盯着伊藤，还好，他还是熟睡的。
　　唉。
　　心中哀叹，李言阿，你快来吧，过了这么久，我已经开始动摇了，恐怕长此以往，我对家的，恐怕要再次淹没在黑暗中了。
　　环抱起双腿，把头藏进双膝间，黑暗瞬间包围。我叹息着，沉沉睡去。
　　房间内有人走动，接着，手被人拉动。我马上清醒过来。
　　房间里已经挤满了人。我的面前有2个人在处理我的烫伤，而伊藤那里围满了人，看来是在帮他换药。
　　一阵忙乱后，我和伊藤的伤都处理好了，医护人员退下了，妇人们随后送上了食品。
　　本来不觉得饿，可是精美的食品一被摆上来，我的肚子立即开始抗议。
　　等人们都退下去了，伊藤向我动了动手指，“过来。”
　　来就来，我早就饿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也就根本不在乎伊藤用那种召唤小狗的手势了。
　　像饿虎扑食般，我飞快地来到餐桌，也不管伊藤了，马上自己自足起来。
　　他笑了，我却管不了了，一个劲的猛吃。
　　慢慢的，我有点饱了，才开始有点羞愧感，好像刚才，很丢脸。
　　抬头，看着伊藤，带着轻松的笑意，在慢慢的喝着粥。
　　看来他的心情不错，也是时候提出我的要求了，不要白白浪费机会。
　　“那个。”我先丢了个话试探下。
　　“说吧。”伊藤看来的确是心情很好。
　　“昨天，算不算我救了你。”我盯着他的脸。
　　他继续喝着他的粥，看不出心情变坏的样子。
　　“我们中国有句话叫知恩图报，”我赶紧趁热打铁，“我……”
　　“你想离开？”他放下粥，打断了我。
　　我看他的脸色，好像没有任何变化，心里立即涌起了希望。
　　“是的。”我急切地说了出来。
　　安静，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连同着门外的庭院。
　　伊藤突然笑了，“知恩图报吗？”他喃喃自语。
　　知道现在正是重要的时候，我不敢插话，生怕影响伊藤做出不利于我的决定。
　　“不行。”他突然斩钉截铁的回答我。
　　我先是愣了几秒，马上反应过来，“为什么？”明明他刚刚在考虑的呀。
　　“你以为我的枪伤是怎么来的。”伊藤笑着，又开始喝着他的粥。
　　昨天的景象在我的脑中急转，难道，我惊讶的张大眼睛。
　　“所以，我们应该算是扯平。不对，算上你想杀我那次，应该是你欠我的。”伊藤不紧不慢的说着。
　　我呆愣在那里，半响，才干涩的开口，“最后不是没有吗。”
　　他看着我，眼睛里面有了寒意，扫净了刚才的笑意，“所以你还活着。”他停顿了下，眼中的寒意更盛，“只要你还活着，就别想离开。”
　　那一晚，我噩梦连连，伊藤的那句话，反反复复的在我的梦中出现。而李言，却浑身鲜血的站在黑暗中，我伸出手，却碰触不到。
　　随后的日子里，伊藤还是照旧把我关在他的宅院里，可是，我却的感到了一丝变化。
　　伊藤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会露出一副柔和的表情，一如在那个祭祀时见到的那个不熟悉的另外一个人。
　　我由初时的不解，而后到慢慢习惯。岁月在不经意间悄悄逝去，伊藤和我的伤势已经渐渐好了。
　　我坐在屋外的走廊上叹息着，虽然伊藤没有对我不利，可是李言那里至今消息全无。大半年了，我被丢在这异国的古宅里，慢慢消磨着我对自由的憧憬，李言的脸，也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模糊。
　　肩膀上面突然搭上了一只手，我回头。
　　伊藤在我身后微笑，“我们外出。”
　　第十八章　时光
　　这次，我随着伊藤，来到了一个古式戏院。坐定在一个包厢里，我疑惑地看着舞台。
　　“日语我只会有限的几句。”我对伊藤直说。
　　他不语，依旧兴致勃勃地看着楼下忙着进场的人群。
　　算了，我认命，乖乖的坐在他的旁边。
　　一会，人们安静下来，戏上演了。
　　初时我是迷茫的，可是渐渐的，我看出了端倪，看来，音乐和艺术，的确是无国界的。
　　这部戏开始的时候，一个艺妓和男人之间互有情愫，但是碍于门第之见的歧视，两人始终无法在一起。
　　两个演员用语言和肢体表现着爱意和无法相守的痛苦，我也渐渐被感染，同情起那对有情人来。
　　接着，他们之间出现了第三者，一个恶霸模样的人出现了，表达了想要艺妓的意愿。他买通了老鸨，想要带走艺妓。
　　那个男人阻止了他，并向老鸨承诺了什么，恶霸悻悻地走了。男人和艺妓相拥在一起，庆幸着逃过了一劫。
　　那个男人回家了，看似要凑钱，这时，那男人的父亲出现了，把那个男人赶出了家门。
　　看来他们的希望破灭了。看着他悲凉的徘徊在艺妓的门口，低声诉说着自己无力，我的心情也不禁悲怆起来。
　　这时，艺妓出现了，两人相拥在夜色里。
　　突然，艺妓对着男子说了什么，那个男人点点头，带着艺妓开始飞奔。
　　他们是要私奔吗，我微微一笑，自古，女子总是比男子有勇气，因为她们才是爱的追随者，会为了爱打破世俗放置在她们身上的枷锁。
　　布景转换，来到了海边，两人又再次出现。
　　艺妓拉着男子的手，咿咿呀呀的开始唱了起来，他们不是要私奔吗，为什么她的语气，这么的悲凉。
　　我不解的望向伊藤。
　　在我的目光中，伊藤回首给了我一个温柔的微笑，握住了我的一只手。可是他的目光，却让我惊恐起来。
　　“花纷飞，凝妾泪，舞迷离，使君醉，今生漂泊，得君相守，余愿足矣。”伊藤转而看向舞台，继续向我解释着歌词的意思，“他们准备殉情，正在做最后的道别。”
　　我已经无暇理会舞台剧了。刚才伊藤的目光中，在舞台灯光的余光下，竟然带着爱意。没错，我没有看错，那不是以前欣赏珍贵收藏的眼神，那是看着所爱的眼神。
　　不会的，伊藤怎么会，我的心狂跳，不停的说服自己。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努力的想抽回它。
　　这时，台上的男子开唱了。
　　“繁花灿烂，不及你风中的一个笑容，静御起舞，不及你烛光中的一个侧影。”伊藤紧紧地抓着我想要逃脱的手，继续解说着。
　　我情急之下，伸出了另外一只手，想要掰开他的手。
　　黑暗中有只手托起了我的脸，我被迫的抬头，伊藤已经转头回来，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看着我慌乱的眼神，伊藤笑了。这次的笑容，散发着柔和，却不是由他的假面散发，而是由他的心底发出。
　　他轻轻开口，“此生颠簸，有汝相伴，余愿足矣。”
　　此时舞台上那对殉情的有情人，突然合唱起来。
　　“伊势的神阿，请将他（她）在下世，再次带到我的面前，延续我们今生这未了的情缘。”伊藤说着，慢慢的靠近我，轻轻吻上了我的唇。
　　我惊呆了，任由着伊藤的侵犯，直到音乐突然急促起来。
　　恢复神智的我，立即大力后仰自己的头，想摆脱伊藤。
　　我一动，伊藤马上放开他的手，改而用全身的重量压着我，把我压制在座位上，唇更是肆无忌惮的吻了上来。
　　和刚才温柔的吻不同，这次，带着席卷一切的霸道。
　　我挣扎着，却敌不过他的力气，被他无情的掠夺着。周围急促的鼓声，仿佛在嘲笑着我的无力，心，好似撕裂般，开始痛了起来。
　　过了许久，伊藤才满意的放开了我。
　　我偏过头，不想被他看到我的难过。伊藤却把我从座位拉起，“跟我来。”他紧握我的手，把我拖出了戏院，塞进了轿车。
　　车子疾驰了许久，终于停下。我看向窗外，这里我认识，是上那个神庙的路口。
　　伊藤再次拖着我下车，走上了山阶。
　　漫长的台阶，在月光中泛着青色的光泽。伊藤拖着我急行，他的背影，再次在我的前方闪现。只是这次，在月光里，他的背影让我恐惧的发抖。
　　曾经庇护过我们的神庙，在浩劫后，只剩下依稀可辨的轮廓矗立在月光中。
　　一口气奔上这么高的山阶，让我们两个人喘了许久，即使如此，伊藤也没有放开我的手。
　　他首先平复下来，看到我还在急喘的样子后，笑着放开了我的手，继而在我的背上轻拍着，帮着我平复呼吸。
　　我一缓过气，立马后退一步，离开伊藤的范围。
　　伊藤眼中寒光一闪而过，却也没逼上前来，反而转身，自顾自的坐到神庙前的石阶上。
　　无风的月夜，寂静的大山，残破的神庙，伊藤安静的坐在那里，眼神渐渐空旷起来。他好似不是这个世间的人般，和黑夜融合在一起。
　　许久，他都一直那样坐着。
　　看到这个情景，我忽然心中一动，觉得有丝凄凉。
　　“我们回去吧。”我有些不忍，开口。
　　伊藤从他的游思中惊醒，看到我的眼神后，温柔的笑了。
　　“过来。”虽然微笑着，口气却是命令的。
　　唉，我心中叹息着，乖乖的坐到了他的边上，当然，也保持着安全距离。
　　他继续望着空旷的院子，而我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着月夜下的空地。
　　手臂传来阵阵痛楚，好似在提醒着我半年前的遭遇。
　　半年前，在火光中，这片空地洋溢着生存的希望。而现在，在月光中，空地却散发着悲凉和孤寂。
　　“七岁时，母亲带着我参加晋山祭。”伊藤回忆着往事，脸上淡淡的，洋溢着温馨的笑容。
　　那天他带我去晋山祭的时候，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的原因，原来是因为那里有他美好的回忆。
　　心中突然羡慕起来，年幼的他，能拖着慈爱妈妈的手，走街串巷。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却连有关妈妈手的记忆都没有。
　　伊藤突然苦笑了下，我诧异的看着他。
　　“当时父亲正在和别人争地位，所以，也就给我们引来了灾祸。”他脸上的温情，渐渐散去。
　　难道，我低头，忽然不想听下去。
　　“母亲带着我，一路逃到了这里。”
　　眼前的那条漫长的山阶，原来，还承载着伊藤妈妈的记忆，我看着最后的山阶，心中感叹。突然觉得，伊藤，原来也是可怜人。
　　“母亲让我躲进暗格，我伸手，想让母亲下来，她却笑了，关上了暗格的门，并用桌子抵住。透过门缝，我看到她，流着泪，说着，活下去，活下去，然后转身，离开了。”
　　时空交叠着，我仿佛看到空地的两侧竖着好多火把。突然，从身后奔出了一个妇人，她忽然停住了身影，转身，流着泪，看着我们，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拾阶而下，直至消失在夜色里。
　　应该是说着我爱你吧，我的眼眶开始红了。好羡慕啊，伊藤有着我没有的东西，因为一直希冀着，所以知道这份母爱的珍贵。
　　我低下头，想掩饰自己的泪水，却在这时，听见了一声枪响。
　　这声枪响，在我的脑中久久的回荡着，犹如一个大钟，不停的在脑中敲击着。
　　紧接着，第二声响起。
　　不，不可以。我反射般抬头，转身，伸出双手，掩住了伊藤的双耳。
　　火把的光芒在四周渐渐散去，伊藤吃惊的看着我。
　　我幡然醒悟，尴尬的收回手。
　　伊藤却一把环保住我的腰，不让我后退。
　　他欺上前来，温柔的吻着我。
　　我想推开他，可是心中涌上不忍，他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无论他以前多么残忍，毕竟在这刻，他是脆弱的。
　　他的唇终于离开了，他把我抱在怀里，在我的耳际轻轻诉说着他的故事。
　　“我不惧怕死神，那时，我宁愿和母亲死在一起，也不愿躲在暗格里，眼睁睁的看着母亲为我引开敌人。”
　　说着，他紧紧抱紧我，“那天，你没有离开，在暗格里，陪我共同抵抗死神。”
　　背上一凉，伊藤把我放倒在地上，他的脸在我的上方出现了，眼睛中闪烁着异样的神采。
　　“从那刻起，我就知道，无论你愿不愿意，我都不能让你离开。”
　　说着，低头，吻了上来。
　　我呆呆的在脑中消化着他的话，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