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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线-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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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透过玻璃,他们看见一批行色匆匆的医护人员进入邢母的那间病房。
  进入病房后,他们马上进行一连串急救措施。
  时间像一条可以勒人窒息的绳子,一秒一秒的加重力道,使人喘不过气来。
  终于,不停对邢母进行急救的医生停下所有动作,他抬起头,以非常抱歉的神情看向他们,摇了摇头。
  邢辰宁身体顿时一软,身旁的严赫连忙将她抱住。
  “辰宁……”他沙哑的开口,视线也被泪水模糊了。
  “不要……我不要……妈——”她喃喃地摇头,蓦然声嘶力竭的放声大叫,“妈——妈——”
  严赫紧紧将她抱住,使劲的拥住尖叫哭泣的她。
  严母在一旁掩面轻泣。
  邢母,去世了……
  第8章
  短短不到二十四小寸,邢辰宁的世界就崩溃了。
  先是严赫对她的崩溃,他不仅否决她这些年的感情付出。还将她视为他追求幸福的阻碍,接下来是父母出车涡,两人先后过世。
  这个世界上她最在乎的就这三个人,可这三个人却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
  这一切就像一场恶梦,但是它却真实存在着?即使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上个一百次,当她醒来,这一切仍旧不会有所改变。
  事实就是事实,它不会因力逃避而有所改变。所以邢辰宁再痛苦、再伤心,仍咬牙挺了过来。
  父母丧事办好后,紧接要处理的是受害家属的赔偿问题。
  “我爸已和对方谈好条件,对方愿意以两百万元达成和解、”严赫告诉她。
  自从母亲过世之后,他便一直小心翼翼的跟随在她身旁,以防她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幸好她虽然伤心,但理智仍在。
  “我想到对方家看看,严赫。”邢辰宁开口。
  旭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对方家里看看,不过从她遭丧亲剧变开始,他就习惯对她有求必应,不管多么小或困难的要求,他都会帮她做到。
  “奸,我带你去。”他点头,然后驱车带地来到受害者居住的地方。
  那是一间年老失修的旧矮房,潮湿、拥挤、肮脏、屋前堆放了一堆可以卖钱的回收物,诸如宝特瓶、铝罐、废纸箱、旧报纸等,促使蚊蝇滋生、臭味四溢。
  二十坪不到的房子里亦堆满各种回收物,一个年近八十的老人家和三个年龄不超过十二岁的孩子,全都挤在一间小房间坐、老人家正在打盹,三个小孩见有陌生人出现,全都瞠大双眼,好奇的看着他们,其中年纪最大的小孩鼓起勇气开口。
  “你们要找谁?”
  邢辰宁说不出话来。她早先已听严叔叔概略说过对方的家庭环境,但没想到情况比严叔叔说的严重上好几倍。
  严赫之前跟她说的赔偿金额是两百万元,是吗?
  两百万能够支持他们一家四口的生计多久?尤其这三个小孩还得上学渎书,老人还得有人照顾。
  看着他们,她心里有了决定。
  她不发一语的转身,正准备走出这肮脏凌乱的房间时,却听见严赫在她身后对那三个小孩问道:“弟弟,你们吃饭没?”
  她倏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向他们,只见三个小孩一起对严赫摇头。
  “那你们中午要吃什么?”他又问。
  “隔壁阿姨会拿东西过来给我们吃,可是她有时候太忙了,我们就要等到晚上才有饭吃。”三个小孩中唯一的女孩以稚气的语气回答。
  严赫闻言,手仲进口袋里,掏出两千块交给年纪最大的男孩。
  “来,这钱给你,去买点东西回来给你弟弟、妹妹和奶奶吃。”他说完后即走向邢辰宁,牵起她的手离开。
  离开那里之后,邢辰宁始终沉默不语,严赫不只一次关心的看向她,却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严赫,你该回学校去上课了。”在河堤散步回家时,她忽然开口。
  “你想要回台北了吗?”他直觉的问。
  她摇头,“我想再休息一阵子。”
  “那我陪你。”
  她凝视着他,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严赫,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而自杀的。”
  他惊愕的看着她,“你怎么……”她怎么会知道自己一天到晚跟着她,就是怕她想不开?
  “严赫,你记得我们认识了几年吗?”她微微扯唇一笑。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他怀疑的看着她。
  “从我六岁那年算起,我们已经认识十四年了。”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迳自说着。
  不知道她究竟想说什么,他只能沉默的看着她。
  “认识你十四年了,你知道我爱你几年吗?”
  严赫怔然的看着她,就他印象里,他们俩从小就被双方父母凑成对,只因为一张儿时两人躺在一起睡觉,手指还绑着红线的照片。幸好两人对彼此都挺有兴趣的,所以在上国中情窦初开之后,自然而然就成了一对。
  她爱他几年?老实说,他并不知道,因为她从没说过,而他也从没问过。
  “你爱我吗,严赫?”她突然又问。
  他这回不只是怔然,还被她的问题吓了一跳。他爱她吗?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问他这个问题?
  “你爱我吗,严赫?”她又问了一次。
  他怔怔的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爱她吗?事实上,他最近也一直这么问自己。
  这阵子每看她伤心落泪一次,他就心痛一次。看她变得苍白瘦弱,他会拼命劝她多吃点;看她无端陷入哀伤中,他会想尽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即使要他扮小丑亦在所不惜。
  这段日子,他不只一次因梦见她自杀而从恶梦中惊醒,即使后来将她紧抱在怀中,他也无法感到踏实,生怕一不注意,她就会从他手中溜走。
  他爱她吗?在上台北读书之前,他会毫不犹豫的说爱她。遇见田馨之后,他觉得自己爱的是田馨,但经过这一连串事件,他却变得茫然,分不清他爱的人究竟是田馨,或是她。
  他爱她吗?他希望有人可以告诉他答案。
  见他迟迟无法回答她的反应,邢辰宁己得到想知道的答案一——他,并不爱她。
  虽然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但是她就是想碰碰运气。结果,事实还是事实,并不会因为她的奢求、祈祷与希望改变。
  “严赫,你先回台北好吗?”
  对于她突然改变话题,严赫除了有些措手不及外,绝大部分是松了口气。
  “为什么一定要我先回台北,难道我这样每天跟着你让你觉得很烦吗?”
  她摇头表示不是这样,旋即提醒他,“你忘了学校就快要期中考了吗?”他顿时愣住。
  “我已打电话问过学校,因为我的情况特殊,可以特别通融在事后补考,但是你就不行了,而又都已经大四了,你不会希望在这最后一年被当吧?”她望着他说。
  他慢慢皱起眉头,他真的压根儿都没想过这件事,看来他是非回台北不可,但是留她一个人在这里,他实在不放心。
  “辰宁,跟我一起回台北好不好?”他要求的说。
  “我想再多待一阵子,只有这里才有我爸妈的回忆,台北没有。”
  她这个拒绝的理由让他顿时无话可说。
  “你打算还要待多久?”他沉思一会儿后开口。
  “再一阵子吧。”她没有给他确切的答案。只是严赫作梦都没想到,她所谓的一阵子一拖就是好几年……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
  不知不觉间七年光阴过去了。
  严赫走在当年与邢辰宁并肩走过的河堤,表情一片茫然。
  七年了,从辰宁突然将房子卖掉,然后整个人犹如自地球蒸发般的失去踪影后,时间竟然悄悄过了七年。
  她人到底在哪里?是生?是死?为何如此残忍的不与任何人联络?
  她是在报复他当年的用情不专与背叛吧,所以才会选在这么令人担忧的时期离开,并反失踪得彻彻底底,她是在报复他吧!
  原来她从头到尾都知道他喜欢田馨,他却一直到她突然失去踪影,留下一封信给他之后,才知道那几年来她所承受的挣扎、煎熬与痛苦有多么沉重。
  那封写着明知道他不爱她,却仍霸着他,让他不得追求所爱的道歉信函几乎将他杀死,随信附上的一张照片、一捆红线与一段短文,更让他坠人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写着——我将缠绕在我指上的红线解下还你,从今而后,你不欠我,我不欠你。
  那张照片是他们小时候手绑着红线,累躺在游戏房里熟睡时拍的,是她的宝贝。
  以前她总是开玩笑的对他说,那是他们将来共度一生的证物,如果他哪天对她始乱终弃的话,她就要用它来逼他娶她,因为有红线为证,他们是天生一对。而今,她却将照片给了他,还附上一捆红线与一段绝然的话。
  她是真的离开他、放弃他、不要他了。
  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知道什么对自己是最宝贵的。
  他爱她,在他失去她这一瞬间,他才恍然大悟她对自己有多重要,但是她已离去,而且消失得无影无踪。
  平常有她在时,他从未觉得有什么特别,但是她离开后,连空气都变得不一样了。
  房间空荡荡的似乎少了什么,她的味道、身影,香味逐渐淡去,而他的心就像被掏空一样……
  七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找寻她,透过她的朋友、征信社,乃至报章杂志,所有可以用的方法与管道他都试过了,但是她仍无音汛。
  台湾并不大,但若要找一个故意在闪躲的人,无疑跟大海捞针一样。
  辰宁,你就真的这么恨我?恨到这辈子永远都要避着我,不见我吗?
  这些年你到底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哒哒……
  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旋律,是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的铃声,停下脚步,他掏出接起电话。
  “喂?”
  “严赫,你现在人在哪里?”严母略显激动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河堤。发生什么事了,妈?”他察觉母亲的语气与平日不同。
  “你快点回来,有人跟我说看见辰宁了!”
  严赫呆怔后迅速回道:“我马上回去。”
  “辰宁姐,还有没有?”
  “没有了,刚刚你拿上车的就是最后一盆了。”
  “OK,那我走喽。”
  “开车小心点。”
  “Yes,Sir'‘微笑目送梁志汉驾驶载花的货车离开,邢辰宁转身走回花店收拾善后。
  开业多年,她早已习惯花店里的所有工作,所以不到十分钟,原本被修剪剩的树叶,枝于弄得一片凌乱的花店,顿时又恢复平日干净、清新的模样,而且在绽放满室的美丽花朵衬托下,更引人人胜。
  由于“红线花坊”不是新开的店,所以来过这店或听说过店名的人都知道,这花坊最引入注目的不是美丽的花儿,或足店里的环境,而是这位喜欢送前来买花的未婚男女一小捆红线的美丽女老板。
  曾经有人不解的问她,为何要送人纤线?红线代表的又是什么意思?
  她总会微笑的回答,这是月老的红线,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月老的红线?我还月老的胡子哩!想也知道这是一种商业噱 头。
  但说也奇怪,在红线花坊开业第二个月起,几乎每个月都会 有一对新人前来送喜饼感谢美丽的女老板,真可谓怪事一件。
  花坊虽非开在市区或闹区,却因美丽的女老板及红线闻名, 常吸引想婚人士前来光顾,加上旧雨新知的惠顾,生意简直好到 爆,还曾吸引电视台前来拍摄访问,只不过不知为何会被女老板 坚决拒绝就是了。
  “总之,她和红线对大家而言,仍然是个谜。”在马路斜对面,距花店有一段距离的小吃店老板如此说道。
  “她促成那么多有情人终成眷属,那她呢?她结婚或者有男朋友了吗?”严赫像是与人闲聊般的问。
  他作梦都没想到在他拼命找寻她的这些年来,她竟窝在这么一个市镇里卖花维生,若不是有邻居嫁到这里来,又看见她出现在这间花店的话,那么他再找个五年、十年,也绝对不可能会找到这种穷乡僻壤来。
  “没有。”小吃店老板没犹豫的回答。
  “你确定吗?那刚刚帮她搬花,载花走的男人是谁?”
  “那是她弟弟啦。”
  “弟弟?”他一愣。
  “除了刚刚开车走的之外,她还有一个妹妹和另外一个较小弟弟,总共四姐弟。”小吃店老板咧嘴说:“头家,你会问这个问题,该不会是对人家有意思,想追人家吧?”
  “不能追吗?”
  “不是不能,而是很难追。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什么拒人几千里的?”
  “拒人于千里之外。”
  “对,就是这句话啦。她真的很难迫,这些年来,我看追她的人都可以填平台湾海峡了,但是还是没人追得到她。”
  严赫忍不住露出一抹欣喜的笑。看样子她并没有忘记他,甚至还可能爱着他。
  他可以有此奢求吗?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老板。”他起身,同时从皮夹里抽出两百元放在桌上,“不用找了。”
  “等一下,头家。”老板迫出来,“你真的要去追人家呀?”
  他点点头。
  “虽然你长得体面又好看,可是你第一次到这里就跑去追人家,人家是不会答应的啦。我看你还还是放弃好了。”
  “我不会放弃。这辈子除了她,我不会娶别人。”
  小吃店老板听得傻眼。这么多年来,见过无数想追求花店女老板的人,他是第一次碰到像他口气这么坚定的追求者。
  严赫朝愣住的老板轻点了下头后,头也不回的朝红线花坊走去。
  哒哒……
  事隔多年后,她会以什么样的面貌面对他呢?
  他开始紧张,并且难以想像。
  叮铃铃……
  悬挂玻璃门上的风铃声响起,邢辰宁反射性的微笑转身迎向客人。
  “欢迎光——”
  她在乍见走进店里的人时,整个人有如被雷劈到般的一震,呆立当场。
  严赫,怎么会是他呢?他怎么会跑到这?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而他也以同样专注的神情凝视着她,霎时,她除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变了很多,发型变了,穿着变了,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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