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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品温如言-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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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六点,rosemary就带走了言希,说是带他去做造型,让阿衡他们直接去选拔会场。

C团包下了市立戏院,大肆宣传,要将一夜成名的神话进行到底。

阿衡达夷思莞到时,并未寻到言希,只看到了满眼乌泱泱的人群,坐得满满的。甚至走道上,都布置了塑料座椅。

听着周围人的交谈,好像是候选人现在已经排了序,分发了号码牌,现在大家都在后台准备。

阿衡他们估摸着,这么多人,到了后台,也不一定能看到言希,反而平白给他添了压力。于是就在前排走道找了位置坐等。

说实话,阿衡并不喜欢男子画着过分的妆容,如若相貌不够突出,画出来效果是惊人的恐怖,好比,眼前的几位。

场内大家的表情,除了那些选手的亲友,蹦起来兀自呐喊,其他人都是青紫不定。

阿衡开始头疼。她知道言希的好看,却也担心,依着这少年狂傲不羁的性子,不知又会画出什么前卫的模样。

场内摇滚重音质震天响,他们几个坐在前排,思莞达夷被聒得实在受不了,无奈捂住耳朵,而阿衡,只看着场内缤纷不定的光线,一派沉静温和的模样。

后面倒也出来了几位模样唱功好的,引起满堂喝彩。

可是,比起言希……

阿衡轻轻叹气,微闭了双眸。

结局已经分明。

她只能如此了吗?

着实……让人不甘心。

再睁开眼,舞台上,已经站定那个少年。

场下一片欢呼,喧嚣至极,她却双手交叠紧紧贴了膝盖,摈弃了纷扬,耳畔一片清明。

言希站在了一隅安静的角落,眉眼早已不是平日的样子,画得妖媚而华丽。

分明是阿衡记得的演唱会上ICE的模样,熟悉清晰,惊心动魄。

火红的披风,纤瘦的身姿,纯白的衬衣,解去的三颗纽扣,晶莹白皙的皮肤。

梳向后的一根根小辫子,火色的丝带,漆黑的发,干净无尘的眸。

连微风吹起时,衬衣下摆的弧度……都一样。

阿衡胃有些绞痛,手心已经被汗湿透。

她记得言希对她说,ICE早在98年初,便因为压力太大,而从十三层公寓跳楼自杀。并非不想去

日本看他的演唱会,只是那美人早已随风而逝,魂梦两散。

她记得,幼时,邻居的老人说,男生女相,无福无寿,最是红颜命薄。

她记得,言爷爷临行前,老泪横流,让她无论如何,要保住言希。

她不懂,什么都不懂,只选择相信了所有的流言流传,却因为言希的渴望,而裹足不前。

可,蓦地,灯光熄了,全场哗然。

再亮起时,只照着舞台正中央,四周一片黑暗。

那里站了另一个少年,画着烟熏妆,美貌魅人。

是rosemary!

他打了响指,音乐响起,是言希练习了千百遍的ICE的成名曲——《fleeting time》。

流年。

少年磁性而带着强大爆发力的声音在舞台响起时,满场的震撼,已经难以言喻。

陈倦拿着麦克风,声线华丽而张扬,是摇滚真正完美的样子。

他嘲笑着,望向舞台角落里阴影里站着的那个少年。

阿衡盯着言希站着的角落,盯着黑暗中的那道黑影,看着黑暗中的那双大眼睛,慢慢变得黯淡,慢慢消失了光芒。

明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陈倦身上,明明所有人都已忘却黑暗中那一抹的存在,阿衡却看到了他慌张无措,甚至到悲伤愤怒的灵魂。

他站得笔直,那么美丽,却没有人再望一眼,再也没有。

阿衡觉得自己的血液在逆流,她有些困难的站起来,紧紧攥住了身下的塑料座椅,耳畔轰鸣,一步步向前走去。

多么奇怪的幻觉,这么大的世界,这么喧扰的人群,却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阿衡,你要去哪里?”思莞担心的声音,被人群淹没。

她从一侧,走上了舞台,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把手中的座椅砸向陈倦。

她觉得自己,想要杀死他。

当音乐戛然,当所有人鸦雀无声,她伸出手,用力地抓住了舞台角落里的那个少年。

“言希,回家。”

少年站在黑暗中,看着她,来不及收起的是眸中模糊的疏离和浅淡凉薄的桃色。

蓦地,他笑了,姿态柔软地由她牵着手,抬头时,眼底却是一片,小心翼翼的冷漠和尖锐。

她回望着他的目光,一点点伤心愤怒起来,有些珍惜的东西揣在胸口,踉踉跄跄,找不到呼吸的出口。

抓住言希的手,不再看他一眼,只是向前一直跑。

脑中,当时,只回旋着一个念头。

回家,快些回家,她要带言希回家。

可,当到了家,阿衡的动作却只余下一片机械。

直接把言希带到了浴室,打开了淋浴,拿起洒头,用手心试着温度。

冷的,热的,温的。

“阿衡,你在做什么?”言希一笑,面上,是比平时还要明澈十分的美丽。

“闭上眼。”阿衡面无表情。

噢。言希乖乖地闭上眼。

她拿着毛巾,轻轻地沾了水,擦拭他面上精心雕琢过的妆容。

“疼。”言希开口,撅嘴。

“忍着。”阿衡冷着脸,面容带着怒气,手上的动作却更加轻柔。

眉,眼,鼻子,嘴巴,缓缓地呈现出本真。

她擦拭到少年的额角,直到望见平日熟悉的那一撮有些稚气的绒毛,呼吸的紊乱才稍稍缓解。

过了许久,阿衡复又开了口——“低头。”

言希乖乖低了头,阿衡皱眉,一点点解开少年头上的火色丝带。

“不好看么?”言希开口,开玩笑的语气。

阿衡却不做声,望着自己满手的发胶和发卡,静静地,用水湿了少年的黑发,取了洗发膏,轻轻

用手心揉着,揉了许久,冲干净了,柔软的黑发上,依旧是发胶的味道。

难闻的,令人窒息的味道。

第二次,第三次,依旧是去不掉的似乎带着印记的味道。

浴室里,安静地只剩下缓缓的水流声。

蓦地,一声巨响,那女孩扔了手中的喷头。

“到底哪里好看了?!一个男孩子不好好地做你的爷们儿,学什么小姑娘,扎什么辫子,丑死了,难看死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丑这么难看的人!”阿衡吼着,颤抖着,声音很大,大到近乎失控,全然不是平日的温吞和费力。

奇“知道了。”言希看着她,低头,垂眸,沉默起来。

书半晌,她沙哑着嗓音,清晰质问——“你知道什么?!”

他抬起头,狼狈着,想要开口,却发现,那女孩,已然,皱着面孔,隐忍着发红的眼眶中的晶莹。

他看着她,把头小心翼翼地抵在她的颈间,安静依赖的姿态,像个孩子一般,带着无措——“对不起。”

湿漉漉的发,水滴安静地掉落。

阿衡轻轻推开了他,背过身子,深吸了一口气,却因为巨大的压抑,眼泪滚烫掉落。

“言希,在你学会不去猜忌温衡之前,不要,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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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清晨六点钟。

这个时候,会是谁?

阿衡拿着电话,开口——“哪位?”

对方笑——“我,陈倦。”

阿衡冷了音调——“有事?”

“我还以为你会感谢我。没想到……实在太伤同桌情谊了。”陈倦声音带着磁性和戏谑。

“你哪里来的,自以为是?”阿衡声音冰冷刺骨。

“难道不是吗,我取代了言希的演唱,没有把他推向ICE的前尘,我想你不会看不出言希和ICE性格中黑暗叛逆的部分有多么相似。”陈倦语气笃定。

“你一直恨言希,是吗?”阿衡深吸一口气,冷静开口。

“如果你是我,如果你迷恋得无可自拔的人深深地爱着言希,你会怎么做?”对方依旧笑,像老友聊天的轻松。

“所以,就报复言希?”她的语气变得益发冷硬。

对方轻笑——“起初我是这么想的,可是,突然觉得累了,发觉事情不是我想象的如此,就想要停手了。”

“后来的,你都看到了,虽然言希未称心如意,但我,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他觉得自己再理直气壮不过。

“毕竟,我没给言希造成任何实质的伤害,对吗?”

只是,却遭到差点毁容的待遇,实在,让人郁闷。

阿衡那一日的冲动,完全超出他的预想,这女孩一向理智,虽然比起那人的冷清睿智有所不及,

但是,至少比起思莞,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聪慧通透。

至今,他还不知,阿衡那一日到底为何恼成那幅模样,爆发的神情,像是欲杀其而后快。

连温思莞都未如此,究竟是他猜得过浅,还是她藏得太深。

电话彼端却一直是沉默冰冷,陈倦听得到那一端那人的呼吸,涌动的压抑的,分明是……阴暗中隐藏的无法见光的愤怒。

过了许久,她开了口,惊雷一般,炸在头顶,这少年握着话筒,无法动弹,无法言愈的……震撼。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听阿衡说脏话。

“你他妈的知不知道,言希最怕的不是像那什么狗屁ICE一样长埋地下,而是,被全世界抛弃!”

chapter32

Chapter32

那一日,有个少年风风火火地跑到了言家。

“美人儿,咱不生气哈!老子已经替你揍了陈倦,丫个拆人墙角的死人妖!”穿着黑T的俊朗黑少年,表情严肃,对着沙发上静默的那一个,慷慨陈词。

言希抬头,扑哧一声,喷了——“是你打了人,还是人打了你?”

这傻孩子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肿了起来,脖子还有许多道清晰的血痕,像个调色盘。

达夷抓着黑发,傻笑——“嘿嘿,你甭管这个,反正知道老子帮你报了仇,就成了!”

言希凝视着少年的面孔,干净正直,一望见底,片刻,琢磨着,笑了。

“达夷,你说,这个世界,是像你的人比较多,还是像我的多一些?”

少年愣了,皱着眉,思索,坦诚——“要是说脸,长成你丫这样的还真难找;要论个性,像您老这样变态霸道爱欺负人的就更不多了。”

“妈的!”言希笑,手中的抱枕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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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家门前有一颗榕树,是言希过两岁生日时,言老亲自为孙子栽的。长了十数个年头,一直十分茂盛,近几年,老人对军中的事物渐渐放了权,在家中,闲着无事,就找人在榕树下砌了一个石棋盘,黄昏时,常常同一帮老伙计老战友杀得难分难解。阿衡之前放学回家时,就碰到过许多次。

她喜欢那些老人们下棋时的眼神,那是睿智,桀骜和开阔,是被一枚枚功勋浸润的明亮高贵。这样的灵魂,于她,只能用着满心的仰慕诠释。所以,每每遇着,总是要静静看上许久。言老逗她——我看你是顶喜欢这青石棋盘的,干脆给我们小希做媳妇,嫁到我家,天天让你抱着看个够!

阿衡自是脸红,讷讷无话,只是望着四周,生怕言希不小心出现,听到了自个儿可真是不用活了。

辛老笑言老——“小希什么时候卖不出去了,要你这么费了老命牵线,也不怕老温骂你挤兑人家的小孙女。”

言老一瞪眼——“你懂什么!这孩子的老实温厚,便是找遍咱们部队整个文工团,甭看漂亮姑娘多,可没这个难得。”

辛老笑骂——“呸!当你言老头存了什么好心,只专门欺负人家小闺女温柔,好迁就着你家的小霸王。”

这场景似乎还鲜活地在脑中跳跃,像是未过几日,可是,事实上,自言老离去,这棋盘,确凿已经空了许久。

“阿衡,你在愣什么?”坐在石凳上的少年歪了头,问她。

阿衡轻轻扶正少年的头——“不要,乱动。”

依旧糯糯的语调,却有些冷淡。

阿衡把大毛巾围在少年颈上,系了个松结,眸光复杂地望向少年的一头黑发。

这几日,言希头皮一直红肿发炎,医生推测是发胶中化学物质引起的毛囊发炎,怕伤了发根,便嘱咐少年,一定要剃了头发,每天上药,等到痊愈,才能蓄发。

言希纠结了几日,又不肯去理发店,就让阿衡在家中帮他剪了。

阿衡觉得自己很像万能的移动工具箱,做什么事,虽然不精通,但总是会一些皮毛的。

比如,修车,比如,理发。

她的头偏向夕阳,轻轻触到少年的发,满撒的金光中,软软温暖的气息温柔扑向掌心,像是填满了什么,眯着眼,慢悠悠寻找少年的发际线,却看到了发顶小小的旋儿,小时候常听老人说,这里是聪明碗儿,长聪明的地方。想必,言希满脑子的古灵精怪,便是从这里而来。

言希笑了出声——”阿衡阿衡,是不是被我的头发迷住了,不舍得下毒手了?”

看,看,就是这么的自恋,兴许也是从那小涡中长出来的。

她无奈,四处寻着发剪,一只白玉雕的手却从前方递了过来——“给。”

什么时候,一不留神,又被他拿走了……

阿衡接住,银色的发剪从少年的手心递过,还带着他的体温,强大的冰凉中微弱的温暖。

围着大毛巾的言希,安安静静地望着大榕树,乖巧的模样。

她站在他的身后,微微倾斜了身子,一点点看着发剪从那满眼的黑发中穿梭,缓缓地掉落的,是一地的碎发。

“阿衡,我长头发,很慢的。”言希开口,声音有些低落。

“这样的长度……”阿衡用手比了比颈间。

“大概要两光年吧。”言希用着正经的语气说着不正经的话。

“瞎说。”阿衡皱眉。

“阿衡,我有时觉得,你很不像个女人。”言希微微眯起龙眼儿般的大眼睛,流光乍泄——“要不然,我看到你,怎么不会害怕呢。”

女人,有什么好害怕的?

好奇怪的话。

她不理会他,只当这是少年抽风时说的火星语。可是,许久后,又暗自难过,为什么不问个究竟。这个世界,又有多少倾诉是没有前因的,他这时刻分明开启了心扉,想要认真地相信她,想要一个走出黑暗的理由,可她却由他平白错失……

她那时在做什么,只是笨拙专心致志地跟言希满头的黑发做斗争。

甚至,还为着他之前的猜忌怀疑而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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