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逆光的伤口-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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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样子，我的鼻腔一阵酸楚。
　　“对不起……过几天你去我那儿，咱们好好庆祝庆祝吧……”我说。
　　好大一会儿，当她的哭声逐渐平静下来，她才说：“那你准备送我什么礼物呢？”
　　我低头看看，突然想起以前准备送给白慧慧的那双鞋来，于是慷慨的说：“送你一双‘阿迪’的新款吧。
　　“”是不是真的？“她天空般的眼睛一闪。
　　“当然了，就算是砸锅卖铁，拼了老命也要让你穿的鲜亮点儿。”
　　“那我就等着看你的表现了。”柳亚男终于露出了笑脸。
　　眼看着周围的同学都或真或假地签定了工作协议，我也着急了。接下来的几天里，我把大量的时间都浪费在了人才市场上，每天东奔西跑，忙得焦头烂额。但事实上，我的努力并没有换取多么大的回报。没想到一个发展中国家竟然有这么多廉价的劳动力，我想过过奴隶的生活也不得。许多公司和企业甚至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就把我给扫地出门了。他们还面目狰狞地对我喝斥道，专科生和狗狗不得入内。天啊，这太残酷了。我不禁有些心灰意冷。那天，我去67届校友摆的地摊上修鞋，他问我，工作都找好了吗？我摇头，然后将我不堪回首的求职经历向他倾诉了一遍。他听后，淡淡的说，年轻人别把起点放的这么高嘛，做人要懂得知足常乐，北大的学子还有当屠夫的呢，那也是为社会主义做贡献呀！我点头。他又说，哪天要是真过不下去了，就来我这儿学门手艺吧。当时，我挺悲壮的对他说，如果今天再找不到工作的话，我就真的来投靠你了。说完，我斗志昂扬地迈入人才市场。就在那天，我获得了一次面试的机会。
　　面试安排在下午三点半。我到达指定地点时，前面已经排了长长的一队，颇像春节期间火车站买票时的情景。看着这几乎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我不禁心急如焚。因为今天是柳亚男的生日，在这之前我们早已约定，五点钟准时见面，所以我必须提前赶回去。
　　这次的面试是一家较大的软件公司组织的，因此吸引了众多的眼球。对于我来说，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如果能通过，我以后就不再会为一日三餐发愁了。经济基础稳定了，爱情自然也有了一定的物质保障。此时，我的心情越来越复杂，甚至有些紧张。一方面，我不晓得面试究竟考什么内容，心里难免有点儿恐慌；另一方面，时间不早了，柳亚男或许正坐在我的小屋前望眼欲穿呢。
　　窗外的光线越来越暗淡，天气也渐渐变得阴沉。我抽了一口凉气，感觉空气里有一种窒息的东西正慢慢地向我逼过来，要下雨了。
　　一条巨大的闪电张牙舞爪划破天空，大雨随即滂沱而至。我忧心忡忡地看了看手机，时间已经接近五点半了，看来迟到是在所难免的了，也不知道柳亚男淋雨了没有。本想给她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什么的，但为了在这个关键时刻保持一个良好的形象，我还是忍住了，况且前面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终于，轮到我了。我关上手机，稍稍舒缓了一下心情，然后迈入了面试的大厅。
　　几个老师模样的人，面无表情地坐在上头。在他们的要求下，我首先简单地介绍了自己，又很流利地回答了他们所提出的专业知识。当然，对于这些纸上谈兵的废话，我还是游刃有余的，毕竟背了两年多的书本。
　　最后，一个年轻点儿的女人问：“你对这次面试有什么看法吗？”
　　“很专业，提出的问题都很有水准，对于选拔和挖掘优秀人才都是有益而无害的……”我认真的奉承道。
　　年轻的女人皱了一下眉头，又问：“没有什么遗憾吗？”
　　“遗憾？”我望了一眼窗外的天气，突然想起了柳亚男，于是情不自禁地说，“这次面试的确对我很重要，如果没有通过的话，当然是很遗憾的了……今天也是我女朋友的生日，本来我答应去帮她庆祝的，可现在或许已经来不及了。外面正下着雨，如果为了我，让她淋了雨，那将是我今天最大的遗憾……”大厅里刹那间静寂无声，接着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我点点头，迅速跑出了门外。
　　出了门，打开手机一看，里面早已被短信息和未接电话塞的满满的，全部是柳亚男的。我很快拨通了她的电话。片刻，那边传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喂，您找谁？”
　　“这不是柳亚男的电话吗？”我疑惑地问。
　　“是啊，我是她宿舍的同学。刚刚亚男从外面淋雨回来，染上了重感冒，现在已经被几个姐妹送进了校医院。她的手机也忘带了。”“请问是哪一个病房？”我打了个激灵。
　　“不清楚，你去找找吧。”
　　“谢谢你。”我撒腿就冲进了雨中。雨越下越大，仿佛天空和大地正进行着一场酣畅淋漓的合奏。我一边奔跑，一边喝着瓢泼的雨水。此时此刻，我真想一口气就跑到柳亚男身边，再也不让她离开我了，再也不让她为我受苦了……
　　跑到医院的台阶时，我的全身都湿透了。一些漂亮的女护士正坐在值班室漫不经心地聊天。我挠了挠湿淋淋的头发，四处望了望，一下子就发现了前几天的那个小护士。我冲她扬了扬手。
　　“是你呀，白慧慧昨天就出院了。”她咀嚼着口香糖，凹出脸上的半个小酒窝。
　　“哦，知道了。”我撇了撇嘴，又说，“其实我……这次是来找一个叫柳亚男的病人。”
　　小护士略微沉思了一下，说：“好象是刚来的吧，已经住院了。”
　　“那她现在住哪个病房？”我紧张而急切的问道。
　　“应该是228吧。”小护士迷茫的问，“这个不会又是你女朋友吗？”
　　我尴尬的笑笑，然后向二楼爬去。就在我距离228病房还有几步的那一瞬间，突然有一个高大的身躯挡在了我面前，我抬头一看，是柳亚男的父亲，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有事儿吗？”柳父冷漠的问。
　　“我……我想去看看亚男。”我指了指病房的门。
　　“她很好，住一晚就好了，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我是专门来看他的……”
　　“免了吧，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打扰她了。我们后天的飞机票就买好了。”
　　我一惊，浑身上下泛起一阵心悸的凉意。
　　“那她……她同意了吗？”我问。
　　“以前是有点儿抵制情绪，不过现在基本没了。我想她或许已经明白了我的一片苦心，又对你比较失望吧。”柳父的表情里闪烁着胜利的喜悦。
　　“我要去跟她解释，其实我今天……”
　　“算了，不必解释了。”柳父打断我的话，说，“我今天绝不会让你进去见她，希望你能够明白，你们之间是没有结果的，你给不了她多大的幸福。即使现在能给她一些快乐，那也是短暂的。这话我已经给你说了很多次了。男男到了国外比这的发展前途大多了，让她呆在这儿就是耽误了她，害了她。况且你真能留得住她吗？一年？十年？一辈子？”
　　细细揣摩柳父的话，我再一次陷入了迷茫和无助的境地。事到如今，我还能抗争什么呢？奢求什么呢？各人有各人的风景，各人有各人的命。我不可能阻挡柳亚男迈向幸福的步伐，也不可能改变冥冥之中宿命的安排。这世界有太多的事情都是我们无法选择的，爱情也不例外。
　　“你能让我再看她最后一眼吗？”我说。
　　“不行。”
　　“就一眼。”我哀求道。
　　柳父犹豫了片刻，说：“那好吧，不过别让她看见你。”
　　“嗯，谢谢。”我轻轻地走了过去。
　　透过玻璃窗，我看见柳亚男正坐在床上，她的神情有些忧郁，好象在想着什么。桌子上放在一个大大的蛋糕。今天是她的生日，而我却把她一个人丢在了雨地里。她当时一定很伤心吧？想到这，我咬了咬嘴唇，忍着没让眼泪摔掉下来。当柳亚男忽然若有察觉地瞥向窗户时，我却义无返顾地走了。
　　这夜，我又失眠了。抽了一包香烟后，我还是无法昏昏地睡去。凌晨二点，我躺在床上，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睡吧，睡吧，再也不要醒来了。但我的眼睛却总是不听话似的眨来眨去。从床上爬起来，我站在镜子前，发觉自己的脸上早已沉淀了许多风霜。我悲哀的认识道，青春已经渐渐离我而去，而我的身体也会慢慢地变的消瘦，我的心也开始缓缓地枯萎。乐乐走了，白慧慧背弃我了，嘉乐一个人飞翔了，柳亚男也该离开了。霎时间，我感觉心一下子被掏空了。
　　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翻出枯黄的世界地图，然后寻找到一个叫印度尼西亚的国家。据我所知，那个地方有美丽的岛屿，碧蓝色的大海，还有温顺的海豚在水面上跳跃，唱那些婉转的歌。这个地方能带给柳亚男快乐吗？我们还会再见面吗？看着这块在地图上小得不能再小的地方，我的泪水又肆无忌惮地流了下来。
　　“如果我将来去了另外一个地方，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我突然想起柳亚男曾经对我说的话。
　　其实，我是愿意的。
　　天亮的时候，我开始在校园里游荡，希望可以侥幸再遇见柳亚男，明天她就该走了，我想把她的容颜在我心里像烙印一样刻下来，那么，她就可以在我心里住上一辈子了。
　　校园里昏沉沉的，每个人都在低头走路。我没有碰见柳亚男，却碰见了梁一。
　　“你咋还在这儿啊？”梁一上来就问。
　　“怎么了？”
　　“柳亚男刚才走了，你没有去送他吗？”
　　“什么？她不是明天走吗？”我犯晕了。
　　“放屁，是今天呀，本来我也去机场送她的，但我现在有急事儿。”梁一说。
　　我这才恍然意识到，柳父昨天欺骗了我。
　　“说不定还能赶上，还不快去？”梁一提醒我说。
　　路上刮过一阵风，飘起了几个塑料袋，像风筝被牵了线似的飞飞停停。那时候，我拔腿就跑。我相信我一定可以超越刘易斯，我一定可以追上柳亚男。我们要并肩作战，冲破一切尘世阻挠，杀出去，杀出去，杀它个落花流水，杀它个人仰马翻。我们不想颠覆什么旧传统，我们只想在一起。爆裂了，泯灭了，飞翔了……
　　柳亚男，等着我啊。
　　2004年12月的某一天，我坐在街头抽烟。对面是“维纳斯”影楼的大幅广告，记得几个月前，我还和柳亚男在这个地方聊天，当时我们指着上面的模特，幸福地大呼小叫，这个是你，那个是我。而现在，柳亚男已经离开了。那天我赶到飞机场的时候，她早就走了。遗憾的是，我们连最后的诀别都没有。其实我想说，谢谢你，柳亚男，你给我的青春留下了一段永生难忘的痕迹，那是我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光。走吧，走吧，你去寻找你要的幸福吧，你去追逐你的梦想吧，我将留在原地，我将永远爱你。
　　I'll　always　be　waitting　for　you。现在，是时候为这段青春往事划上一个句号了。请允许我用轻松的笔调来叙说一些不算结局的结局吧。
　　柳亚男离开这座城市的当天，那家软件公司就决定录用我了。几个月后，我开始上班，一直到现在。虽然很辛苦，但却感觉很充实。有一天，尹明明打来电话的时候，我还在加班，他在那头说，老马，我现在在KTV唱歌呢，你别光顾着挣钱呀！我说，我要攒钱买一套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尹明明笑了笑，问，有她的消息吗？我说，我在等呀，等着爱情回来……
　　梁一后来到了美国，在一所私立大学里读经济管理，准备考MBA。他如今在那边生活的很好，经常从华盛顿坐飞机去休斯顿看姚明的比赛，他说姚明真的好高好高。我问他，有多高？他说，不好形容，反正要多高有多高。
　　尹明明毕业后，去广州参军了。这小子有一次给我寄来了一张照片，里面是张英气逼人的脸，精神抖擞，目光如炬。不过，就是衣着另类了一些，上面穿着笔挺的军装，脚下却踏着Adidas。张志超的小说终于成功出版了，名字叫《青春逆光的伤口》。我随便翻了翻，发现里面的内容也就是大学里的一些男男女女，在一起谈谈恋爱就分手，分完手再谈谈恋爱。主人公周旋在几个女孩之间，一会儿折腾来一会儿又折腾去，总之爱的很辛苦。
　　白慧慧后来应聘到一所中学里，成了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她有次打电话向我诉苦说，现在的男孩子真是不好管，淌着亮晶晶的鼻涕，还成天囔囔着，黑夜给我了黑色的眼睛，而我却用它来寻找美眉。我叹气说，咱们那个时候多单纯呀！白慧慧一听我说这，立马变成了怨妇，她说，我呸，你单纯？成天一肚子坏水，遇见大腿你就可以联想到肉体！
　　胡蕊毕业后，很快就结婚了。那天的婚礼场面很气派，我没去。据回来的人讲，胡蕊的老公看起来有点儿像嘉乐。真的很像，尤其是那傻样。而嘉乐的灵魂去了哪里？我想，也许他变成了一只飞鸟，春暖花开的时候，他就会飞回来了。
　　高阳的网站规模越办越大，吸引了世界各地同志们的关注。Yahoo曾有过收购它的意思，但高阳没同意。
　　他说，自己将永远坚持下去，要为同志们争取到更多的权益。
　　柳亚男在印尼呆了几天，之后那儿就发生了大海啸，死了很多人。我乐观的以为，柳亚男应该没事儿吧，因为海啸发生后的某一天，我突然收到一封来自东南亚的电子邮件，里面没有署名，就有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也许明年的今天，我就会回来，相信我好吗？”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