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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嫁(下)-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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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了哪里,关你什么事?”她倔傲的说。“我就是不说,你能拿我怎么样?”
  公孙明德的额上,隐隐浮现青筋。
  前些日子,她才承诺过,不再去行抢贡品。
  她换了个方式,跟皇上讨了个令牌,若是想要贡品,可以名正言顺,直接到当地索取,不用担心食材经过长途跋涉,运到宫里时会没了鲜度。
  原本,他以为,她真的改了。
  原本,他以为,她真的不同了。
  原本,他以为,她真的不会再去行抢了。
  谁知道,她竟又故计重施,背着他再度去行抢,而且这回抢的还不是官家,而是一般寻常的商旅。
  气愤与失望,同时涌上心头,他握住她的手劲,又重了几分。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之前你行抢贡品,是因为人证被收买,物证也被皇上派人销毁,我无凭无据,才会几次忍让。你真以为我动不了你?”
  不懂他为何重提旧事,她忍着疼,拧眉回问。
  “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别说你不知道这几天城外的抢案。”他咬牙开口。
  “抢案?”她呆了一呆。
  “以前你行抢贡品,皇上不跟你计较就算了。但是,我怎么也想不到,你竟连寻常百姓都抢!”
  她这才听出端倪,眼儿瞪大的望着他,难以置信的问。
  “你以为,那是我抢的?”
  “带头的蒙面抢匪是个女的,还有个大汉手拿黑色大刀跟在身旁,所抢的都是上等食材。”
  “所以,你现在是认定了那是我做的?”
  “不是吗?”他铁青着脸。
  龙无双瞪着他,气得有些晕眩。
  两人成亲至今,也有三个多月了。
  就算婚前,两人恶斗得多厉害;就算婚后,他再忙碌、再没有闲暇与她相处,但她始终以为,这个男人该多少懂得她一些,知道她再怎么态意妄为,也绝对不会去做出扰民的事。
  他们是夫妻。结发已有三个月的夫妻。
  就算是寻常人犯了案,也得先审才定罪。
  但是,公孙明德对她,却是未审就已先定罪。
  亏她还以为,这种日子真能持续下去;亏她还以为,两人真的可以作夫妻;亏她还为了他,特地去——
  落在地上的包袱,看在她的眼里,成了一个莫大的讽刺。
  他不信任她!
  这个男人,根本完完全全没信任过她!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在雪地里吻她的唇?为什么要在上朝前,趁着她在梦寐之际,吻她的额。让她以为,他真的有一点在乎她?
  王八蛋!王八蛋——
  委屈与酸楚瞬间上涌,化为热烫的泪水,几欲夺眶。
  龙无双气愤的咬牙,忍住眼里的泪,愤愤不平的瞪着他,口不择言的嚷着:“好,你觉得是我做的,那就当作是我做的好了!就算是我做的,你能拿我怎样?你要关我吗?好啊,那就关啊!”
  她的挑衅,将他的怒火,挑燃到最顶点。
  所有的理智与冷静,全因为这个小女人,悉数消失不见。他沉着脸,用力一握,将她压在腿上,举起宽厚的大手,然后——
  啪!
  龙无双尖叫出声。
  “啊——”她又惊又怒,不敢相信,他竟敢如此对待她。“你打我?!你打我?!连我娘都没有打过我,你竟敢打我?!”
  “就是没人敢教训你,你才会无法无天。所有人将你宠上了天,才会让你骄纵得不知人间疾苦!”
  啪!
  又是一掌。
  “放开我,你这王八蛋!”疼痛、屈辱、愤怒充塞心胸,她羞愤不已地在他腿上挣扎着。
  “我从你三岁起,就想做这件事!”
  啪!
  清脆的声音,再度回荡在房内。
  年幼时,他曾经瞧见,先皇如何哄着她吃饭,又瞧见她任性的扭开小脸,嚷着说不好吃、不好吃,还把米饭全打翻在地上。那时,他就觉得,她的骄纵无可救药,根本是欠缺教训!
  重重的掌,打在她的粉臀上,像是火烧般的疼。她又痛又难过,气得哭了出来。
  “放开我!放开我!”她哭嚷着,瞪着他脚上的鞋,眼泪一滴滴的掉。湿润了黑布的鞋面。“公孙明德,我恨你!”
  听见她的哭声,高举的大手再也打不下去。但他心中怒气未消,将泪汪汪的她拉起身,抓着她的双臂,怒声训道。
  “你身为皇家庶女,生来不用劳苦。但是,不是人人都像你,可以不必忙碌操劳,平民百姓们赚的是血汗钱,要养家活口的,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她气愤的握紧粉拳,槌打着他的胸膛,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的往下掉。她哭着喊道:“我只知道我恨你,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你!”
  “全天下恨我的人多得是,不差你一个。”他冷声说道,摇晃着她的双臂,执意问出答案。“你把那些货藏在哪?龙门客栈,还是别的地方?快交出来还给人家!”
  货?什么货?!
  她该死的哪里会知道,那些货在什么地方。
  但是,他不信任她。他认定了,那些东西就是她抢的,就算她否认,他也不会相信!
  他不信任她——
  一阵痛,揪住了她的心口。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他大手的箝制,扬手朝他脸上挥去。
  啪!
  他的脸上,瞬间浮现五指红印。
  “你这王八蛋!”她用手抹去泪,想忍着不哭,但是泪水却如何也止不住。“我这辈子做的最大错事,就是嫁给你!”
  红色的夕阳,映照在公孙明德阴沉的脸上。
  他冷漠的起身,看着她,缓缓回道:“彼此彼此。”语毕,他再也不愿意久留,把哭泣的她,独留在房内,迳自就转身离去。
  第十六章
  天色末亮,在书楼里坐下一夜的公孙明德,回到两人居住的院落,预备取回朝服。
  院落里漆黑一片,烛火末亮,也听不见任何声息。
  公孙明德脸色一沉。
  毫无疑问的,龙无双已经不在屋里了。
  他面无表情,推开房门,点上烛火。
  灯火明亮,照映着华丽的花厅、卧房,也照映着红纱飘荡的绣榻。绣榻上空无一人,锦被摺得整整齐齐,未曾被动过。
  烛火的光亮,也照映着一地破碎的衣料。大量的衣料,有的灰、有的黑,全被剪得粉碎,散落了一地,旁边还扔着一把锋利的剪刀。
  公孙明德只看了一眼,就能确定,被剪碎的,全是他的衣服。
  气愤的龙无双,在离去之前,竟把他的衣服剪了!
  衣料虽然被剪碎,但是还能隐约看得出,灰袍的袖,以及黑色的衽边,瞧那被剪碎的分量,“受害”的衣服,肯定不只一件。
  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他尚未平息的怒火,再度涌上心头,这回来势更凶猛,宽厚的大掌紧握成拳,紧到连骨节都嘎嘎作响。
  一声鸡鸣,透过窗棂,传进屋内。
  时间不早了,他要是再不出门,今日早朝就要迟了。
  公孙明德眯起双眼,一步步走向衣橱,用最缓慢的动作,打开衣橱的门,心里怒火仍旺。
  那个疯女人,要是连他的朝服也剪了,他就只能穿着身上这件衣服,去赶赴早朝了——
  朝服完好无缺。
  他瞬间有些错愕。
  不仅朝服安然无恙,就连其他的衣服,也都还在衣橱内,一件都没少。灰袍黑衽,一件又一件,全搁在原处,不但没少了袖子,也没少了衣摆。事实上,衣橱里的衣裳,全都没被动过,更没遭到剪刀的肆虐。
  公孙明德瞪着那些衣裳,半晌之后才回过头来,看着满地的破碎衣料,以及那把剪刀。
  他蹲下来,拾起几块衣料。
  灰色的衣料质地光滑,触感柔且暖,是男装所用的上好料子;至于黑色的衣料,则有着极细的绣纹,绣纹用了黑线,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看得出是刻意低调,又保留了一丝华贵。
  这些衣料全是簇新的,不论是用料或是做工,都是上好的。不难想见,这些衣裳的原貌,该是十分出色的。
  窗外,再度传来鸡鸣。
  而公孙明德却只是瞪着手中的衣料,一动也不动,久久没有起身。
  午间。
  大雪纷飞,路上行人纷纷走避。
  一匹骏马却朝着龙门客栈而来,直到门前才停下。骏马之上,正是刚离开皇宫,就疾驰而来的公孙明德。
  他翻身下马,才走到客栈门前,还没踏进去,一个黑衣大汉就身影一晃,高大的身躯挡住门口,微微摇了摇头。
  公孙明德早已预料到,龙无双不肯见他。他神色平静,在门前停步,并不试图闯入。
  “我没有要进去。”他对铁索说道,声音低沉,眸中的光芒锐利如剑。“我来,只是要问你话。”虽说,铁索也是嫌犯,但他总敬重这男人还是条汉子,不愿意派人拘提,反倒亲自前来。
  他看着铁索,一字一句的问:“那几桩抢案,是不是你们做的?”
  向来惜言如金的铁索,难得的开了口,直视着公孙明德的眼,只说了两个字。
  “不是。”
  公孙明德的脸色,稍稍一变。
  根据多年来的经验,他深深明白,纵使龙无双的话未必可信,但是眼前这个男人,却是一诺千金,说出口的话,绝不可能有假。
  但是,这几桩抢案,不但有了人证,描述全都符合龙无双与铁索。且每次案发时间,两人都恰巧不见踪影,这一连串的巧合,全都指向一个事实。
  而铁索却说,抢案并非他们所为。
  公孙明德眯眼又问:“这几日午后,你们去了哪里?”
  这回,铁索只是摇头,并未答话。
  “不能说?”他问。
  铁索点头。
  两个男人站在门前,僵持不下,一会儿之后,公孙明德明白,再不能从铁索口中问出什么线索,才点头告辞。
  “打扰了。”
  翻身上马后,他抬起头来,视线望向客栈二楼。二楼的特等席,牡丹雕花窗紧闭着,窗内空无一人,不见那窈窕的倩影。
  他收回视线,一扯缰绳,胯下骏马在雪中,撒蹄飞驰。
  四周的景物,迅速往后退去,白雪纷飞,让四周的一切,看来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他策马疾驰,心中却思潮起伏,满脑子都是与抢案相关的线索。
  纵然铁索否认犯案,纵然铁索一诺千金、纵然铁索没有说谎。但是,这一切还是未能证明,抢案与龙无双无关。
  他需要证据,需要确确实实的证据,而不能听信铁索的一面之词,或是信了她昨天夜里,气极的时候,从眼里滴下的泪——
  如果,她真的与抢案无关,那么,那几天里,她究竟去了哪里?
  雪愈下愈大,公孙明德回到相爷府,在府前翻身下马。门前的仆人,立刻走上前去,预备替他牵住马儿。
  只是,地上积雪,比平日难走。才刚走下阶梯,那仆人就猛地一滑,砰的一声,重重的跌在雪地上,摔了个屁股开花。
  另一个仆人,连忙跑过来,牵过马的缰绳,不敢让主子久等。他连连鞠躬,赔着不是。
  “对不起,相爷,这小子的鞋旧了,在雪地里站都站不稳。”他看着疼得龇牙咧嘴的同伴,好气又好笑的直摇头。“唉啊,不是早就叫你换鞋了吗?”
  公孙明德走上阶梯,进了大门,预备回房换下朝服。他走过长廊,踏进积满雪的小径,一步步的踏过积雪。
  蓦地,他陡然停下脚步。
  相爷,这小子的鞋旧了,在雪地里站都站不稳。
  他回过头,眯起双眸,看着雪地上,自个儿所留下的清晰鞋印。
  这小子的鞋旧了。
  旧了?!
  若要论旧,他穿的鞋,只怕比那仆人更旧。
  惜物爱物,是公孙家的家训。公孙家所用的衣物,都不是城内有名织坊所做,为求节俭,公孙家几代以来,都是去城外的农民中,寻找擅于制衣、制鞋的人,交由他们制作。
  而他脚上这双鞋已经穿了数年,加上他忙碌得很,鞋底的皮革,早就被磨得几近穿底。
  但,为什么他走在雪地上,却能安然无恙。甚至觉得,雪势增强后的这些日子,这双鞋比先前更好走了许多。
  公孙明德缓慢的低下头,看着脚下的鞋。
  黑布缝的鞋面,沾了些雪水与泥渍,却不见丝毫破损,就连鞋底的皮革,也不再像先前,磨得即将穿底,反倒厚而软,结实得很。
  这鞋的手工、用料,都是他多年来穿惯的。只是,这双鞋,却不是他先前穿的那双。
  这是一双新鞋。
  大雪落下,落在他的肩头,他却一动也不动,只是瞪着脚下的鞋。
  正巧,夏姨走出厨房时,就见到主子站在大雪里,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她连忙又回到厨房,端了一碗热呼呼的汤出来,走到主子身边。
  “相爷,天寒地冻的,您先喝碗汤,暖暖身子。我去找小厮来,替您把朝服换下来——”
  话还没说完,公孙明德已经抬起头来,黑眸中闪着不寻常的光亮。
  “谁换了我的鞋?”他疾声问道。
  夏姨被这一逼问,有些吓着,吞吞吐吐的回答。
  “是——是——是夫人……”
  “什么时候换的?”
  “过年前就换了。”夏姨见主子神色不对,她提心吊胆,却还是鼓起勇气,决定说出一切。“相爷,夫人跟我打听,问出你习惯穿的,是城外孙大婶做的鞋,才冒着风雪,亲自去请对方做的。”
  公孙明德的脸色变得更铁青。他竟连朝服也不换,即刻转身,再度牵出骏马,冒雪往城外而去。
  银雪压着枝头,城外也是银白一片。
  他循着记忆,找着了一间农舍,翻身下马,亲自去敲门。
  这些事情,他必须亲自确认。
  “谁啊?”木门内传来问话,过没多久,就见到一个头发花白的农妇,木门推开,探出脑袋来察看。“是谁啊?大过年的就——”她突然住口,眯起眼睛,端详了好一会儿,表情才转为惊喜。“啊!是相爷啊!快请进、快请进。”
  孙大娘拉开门,请入公孙明德后,就东忙西忙,急着要招呼贵客。这几十年来,公孙家几代的鞋,都是她亲手做的,虽然制作的次数少,但是公孙家给的银两,让她这个寡妇生活过得轻松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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