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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的归来-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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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是你们……”

在这样的雾围中,我怎么也分辨不清我的心意,我怎么也不能将我那一点神秘的意念表出。

“一个宿诺不曾践实,终是你的一个重担。”

“负着重担是有担子卸下后所没有的滋味的。”

“他们呢?”

我这才知道潜越终是无用。人间的一切终该任他在人间流露。强迫的锁关,只有更引起好奇的探索。

我懊悔了,我几乎在一片洁白的梦痕上涂了一点别的颜色。于是,在新的春光中,我便急急的将这一点写下。

春啊,你若要鉴赏你的新妆,这里便是你的宝镜。

在春的脸上,我发现了那永远忘不去的笑痕。

笑的纪元一百四十二日于听车楼

 狱中五日记

命运注定了应当多难的我们,近来大约因为生活稍为安定了一点的原故,在几位素来与我们很亲近的朋友因了嫉妒而渐渐疏离的悲剧中,不料更会添上这次这样的一件事。这次的事,关心我们的朋友想早已知道,便是我们所经营的小小的出版部,由了旁人的唆使,而使警厅来检查与拘捕的一场风波。这次捕去的四人中,有一个便是素来被朋友嘲为享乐公子的我。像我这样的人,也会被人硬归到革命的旗帜下,我真叹息中国现在稳健的诸君恐怕连“革命”两字的形体尚未见过。

事情是早已过去。虽是这五日的拘留,不值先烈的一笑,然而在无可足述的我的生涯中,已经是值得纪念的了。我但愿这一次成为朝升的晨曦对于光明最初的辗动。

在一千九百二十六年八月七日的下午,由三位包探用一辆黑色汽车将我们送了进去,在同月十一的下午,又另由朋友们用一部黄色汽车将我们接了出来。啊,朋友!我进去时我是觉得无聊,我出来了更无聊得厉害。事情终是太滑稽了!出来后我才觉得心里难过,觉得这次因了旁人的陷搆,竟使我对于“革命”二字作了一度的侮辱。我太可愧了!

狱中的五日,实在是什么也不足述。有时我们精神方面的安适竟会比在外面时加甚。外面谣传我们曾受过了严厉的刑讯,实则在里面的我们,席地坦卧,只有享到了我们在外面所享不到的幸福。良心还在作祟的我,有时不但不苦,反而会诱起自惭的意念。后来我想起,此时也或有口里嚷着革命的人,正在乘着电梯往屋顶花园走,我才觉得安心点。

真的,当我进去了之后,我见着仅是将我们与烟犯小窃同拘在一间木栅的黑屋中,不捆缚,也不用镣铐,我真感觉有一种失望。理想与现实毕竟终是太远了!我以为至少也得要有人来监视我们起卧与谈话的自由。

进去后里面对于我们案件的不重视,也使我同样的感到了失望。我心中总希望能有小说上那种用一支蜡烛一个差人深夜密讯的严重的情味出现,哪知进去了五日,除了第二天的下午,由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老头儿歪着脸向我们胡乱地嚷了几句外,便一直到出外为止,再未曾有一幸司法科的机会。啊,太不值得了!

承审的这位老先生,不但不懂法律,并且连自己说话的立脚点也站不稳。他只是嚷着现在的学生大坏,拿父母的钱,不肯读书,总喜欢在外面胡扰。他又说俄国现在不好便也是因此,他们因为共了产,大家不做工,现在不但白面包没有,几乎连黑面包也吃不成了。我听了真几乎要笑得喷了出来。啊啊!你眼光远大的老先牛啊,你休要过虑,将来中国别人白饭没有吃了时,你每日的黑饭总该不致也没有的,只要你现在心放狠点罢了。

这样便是我们的法官,这样便是我们的法律的施行者。

狱中老犯人对于新进的敲诈,茶役的勒索,警士们得了贿赂后行事的态度,虽是有许多人觉得这是值得愤恨的,然而我则什么也不觉得。外面世界的敲诈与勒索,只有比狱中更明显,更凶厉,我想起了反觉得狱中的好汉们鬼祟得可怜。

朋友,我不是冷眼嘲世的散人,我是想劝你们去从大处掀起大的波浪。光明是什么?光明的起始是在先将自己燃成了一支火炬。

虽说并不受苦,然而在百度以上的天气中,六七十位萍水相逢的朋友们,同关在仅有一面透气的便溺皆在其中的黑屋中,多半是裸了体,汗臭从多日不沐浴的皮肤中蒸出,再加上空气的浊湿,便溺的积污,我真有点支持不住了。然而我想起了已往的先辈受苦的程度,我又有点自惭。啊!你嘴上挂了革命招牌的朋友们,我不敢也请你们去尝受?我只愿你低下头去略略想一下便够了,因为我是不值得如此的。

每日两次饭,按时送来,无须筹虑。这更使我惭愧。因为我在外面曾经两日都不能筹着一次饭。

头一日没有吃饭,第二日吃了一碗,在放出来那日的上午,饭已经不够吃了,假若再不出来,饭量真不知要增加到怎样。在外面每日三餐是要自己去找着吃的,在里面却按时有人送来。事情真是太滑稽了。

因为我们身边略有一两块钱的原故,在里面不但没有受到伙伴的压迫,并且还得到了相当的敬视,我用了五元钱,交结了一位腿上刺着春宫的白相好汉,他便事事都为我出面。钱的能力真不可思议。假若在里面再多关几天,我或许也会成了一个“老鬼”了。有人在外面听见我被捕,不禁议论横生,说世道真太坏,连我这样的人,也被嫌疑到有扰乱的举动而捕进去,真是太可怜了!啊,朋友!我真的可怜么?我在里面几乎要做到新殖民地的领袖哩!我恐怕可怜的还是我才捕了进去,不幸又放了出来。

朋友!真的,进牢狱是滑稽,而出狱却实在是一种侮辱。是证明我们推倭了自己的责任,没有去裁判法律,反受了法律的保护。现在的法律也值得使我们去受它的庇护,这还不是侮辱么?

然而狱中的五日,我也并没有虚度。我除得了应有的觉悟以外,并且还进一步了解了亲戚与朋友二字的意义。这次为我们在外面奔走的反有些是路人和平日不甚熟悉的朋友,真使我得到了一个严重的教训。

可是这样的一件事,也太不值得令人奔走了。我出来了之后,我不但未得到愉快,反觉有一种消失了对手之抵抗而空漠的悲哀。我想出力的朋友们知道了我们在里面无聊的情形以后,大约也是懊悔多此一举了。

惭愧!惭愧!我是盗了“拘捕”和“牢狱”的美名,演了五日的喜剧,旁的还有什么足述?

小小的狱室是容不下全数的觉悟者的。高压的政策只有给了被压迫者以一种更坚强的反抗和决心。我希望有作为的人能作一次有意义的入狱,我这次是太无聊了。

狱中的五日已成过去的云烟,我放出也多日了。然而出来了又怎样呢?我真的寻得了值得使我献身的事业么?自由在哪里?光明在哪里?

IknewthatonthedayofmyreleaseIammerelypassingfromoneprisonintoanother,andtherearetimeswhenthewholeworldseemstomenoIargerthanmycellandasfullofterrorforme。

——Wilde’sDeDrofundis

真的,我只准备着第二次再从这个大的世界去移往那个小的世界。

一九二六年八月二十三夜

 病榻呓语

一病经旬,形容不知已消瘦成怎样了。

我从床上勉强挣起,将台上的一面镜子摸来自己照了一照,镜子里的影子完全不像我心中理想的我。头发蓬起,目光钝滞,已不像个少年。我心中想笑,勉强将嘴唇掀动,但是镜子里的我依然板呆不动。我气极了,叹了一口长气,一手将镜子摔在地上。

镜子碎了!镜端上象牙雕饰的一朵玫瑰也震碎在地上。这面镜子随我已三年,不知已照过多少遍少年惨绿的欢笑和悲哀。但是今日碎了,今日在我病中自己的手下碎了。心爱的东西往往毁于心爱的人的自己的手里,这是定例,我复何言?

我的青春,大约也随了这破碎的玫瑰一同丧去了。伤哉!

他人每说我病中易怒,不似平日的温顺。其实我岂是易怒?以我现在这样的情状,在这样的病中,眼看着自己亲手造成的楼台一座座地在自己面前消亡,我怎样能忍?我不仅要摔尽我心爱的东西,我要咒诅一切。我要毁灭一切!

AnatoleFrance在他的杰作Thais的末尾借了那位僧人的口喊道:“世间一切都是无用,都是虚假,我所信奉的上帝也是乌有,只有爱才是真的。”但是我现在要对你们讲:“爱情与圣殿中的上帝一样,也都是乌有!”

你们与其信任爱情,还不如信任上帝,因为两样都是乌有。世间假若真的有Venus和Cupid,我一定要将他们的翅膀撕下来供我的践踏,我要咒诅他们。我要咒诅他们的存在!

此次的染病,在朋友方面,我是很讳隐的。我不愿使他人知道我生病的原因。

我向一位在战线上的朋友说:白色的恐怖太甚了,处在这种高压政策下的被凌辱者,有勇气的都跳起来向火线上驰去,像我这样低弱的只好愤得生病了。我向一位爱好文艺的朋友写信说:天寒岁暮,永此飘零,我怎能再耐这样旅怀的寂寞,我只好拥被作还乡的苦梦了。

我向家中写信说,我的病是偶受了风寒。对于同事的朋友,我又说因劳顿所致。

总之,我是人各异说,我不愿使旁人知道我生病的真因,我不愿使他们知道我这次的染疾,是因了那样的一桩不幸。

这并不是虚伪,验温器的水银已升到一百零二度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太心软了,我并不是虚伪。

我怎能忍受得住眼见自己的偶像在自己的面前坍亡?

记不起是哪一个夜晚了。我独自一人在Isis看“TheMoonofIsrael”,我的心就受了重创。我看见埃及王法老所崇拜的Amon,受了那个以色列女郎的咒诅,突然全身崩溃下来的时候,法老王所感到的那一种破灭的悲哀,突然袭到了我的身上,我恍如是我自己的一般。所坍下来的并不是巍然的Amon神像,是我自己心中的偶像。

我的偶像也是这样地在我面前坍倒了——我说。

梵俄铃奏着令人心断的哀调,我看到这里,我的心支不住我自己的幻想了,我只好披上外套,在激切的琴韵中,逃避了出来。

街上夜寒惊人,我如浸到了冷水瓶中。我裹紧外套,外套里掩伏着一颗受了重创的心,我踉跄着回到自己的住所。

归来抱住了一座蒙了黑布的镜架就卧下,我的最后的一滴眼泪出来了,我便不曾再起来。

病中只要眼睛一闭起,我便看见这个幻象。一座巍然矗天的神像,在我面前慢慢摇动,渐渐的碎落,终至颓然崩倒不可收拾。倒的并不是Amon,是我自己的偶像。

太可怜了!我每次见她渐渐要坍倒的时候,我总是急忙将眼睛睁开,想作一个愚笨的无望的挽救,然而终是无效。

我只好喟然叹一口长气,用拳在床沿力捶了几下,我无他法可想。倒了的东西是永远不可再聚合的了!

我的偶像倒了,我是呈献了我宝贵的青春,才在飘渺的道上建立了这座梦的偶像,但是现在让实现压倒了,我白费了我的青春,我已懊悔无及。

我厌恶一切!我咒诅一切!

在病中曾得了一个启示。

我恍惚看见一个美丽的少妇,走到我的床前,她手中拿了三个杯子叫我去尝辨。第一个杯子上写着是追求,第二个是希望,第三个是成功。

我尝了。第一杯的滋味是苦的,颜色是灰的。第二个杯子里的滋味是甜的,颜色是桃红。第三个杯子里是冷冷的一杯水,也没有滋味也没有颜色。我尝了,我尝到第三杯时,将头摇了几摇。

她见我摇头,便缓缓地将杯子从我手中接过去,对我说:你不要烦闷,这是爱的过程。你尝过了红色的甘美,现在自然要到木然无味的境地。现在是你厌弃的时候了,你应该另走上一条新的路上去,爱的存在是流动的,你不要拘守了。

她说了,冷冷的望我一笑,如来时渐渐地现出一样,又渐渐地消灭了去。

我恍然觉得她的面貌与我有些相熟,我待要唤住她诘问,已经无及。她隐去了,甜的滋味已经让最后的一杯冷水夺去,留下的只有令人厌弃的冷淡。

我受了诱惑了,我知道这是试探,我连忙反身拥住了那一座镜架,但是镜架的感觉也是冷的。

那一个幻象又在我眼中出现了。一座巍然的神像,在我面前先是摇了几摇,接着就颓然的倒了下来,散碎满地。偶像身上的金色已经褪败,这是以前我用我自己的心血镀上的。

我眼见她在我面前倒塌,束手无术。

又是一个美丽的眼睛在墙上现出。我不愿看见,我将头蒙在被内。

我厌弃这些!我咒诅这些!

下午朋友们进来对我说:你的热度又加高了,青,你要保重才好,你不要使她们挂念。

我将手塞住两耳,我不愿听。

我拒绝医生,我拒绝一切的药饵。我对于这一些太没有兴趣。我假如有信任医生的心情时,我的病早不会害了。

病中对于平素各样的嗜好也都冷淡了下来,书更是完全的不喜读。我睡在床上,仰望着这一架林立的书籍。想到它们的内容,几乎没有一本不讲到女人,不讲到爱,真使我的心又受了重重的打击。我不愿再接近这一切,我要将她们弃掉!

平素是很欢喜嚼Nestle’s的Chocolate的,但是病了以来,也渐渐的不喜欢了。我懒懒地剥开一块,总是吃到一半就弃去,味道太甜了。我要拒绝这一切红色的滋味!

独卧无聊,有几次将台上的香水倒出来消遣。Houbigaut的香水本来是很欢喜的,但是现在也不愿闻了。我另换了几瓶,香味总还是一样的刺鼻。我怒了起来,砰然一声,将一只瓶子掷碎在地上。

外间的一位朋友,听见了响声,惊慌着连忙走来。还未走进门时,他大约是嗅着了香味,就先说道:啊,好香!毕竟是香闺。

他推开门后,看见我鼓了眼睛,望着地上的瓶子不动,他知道我的毛病又发作了,便一声不响地又走了出去。

我见他走了,才叹回一口气来。又突然将头蒙在被中。

我怕!我怕!我怕我对于什么都要厌弃了。

啊啊!我的偶像!我的偶像!

毕竟已是初冬。天时一近黄昏,就觉得怪清冷的起来。这几日天又绵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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