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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年-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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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戈万。

西穆尔丹一阵颤抖,惊呼道:

“戈万!”

接着又说:

“带犯人。”

“我就是。”戈万说。

“你?”

“是我。”

“那朗特纳克呢?”

“自由了。”

“自由!”

“是的。”

“逃跑了?”

“逃跑了。”

西穆尔丹战战兢兢地喃喃说:

“对了,这是他的城堡,他熟悉所有的出口,地牢大概与某个出口相通,我早该想到这一点。他逃掉了,而且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有人帮助他。”戈万说。

“帮他逃跑?”

“帮他逃跑。”

“是谁?”

“是我。”

“是你!”

“是我。”

“你在胡说!”

“我走进牢房和犯人单独呆在一起,我脱下斗篷披在他身上,将风帽拉下来盖着他的脸。他冒充我走了出去,我冒充他留了下来。我在这里。”

“你没有这样做!”

“我做了。”

“这不可能。”

“这是事实。”

“将朗特纳克带上来。”

“他不在这里了。士兵们见他披着指挥官的斗篷,以为是我,便让他过去了,当时天还黑着。”

“你疯了。”

“我说的是事实。”

沉寂片刻。西穆尔丹嗫嚅道:

“那么你该判……”

“死刑。”戈万说。

西穆尔丹脸色惨白,像是被砍下的头。他一动不动,犹如五雷轰顶,似乎停止了呼吸。他额头上沁出一大滴汗珠。

他用加强的语气说:

“宪兵,让被告坐下。”

戈万在凳子上坐下。

西穆尔丹又说:

“宪兵,拔刀。”

这是常见的规矩,当被告可能被判死刑时就这样做。

宪兵拔出刀来。

西穆尔丹的声音又恢复了原状。

“被告,起立。”他说。

他不再以亲昵的口气称呼戈万了。三表决

戈万站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西穆尔丹问道。

戈万答道:

“戈万。”

西穆尔丹继续讯问:

“你是谁?”

“我是北方海岸远征队的总指挥官。”

“你是逃跑者的亲戚或盟友吗?”

“我是他的侄孙。”

“你知道国民公会的法令吗?”

“我看见您桌上有那张告示。”

“你对这项法令怎么看?”

“我签了这项法令,而且下令执行,是我让人贴出这份告示的,告示下方还有我的名字。”

“你找一个辩护人吧。”

“我自己来辩护。”

“说吧。”

西穆尔丹又变得毫无表情,只是他更像平静的岩石,而不像沉着的人。

戈万沉默片刻,仿佛在沉思。

西穆尔丹又说:

“你要说什么为自己辩护?”

戈万慢慢抬起头,但不着任何人,说道:

“是这样。一件事使我看不见另一件事。我身旁发生的一件义举使我忘记了一百件罪行。一边是老人,一边是孩子,他们使我忘了责任。我忘了被焚烧的村庄、被蹂躏的田野、被屠杀的俘虏、被结果的伤员、被枪杀的妇女;我忘了被出卖给英国的法兰西,我放走了谋杀祖国的人。我是有罪的。我这样说仿佛在指责自己,其实不然,我在为自己辩护。当罪犯认错时,他拯救的是唯一值得拯救的东西:荣誉。”

“你要说的就是这些吗?”西穆尔丹问道。

“还有一句话:我是首领,应该作表率,你们是审判官,也该作表率。”

“你要求什么表率?”

“死刑。”

“你觉得这公平吗?”

“而且必要。”

“你坐下。”

作为助审员的司务长站起来宣读法令,首先是关于前侯爵德·朗特纳克不受法律保护的决定,其次是国民公会关于对帮助叛乱分子越狱逃跑者一律处死的法令,最后是法令告示下方的几行字,写的是禁止对上述叛乱分子“提供帮助和支持”,“否则处以死刑”,签名的是“远征队总指挥官戈万”。

他念完后便坐了下来。

西穆尔丹抱着手臂说:

“被告注意。公众注意听,注意看,别说话。法律摆在你们面前。法庭将进行表决,以简单多数作出判决。每位审判官将高声陈述意见,当着被告的面,因为裁判是正大光明的。”

他又接着说:

“请第一审判官发言。说吧,盖尚上尉。”

盖尚上尉似乎看不见西穆尔丹,也看不见戈万。他垂着眼皮,眼睛死死盯住那张法令告示,仿佛它是深渊。他说:

“法律是明确的。与普通人相比,审判官既少一点东西又多一点东西,少的是心,多的是裁判权。公元前四一四年,曼利乌斯①处死了自己的儿子,因为他违抗命令打了胜仗。破坏纪律使要以命抵罪。而今天受到破坏的是法律,是高于纪律的法律。怜悯之心使祖国重陷于危难之中。怜悯产生了罪恶的后果。戈万指挥官放跑了叛乱分子朗特纳克。戈万是有罪的。我主张死刑。”

“记录员,写下来:‘盖尚上尉:死刑。’”

戈万大声说:

“盖尚,你的表决很对,我谢谢你。”

西穆尔丹又说:

“请第二审判官发言。说吧,拉杜中士。”

拉杜站起来,转身向戈万敬了一个军礼,然后大声说:

“要是这样处理,你们送我上断头台吧。我在这里以天主神圣的名义发誓,那位老头和这位指挥官的行为,我真希望是我做的。我看见那位八十岁的老人跳进火中救那三个娃娃,我说:好样的,你真勇敢!我听说指挥官从断头台这头野兽的爪下救出老头时,我说:指挥官,你该当将军,你是真正的人,我真服了。要是还有十字勋章,要是还有圣人,要是还有路易,我真要给你圣路易十字勋章了。呵!现在人们都成傻瓜了?我们在热马普、瓦尔米、弗勒吕斯、瓦蒂尼打的胜仗,难道是为了这个吗?得说明白呀。怎么!四个月以来,戈万指挥官一直穷追猛打那些顽固的保皇派,用手中的刀剑拯救共和国,多尔那一仗打得多么漂亮!你们有这样一个人,可你们还要除掉他!不开他为将军,反而要砍他的头!我看这是自取灭亡!而您呢,戈万指挥官,如果您不是我的将军而是下士,那我要告诉您您刚才说的全是该死的糊涂话。老头救孩子做得对,您救老头也做得对。如果谁做了好事就上断头台,那就见他的鬼去吧。我也给弄糊徐了。这么说就没完没了,是吗?我拍我自己看是不是在做梦。我不明白。那么,老头应该让那几个娃娃被活活烧死,指挥官应该让老头上断头台?来吧,送我上断头台。我情愿这样。要是娃娃们死了,红色无檐帽营就会丢脸。你们希望这样吗?那么我

①古罗马执政官。们相互厮杀吧!我和你们一样懂政治,我原先属于梭枪区的俱乐部。真见鬼!我们最后都昏头昏脑了!我总结我的看法吧。我不喜欢那些使人懵懵懂懂的事。他妈的,我们为什么卖命?为了让我们的长官被杀掉?这可不行,绝对不行。我要我的长官!我需要他。我今天比昨天更喜欢他。送他上断头台,你们真叫我发笑。我们不要这一切。我注意听了。你们爱说什么清便吧。首先,这事绝对不行。”

拉杜坐下。他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沁出了绷带,从他的破耳朵顺着脖子往下流。

西穆尔丹转身问拉杜:

“你主张对被告免于处分?”

“我主张升他为将军。”拉杜说。

“我问你是否主张宣告他无罪?”

“我主张提升他为共和国第一人。”

“拉杜中土,你赞成宣告戈万指挥官无罪吗?是还是不是?”

“我赞成让我代替他上断头台。”

“宣告无罪,”西穆尔丹说,“写吧,记录员。”

记录员写道:“拉杜中士:宣告无罪。”

记录员接着说:

“死刑一票,宣告无罪一票。一票对一票。”

现在该西穆尔丹投票了。

他站起来,摘下帽子放在桌上。

他的脸色不再是苍白或灰白。他面如土色。

如果在场的人都躺进裹尸布里,也不会有如此深沉的寂静。

西穆尔丹用低沉、缓慢、坚定的声音说:

“被告戈万。诉讼程序结束。军事法庭以共和国的名义,以两票对一票……”

他停住了,仿佛是一个间歇。他是在死亡前面还是在生命前面迟疑?所有人的胸部都在急剧地起伏。西穆尔丹接着说:“……判处你死刑。”

他脸上流露出一种可悲胜利的痛苦。当雅各①在黑暗中摔倒大使又乞求天使祝福时,他脸上大概就是这副吓人的微笑——

①《圣经旧约利世记》第三十二章。雅各在夜间与天使摔跤,但不知是天使。天亮后请求天使祝福,改名以色列。

但这只是一闪而过。西穆尔丹恢复了冷漠,坐下来戴上帽子,又说:

“戈万,明早太阳升起时,你将被处决。”

戈万起立,敬礼,说道:

“谢谢法庭。”

“将犯人带下去。”西穆尔丹说。

他作了一个手势,牢门打开,戈万走了进去,门又关上了。那两名宪兵手持军刀,守在牢门两侧。

拉杜刚刚晕倒,被抬了出去。四在西穆尔丹审判官以后是西穆尔丹主宰

军营是一个蜂窝,革命时期尤其如此。士兵们身上的公民意识,像是敏捷的刺,在赶走敌人以后毫无顾忌地刺向任官。那支攻克图尔格的英勇部队也七嘴八舌啧有烦言。最初,当他们得知朗特纳克逃跑时,他们责怪戈万指挥官。他们看见从牢房里出来的是戈万,而不是朗特纳克,便好像受到电击,不到一分钟,消息便传遍了军营。于是这支小小的队伍就议论开了:“他们正在审判戈万,这只是装装样子。谁能相信前贵族和教士呢?刚才是子爵救侯爵,呆会儿是教士救贵族!”

后来他们得知戈万被判死刑,又纷纷议论开了:“这太过分了吧!处死我们的长官,勇敢的长官,年轻的指挥官,英雄!不错,他是子爵,可是他成为共和派就更加了不起了!怎么!处死蓬托尔松、维尔迪厄、蓬托博的解放者!多尔和图尔格的胜利者!处死这个使我们战无不胜的人?共和国在旺代的利剑?五个月来他抗击朱安党人,补救莱谢尔和其他人做的蠢事。这个西穆尔丹竟敢判他死刑!为了什么?因为他救了一个救出三个孩子的老头!教士竟敢杀死战士!”

在获胜但不满的军营里,人言啧啧。西穆尔丹周围怨声载道。四千人对一个人,看上去这是力量吧,其实不然。四千人只是群众,而西穆尔丹是意志。人们知道西穆尔丹常皱眉头,他一皱眉头就能镇住军队。在这个严酷的时代,谁身后有救国委员会的影子,谁就令人胆战心惊,谁就能使诅咒变为窃窃私语,使窃窃私语变为鸦雀无声。在纷纷议论以前和以后,西穆尔丹始终主宰着戈万及所有人的命运。人们知道无法向他求情,他只服从他的良心,而这个超人的声音只有他一人能听见。一切取决于他。他作为军事审判官决定的事,只有作为文职特派员的他才能改变。只有他才有权赦免。他拥有全权。他作一个手势就能使戈万获得自由。他是生命和死亡的主宰;他控制断头台。在这悲壮时刻,他是至高无上的人。

人们只能等待。

黑夜来临。五牢房

法庭又变成警卫室,像头天一样加了双岗。两个哨兵守在关闭的牢门外。

将近午夜时,一位男子一手提灯穿过警卫室,在亮明身份后让人打开了牢门。他是西穆尔丹。

他走进牢房,让牢门半掩着。

牢房里阴暗而寂静。西穆尔丹在黑暗中走了一步,将灯放在地上站住了。黑暗中只听见一个熟睡男人均匀的呼吸声。西穆尔丹倾听这平静的声音,若有所思。

戈万躺在牢房深处的草堆上。这是他在呼吸。他睡得很熟。

西穆尔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走到近处瞧着戈万,那目光比母亲瞧着熟睡婴儿的目光更充满难以言表的温情。这大概是西穆尔丹不由自主的流露。他像孩子一样用两手遮住眼睛,一动不动地呆了片刻。接着地跪了下来,轻轻抬起戈万的手,压在自己的嘴唇上。

戈万动了一下,睁开眼睛,猛然惊醒显出几分惶惑。微弱的灯光照着地牢。他认出了西穆尔丹。

“噫,”他说,“是您,老师。”

他又接着说:

“我梦见死神在亲吻我的手。”

西穆尔丹猛然一震,骤然的思潮汹涌常常使我们感到这种震动;汹涌澎湃的思潮仿佛要淹没灵魂。西穆尔丹幽深的心灵没有流露任何东西,他仅仅说:“戈万!”

两人相互看着,西穆尔丹眼中充满了火,连眼泪都被烧干了。戈万温柔地笑着。

戈万用手肘撑起身子,说道:

“我看见您脸上的这个刀疤,您是替我挨这一刀的。昨天您在我身边,为了我而参加战斗。假若上天没派您来到我的摇篮边,那我今天会是什么样子呢?还在黑暗里!我的责任感是从您那里来的。我生下来绳索缠身,偏见就是绳索,是您解开了绳索,使我能自由成长,使毫无生气的我重新成为儿童。您向我这个可能发育不全的儿童灌输良知。如果没有您,我会越长越渺小。是您给了我生命。从前我只是领主,您使我成为公民;从前我只是公民,您使我成为有头脑的人。您使我的身体适于尘世的生活,使我的灵魂适于天堂的生活。我寻找人类的现实,您给我真理的钥匙;我要去更远的地方,您给我光明的钥匙。呵老师,我感谢您,是您创造了我。”

西穆尔丹靠着戈万在草垫上坐下来,说道:

“我来和你一道吃晚饭。”

戈万掰开黑面包,递给西穆尔丹。西穆尔丹拿了一块。戈万又递过水罐。

“你先喝吧。”西穆尔丹说。

戈万喝了,将水罐递给西穆尔丹。西穆尔丹也喝了。戈万只喝了一口水。

西穆尔丹大口大口地喝水。

在这顿晚饭中,戈万吃面包,西穆尔丹喝水,前者镇静,后者激动。

牢房中充满一种可怕的寂静。这两人在谈话。

戈万说:

“伟大的事情正在酝酿中。此刻革命的所作所为是不可思议的。在看得见的事业后面是看不见的事业。前者掩盖了后者。看得见的事业是粗暴的,看不见的事业是崇高的。现在我分得很清楚。这很奇怪,但也很美。革命不能不利用过去的材料,因此才有这不平凡的九三年。在野蛮的脚手架下,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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