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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国-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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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前走去,前面就是干校大片的宿舍区,一条直直的土路稀寥地亮着几盏

昏暗的路灯,路两边是一排排土房,也都亮着朦胧的灯光。远远望去,一抹矮山

在田野上乌云一样卧着。刚出牢房觉得凉快一些,没走几步,又觉出十分炎热。

白日里晒得大地无从躲藏,夜晚,大地把炎热发泄出来,这个世界没有耐劳耐怨的

事物。他正走着,迎面有两个人散着步走过来,一个矮胖的老太太,一个脸像葵花

子一样尖瘦的年轻人,走近了,居然是茹珍和江小才。看到马胜利,两个人站住了,

马胜利想起江小才曾是茹珍丈夫李浩然的研究生,便不觉得奇怪了,他也站住了,

知道这场谈话是不能逃避的。

茹珍仰着一张浮肿而多皱的面孔直愣愣地看着马胜利,开始语无伦次地说起

来,说到工宣队,说到北京,说到干校,说到劳动收获,说到清理阶级队伍的互

相揭发,也说到李黛玉。马胜利早在北京就听说茹珍在干校有些精神失常,便急

于结束这个谈话,然而,茹珍却不时伸手抓着他的衣服说:“你们要看我的表现,

我的表现在天天进步,我努力,我进步,我要见汪队长。我和李浩然天天划清界限,

我热爱劳动,热爱斗批改,我要冲锋陷阵。

我要求回北京参加教育革命,我要活到老,学到老,干到老,要立新功,我

向你汇报。你和李黛玉要携手并进,长江后浪推前浪,团结起来争取更大的胜利。

你别急,你听我说,我要将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马胜利连连伸手打断她的话,

她却熟视无睹,一直没完没了地说着。江小才拍了拍茹珍的肩膀,说道:”咱们听

马胜利说说。“茹珍这才嘎然停住。

马胜利对江小才说道:“你最近怎么样?”江小才扶了扶眼镜,有些讨好地

笑着说:“我还能怎么样?争取回校呗。”马胜利连忙说:“这个军宣队在统筹安

排。”江小才早已忘了曾经和马胜利势不两立的派别对立,这时显得亲热地说

道:“知道你去审问武克勤、呼昌盛,所以一直在这边转悠着等你,希望你能帮我

说几句好话。”马胜利立刻露出一脸的为难,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江小才看了

看四周,对马胜利说:“你看着机会办,在不为难的情况下,有时候只要话说得巧

妙,一句话就决定一个人的去留了。回不了北京,我不怨你;能回北京,我就感

谢你。”马胜利也四下看了看,说道:“我尽力而为吧。”这个哲学系的研究生前

两年分配时居然留了校,后又下到干校一呆就是三年,肯定是熬不住了。

茹珍又直愣愣地看着马胜利,说道:“我也要回北京。”江小才轻轻拍了拍

她的肩膀,她便张口结舌地停在那里。江小才问马胜利:“武克勤怎么样?”马

胜利回头看了一眼远处被铁丝网包围的那盏孤灯,说道:“她还问到你和陆文琳。”

江小才垂下眼无奈地笑了一下,说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马胜利立刻警

惕地问:“怎么,她也想自杀?”江小才摇了摇头,说:“那倒不是。我是说,人

到了这一步,就没有恶了。”茹珍又直愣愣地想起什么,伸手触摸了一下马胜利,

问道:“黛玉现在怎么样?”马胜利一时感到十分难堪,他避而不答地看着江小

才说道:“就这样吧,我还要赶着去向汪队长汇报。”说罢,踏着大步匆匆走了。

081

第八十一章

1971年9月12日13点,毛泽东乘坐的南巡专列停在了北京丰台车站,

他在专列上召见了北京军区的几位负责人之后,专列于下午16点5分到达北京

车站。当他走下火车乘坐汽车回中南海时,看着窗外掠过的长安街、天安门广场,

一种极度的疲劳充溢了他的身心。这次南巡是8月15日从北京出发的,先到武汉,

又到长沙,再到南昌,9月8日抵达杭州,每到一处,他都将周围数省的党政军

主要负责人召集过来开会。这次“周游列国”的讲话主要是针对去年九届二中全会

以来的党内斗争。

1970年在庐山召开的九届二中全会,暴露出了林彪、陈伯达一伙人的政

治野心,毛泽东一贯对政治十分敏感,熟谙古今中外的复杂政治斗争历史,感到

庐山会议上林彪一伙人的表演实属非常。他们的纲领是设国家主席,他们的理论是

所谓天才论,暴露出了林彪急于当国家主席、抢班夺权的意图。对于这个几年来

一直表现恭顺的接班人,他第一次有了真正的警惕。自从他执掌权力以来,他从未

放松过对军权的控制,当林彪手中掌握了相当的军权而又露出图谋不轨的迹象时,

他必须采取一系列防患于未然的部署。林彪是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接班人,担任着

共产党的副主席,要在整个党政军的上层削弱林彪的政治威信和权力,只能由他

亲自出面,其他的政治部署都可以派人去做,惟有对林彪这个已在党章上写明是

自己接班人的任何新说法,没有人可以取代他。他一路上讲了很多话,要搞马列

主义,不要搞修正主义;要团结,不要分裂;要光明正大,不要搞阴谋诡计。他

严厉批评了林彪手下的一伙人:叶群、黄永胜、吴法宪、李作鹏、邱会作。对陈伯

达,更是定性为反革命分子。对林彪本人,他只提出了较为含蓄的批评,说林彪

对九届二中全会上的阴谋分裂潮流也有责任,这样做是为了稳住林彪,稳住整个

形势。

他还未完全看清楚林彪的全部真实面貌,他目前的行动进可攻、退可守。对

林彪的力量予以一定的削弱抑制,林彪今后又安分守己,那么,中国的政局无疑会

更稳定;如果林彪确实图谋不轨,那么,这一系列部署也为最后打掉他做了准备。

最初,毛泽东并没有将事态看得过分严重,临离开北京时,还曾对陪同南巡的

人员说道:“陈伯达在华北走了几十天,到处游说,我也向陈伯达学习,来个周游

列国,游说各路诸侯。”在武汉、长沙及南昌,他一批又一批地召见各省市的党政

军首脑,他那时还是以号令天下的从容大度侃侃而谈。然而,9月8日到达杭州

后,他嗅到了不安全的气氛,9月10日到达上海,他感到“山雨欲来风满楼”,

甚至嗅到了一丝军事政变的气味。他立刻十分警觉,亲自部署行车路线及停车地点,

出其不意地提前离开上海,经南京、蚌埠、徐州、济南、德州一路到达丰台。刚才

接见北京军区的几位司令、政委,也是他路经德州时才做出的决定,政治斗争的

经验使他以最警觉的方式对中国的政治、军事格局做了纵横捭阖的安排。现在,

看到北京街头的和平景象,笼罩在归途上的危险阴云似乎已经散去,在汽车的轻

微颠动中,他感到的是78岁老人的极度疲劳。

从杭州到北京这三四天以来,他没有睡过一小时安稳觉,就像猛虎穿越丛林

时感到周围有许多冷箭和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他丝毫不敢掉以轻心。现在,

回到自己的窝了,似乎可以放松身躯与大脑了。回到中南海自己的住宅后,一派

陈旧而熟悉的老格局、老物品、老气氛使他尤其觉得疲倦。护士李秀芝搀扶着他在

沙发上坐下,他仰靠在沙发上伸展双腿,觉得全身的关节都垮了一样,放在沙

发扶手上的两条手臂沉甸甸的,卧在沙发上的脊背、臀部沉甸甸的,伸展的两条腿

也是沉甸甸的,好像自己缺乏力量将它们启动。快到傍晚了,屋里有些昏暗,李

秀芝小声问:“要不要开灯?”他闭着眼头靠在沙发背上微微摇了摇头。他要在

自己熟悉的幽暗气氛中静静休息一会儿。

一直陪同自己南巡的中央办公厅主任汪东兴走了进来,俯身向他汇报道:

“刚才我在专列上和周总理通过电话,报告您已经到了丰台,马上就要进北京,

周总理当时很惊讶,他没想到您这么快回来,问为什么改变了计划?”毛泽东闭

着眼揶揄地微笑着摇了摇头。汪东兴又接着说:“我对总理说有情况,所以改变了

计划,详情见面再谈。总理说,您一到就报告给他,需要他过来,他马上就过来。”

毛泽东依然仰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这时微微抬手摆了摆,汪东兴说:“那您就休息

一会儿吧,我报告总理,说您休息了。”汪东兴走了,毛泽东觉得自己像搁浅在

沙滩上的一条大鲸鱼,又像搁浅在海滩上的一艘航空母舰,一动不动地躺着,也

像一块硕大的浮云,在黄昏的天空中懒懒地浮荡着。人在心力交瘁的疲惫中很

难想象自己在趾高气扬时做的事情,好在一切都安排妥了,多少可以放心了,他可

以暂时搁浅在这里歇着。他知道,在极度的疲劳过去后,人的情绪又会变化过来,

到那时,就又能理解自己趾高气扬时的作为了。

房间里正在渐渐暗下来,飘飘渺渺中觉得这所老房子十分舒服,想起自己湖

南韶山的老家,那所老屋子至今还常常像梦中的小舟一样在身边浮荡。房子是木头

的,在小小的山坡上,说山坡也不是山坡,是在村中的一块高地,房前房后有些

竹子,再远处有些池塘,池塘外面有些路,有些田。房子三面环抱着一块小小的

空地,房子很阴暗,泥地,很少光线,小时候在房子里跑来跑去时,觉得它像一

个迷宫,可以在里面躲躲藏藏,是猫和老鼠捉迷藏的世界。在那所老房子里睡觉

时,夜晚可以听见老鼠的叫声,蛇爬房梁的声音,也有猫夜行的声音,远处还有

狗叫,黑暗中还可以闻到池塘、稻田和树木的气味飘进来,织成一个说不上来的梦

境。现在,他依然记得那所老房子的气味,很重很重的泥土的气味,很重很重的

木头的气味,还有院子里堆积的稻草被雨水沤湿腐烂的气味。轮到阴雨天气,站

在黑洞洞的屋子里,倚着门柱往外看,雨雾茫茫,竹子歪斜,远处戴着蓑笠帽的

人牵着牛向田里走,或者往村里走,几间小房在雨雾中晃动,一两个烟囱冒起炊

烟。自己就是从这所老房子中走出来闹各种新潮,上了井岗山,又经过二万五千

里长征,一路革命到了北京。

如今,中南海里的这所房子又成了他久住的老房子了,这里也飘散着他熟悉

的气味。这里原是清朝的皇家园林,被他住久了,被他召集共产党的首脑会议熏

染了,被周围的护士、警卫来回踏遍了,也被他堆积的书陶冶了,有了一股毛泽

东的气味。他在这种气味中得到抚慰。

朦胧中,有人在他脚边放下了水盆,接着,他的脚一只一只被抬了起来,鞋

子被脱掉了,袜子被脱掉了,被浸到了温热的水中。在晃晃悠悠的困倦中,他依

然知道配合着用脚尝试水温,将两只肥大而又疲惫的脚沉入热水中,在那里一沉到

底,听任一双柔韧的手在水中搓洗着它们,按摩着它们。从红军时期行军打仗开

始,他就养成了每晚烫脚的习惯,现在,这种洗烫与按摩成了他修身养性不可或

缺的科目。两只脚像两条潜水艇在水中安卧着,又像两条吃饱了没事干的大鲨鱼

在水中沉睡着,一股舒适的感觉带着暖意从脚心传上来,它在逼退全身的疲劳,

又在加重着全身的疲劳,搁浅的航空母舰更疲软地躺在沙滩上,在空中浮荡的乌

云更沉醉地飘浮着。隐隐约约听见李秀芝在问:“主席,想不想吃点东西?”

他微微摇了摇头,知道在这样的昏暗中李秀芝根本看不见自己的表情,而是

通过身体的传递在脚上感到了回答。李秀芝说过,对他的脚料理时间长了,有了

感情,此刻,在极度疲劳的状态中接受洗浴和按摩,他觉出自己对那双柔韧的手

也有了感情。他忽然发现,自己已成为越来越需要照料的人,一生征战,英雄良久,

到头来躺下了,不过是一个可怜人。

脚被洗烫按摩了很长时间,和二万五千里长征及这次南巡差不多长久,脚被

安抚完了,穿上了一双干燥的干净袜子,穿上了一双软拖鞋,又被沉沉地放在了地

上。那双柔韧的小手抬起自己的头,在后脖颈下垫了一个软软的小枕头,他便

更加飘飘荡荡地放松了全身。

这一觉,他睡得天昏地暗,口角流出了涎水,那双柔韧的小手用毛巾轻轻擦

拭着自己的嘴角。就在朦朦胧胧要从飘浮的恍惚中醒过来时,他觉出屋里开了灯,

光线虽然不是很强,但也提醒着他要对他做出新的安排。果然,耳边响起了李秀

芝小心翼翼的声音:“周总理和汪主任来了,他们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您紧急汇报。”

毛泽东慢慢睁开了眼,看了看房间里宽宽荡荡的格局,一切都和南巡前一模一样,

昏黄的灯光下,沙发、窗帘、桌子、椅子还有紫红色的木门都一见如故地恭候着他。

李秀芝正像一道彩虹弯腰站在自己身边。他在她的搀扶下坐起了身子,李秀芝将

小枕头从他的脖颈下抽出来,垫到他的腰上,小声请示道:“我去请他们进来?”

毛泽东眨眨眼醒着自己,点了点头。李秀芝用一块湿毛巾给他将嘴角、眼睛轻轻擦

拭了一下,他干脆自己拿过毛巾将脸整个抹了一把,连湿带凉算是醒了过来,而

后伸出手去,李秀芝抽出一支烟放到他手里,给他划着了火柴,一口烟喷吐出来。

他摆了摆手,李秀芝匆匆走出去。

过了一会儿,周恩来神情严肃沉重地走了进来,跟在他后面的是神情敦厚雄

壮的中央办公厅主任汪东兴,两人一左一右在沙发上坐下了。周恩来的第一句话

是:“刚刚接到报告,林彪乘飞机从山海关跑掉了,同机的还有叶群、林立果。”

毛泽东一下警醒了,这是一个极为令人震惊的消息,他沉思了几秒钟,抽着烟问

了一句:“情况属实吗?”周恩来抬腕看了一下手表,肯定地说:“情况属实。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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