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仙也风流-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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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百年前如此，百年后亦是……
直到了天已入夜，群星璀璨，骆雪心才幽幽转醒。
地面已经升起篝火。焰火阑珊，映得两人的脸庞光芒摇晃不定，天空不乏月光弄人，只是未如阑珊灯火般情意绵绵。
飞辰法力缺失很是严重，修为更是大了折扣，他困倦得双眼都几乎睁不开，但他仍旧不舍得吃下那剩下的半瓶生命之液，因为那是留给自己挚爱的，茹雨诗，或许比他更加的需要这生命之泉……
因为她只要能比自己多活上一天，那对他来说都是充满乐趣的，他已经得到了黑白双神龙的三千年道行，实力晋级飞仙，放弃了能够多活几年的寿命，恐怕这辈子都无法白日飞仙了，不能飞仙意味生命将在百年后终止，而茹雨诗只要喝下这生命之泉，那或许有生之年就能羽化飞仙，让肉身不再受世间法则的约束，白日飞升，成就半仙……
百年，或许弹指间就期然而至，但即使自己死，也要身边人幸福，难道不是么？
骆雪心躺在他怀中，黑色的眼罩中，双眸盯着那闪烁群星，仿佛隔着这层黑布也能够清晰看穿对面的明亮，她浅浅的笑颜展露出来，水只是半张脸，却已经是完美得令世人窒息。
“是夜晚了吧……飞辰，你说天空会不会很明亮？”
骆雪心喃喃说道，一只手与他握在一起，另一只手指着天空上层层云雾后面的星光。
飞辰不觉一笑，将绝仙剑丢入了斩仙葫芦中，此时此刻，正应是两人独处之时，自然不能让巧语来打扰，他道：“嗯，是好亮呀，师祖你也看到了吧，那里，七星连珠，照耀清玄。嘿嘿，看哪天我也要让它们照着咱们仙霞派。”
飞辰哪里晓得些什么星象，在九仙山中长大，在乡村中成长，所处所在之地，仅仅有自己养父和青梅竹马的陈巧儿而已，只是看那连成勺子一般的七颗星明亮如灼，才若有想法道。
却不想骆雪心噗嗤一声笑起来，她挪动了下身子，脑袋躺在飞辰并拢的双脚间，慵懒得不想动弹，笑道：“什么七星连珠，你又听得谁说的，那是北斗七星，这星星哪能说移就移的，就是神仙也是不能。”
“呵呵，还是以前好些，你什么都知道，现在倒是显得好笨拙。”
骆雪心平静笑起来，却又道：“你为什么会舍得用那仙果的汁液来救我？难道仅仅是因为我是你师祖么？”
“若是单单这个理由我也会救的，但更重要的是你将会是我以后的妻子。”
飞辰正色道，丝毫是脸不红心不跳。
“你不会娶我的。”
却没想到骆雪心突然腾起身，就像没有听到之前的话一般，将身上的衣服污渍挥手用法力去掉，一阵青光后，她那身深红霓裳便又恢复了以往的鲜艳。
飞辰神色一滞，听到对方果断的拒绝，却又不说出个理所然来，着实有些讶异，他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肯定自己不会娶她，只得不信的问道：“为什么我不会娶你？”
“因为你不能娶我。”
骆雪心回过头笑道，嘴角泛起一丝讥笑。
“难道是为了世俗中的偏见么？”
飞辰眉间轻轻皱起，很是不屑对方会因为世俗偏见而不敢嫁给他。
“不是。”
骆雪心摇头苦笑，见飞辰仍旧不信，她又道：“世俗的偏见对我又能如何？既然都不能约束你和茹雨诗两人的恋情，若是我愿意嫁给你，又岂会能约束住我茹清？怕你进入仙霞派开始，便已经知道我茹清的所作所为了吧？”
“哼，难道就因为我不是李飞辰？”
飞辰袖子一甩，神情落寞。李飞辰的形象实在过于耀眼，以至于他到了哪里，都会笼罩在对方的光环之下，若然是自己不是李飞辰，那也能解释的同骆雪心不愿意跟自己在一起的原因。
“呵呵，你就是李飞辰，李飞辰便是你，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骆雪心神情不似作假，对于飞辰为什么会鬼使神差的拜入仙霞门也是很惊讶，甚至也因此而想了许久，但除了暗叹世间造化神奇，却还能用什么来解释这奇妙的巧合？
“我便是我，我不是李飞辰，李飞辰不是我，我是云飞辰！”
飞辰紧紧拧着眉，脸上是一股倔强，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本来在争执的事情，转而为自己的身世去解释什么，他不想成为李飞辰！不想！绝对的不想。
如果十七年中，自己能够亲眼看着自己成长，现在却被人生生用另一个人替代进来，无论如何也是不不能接受的，如果李飞辰是他，那不是就否定了他云飞辰的存在么？这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你不会是从你师父圣印师太那里知晓这事情的吧？哈哈哈，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么？你能明白一个人被套上另一个人而活着的感觉么！”
飞辰已经受够了这种争执不休，他不想被人再跟李飞辰混淆在一起，也不能接受骆雪心抑或是许多人一样，一直围绕着这连见都没有见过的陌生人李飞辰旋转。


第183章　残忍的解释
看着飞辰陷入迷茫，骆雪心懒得去跟他争执，俨然道：“我能明白，但你不是套上另一个人活着，你就是真真正正的李飞辰。走吧，现在还不是说这个话的时候，时间已经不多了，清玄门的人见不到我们下来，定然会疑心，而李剑云也是时候醒来了，我们再拖拖拉拉，到时候可就谁都逃脱不了了。”
“……”
难掩那寥落神情，飞辰背过身，不希望对方看到自己表情的失控，他是个笑脸长挂在嘴角的人，此刻神情如雪霜，实在不愿让人看到。
见飞辰转过身也不回答她，骆雪心轻叹一声，道：“也罢，你回清玄峰吧，这趟浑水你就别搅进去了，免得到时候连累了仙霞派。”
将话说完，她便转身往清玄圣地那唯一的一座宫阁的方向飞去，那殿阁中日夜长灯，并不熄灭，白日可能掩与山丘，但晚上却远远能一眼看清这一道明光冲天而起。
“你为什么执着于要破坏清玄门根基？难道是圣印师太让你去做的么？”
见她离去，飞辰一把将她的手臂拉住，直接问那事情的始因，虽然跟圣印师太只有一面之缘，但圣印师太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慈祥和蔼并不像是那种工于心计、整天想着要从清玄门捞到好处的人。他更不明白好好一个人，没事去惹怒这清玄门做什么。
却没想骆雪心听了这话，将他的手甩开，眉心便皱了起来，咬牙说道：“因为他们杀了你，所以我茹清，不，我骆雪心有仇必报。”
“可是我还活着！”
飞辰不觉好笑，他能理解自己师祖茹清、抑或是骆雪心那有仇必报的性格，但自己活生生站在这里，怎么就死了？既然没有死，那谈何报仇？
“你是活了，但你母亲却死了，你或许记不起你母亲云若遥，但我却是记得的，小时候我们俩在一起，所受她恩惠和关爱不知凡几。她对我亦如母亲，你若不替她报仇，始因你记不起来，这我可以理解。但我却清清楚楚记得她也是死于李凡真的诛仙剑上的，若因李凡真乃世间第一大派而怕得止步不敢去杀他，那我便是死也无法原谅我自己。”
骆雪心站定在飞辰眼前时，彷如那种无穷无尽离愁恨意绵绵与身体中散发出来，冷若十月寒霜。
“很遗憾，这是真的，你死在了诛仙剑之下，而当世能用诛仙剑杀人的，只有你父亲，李凡真！”
骆雪心发觉飞辰还是抱着不信任她，或者这个陈年旧事的态度，她的神情再也忍不住的激动起来。
“诛仙剑……”
飞辰张口结舌，原本浅红的嘴唇已经变得粉白，接连不断而来的真实打击让他渐渐步入深渊，当所有事情被翻出时，他的身体已经不由得微微颤动，是因为自己避免的事情终于成了先是么？抑或是那占满身心的仇恨开始胎动？
“对，我记得，你心脏那一剑，空洞而狰狞……你的心没了！没了……是清玄门的诛仙剑！而我，我对清玄门的心也彻底的死了！”
骆雪心激动的心情变得复杂而难以理解，仿佛陷入了和对方一样的内心挣扎。
“我不信！这是梦！完全是梦！李凡真不是杀我的人！”
想起清玄会武第一天两人的初会，想起落霞谷时两人的对话，还有清玄会武最后一天对方的退让，如何能让他将李凡真和杀死自己和自己母亲的人联系在一起？
李凡真，何等正直之人，何等体面的人，又是何等护犊之人？若是连他都是坏人，那世间还会有好人么？天下第一派的掌教真人，竟是百年前杀妻杀子的恶魔，这谁能够相信？自己能相信么？谁才是说真话的人？
面对飞辰的极度否定，骆雪心袖子一甩，森冷而自嘲的笑道：“他是！他还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小人！”
场面一度陷入冷却，两人的冲动突然在骆雪心的最后一击下，恍如冷水浇身，凝结成冰……
“你到现在还不相信李飞辰是你么？好吧，你不是很想看看我的脸么？我现在就给你看，看了你就知道是真还是假了！”
骆雪心轻叹说完，那双如雪苍白的手，一把扯下那灌注过法力的黑色眼罩，将那仇恨背后的最后遮掩给取了下来……
黑布后面潜藏着什么？好想知道，为什么能知道真相？飞辰不禁想看到那张传说中完美无暇的明眸。
仅仅是那短暂得眨眼间的好奇后，下一刻，他后悔了，是永生的后悔……
他惊愕的看着这原本使得他极为好奇的黑布背面，不自主的退后几步，遽尔双脚一软的坐到了地上，他抱着自己前胸，身体蜷缩成了一团。
他不住摇头，颤抖，声音细小如呢喃：“为什么……不……你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眼睛……”
“呵呵！哈哈！我没有眼睛么！我的眼睛不正是在你那儿呢？当年我和一个蒙脸的老人让你的身体重生的时候，足足花了近一百年咧！那正道门的江寒风手中连哄带骗来的万年冥凰草，七千年的赤子恋心果，天罡门的佛门圣元琼浆，魔教的天心骨，万年的涅槃花……这许许多多的珍贵宝物都让我抢来了，天上地下，我能得罪的人几乎都得罪了！甚至连眼睛也捐献了出来……一切都是为了救活你！你现在竟然说你不是李飞辰？”
看到飞辰那悲伤，恐惧，还有慌张，骆雪心指着他咯咯轻笑起来，转而变成狂笑……遽尔又开始伤心欲绝。那原本应该明亮的双眸，此刻空洞洞的，看起来无比的狰狞和残忍……
她突地跪坐在地上，想哭，但没有眼泪，泪水流不下来……怎么办？


第184章　仇恨的根源
星空下，一片茫然……
乌云漫上云天，原本璀璨的星空被遮掩得晦暗无光，宛如此刻少女空洞的双眼，阴沉沉看不见光芒，偶飞而过的夜鸟零落嘶哑的鸣叫，轻易打破宁夜。
“你知道么……你的身体拒绝了所有嵌入的眼睛，男人的，女人的，妖精的，邪魔的……还有修仙士的，飞仙的……它们只放进去那么一刻，便都枯萎了，我没有办法！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骆雪心摇头，宛若回到了几十年前让她痛不欲生的草屋当中，逼迫自己再一次想起那令人不堪回忆的往事。
“他说……你的心已经死了，恨透了天下间所有的人，拒绝了再看人世间的一切，因此，动用心脏的戾气将它们都毁了……毁了，便什么都看不见了，眼不见心才会不烦。”
骆雪心缓慢而梗咽，只是眼睛中依旧没有半滴眼泪滴下来，这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到底是怎样的难受？
“我和他说，用我的眼睛，因为你是不会伤害我的身体的……因为我是你挚爱之人呀……”
骆雪心捂着双眼跪了下来，再次述说那一切，那一切让人心脏几乎忘记跳跃的残忍……
“呵呵，果然呢……你没有毁掉我的眼睛，那蒙脸的老人说我很聪明……是呀，我真的很聪明，我以为你会高兴用我的眼睛去看这世界……可，可你却没有高兴起来……”
骆雪心歉然而浅浅的笑靥展现在脸上，接着说出来的最后话语再让人再笑不起来：“因为……因为你的眼泪足足流了三天三夜……”
飞辰心脏一阵纠痛，眼前的及笄少女，一张完美得已经无法用世间任何词语来形容的的脸庞，却偏偏没有了眼睛，而这眼睛竟然就在自己身上。
“不要说了……呜……我求你别说了……”
终于，飞辰想要强忍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随着苍白的双颊滚落下来，滴落在翠绿的草坪上，那种伤心和纠痛让他彻底掉落了深渊，置身于泥泞之中。片刻，他大哭起来，哭得天地仿佛昏暗，树木为之轻摇。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的眼睛较之常人能够看得更加远，为什么小时候巧儿总是说他眼睛是那么明亮和美丽……他从骆雪心那里得到的这个解答让他再也无法言语，号嚎大哭不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是为自己后知后觉而悲伤不已，是为自己前生的爱侣深入骨髓的爱意而凄凉致歉。
骆雪心跪坐在地，将伏地大哭着的飞辰脸颊捧了起来，笑道：“飞辰，你哭什么，我没有眼睛也不重要了，我已经习惯没有眼睛的日子，圣印师傅不是帮我弄来了这黑晶眼罩嘛，虽然看不到，但却能感受到许多东西。”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几十年里都是这样生活，其悲苦的程度让人不忍再问起，飞辰没有停止了哭泣，但眼泪却始终制止不住流下来，他紧紧抱着骆雪心，再不想放开眼前这用光明换取自己健全的女子。
骆雪心推开他，将那黑晶眼罩再次穿戴起来，遮住那让人觉得恐惧的凹陷眼眶，森然笑道：“那现在你应该不会再想要娶我了吧？我不是个健全的女子，没有了双眼，长相如何恐怖我自己知道，你也不要尝试说要将眼睛挖出来还给我，嘿嘿，如果你这样做的话，没有那蒙脸的神秘老头，只会两个人都成为瞎子。”
骆雪心将飞辰要将眼睛挖出来赔给她的想法也彻底的堵住了，她虽然和眼前重生后的云飞辰接触得不多，但对方的内在行为举止却和原来的李飞辰是一摸一样的，是以才这般说道。
“……”
飞辰只是摇头，他说不出话来，默默听着这女子的申诉，挥之不去那百年忧伤。
“你还是这般的容易动情，以前也是，现在也是。想起百年前，无论你的修为多么的高，但在师弟师妹们的眼前，都表现得温文儒雅，从不说重一句话，傲雪苍白李飞辰……呵呵，多么美好的称呼，到了如今，你还是如同当年这般的对女子饱含深情。”
回忆从前，骆雪心不觉一阵恍然，看着眼前与自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