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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江南-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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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官方并没把这件事公布,反而严密封锁消息,这毕竟是不光彩的丑闻,禁区内有
反抗组织存在,未免影响朝廷的威信。
章春一直就情绪低落,把死缠住张秋山的葛佩如恨得牙痒痒地,无法与心爱的人独
处,情敌如影随形,难怪她情绪低落。
同样地,葛佩如也把她看作眼中钉,像防贼一样步步提防,不让她有张秋山单独相
处眉来眼去的机会,也在打主义扔开她。
末牌后,他们到墨宝亭,花了十两银子贿赂守亭人,欣赏王右军遗世墨宝陀罗尼经
幢,和华阳真选的痉鹤铭真迹拓本。
华阳真逸到底是谁?
是王曦之?顾况、陶景宏?迄今仍是文坛迷案。
铭刻在石崖上,崖已崩摧了数百年,留下的铭文余字不到四分之一,快要无迹可考
了。
张秋山并非附庸风雅,他确是有意前来瞻仰墨宝的,十年来,他曾经三次游幕,一
个幕客当然得懂文墨,事实上他的文才比他的武功并不逊色。
有许多幕客,真才实学比东主要好得多。大多数游幕的文士,本身具有秀才或举人
身分。
逗留了半个时辰,葛佩如虽然曾经读过书,但距可以欣赏这种古文墨宝境界遥之又
遥,总算还能定下心流览一番。
章春却对这些古董兴趣缺缺,看了一半就感到索然无味,独自出亭在附近走动。
太冷天,年关岁尾,游客罕见。亭右不远处有一处乱石堆,据说是陀罗尼经石旧迹,
石已因年深日久而崩毁成石块,不时可以从碎石中看到残留的字影。
有一个穿了羔皮大袄的中年人,正在石堆中神态悠闲地找寻有字的石块。
她信步走近,也装作搜幽探秘的雅客。
“怎样了?”她低声问。
“碧桃湾夏家鬼影俱无,人全跑光了。神爪冷镖不敢再来,那些私枭消息十分灵通,
这期间规矩多了,只有不知情返航回来的人进出,没有可疑的人逗留,无法在这里找出
线索。”
“得加施压力了。”
“不能打草惊蛇,要在耐心。
“哼!我才懒得过问你们的事呢。”
“可是……”
“我要尽快赶往苏州,这里已经没有我的事了。”
“公爷已经三番两次派人催请你们动身赴苏,早点走吧!这里的情势已受到有效控
制,你又何必赖在这里捣蛋胡闹?万一出了意外……”
“你少管我的事好不好?”
“那我就要管姓张的小伙子。”
“你敢?哼!”
“呵呵!你知道我敢,要是不相信,我就证明绘你看。”中年人笑吟吟地说,转身
向墨宝亭走去:“你把他说得是宇内无双天下第一的高手,我却不信邪,给他三记破山
拳,看他会不会比山坚强?”
“我可要恼了。”她抢出劈面拦住。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中年人笑说:“对岸传来消息,有兴趣听吗?”
“有关吗?”
“也许。”
“请讲吧!吊人胃口吗?”
“长春居士并没返回上江,鬼鬼祟祟在扬州瓜洲出没,神出鬼没极端诡秘,意图难
测。”
“哼!他在暗中支持他的儿子,长春公子大概已经逃过江了。”
“他用不着逃。”中年人摇头:“他既没公然宣告与你们为敌,也没有利用藉口号
召同道兴师问罪,江湖人所知道的是你们双方意气用事,牵涉到男女间的情爱纠纷,所
以不想介入。假使他不公然向你们叫阵,走到大街上,你们也不能向他挑衅,你们的一
切指控都缺乏直接证据,不怕引起武林朋友公愤?所以他根本不需逃走,当然他也不能
以任何名义公然向你们袭击,以免影响他的声誉。”
“他目下……”
“仍然躲在镇江附近,查不出来。至于他为何要躲,就令人莫测高深了。他久走江
湖,应该知道什么情势对自己有利。”
“他怕我们暗中剥他的皮。”章春恨恨地说。
“也许。但据调查所知,他有更强力的靠山,一直不曾动用,仅唆使呼风唤雨神爪
冷镖这些地头龙出面弄鬼。这些一方豪霸,比起天下风云人物,又算得了什么货色?长
春居士父子,就是天下闻名的风云人物;呼风唤雨神爪冷镖,只能算是镇江的豪霸,只
配摇旗呐喊。他在用下驷对会你们上驷,有何用意颇令人费解。”
“曾经有防范准备吗?扬州可是最重要的地方,可不能有丝毫漏洞呢!”
“已有万全准备,届时如果仍有不知死活的人,胆敢越雷池一步,一律就地处决,
绝无例外。”中年人脸色一沉:“我得提醒你。”
“提醒什么?”
“张秋山也无例外。”
“什么?”
“记住,我已经提醒你了。好好玩吧!我该走了。”
“且慢……”
中年人呵呵一笑,快步走了。
章春正打算拦阻,张秋山恰好揩葛佩如踏出亭门。“他怎么啦?小春。”张秋山指
着中年人的背影问,一面急忙步走近。
“没什么。你知道呼风唤雨的人躲在哪么?”章春转移话题。
“是的,碧桃湾与青玉坞明处都有。”张秋山说:“消息不会有假,怪的是毫无动
静。看样子,除非我们摆出霸王面孔,才能把他们逼出来了。”
“总不能逐家嫂寻呀!”葛佩如不以为然:“我们毕竟不是强盗,也不能扮捉强盗
的官兵。”
“逐屋搜查也是白忙一场。张秋山苦笑:附近的民宅渔户,有地窑和船,我们那有
充裕的时间穷搜。好在我们的目的是示威吓唬,过不了多久,就有人受不了啦!受不了
就会愤而挺身而出拼命。人手少,想搜地头蛇谈何容易?目的已经达到,该回城了。”
“我总觉得长春公子那帮人,出动狐群狗党明暗双管齐下计算我们,与凌霄客方老
狗无关。”章春一面走一面说:“既然老狗已经躲起来了,短期间找不到他的,以后再
找他并未为晚,他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所以,我认为不必浪费时间找他。”
“你放心,他会来找我们的。”张秋山肯定地说:“他不是一个输得起的人。长春
公子是否与他有关,相信不久自有分晓。”
雇来的代步舟,是一艘圆舱蓬两面空的乌蓬,有两个船夫。这是近岸的代步舟,假
使是渡江舟,船稍大,且多一位船夫。
乌蓬泊在码头上,船夫在舱内假寐,码头静悄悄,共有十余艘各式小船泊在一起。
岸上,最少也有三个人监视这艘船,任何人走近登船,皆难逃监视者眼下。
但他们忽略了水下,船在浪中浮摆不定。
太冷天,呵气成冰,怎么可能有人从水下接近?
三人直趋码头摇醒了船夫,立刻起航。
本来,游焦山不必从府城雇船,既费时又不经济,可以在象山码头雇小艇前往。
顶风逆水上航,不是什么写意的事。
章春的水性差劲,躲在舱内休息。
透过两面空的能蓬口,可看到后舱操桨兼舵的中年船夫。向前看,一名船夫按双桨,
张秋山则与葛佩如并肩站在舱面,江风凛冽振衣,碎浪拍击船身,水珠扑上舱面,船急
升急沉,不徐不疾地破浪飞驶。
她心中感到不是滋味。看葛佩如娩着张秋山的手膀偎依在一起,那亲昵的情景,令
她心中暗恨。
“我得没法把这小泼贱扔掉。”她心中暗叫。
她心中明白,有葛佩如在旁,将是最可怕的威协,尽管张秋山的言行举止,完全把
葛佩如当作小妹妹看待,似乎并没产生情感方面的问题。
但葛佩如似乎正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穿起衣裙,完全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青春活
泼的气息极为动人,更具强烈的吸引力。
她的心,除了容纳张秋山之外,容纳不了任何人,更容纳不了竞争者。
“有一天,我会杀了她!”她心中的呐喊声更强烈了,眼中涌上了杀机。
风从船头吹来,她的目光,突然落在船头堆放的零星杂物上。
奇怪,杂物中露出半只缎绣的荷包。
的确是荷包,属于女性的荷包,绿底,绣五色鸳鸯,但只能看到一半图案。
是不是从前雇船的女眷,遗落在船上的荷包?
按理,不可能,船夫早该将这值几个钱的饰物吞没,那有可能乱搁在杂物堆里?
再仔细一看,左侧还有一个,型式、颜色、图案……完全相同。
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也不可能有某一个女人,随身携带个完全相同的荷包,而又
同时遗失在船上,此中定然有某些不可测的事发生在这艘船上。
是在府城码头雇的船,来时根本没有其他的乘客乘坐过,更没有这种贵重的女性荷
包遗留。
重要的是:大户人家的高贵女人,不可能坐这种小代步乌篷。
感到诧异,鼻中突然嗅到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味,当然不是她衣裙上的蒸衣香味。
“客官,风浪太大。”前面操浆的船夫,突然扭头向站在舱面的张秋山和葛佩如和
善地说:“请进舱坐下吧!站在外面危险。”
“不要紧。”张秋山含笑拒绝。
她感到倦意袭来,来势汹汹。
“秋山,看,杂物堆……堆里的荷……荷包……”她霍然心动,向外伸手一指全力
大叫,且作势站起向舱外抢。
“砰!”她突然立足不牢摔倒。
舱外的张秋山回头注视,看到了半露的两个荷包,起初还不知道是啥玩意。
她摔倒的声息,与最后的荷包两字,令张秋山浑身一震,脸色大变。
“快走!”张秋山大喝,右手急挥。
刚感到有点倦怠,刚觉得不对的葛佩如,身躯突被张秋山拂中,惊叫一声,飞出丈
外。在轰然大震水花飞溅中,沉没在滚滚浊流里。
冷水一浸,葛佩如刚要陷入昏迷境界,立即神智急清,呛了两口水,恢复了神智,
本能地向上浮升。
风高浪急,等她升上水面,已被冲至下游五六十步外了。时届剧烈退潮,江流十分
湍急,一沉一浮之下,冲下五六十步平常得很。
浪将她冲至峰颠,她看到乌篷正以全速向上游急划,去势奇疾。
“秋……山……”她狂叫,想向上游,却发现真力难以恢复,手脚用不上劲。
她的水性超尘拨俗,生长在东海的海岛沧海幽城,水性当然了不起,但真力难复,
英雄无用武之地,剧烈的退潮把她反往下游推送。
碧血江南
第二十章
张秋山悠然醒来,只感到头脑仍在昏沉,手脚乏力,像是大病了一场。
定下神,他软弱地挺身坐起。
灯光有点刺目,冷气袭人。
略一察看四周,他感到心中一凉。
凭他的经验,一看便知道身在地底的囚牢里,大青砖砌的壁,上面巨木为顶,八尺
长五尺宽,一张木板床,一条又长又脏的硬棉被。
壁上,挂了一盏菜油灯。
一座以鸡卵粗铁条制的四尺高铁栅门,可看到外面所加的两斤大将军锁。
“混蛋!”他大骂:“又被弄进地牢了,他娘的!这是什么地方?”
没有人回答他,也没有人来看他。
他跳下床,发现自己穿一条嫌窄了些的粗布裤,一件发臭的夹衫,难怪有寒意,头
上的辫子仍有点潮湿,总算不至于结冰。
他记得,把葛佩如推下水,抢入舱救章春,岂知一钻进去,就迷迷糊糊失去知觉。
他认识那种贵重的荷包,可惜发现得太晚了。
他知道葛佩如水性奇佳,冰冷的水,也是解迷神药物的有效物品,所以把葛佩如推
下水。
当然,这是赌命,万一冷水无效,葛佩如死定了。
赌当然凭运气,也凭经验。
他知道这种荷包里的迷魂药物,可用冷水施救,情势已不由他不赌,他果然赢了这
一注。
但另一往他却输了。
他以为凭自己的定力,以及屏住呼吸,应该可以救出章春,再往水里跳便有救了,
却功败垂成。
身危绝境,必须镇静地设法自救,他不叫骂了,定下神估计自己的处境。
唯一的希望,是用缩骨功变成老鼠那么大,从铁栅门的空隙钻出去。
人那能变成老鼠那么大?
人毕竟不是神仙或妖怪。
“完蛋了!”他自语。
好冷,好饿。
他并不在乎冷,但饿却令他无法恢复精力。
从小铁栅的空隙向外察看,前面是横向通道左右系有吊着铁盏菜油灯。毫无疑问地,
这是一排地牢中的一间,左右一定另有囚房,也许还囚禁有其他人,但听不到声息。
章春呢?
是不是也囚在左右的囚房中?
“小春!”他再次大叫。
回声的震波骤急,他知道地牢并不大,比起吉祥庵的地牢规模小得多,但坚牢则过
之。
穿的衣物全部换了,目下他是手无寸铁,奈何不了铁栅,也奈何不了那把大将军锁。
章春也许被囚在邻室,也许……他不敢多想。
他知道处境凶险,但并不害怕。
当知道对手的来历之后,心理上就有所准备,凶险也自然减少许多,所以他并不害
怕。
他将手伸出栅外,抓住了沉重的大将军铁锁,一阵敲打,铁栅出急剧的震耳噪音。
“喂!滚一个出来说话。”他一面用锁敲打铁栅,一面摆出粗野态度怪叫:“太爷
我也算是大名鼎鼎的风云人物,应该受到应有的尊重,难道你们都是见不得人的货色?
岂有此理!太爷可要骂人了。”
先是传来启门声,然后脚步声接近。
脚步声细碎,一听便知是女人,而且是两个人。
片刻,栅前果然出现两位穿狐袄与篱丝石榴裙,年约二十出头,体态丰盈,貌美如
花的少妇。
幽香阵阵,冲淡了地牢特有的臭味。
“唷!张爷,你一点也不像一个风云人物。”那位右颊有深深酒窝的美丽少妇,笑
吟吟地用那可以勾魂摄魄的媚目膘着他说:“没有半点成名人物的风度。”
“去你的!”他显得泼野了:“当一个人被囚禁在这种鬼地方而且肚子饿得可以吞
下一头牛时,还有什么风度好讲?”
“你饿了?”
“哪能不饿?如果我所料不差,最少也有三天三夜,你们没让我有一粒米进肚。
“你是行家,果然是三天三夜。”
“岂有此理!你们……”
“没给服解药,所以你必须昏迷三天三夜。”
“辛苦你们啦!”他邪笑。
“我们辛苦?”少妇似乎不懂他的话中含意。
“是呀!你们一定灌我喝水,料理我的拉撒,怎不辛苦?哦!不会是你伺候我吧?
如果是……”
“是又怎样?”少妇居然脸上涌起一抹嫣红。
“那我觉得非常遗憾。”
“怎么说?”
“错过了享艳福的机会呀!那能不遗憾?”
“该死的!你……”
“哈哈!就算我该死,恐怕也轮不到你决定,决定权在你们的主人手中。喂!贵主
人是哪一方的神圣呀?”他大笑:“他不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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