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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邪-第3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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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睡。再不愿想起任何烦恼事情。

只要肯躺下、很入梦,深藏于心的所有都能自梦中得来此地名唤极乐川。

尘霄生定心定念,全不为环境所扰,扬手将剑诀一招。高悬云霄的好剑立刻收敛气意,重返于鞘,重复道:“求见判官大人。”

阴阳司大门紧闭,无人出来相见。连个小差官都见不到,只有一个冰冷回应:“何事?”

尘霄生说道:“吾兄人在贵司。求请判官大人慈悲,允兄长随我离开,从此尘霄生欠下阴阳司千年情义,但有判官大令所至,无论水火万死不敢请辞。”

冷笑声自司衙内传出,仍是两个字:“妄想。”想把游魂从阴阳司里带走,笑话中的笑话,美梦里的美梦。

尘霄生神情不变,绝美男子昂首独立于巨大司衙门前,再度开口:“尘某师弟苏景,亦有红袍加身,曾为十花大判借法五年,勉强算得对阴阳司有一点功劳,求请大人”

“阴阳司铁律高悬,莫说是你,便是尤大人亲至、十花判随行,也休想官放人。”这回不等他把话说完,司衙中人就将其打断:“尘霄生,你好歹也是离山高位弟子,阳世间数得上的高人,居然说出此等疯癫言语,不嫌无趣么?”

阴阳司主掌轮回,对阳间闯入之人多有留意,从司衙中人说话中就晓得,此间判官功课做得不错,知道尘霄生的来历。

尘霄生垂目、躬身,认真行礼:“求请大人慈悲。”

“少在啰嗦,速速离去!再有半字妄言,即刻拿你问罪!”司中断喝森严,腾腾猛鬼气势弥漫开来。

尘霄生摇了摇头,笑了下,无奈之情溢于言表:“大人当知晓,尘霄生曾是离山弃徒。”说着,他扬起了手。

“异想天开之辈,离山弃你不惜!快走!”

尘霄生的手握住了背后长剑:“大人可知,尘霄生为曾被离山所弃么?”

当年他私自去解救一个邪道弟子,被发现后犹自不退,甘愿领受八祖一剑只因那邪道人物的爹,救护过尘霄生的长辈。

为了一个邪魔修家,为了一段往事有缘,尘霄生不惜触犯门规,不惜放弃大好仙途甚至大好性命,何况今日落难前方的是他师兄!

刺耳的摩擦声,充斥天地间,尘霄生拔剑。不同于之前的剑诀一转长剑飞天,他此刻拔剑再也‘规矩’不过,手握剑柄,把自己的长剑一寸一寸拔出剑鞘。

仿佛好剑锈蚀于鞘似的,拔剑拔得尽是令人耳鼓生疼、牙龈发酸的怪响,而这摩擦声音越来越响亮,长剑出鞘未般,怪响已经化作九霄雷动真的有雷声,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乌云密布,封天三百里,明媚香软的极乐川就此变得阴沉森森。

三百里云,蕴三百里雷霆,振鸣不休,呼应尘霄生拔剑!

仍是当年,被八祖打碎身躯后又得八祖相救、炼化鬼身,陆角八曾对他说道:“打完你之后,我跟你师父说‘平时没看出这小子这么倔强’,你猜老七怎么说?”尘霄生愣愣摇头,陆角八笑道:“他说:倔强就算了,那么好的词,快别糟蹋在他身上了,你不晓得,这小子平时都好得很,就是犯起性子时这么说吧,尘霄生啊,这孩子,浑得很!”

尘霄生拔剑,目光望向阴阳司,笑道:“大人有所不知,尘霄生,浑得很!”

话音落,长剑出鞘,三百里乌云疯漩,雷霆如暴雨倾泻。那漫天怒雷并未如想像那样轰入阴阳司,而是尽落于尘霄生手中利剑,旋即绝美男子动剑,怒斩阴阳司!

尘霄生。

这孩子,浑得很。

师兄剑荡极乐川时,师弟正迎上金衣女子的目光。

宽袍大帽,遮掩了身形与容貌,可苏景等人又怎会认不出她来,阳三郎。

苏景救了犹大判,便是小鬼差妖雾的大恩人,当即踏上一步,厉声喝道:“阳三郎,苏景是犹大判保下的人,还不速速退下!”

顾小君也随声开口:“犹大判不在时,你违令造次,擅闯不津阴阳司,旧罪未清近日还敢再添新恶么?”顾小君平日里为人迷迷糊糊,但在阴阳司中,她算得对阳三郎比较了解的,晓得她既然敢显身,只凭大判之名怕是吓不回去她了,当即一拍锦绣囊,一片金铁交击声中,七十三链显身。

前一次七寸褫开化境只能容两人离开,犹大判未能将链子带走,将其留在顾小君身边。

三年远不够链子复原,但至少他们休养得‘看上去好像复原了’,宝物祥光氤氲于身,锐金气意行布于外,七十三人个个森严,隐透天威!

阳三郎的目光明显一惊,她又哪里想到七三链子会在此地,不过很快她就笑了起来:顾小君失算了,她想借链子威风惊走阳三郎,却未算到‘金乌辨真’的神奇。

或许比着阳三郎战力更强、修持更深的猛鬼都看不住链子是‘表面光华’,但阳三郎稍一凝神就发觉了他们的虚弱。

阳三郎的笑声惬意:“我只杀苏景一人,与旁人无涉,让开吧。”

小鬼差妖雾反手亮出惊堂石用力一拍,巨响绽放以添声势:“犹大判的吩咐你也敢”

“少要再提尤朗峥,”不等小鬼差说完阳三郎便冷笑打断:“幽冥判官何时曾凌驾于天乌之上?莫说只是‘吩咐’,就算他人在此处,苏景也得死。”

“这么说,你造反了?”妖雾反倒收敛了怒色,尺半高的小矮子竟透出无尽威严:“如此,阴阳司也不用为你祭炼神魂了,金乌?休矣。”

阳三郎不过是一道‘成了精’的神识,真正的金乌游魂始终在阴阳司内,由七位星判以香火炼化不休。

若阳三郎真敢造反,判官一击就能抹杀了金乌游魂,阳三郎自也活不了。

妖雾的话已说得极重,可阳三郎仍在笑应无翅不晓得,阳三郎前阵闭关修为突进,游魂中的灵犀尽数归入她的身体,那段游魂亦然没用处了,阳三郎虽还不是金乌,但已真正转活,由念入魂,变做真正‘在’!

阳三郎真的造反了,阴阳司再也管束不住此人,尤朗峥闭关前曾传下令鉴,着阳三郎修炼出关后立刻去封天都相见,但她根不予理会,待探到苏景的气意,一是为报上次受辱之仇,二则仍要夺他修为充实自身,就此火遁赶来。

第六二四章惹不起,不留情

沈河缓缓张开了眼睛,眼前一片模糊。

过了片刻,视线才渐渐‘凝聚’,周围情形清晰起来,九鳞星峰首座静室,他正躺在软榻上。

深吸一口气,奋力坐起身来,无可抑制地一阵天旋地转,随即‘咕咚’一声,堂堂离山掌门、御风踏云穿梭雷暴只当闲庭信步的巅顶大修,从床上摔了下来、额头磕中地面,疼疼疼。

真疼,把沈河给疼笑了。

掌门摔床的动静不算小,很快有人抢进屋内,鹤发鸡皮神仙气度的老者上前,躬身搀扶沈河:“掌门人可还好?”

沈河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无需弟子搀扶、自己扒着床边一点一点站起身,口中问道:“樊翘,其他人怎样?”

神仙似的白发老者正是樊翘:“诸峰长老与真传弟子都还昏睡中,尚未醒来,但请掌门放心,我曾做仔细查探,伤势皆重,但性命无碍。”浩劫过后不久,离山诸位高人便再也支持不住,陆续昏迷过去,转眼三天过去,沈河最先醒来。

稍加停顿,樊翘继续道:“内外两门和记名弟子尽数脱力,他们伤势较轻,尤其外门和记名弟子,力量浅薄,入阵时所受反挫力量也更轻些。另外其他几大天宗和天酬地谢楼也都有消息传来,门宗重地被毁,所幸伤亡不重。”

“还有一事,两个时辰前,不津阴阳司那位鬼差马喜来过,我未做隐瞒,把阳间发生事情尽数讲与他知,此人刚刚离开不久。”樊翘一口气地说了下去:“再就是阳间无大碍,大战时天地摇晃,少不得引出些灾害。不过伤害有限,弟子自作主张,传去了朝廷一封信笺,请他们处理赈灾、善后之事。”

林林总总,阳世间经历大战后的情形,樊翘大概说与掌门知道,但有一个人的下落他始终未提。

而沈河又是何等心思,听樊翘说过所有事情过后,反问:“林师叔没消息?”

樊翘不欲提及此事。可是掌门已经问起,又怎还容他再做隐瞒:“三天之中,弟子七次传出剑讯皆无回应,又请八对比翼双鸦飞赴剑冢附近查看”说到这里樊翘摇了摇头:“可惜一无所获,林师伯下落不明。”

沈河叹了口气。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再度开口:“大家还在离山?”

樊翘明白掌门口中‘大家’指的是四面八方赶来离山入共水大阵的外宗同道:“他们现在无量湖畔休养,修为高的重伤、修为浅的脱力,状况比起我们也强不出半筹。”

“请他们快些离开。五天之内,务必送走所有外门同道,另外裘婆婆若也要走,就请乌鸦卫沿途护送;你也辛苦一趟,替我送鳌家诸位大妖返回西海。他们领袖西海群妖来助阵,费心尽力,这道礼数不可怠慢。”

全都伤得一塌糊涂,才休养三天离山就要赶众人离开?掌门说什么就是什么。樊翘抱歉躬身下去办差了,不多时就转回来复命:“鳌家前辈已然动身,西海群妖尽随行,别宗修家也得我宗传讯。正在准备行程,天斗山一脉一个不走。”

沈河皱了下眉头:“鳌家前辈离开。你为何不送?裘婆婆不走便罢,离山就是她老人家的洞府家园,你带上乌鸦卫速速去追赶”

说着,掌门见樊翘笑了,他说不下去了。

“掌门谕令,莫敢不从,”樊翘收敛了笑容,但哪有动身的意思:“只是师尊去往幽冥前,也曾传下一道谕令,着我看好乌鸦卫,认真祭炼光明顶。两下里有些矛盾,我为难还是听师父的好了。”

离山掌门刚下了个不近人情的命令,轰走山中休养的同道;因苏景而辈分直升的樊翘,又明目张胆地违背掌门谕令,居然还笑——只因离山弟子心中都清楚一件事:

迎抗天星劫数时,正道、魔门、散修、妖精几乎所有能数得到的阳间修家尽数出手了,唯独一家不曾动法分毫,邪修玄天大道。离山为正道翘楚、诸天宗就只剩下离山还有‘山’,离山元气大伤!玄天道怕是已经按捺不住了吧。

离山门下诸多精修高手战力沦丧不提,就连那两环、三重护山篆都投入了共水大阵今日第一天宗,几乎空不设防。

驱逐同道是为让他们免受池鱼之灾;着樊翘与乌鸦卫离开是为苏景留下一套‘底子’,不久之后离山倾灭无妨,还有个苏景、有个尘霄生,迟早会再回来!只要这世上还有离山传人,离山剑宗便不会倒。

樊翘早就不在是当年那个狂傲少年了,掌门的心意如此浅显他岂会看不透,他不走。

爱咋咋地,轰也不走。

四十九对乌鸦卫嘴巴是恨人了些,但它们的忠心绝不会错,若此刻苏景在离山,他绝不会离开;既然主人不会走,乌鸦卫就不肯走。

沈河也笑了,无奈摇头,如今离山最厉害的就是樊翘了,掌门加上所有长老所有真传再连着内门弟子一起,联手都打不过此人。

掌门拿他没办法,他是惹不起的樊翘。

各路修家散去,没力气飞就用走的,走不动就去周围城镇买马雇车,附近郡县的父母官很会做人,先是大令传下,大车、脚夫若载了仙家离开不得收钱、差旅盘缠全都有官家贴补另外再加一份嘉奖;后来更干脆,直接有地驻防军营供上车马天地有灵犀、正道有所持,人间自也有情有义。

一时间离山周围热闹非凡,数不清多少车马坐轿来到山门附近,等着仙家登车妖精入轿,也算是亘古未见之奇异景色了。

就在这片喧哗热闹中,被冠以‘魔头’之名的消瘦老者,身披画皮隐没气息,来到了离山脚下。不惊动同道更未联络门宗,孤身一人寻得一个偏荒角落,静静坐于其中,闭目养神,开始了他的守护。

一场劫数了了,何尝不是另一场风雨即将到来的前兆。

任夺回来了,但不入山。

离山剑宗,自有离山弟子守护。

幽冥,小鬼差妖雾的目光完全阴沉了下来。正想再说什么,苏景开口接下了话题,对阳三郎道:“我有急事在身,请你今日通融一次,下次相见。你报仇也罢、夺力也好全都依得你,且我会让你动法三击不躲不抗,可好。”

阳三郎显身后,苏景的云驾并未停顿,以剑讯指引继续疾飞不停,苏景不敢有片刻耽搁,阳三郎也只是站在云驾上说话。并未纵法阻拦他行进。

阳三郎语气轻松:“什么急事?说来听听。”

“兄长有传讯急召,当是出事了。”苏景未做隐瞒,如实回答:“我很着急,无心与你一战。”

阳三郎似是沉吟了下忽然一蓬阳火自她脚下翻卷开来。顷刻将苏景的金红云驾焚烧得干干净净。

云驾被毁,但众人未受伤害,自也不会就这样掉下去,各自施法跃入空中。小鬼差愈发恼怒:“你作甚!”

阳三郎笑得更开心了,不理会小鬼差。宽大兜帽下透出的目光直视苏景:“有急事?很好看你有急事却办不得,受同伴召唤却去不得,我惬意得紧。你兄长那里你且放心吧,他快死了,斩杀你后我就去杀他冒犯金乌之罪,只死你一个人填不回来的。”

言语歹毒,但那份修为绝不会错,苏景的云驾就是阳火真元所化,阳三郎的火却能把苏景的火烧掉,火焰纯烈的差别已然分辨得明显了。

苏景的面色一沉,但随即长吸一口气重做镇静,稍作沉吟、似是下定了决心,背后火翼微振、来到阳三郎面前二十丈处悬停稳当:“让你动法一击,我不避不挡,之后一决生死,各安天命。”

阳三郎‘咦’了一声,笑吟吟地语气不变:“你是阳身人,却对我说鬼话。平白让我一击,你以为我可会相信么?”

“前一世你损丧于我家长辈手中,”苏景的语气平静:“受你一击,是为还账,你应得的。”

阳三郎的记忆混沌,根想不起烟尘往事,更记不得杀它的是什么人,闻听苏景之言她愣了一下,笑意散去声音变得阴沉了:“究竟怎么回事,你与我说清楚。”

没什么可隐瞒的,苏景应道:“人间阳火巅顶大修,遭恶魂夺舍,捕捉金乌引神鸟之魂入体抵抗恶魂你就是那头金乌了,落得今日下场,我是光明顶一脉欠你的。”

全不合道理的,阳三郎居然再度笑了起来:“是个有趣故事,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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