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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品温如言-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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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衡走进爷爷的书房,有些拘谨僵硬。

“阿衡,怎么了?”老人本来在看报纸,抬头,笑了,他见不得孙女乖巧傻气的样子,着实讨喜。

“爷爷,你忙不?”阿衡小声。

“不忙。”老人摇头,猜测“学校有什么事吗?还是你哥言希达夷他们合伙欺负你了?”

阿衡摇头,像拨浪鼓。心中暗叹他们仨在大人眼中还真是坏到一块儿了。

“爷爷,我说,你不生气,行吗?”

老人点头,宽容慈爱地望着她。

阿衡垂了目光——“爷爷,接尔尔,回家,好吗?”

老人愣了,空气中只有缕缕的呼吸。

一片寂静。

半晌,老人才沉吟开口——“阿衡,你知道,这样一来,结果是什么吗?你妈妈会为尔尔想得更多,而不是你;思莞会顾及着尔尔的感受,而忽略你……”

他的声音很威严,却带着怜惜。

阿衡轻笑,打断老人的话,温柔开口——“还有爷爷……”

老人愣了。

“爷爷,担心,自己也会,这样。”

“爷爷,很思念,尔尔,可是,却顾及我,不肯答应,妈妈思莞。”

“爷爷,多爱,尔尔一点,不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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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尔尔很想你。”

老人叹了一口气,揉揉眉心,温了嗓音——“阿衡,你只是个小孩子,可以再任性一些。”

“爷爷,如果,每个小孩,都任性,大人会,很辛苦。“阿衡笑,眉眼平易。

“是啊,可是,你是温慕新的孙女,有任性的资本。”老人沉声,些微的自负与睿智。

“爷爷,这样,不公平。”尽管他清楚自己是亲生的孙女,但,不是每一个在乌水小镇土生土长的傻姑娘,都会痴痴妄想着自己有一天会跳上枝头变凤凰,正如有着任性和高傲资本的温思尔,也不见得想过自己一夕之间会变得一无所有。

老人笑了,眼中满满的欣慰和无奈——“让尔尔回来吧。反正,这种局面不会僵持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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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中午,阿衡坐着公交车,拎着饭盒,到达体育场的时候,比赛已经接近尾声,108:80,西林以大比分的优势赢了半决赛。

场内一片欢呼,达夷兴奋地窜到了思莞身上,硬脑壳大白牙十分耀眼。

言希坐在看台上,却是昏昏欲睡的模样。

阿衡抿唇,不动声色地坐在言希身旁。

“思莞达夷,你们看,言希,睡着了,快吃,别告他,我做排骨了……”软软糯糯的嗓音,对着空气煞有介事。

思莞达夷明明远在球场之内。

言希却“噌”地坐了起来,瞪大水灵灵空放的眸——“谁抢我的排骨谁谁谁?!!!”

阿衡抱着饭盒,笑得小米牙露了八颗。

言希反应过来,怔忪望着场内——“赢了么?”

阿衡点啊点。

“呀,这孩子,我跟你不熟好不好,怎么这么爱调戏人呢?”言希有了开玩笑的心思,假惺惺地对着阿衡开口。

阿衡笑,是呀是呀我们不熟,唉你叫什么来着,一不小心忘了。

言希翻白眼——“过了过了,可以比这个再亲近一点。”

一点是多少?

阿衡歪头,想着,却没问出口。

远处的辛达夷思莞已经冲了过来,一个抱着阿衡,激动得红了眼眶阿衡阿衡我的葱爆嫩羊肉呢饿死老子了,另一个揽着言希的脖子脑袋蹭到少年背上,咆哮的倒是言希,温思莞你给本少滚开一身臭汗脏死了!

“嗷嗷嗷,阿衡姐言希哥思莞哥达夷我来了我来了,有没有鲍参翅肚满汉全席??”这厢,带着帽子的小屁孩儿也恰巧从场外飞奔了过来。

乱七八糟,闹哄哄的。

真正安静下来,是饭菜被席卷一空,一帮少年腆着肚子打嗝遥望蓝天的时候。

“人生真美好,要是,今天晚上,能边吃小龙虾边喝啤酒就好了……”辛达夷边剔牙边梦幻。

“最好是新鲜的澳洲龙虾……”言希接。

“然后丹麦空运来的嘉士伯啤酒……”辛达夷继续。

“最好是本少请客的……”言希笑。

“然后思莞买单的……”辛达夷嘿嘿。

思莞忍住抽搐——“为什么是我埋单?”

“你家两口人,好意思让我们请客?”辛达夷昂头,理所当然。

思莞一向温和绅士,笑着,默认了,点头了。

阿衡却吸着鼻子怒了。

丫的,葱爆羊肉都吃狗肚里了……

chapter27

Chapter27

下午的练习赛,不知道是不是免费龙虾的功效,辛达夷异常彪悍,自己进了三分之一的球儿,看得思莞目瞪口呆。

“说吧,去哪儿吃?Seine还是Avone?”思莞无奈,被好友挤兑了依旧微笑不止。

“Seine”

“Avone”

言希达夷一同笑脸盈盈地喊,但一听意见不一致,四目对视,噼里啪啦,火花四射。

“那是,什么?”阿衡问,软软的语调。

思莞笑着对妹妹解释——“都是专门烹调龙虾的西餐厅。Seine主厨做的虾是一绝,而Avone的虾味道虽不如seine绝妙,但是老板私藏的啤酒却是别处喝不到的。”

哦。阿衡点头。

“思莞哥,你能不能不说虾,感觉像是我被吃掉了。”戴帽子的小孩儿鼓腮,十分的不乐意。

思莞酒窝深深,揉揉小孩的帽子——“抱歉抱歉。”

阿衡笑,那要叫什么?

这厢,言希达夷掐上了。

“avone的啤酒!”

“seine的龙虾”

“avone!”

“seine!”

“脾酒!”

“龙虾!”

“啤酒!”

“龙虾”

“龙虾!”

“啤酒!”

“好,啤酒!”言希拍案,双颊泛着桃花红,笑颜得意。

“言希!!!”辛达夷知道自己被哄了,小龙虾要飞,飙泪。

“好了好了,吵什么!”思莞挺胸,拿出了魄力和风度——“外带avone的啤酒,到seine吃龙虾!”

言希耸肩,桃花散开。

阿衡面上一抖,她为什么觉得言希倒并非有他说的那么想喝啤酒,反而是恶趣味,想要逗达夷呢?

一行人到了avone,离餐点儿还差了些时间,客人不算很多。

Avone的设计和一般的西餐厅并没有什么区别,明亮的落地窗,挂着浮彩夸张的油画的墙壁,优雅的餐台,银质的餐具,深色的折叠成天鹅状的餐巾以及每个餐桌上新鲜的带露玫瑰。

可,阿衡看了,总觉得整个餐厅有一些不协调之处。噢,是了,未置餐桌的吧台对侧的墙壁上没有挂油画。

“啊,是言少,温少,辛少。”穿着燕尾服的栗发褐眸中年外国男子走了过来,一口流利的中文,但音调还是有些僵硬。

“李斯特。”思莞彬彬回礼。

言希只淡淡点了头,达夷憋得脸通红,来了一句——“hello。”

李斯特笑——“辛少,我是德国人。”

阿衡偷笑。

小虾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李斯特。他对陌生的事物或人,总有着浓厚的兴趣。

“几位这次光临……”李斯特询问的语气。

“挑几瓶啤酒。”言希拿起吧台上的塑料手套,轻轻贴附在纤长的指上,平淡微笑。

李斯特殷勤上前,走到未挂油画的墙侧,用脚勾了墙侧的卡口,缓缓推转,反面,一格格瓶装精致颜□人的啤酒映入了目中。

阿衡觉得眼前一亮。

奇?这些瓶子,不做酒瓶,当做工艺品也是能收藏的。流畅的曲线,恰到温暖的光泽。

书?言希走到酒墙中央,沉思片刻,伸出戴了手套的手,取出靠右侧的一格啤酒,轻轻摇了摇,原本清水的色泽,瞬间沉成流金,耀目而明媚。

网?“fleeting time,李斯特,你藏了这么久,还是被我发现了。”言希语速加快,挑眉,带着兴奋和惊喜。

李斯特诧异,迟疑,半晌,才开口——“言少,这酒,有人定了。”

“谁?”言希挑眉。

“我们小老板。”李斯特为难。

“不行,是本少先发现的。”少年抱着酒瓶子的手收了紧,孩子气地瞪着李斯特。

“李斯特,我们可以付双倍的价钱。”思莞适时上前,温和有礼地开了口。

“之前言少也问我要过几次,我一直很为难,实在不是故弄玄虚,只是这酒是我们小老板珍藏的,仅有一瓶。”李斯特解释。

“你们小老板在哪儿?”思莞皱眉。

“他目前,在国外留学。”

“那能否打电话同他说明呢?”思莞不甘心,再问。

“这……”李斯特犹豫片刻,有些勉强地开口——“我试试。”

看着李斯特走到了一旁接电话,辛达夷骂开——“我靠!什么小老板,比老子面子都大,思莞你跟这老外磨什么,家里老头儿们一个电话打过来,什么酒喝不到嘴里,还在这儿,让老子看内什么狗屁小老板的脸色!他奶奶的!”

思莞苦笑。

要不是言希想喝,他才……

抱着酒的少年不作声,只是轻轻用指摩挲了酒瓶,眯眼看着金色的液体又一点点恢复澄清。

待李斯特回来,一通道歉——“抱歉,我们小老板说,fleeting time是他的心头好,要送给最珍爱的人的,所以,言少的要求,我们恐怕……”

言希怔怔看着酒瓶,随即,抬了头,递给李斯特,淡笑开——“本少忽然不想喝了,还给你。”

李斯特终觉不妥,得罪不起眼前的三人,便挑了几瓶上好的啤酒,作为赔礼送给言希。

可,言希,却淡了心思,回绝了。

辛达夷勾了言希的下巴,嘿嘿笑道——“美人,没关系,只要你跟着大爷,没有那啥啥福利太,咱还有青岛呢,支持国货,哦耶!”

言希笑若桃花,反手抓住了达夷的手,轻舔了舌尖,眸光四溢,不怀好意地掐着嗓子——“死相!“

阿衡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达夷却轰地红了脸庞,说话不利索了——“言希你你你……”

言希笑,瞬时抛了一个媚眼,无辜而狡黠。在戏弄别人的事上,他断然不会落了下风。

思莞淡笑,挤了进去,不动声色地分开了两人。

“别闹了,小虾都饿了。对不对,小虾?”

好像是。小孩儿摸了摸肚子,懵懂地点了头。

阿衡淡哂。

她势必把自己放在超然的位置,才能掩盖自己的迷惑。

到了avone,老板极是热情,像是许久之前便熟识的人。看样子,三人经常光顾。

“陈老板,新鲜的龙虾看着挑几只,最大的冻了切薄,添几叠芥云红酒酱,小一些的用荷兰奶油焗了。”辛达夷熟练地翻了菜单。

“是是。”对方殷切开口——“辛老最近身体可好了些,陈年的痼疾,春天最易发作。”

辛达夷凝睇,笑说——“老爷子身体好得能上山打虎,只是一帮护理警卫员小心得很,倒显得我很不孝顺。”

此言,不可谓不得体。语句拿捏得刚刚好,派头做得恰到甘味,却不是阿衡熟识的辛达夷。

阿衡抬眼,思莞言希是习以为常的面容。

“这位小姐是?”陈老板看阿衡是生面孔,微笑询问。

“家妹。”思莞微微一笑。

“哦,是温小姐呀,怪不得模样生得这么好,像极温老夫人。”对方笑着称赞,心中却有了计较——这姑娘就是才寻回温家的正牌小姐。

思莞眼睛黯了黯,勉强点头。

言希却笑,眸中温水拧了冰意——“陈老板好记性,以前温奶奶带着思尔来的时候,您也是这么说的。”

那中年男子瞬间脸红,被噎得哑口无言,寻了理由,匆匆离开。

气氛有些冷。

半晌,阿衡温和一笑,山水流转——“奶奶,在地下,会骂他的。”

“为什么?”达夷抓头。

“奶奶说——嘴笨嘴笨,不像不像。”阿衡故意说话结巴,逗众人笑。

这便有了台阶,大家骑驴下坡,转了话题,气氛慢慢调浓,是一幅亲密无碍的样子。

阿衡在南方长大,龙虾也是吃过许多的,但最大的也不过是两掌罢了,可眼前的,远和自己从小见惯的不是一个品种一个吨位。

长长的须,硕大的身子,已拔开的硬壳,洁白柔软的虾肉,冰块撑的底,加上几叠子散发着奇怪香味的调料,实在是稀奇诱人。

小虾欢了,扑向同类,塞了一嘴,顾不得说话。

思莞笑,夹了一片虾肉,蘸了酱汁,放入阿衡碟中。

他一向有着好兄长好男人的风度,这一点无可指摘。

辛达夷像是饿得厉害,风残云卷,阿衡本就觉得虾味鲜美,看到大家吃得高兴,吃到嘴里,好像又好吃了几分。

可是,无酒不成宴。思莞自幼接受的教育便是如此,于是要了几瓶嘉士伯啤酒佐菜。

吃到半饱的时候,有人打了电话过来,思莞接了手机。99年的时候,所谓手机重量着实不讨喜,但在当时,算是稀罕物件,思莞他们对这个还算有兴趣,就央大人从免税出口货中挑了几个玩儿。

接电话时,思莞是满面温柔和笑意,挂电话时,脸却已经变得铁青,抓起桌上的啤酒,整瓶地往下灌。

大家面面相觑,连小虾都乖觉地放了筷子,大气都不敢出地看着思莞。

“思莞,怎么了?”达夷沉不住气,皱眉问他。

少年不答,又开了瓶啤酒,未等达夷夺下,瞬间灌了下去。

要说起嘉士伯,度数撑死了也就是啤酒的水平,但喝酒最忌讳的就是没有章法地猛灌,这不,思莞的脸颊已经烧了起来。

少年明亮的眸子带着隐忍气愤,不加掩饰地看着阿衡。

他再去摸索第三瓶酒时,言希眼疾手快,抢了过去,沉了怒气——“你丫到底怎么了?!”

他笑了,直直地望着阿衡,滚烫的泪水瞬间滑落,让人措手不及。

“阿衡,你就这么恨尔尔,就这么容不下她吗?她到底碍着你什么了,又干过什么,值得让你这么对她?”

阿衡张嘴,蠕动了,却发不出音节,于是,努力又努力,对着他微笑,悲伤而不安。

“你为什么要骗尔尔在帽儿胡同等着你,你说一定会带她回家,然后安稳地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而尔尔……”思莞的声音已经哽咽——“在帽儿胡同等了你一天一夜,你知道她对我说什么吗?”

什么,说了什么?阿衡冷却了全身的温度,却依旧带着虚弱的善意微笑着,只是喉中干涩得难受。

“她说——哥,阿衡什么时候接我回家,我好想回家……”思莞几乎破嗓吼了出来,完全撕裂了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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