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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世未了缘-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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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普贝尔的脸上绽放出笑容来。“我知道你们麦克葛瑞格家族的人常常喜欢做不速之客。”

麦克葛瑞格回笑了一下,然后他的目光落到威廉的身上;

威廉已经走到坎普贝尔的后面了。

威廉看了看那几个在火把照耀下容光焕发的年轻脸庞,然后再回头看一看聚在他身边的农夫。接着他开口对麦克葛瑞格说道,“回家去吧。我们这几个人牵扯在这件事里是不得已的。但是你们还是清白的,回家去吧。”

“我们最近可能没有家可回了,”麦克葛瑞格答道。“有关你们在莱纳克村所发生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山谷。城堡里的卫戍部队很快就会来烧毁我们大家的房子。”

他们都往华勒斯的脸上看去——所有的人。赫密胥感觉到他的眼睛的温度似乎在变化。先前威廉的眼神由于哀伤,看起来是柔和、温暖的,但是现在已经变得非常冰冷,就像一把留在野地过夜的刀刃,上面盖满了冬霜。

博顿斯大人的城堡就矗立在河的上游,离莱纳克村骑马大约要一个小时,该城堡的城墙高度不会比一个高个子高出多少,但是城堡的领主博顿斯大人很高兴他多了二十四位英格兰士兵,这些士兵是派来帮他守卫他新领地的。就是博顿斯大人把新婚的海伦接到他的床上,执行“初夜权”的律法。这个“初夜权”的执行,一方面满足了他对年轻女子的胃口,一方面也让他觉得他是在为长腿爱德华效力。他也深深了解,要是最近在莱纳克村策动暴乱的暴徒没有受到应得的处罚,长腿爱德华一定会很不高兴。

因此,就在这个时候,博顿斯大人正亲自在城堡的庭院里指挥大规模的作战准备。打造兵器的人正在锤制胸甲,磨利长枪,以及冶炼刀剑;厨房的仆役则在准备出外作战时所吃的军粮。博顿斯大人的命令声不时可以听见。“把马匹都牵出来!集合部队!”他抓住刚跑过他身边的一个士兵的手臂。“马上骑马到斯特林郡的郡长那里。告诉他,在今天太阳下山之前我们会捉到叛贼华勒斯,并且将他吊死——还有两倍的苏格兰人也要被杀,来偿还他们所杀死的英格兰士兵。快去!”

博顿斯自己则上了马,然后叫道,“准备前进!”

士兵们从每个门廊跑了出来,集结在庭院里。在这个时候,博顿斯刚才所派遣的使者已经牵了一匹马来到城堡的门口,他点头示意守卫城门的人拉起大门。当他们正启动辘轳拉起大门时,使者跳上了马。当门开到够高的时候,他策动马匹,奔驰出去——然后马上被一枝长枪贯穿了胸膛。

在守门的人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华勒斯以及其他的苏格兰人已经冲到城堡里面。守门的卫兵马上被砍死在地上,突击的人则控制了城堡的出入口,接着一大批苏格兰人开始涌入城堡。英格兰士兵被这个突击一时弄乱了阵脚,不知如何回应。博顿斯则坐在马背上,看着他英勇的英格兰军队四处奔窜。许多士兵甚至还没有从磨刀枪的人那里拿回他们的武器;他们不是被一刀砍死,就是自动跪下来投降。博顿斯还枉然地发号着命令:“阻止他们……不要让……整队……”

苏格兰人把博顿斯大人拖下马来:有一个人拿着枪就往他的胸膛刺去,结果被华勒斯的长剑挡开了。

“是不是正要上路啊,阁下?”华勒斯问道。已经占领城堡的苏格兰人哈哈大笑起来。

“无恶不作的盗匪!”博顿斯大人咒骂着。

华勒斯的剑晃了一下,削去了博顿斯的山羊胡。“我的名字是威廉·华勒斯。我不是蒙着脸,不敢见人的盗匪。我是一个自由的苏格兰人,我们都是自由的苏格兰人!”

苏格兰农夫们欢呼着,沉醉在刚获得的胜利里。

“为他找一匹马,”威廉说道。

史迪渥特,他就是海伦的父亲,急忙说道,“这就是那个在我女儿身上享受‘初夜权’的人,怎么能那么容易就放过他?”

威廉平静地看着史迪渥特。“没错,假如我们刚才没有制止他,他还会杀掉全山谷的人。现在给他一匹马。”

一个持枪的农夫牵过来那匹博顿斯的纯种马。

“不是这一匹,那一匹。”华勒斯指向一匹骨瘦如柴的老马,接着他瞪视着博顿斯。“今天我们将要饶了你以及所有投降的人。回英格兰去。告诉他们苏格兰人的儿子、女儿不再属于英格兰人……苏格兰已经解放了。”在苏格兰人的欢呼声中,华勒斯把博顿斯丢到老马的背上,然后拍了一下它的臀部。它蹒跚地走开了,后面跟着还活着的英格兰士兵。苏格兰农夫吟唱着……“华——勒斯,华——勒斯,华——勒斯!”

他们在一小块平坦的地上,也就是离缪伦与威廉约会的卡利多尼亚树丛不远之处,为缪伦的遗体挖了一个坟墓。一个村里来的石雕匠为缪伦刻了一块石碑,名字下雕有一朵蓟花。

在他们埋葬她的那一天,天空中降下冰雹来,仿佛上天的泪水在下降的过程中冰冻了起来。当包裹着帆布的遗体,在缪伦的父母、邻居,以及威廉·华勒斯的注视下,被放到墓穴里时,苏格兰风笛吹奏出哀伤的调子,宛如是一群女妖在哀嚎一样。她的母亲放声大哭,父亲则啜泣着,威廉跪在墓旁,手里紧紧抓着她绣给他的手帕。

当村子的牧师将尘土与圣水洒进墓穴后,挖坟墓的人开始将土填回墓穴,威廉静静地凝视着墓碑上的蓟花图形。

在场的朋友们接二连三地散去,威廉则留在那里。当他抬头时,看到缪伦的父亲老麦克莱纳弗还留在那里,脸上愁云密布。这位老者隔着坟墓凝视着华勒斯,过了一会儿也走了。

自己一个人时,威廉将裹着他胸部的家族图腾抽了出来,这是他在结婚典礼时送给缪伦的订情证物。他将布条紧紧地压在她的心上,深深地沉到泥土里去。然后他将绣有蓟花的手帕放到一条毛布里,再藏到他的胸部附近,慢慢地站起来,离开了该地。23

同样那一天,在伦敦的皇宫里,气氛则非常不一样,那是一个晴朗的天气,甚至有点暖和。爱德华王子正和彼得在他的花园里玩着槌球游戏。王妃伊莎贝则坐在一旁观看,她一直被王子冷淡的对待着,但是王子又要她尽到妻子该尽的责任,在一旁服侍。侍女尼可拉蒂则坐在王妃的旁边,她们可以讲话,但是非常小心地不要讲得太大声而打扰到王子的兴致,又不能太小声而招惹王子的疑心,爱德华总是怀疑她们会在背后说他的坏话。

那天早上尼可拉蒂有很精彩的闲话想要跟别人分享。当爱德华和彼得漫步到远处的球场时,尼可拉蒂的身子靠向王妃,然后打开话匣子,“我刚听到一个世界上最浪漫的爱情故事。发生在苏格兰。真够感人的——是一个爱情大悲剧!”她虽然用严肃的法文在讲,但是她的黑眼珠一边讲一边转着,宛如在讲述一出戏剧。“有一位村女,长得非常有古典美——我这样说她是因为跟我讲故事的那个男的特别向我提到,他听说那个村女非常的美,你知道男人是什么样子,他们从不称赞女孩子的美丽,除非她是非常非常的美——她在她的家乡的一个村子里被一个士兵攻击。他们说她先攻击那位士兵,但是英格兰当局不相信这回事。他们知道那是因为她正要被强暴,他们甚至承认,他们鼓励士兵强暴苏格兰女孩。还有——”

“你怎么知道的?”伊莎贝打断她的谈话。

“我就是知道!”尼可拉蒂坚持着,表现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伊莎贝竟然会质疑她的故事的正确性。“我知道这是真的!我有可靠的消息来源,他们不可能欺骗我——他们知道他们骗不了我的。”

“哼!没有任何的英格兰‘当局’会承认他们鼓励强奸的。”

“你已经显示出你的无知以及你的不了解男人,或是任何在皇宫里发生的事情!他们当然不会互相承认。但是对我,在一些状况之下,他们会说出实情。事实上要他们不说实话也很难,甚至我向他们声明我不想听,他们都硬要告诉我!”“继续说你的故事吧!你的自我吹弹让我都快要睡着了,”伊莎贝说道,但事实上她觉得尼可拉蒂今天的谈话内容非常有趣。

“我说到那里了?啊!对了。那个村女。非常的有古典美——我是不是这样说的?她正被一个英格兰士兵攻击。然后她的爱人,一个苏格兰某部落的人——你有没有看过苏格兰部落的男子?”尼可拉蒂自己打断自己的故事。

“没有。你呢?”

“当然见过冧!法国也有,是当佣兵的苏格兰人。当我拜访我舅舅时看到的。他们块头大大的,头发蓬松,眼睛却很深沉的样子。我舅舅指给我看的。当一些苏格兰人逃到法国以避免被英格兰人迫害时,我舅舅给他们庇护。”

“他们是为钱打仗吗?”

“我舅舅说他们当军人是因为喜欢作战。他给他们钱则是因为他不要他们为别人作战。”

“回到你的主题吧,我求你。”

“好吧。那个女孩。古典——”

“古典美,我知道,你已经说了好几次了!”

“非常的有古典美。当她被攻击时,她的爱人刚好在场……

不,我不认为他是刚好在场。我猜他一定是早就故意跟着她,要保护她——你不认为吗?假如她是如此美丽的女孩,他们俩又如此相爱,他一定会寸步不离地保护着她。没错,一定是这样的。你认为呢?”

“我认为这个故事是你捏造的,而我已经听烦了,因为你是一个差诗人。”

“什么,我捏造的,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这是很明显的。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打架?多么不寻常,多么棒的情节啊!啊!我忘了,你说是一个悲剧。那么我猜他们俩一定是双双被杀了吧!然后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伊莎贝随即从银盘子上取了一颗苹果,很豪放地咬了一大口,表示不想听故事的结尾。

“不对,”尼可拉蒂很得意的说。“只有一个被杀。”她望向远处的草地,表示她已说完了故事,但是她心里知道得很,她已经成功地吊上了她朋友的胃口。

“哪一个?”过了一会儿王妃忍不住问起来。

尼可拉蒂的脸又转向王妃,很高兴的开始说出故事的后续。“那个女孩。她被杀了——不过不是在强奸发生的时候,那个部落男子——我想在苏格兰他们称部落为部族,不是部落——他独自对抗一群士兵,很多的士兵——然后他逃走了,以为他的爱人也逃走了。但是她被治安官抓走。那个治安官……或许他也爱那个女孩,又或许他是嫉妒心作祟,没有人知道。总之,他杀了女孩。”

“不!”伊莎贝叫道,现在她相信这故事是真的了。

“是的。在村子的广场上当众割了她的喉咙。当她的爱人知道了这个噩耗,他马上攻击整个卫戍军队。独自一人骑着马!但是听说有其他的苏格兰人跟着他,这个地方我搞混了,我不清楚。或许其他的人是后来才到的。但是我对一件事知道得很清楚——这个地方才是这故事的重点——就是他们俩的故事传得很快。几乎整个苏格兰都知道了,就好像每一个苏格兰人都感同身受一样,为那个女孩哀悼,为那个男子感到愤怒。那个男子的名字——他的名字好像是华勒斯,或是……不对,是华勒斯——他的名字跟着故事传遍了每个地方,就像星星之火燎起了一大片干枯的草原一样。英格兰现在正派出更多的军队去抓他,打算吊死他。我听说国王甚至派遣——”

就在这个时候,她们的对话被国王的莅临打断了。长腿爱德华大步地走入花园,后面跟着一群跟不上他脚步的参谋。他直接走入王子的槌球场把球和门柱都踢乱。“你还有心情在这里玩球?”长腿对着他的儿子大吼。“苏格兰的叛贼已经打败博顿斯了!”

爱德华王子先望了他的朋友一下,仿佛是要从他的朋友那里获得一些力量,然后从容地抬起了头。“我听说那个华勒斯只是一个强盗而已;”爱德华王子对他的父王说。

长腿忽然打了他儿子一巴掌,把他打倒在那些彩色的槌球以及门柱里面。伊莎贝与尼可拉蒂在国王刚到达时,已经站了起来,现在她们俩屏着息,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有些国王的随从在看到国王当众给王子难堪后,脸色也发白了。

但是在场没有一个人敢出面劝阻国王的暴行。长腿爱德华火红着脸,大声叫着。“你这个没用的胆小鬼!站起来!站起来!”长腿将他的儿子从地上扯起来。这时候王子的朋友彼得走向王子,想要帮他站稳,但是王子举起手来示意他走开。

长腿的双眼已经睁得好大好大,仿佛快要跑出来了。“我现在要去法兰西维护我国在那里的权益!我要你把那个小暴乱处理好,你懂了没?你懂了没?!”他的手已经掐住他的儿子的喉咙。这样的的情景可能以前就有发生过。所以王子并没有显出害怕的样子。虽然他脖子上的血管已经被掐得浮现出来,他也只是用充满恨意的眼神瞪着他的父亲。

“你能不能好好当个成熟的男人,”长腿咒骂着,他同时把他的儿子推开,然后一转身就离开了,就跟他来的时候一样突然。

现在每一个还留在花园里的人都走向王子。彼得先站到王子的身旁。伊莎贝也走了过去,关心地握住王子的手。“你还好吧?”她问道,喘着气。自从她嫁到英格兰后,第一次同情她的丈夫,想要安慰他一下。

王子似乎对她的出现吓了一跳。他觉得很没面子,对着伊莎贝吼了一声,“给我走开!”

伊莎贝一时弄不清楚怎么回事。“我只是……怕你……”

她结结巴巴地说。

王子忽然给了她一巴掌。她摇晃了一下,但是马上恢复了平衡。在她被打后的一刹那的时间,她一方面对自己的将来的观点已经完全改变,一方面意识到自己的骨气还在,她硬撑住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像王子一样跌到地上去。尼可拉蒂冲了上来,抓住她的手臂;她的侍女们也从旁边草地的席子上跑了上来,但是伊莎贝甩开尼可拉蒂的手,并且伸手向她的侍女示意她们不用上来帮忙。她的左边脸颊像火烧一样,她的双眼则非常的冰冷,她向他的丈夫行了一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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