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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邪-第4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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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外,每一部恶狼都是一片怒潮,当六部汇合,便真正化作做无边之海,狼海!

披身长毛随风飘摇,口中长嗥震颤八方,向着西方猛进。忽然,冲在最前的六只头狼一个跟头翻滚在地,翻倒时是狼,起身后就变成了人,幽绿双目的赤膊猛汉。

头狼变,万万狼齐变,那无边汪洋中,所有恶狼都翻起一个跟头,顿化人形。而后无数人做着同一件事:扬起右臂,横伸,将小臂上那块味道最是鲜美不过的肌肉送入身边同伴的口中。

没有一个人犹豫,张口咬下,自己口中同伴的手臂。同伴口中自己的手臂,鲜血流淌。

肉咬下、入口,咀嚼,吞下。

赴死之前,吃一口美味人肉,今生心愿了了;赴死之前,吃一口兄弟的血肉。若真有来生你我血肉相连、还是兄弟,千秋万载千世万代,没你这个兄弟我不投胎。

血肉吞下,凶恶野蛮的汉子们哄堂大笑。笑三声身形猛一翻滚重又化作恶狼,咆哮声直上九霄,冲锋的脚步落于地面,砸得大地颤抖。恶狼之海迎上自西方来的黑暗巨川,冲杀!

无尽黑暗。无边狼海,对撞于一处。

。。。。。。

幽冥一隅,恶战惊动乾坤;东土人间,夜色浓稠寂静无边,‘田’在笑。

‘田’,象形之字,一阡一陌以示纵横田埂,居于方正之间,汉家文字万千字字横平竖直,但真正像‘田’这么方正的,不多。

可如果田字中的那三横都弯曲了、上中两横拱起、下一横‘挖心’如唇儿翘角,这个原本再四方不过的字,就很像一个笑容了。

‘田’在笑。

一片墓园整整齐齐,三百四十八座坟、三百四十八座碑,每一座墓碑上的都是一模一样的四个字‘田上之墓’,是以这片墓园里,有三百四十八个‘田’字。每个‘田’都在笑。

因为倚着墓碑那个面容慈祥的白袍老汉在笑,仰头、望天、开怀却无声的大笑。

墓园寂静、大笑无声,就只有他在换气时才会有一点动静:濒死之人、奋力抽气、尖锐且又嘶哑的嗓中音。

时至子夜,阳间东土漆黑的天,星月皆隐没于厚重乌云,墓园中唯一的一点光亮,来自大笑老者身前的萤火虫,虫儿静静悬浮着。

好半晌,白袍老人终于收敛了笑容,墓园中三百四十八个‘田’字也都重归方正。

“亮一些。”白袍老人说道。

萤火虫的光芒变得明亮许多,如一盏火油灯,老汉自袖中抽出了一本书,东土汉境流传了几百年的志异故事《屠晚》,他已看过大半,只差最后几页了,就着虫儿火光,老汉接看前文,津津有味,翻页时他会先用手指点一点舌尖、蘸些口水。

“朔月这个名字,起得不好。”看了不久,老汉又复开口,他不抬头,他面前也没有人,只有一只随时可以‘更亮些’的萤火虫:“朔月即为隐月,隐月就是没有月。。。结果月尊真没了,咳,这名字起得不好,不吉利、太不吉利。不过燕子不是我带上来的,他本就是阳间人。。。。。。”说到此,一页看完,舌头被用去给手指蘸口水,老汉的声音稍顿。

新一页翻开了,白袍老汉又继续说道:“除了他,你们所有人都是我带上来的,死一个,就补一个,无所谓了。但朔月就不再补了,不吉利,死了就让他死了吧。”

老头子叹了口气,似是对那‘朔月’有几分惋惜,但很快他又笑了,呵呵呵地、笑出声的:“这书写得很有趣。。。你们都还不错,但远远不够,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即为骄阳天尊,最恨不能与离山陆角决一胜负。。。你啊,不自量力啊。。。”说着,老汉的目光暂离《屠晚》,那一瞬、黝黑色的眸子化作纯透幽绿,闪烁不定,紧紧盯向面前为他照亮书本的萤火虫:“萤火之光,你也想与日月争辉,凭你也配说自己恨不逢时未遇陆角?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自己说,你有多可笑!”

东土、阳间,京都的皇帝、边关的将士、东海畔的渔家少女、西陲古城摆宵夜摊子的老人。。。。。。整座汉境所有人,都于此刻惊醒,人人耳中都是九个字:

你自己说,你有多可笑!未完待续)

第六三三章大喜事,眼中钉

白袍老汉那最后一句话,传遍汉境人间。

离山脚下偏僻石坑,任夺目中精光一闪,身化乌光一飞冲天,但刹那后他又重回原地,深吸、深呼,目中光芒散去了,死气沉沉的眸子。任夺盘膝坐好,任那风雨在远处如何酝酿,他只守离山。

离山九鳞峰,闭目休养的掌门真人双眉稍稍一皱,但很快他的眉心又复舒展,连眼睛都不曾睁开:该来的迟早回来,理他?作甚!

秦淮河上,画舫中的琴倦姑娘已睡熟了,却又被那十字天音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伸手去推身边的男子:“叶郎,你可听见什么声音?”

“听到了,”叶郎躺于红床,一双眸子于黑暗中异常明亮,下一刻他古里古怪地笑了:“虫鸣蛙唤。”

“哪里是蛙虫声音,明明是有人喊叫啊。”浅浅一声惊呼,琴倦姑娘只觉胸口微凉,叶郎的手伸了过来。要害处被男子柔柔握住,身子酥软了,琴倦的话说不下去了,吃吃吃地笑,俯身相迎。

姐妹们都觉得叶姓男子脸上的伤疤可怕,可琴倦不是,她喜欢他,没道理的、她就是觉得他是个不凡人物。

“莫说那些离山祖师,即便现在当家的二代弟子,你以为你能打赢么?沈河、任夺、龚正哪个要杀你,你都不存逃跑的机会。”墓园中,白袍老汉的笑容收敛了许多,不再看身前的萤火虫,目光重归《屠晚》,口中说话却未停:“不过现在不同了,今晚过后。你等修为必有突飞猛进,‘恨不逢时未遇陆角’这等傻话不可再说,但对上全盛时的离山二代弟子,你和二十八星宿至少能和他们一争长短。”

萤火虫翅膀微震,虫儿不见了,一个中年男子凭空而现,满脸喜色、跪拜在老汉面前:“道主是说幽冥乱了?”

中年男子个子奇高,足足两丈开外,比着普通人两个半还要再高出一头。面无三两肉瘦嘴塌腮,一副愁苦相貌。

老汉暂未回答,聚精会神地看故事结尾,过了一阵,直到看完最后一个字他才心满意满。长舒了一口气合上书:“已经乱了,阴世间一场大战就在今夜你传令二十八星宿,各自与我静心行功,待我令到、共赴离山!”

“谨遵道主法喻!”高瘦男子领命要走,不料老汉又把他喊住了:“且慢。”

老汉把手中那《屠晚》递过来,高瘦男子俯跪在地,双手高举过顶接下了书。

“这书写的。是陆角弟子的故事,很好看。苏景,今日光明顶主人,正好和你这个骄阳天尊对上。”言罢老汉站起身来。不再理会属下,背负双手哼着歌开心调子,溜溜达达地走了。

等老汉走远了,又高又瘦的骄阳天尊起身。看了看手中的《屠晚》,面做冷哂。一道火光翻卷。《屠晚》被烧成灰烬,骄阳天尊重新化作萤火虫,飞走了。

离开墓园,白袍老汉仍在笑,阳间修家虚弱,幽冥判官大乱,怎么就说不出的那么开心!又走了好一段路,他站住了脚步,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片刻后重新抬头眼中兴奋更甚,双手背后、双脚并拢,跟着脚尖用劲,好像头修行浅薄的僵尸那样,直挺挺地向前一跳。

笨拙一跳,起步时他在东土江南,落足时人到离山脚下。

夜色全不影响目力,白袍老汉抬起头,仔细打量中土世界第一天宗所在地方扑哧一声,老头子笑了出来,这就是离山么?怎么看上去如此、如此滑稽啊。

没办法不滑稽,再如何灵秀的峰峦、再如何雄伟的大山,被硬生生地夯入泥土数百丈,再看起来都会显得不对劲,显得可笑。

正笑着,白袍老汉的眼角忽然一跳,猛转身,举目望去十三里外、遥远处,背靠山岭混不起眼的石坑中端坐着一个人,正冷冷望着他。

白袍老汉看得出对方穿着画皮,却看不透他的来模样。

惊诧自眼中一闪而过,白袍老汉又笑了起来:“我就说离山肯定还会有高人守护;我就说这次不会白跑一趟。”

护卫离山那人站起身。未跨步也不见他施法,他站起时人在石坑,站直后便矗立于白袍老汉身前十丈处,十三里距离被他向上一站凭空抹杀。

白袍老汉全不掩饰赞赏神情:“你是离山哪位?陆崖九?”

邪魔多疑,陆老祖寿元到但人不知所踪天下皆知,白袍老汉将其想像做‘障眼法’也再顺理成章不过。

护山人声音平平:“天下无人值得九祖出手。”

白袍老者不见愠怒,继续猜测:“不是陆崖九林清畔?”说着他伸手一敲自己的脑壳,居然露出些‘不好意思’的神情:“太高兴、乐得糊涂了,若真是陆九、林清畔又何须画皮,你是任夺啊。”

任夺未否认,但也没点头,静静看着对方:“你是何人。”

“我叫田上,是个逃犯。”白袍老汉不做丝毫隐瞒:“在阳间还有另个身份,玄天道道主。对了,我有喜事了我和手下马上就要功力大进,用不了多长功夫,我们就会来捣毁离山。”

“我想称王,做阴阳之主,这愿望有点大,但无妨,我有的是时间。”说着,田上又把目光转向八百里离山:“今日阳间,离山为旗,我欲为王先要拔了离山这面旗子。不过唉,我的修为一年不如一年,退步的离谱,离山盛时又强得有些不像话,若没有那颗陨星,这面旗子我真拔不了。”

“陨星与你有关?”对方唠叨任其唠叨,任夺只问关键。

田上摇头失笑:“不是我。我现在不成了,哪有指引天星的领。若真有那样力量,我又何必一直躲着离山。每次路过东南我都会刻意绕开一个大圈子,心里时常会念叨一句‘我保佑我。千万别和离山弟子对上’。”

以前,他怕离山;马上,他修为暴涨;现在猜到离山虽虚弱但一定还会有出色弟子守护,他跑来离山?

事情说不通。

田上耐心得很,简直把任夺当成了多年老友,全不嫌自己啰嗦:“以前我怕离山,恨啊,天天琢磨着怎么才能把你们毁了;但过不多久我就不必怕了,莫说离山虚弱。即便山中弟子全都生龙活虎,我也不必放在眼里了,把你们连根拔起,和拔个萝卜也不见得太多区别马上就要少一个敌人,很无聊。我是这样想的:趁我还没变强之前。总得来一趟离山,会一会山中高人,这才不枉我这么多年都把离山当成眼中钉啊。”

白袍老汉的道理根就是错乱的,任夺却懒得问了,知道他是敌人,他想毁灭离山便足够了,什么以前羸弱以后变强。统统都是虫鸣蛙叫全无意义,今时此刻任夺要将其斩杀当堂。不见咒法不见剑光任夺一拳打出。

全无花俏的一拳,去势普普通通,莫说修行高人。即便凡间学过些拳脚的青壮,也能插步近身叼腕架拳,可田上却不敢迎这简单一拳,双脚并拢向后一蹦与他来时一样。腿子不会打弯似的一跳,天地穿空千里不见。

老汉落足地方。嶙峋礁石一块,四周茫茫大海微风拂面而来:不猛烈的拳头荡起的不猛烈的风。

身形有些佝偻的任夺随行而至。

田上的表情稍有古怪,对任夺有赞赏、对敌人有恐惧、对自己早知‘离山果然惹不起’有得意第一跳未避开,立时第二跳,大海礁石不见、莽莽戈壁无边,遭风蚀无尽年头的扭曲岩崖耸立于荒凉大地,浓浓夜色装扮、仿若猛兽。田上站于一座岩崖下。

才站稳,身后岩崖轰然崩碎,任夺冲出,拳仍在。

只是他的拳势被‘两跳’消弭大半,将末。田上‘呵’地一声轻笑,未再躲,身形微一模糊化作一头惨白色的怪鸟,鸽子大小,斜冲而起长喙如剑刺向任夺心窝。

全没躲避余地,任夺被怪鸟洞穿心窝,低吼一声身形散碎。

是散碎,却不见血光,那是镜子般的碎裂。此刻任夺只是一面‘镜子’,而怪鸟洞穿强敌心窝、同时也穿过这面‘镜子’田上眼前景色再变:沉陷数百丈的连绵大山、十三里外隐蔽荒僻的石窝、面前披着画皮的离山弟子和离山弟子的拳头。

重返原地,还是那两人,还是那一拳。

这次变回田上再没躲避余地了,重归人形、扬臂举拳迎向任夺。

双拳未交击,相错而过,任夺打中了田上的面门、田上击中了任夺的心口。

是梦幻一战,还是两个乡下莽汉的粗苯把式?

任夺不出声,身形被敌人力量打得倒飞,飞途中肉眼可见,他的胸口层层塌陷,摔回十三里外的石窝,想再站起来、又跌倒,口中涌出一口血。

田上嘶声惨呼,同样倒飞、身上接连爆起几声‘啪啪’脆响:双目爆了、鼻子爆了、嘴巴爆了,一张脸血肉模糊,分不清嘴里喷出的鲜血究竟是因脸上外创还是心肺内伤,倒地后他不起身,含混不清地嘀咕着‘要了命了,这么凶’,右手费力自囊中摸索出一张符撰,勉强晃了晃,一阵狂风扫过,就此消失不见。

任夺看着他逃走,叹了一口气,身体放松下来,又躺了好一会,才无比吃力地坐起来、坐稳当。

离山在他之后,他在离山之前。

第六三四章西仙亭,封天都

几个呼吸功夫过后,火光一闪,须发皆白的樊翘落足于交战之地

田上与任夺的恶斗虽短暂,但还是被樊翘察觉。

任夺伤重、维持不住‘随形入势’的法术,樊翘一眼就看到了他。。。还有,老人的画皮被打碎了,露出本来面目。不存丝毫意外,樊翘恭敬跪倒:“拜见任长老。”

‘任长老一定会回来护佑门宗’,之前樊翘不知他藏身何处,但那个念头笃定得很。

任夺摇了摇头:“起身,不必管我,忙你的去。”

樊翘犹豫了下,未再逗留,起身返回山内。不多时他又回来了,手中搀扶着掌门沈河。

任夺皱了下眉头,目光隐透不屑。。。。。。不是真的不屑,只是习惯了。自从离山为清剿六耳杀猕编排了那出‘苦肉计’之日起,任夺就要不服沈河、要争于沈河、要看不起沈河,一晃千多年啊,见掌门时要皱眉头、目中闪轻蔑,真成了他的习惯。

很快,眉头重新舒展开来,可下一刻又重新皱了起来:装作看他不顺眼,装了那么多年,这次不用装了,不成想还真看他有些不顺眼了。。。不排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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