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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喉-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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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越男的家收拾得繁简得当,不豪华讲究但是干净舒服。戴晓明进屋以后,换上拖鞋,一时恍惚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家,不过他的确是越来越觉得这里更像自己的家,而他真正的家却成了必去的一个单位,一个报业集团之外的单位,那个单位有他的太太和儿子。
  他终于想明白了他太太其实没有半点不好,实在是有点太闷了,他好像从来也没听她说过一句幽默的话。有时家里的亲戚在一起吃饭,聊各种话题,她的反应只有一个“就是就是……”有一回她连说了十几个就是,气得戴晓明十分 不快地瞪了她一眼,不过她无辜的样子又让他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可是和她在一起真是闷出个鸟来,如果身心已经很累,不是就更累了吗?
  不过她也还是有优点的,譬如说对他的行踪从来不闻不问。
  餐桌上已放着几样小菜,另有一个炖盅是虫草煨水鸭。戴晓明很喜欢这样的场景,在柔和的灯光下,他吃着可口的饭菜,林越男在旁边有一搭无一搭说着报社的杂事,戴晓明几乎不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听着。
  今晚也是一样,但林越男说出的一个信息让戴晓明格外重视,他停止了咀嚼。
  “这消息可靠吗?”他说。
  林越男说:“当然可靠,是接待处的人告诉我的。”她说的是一位高官要到深圳视察,林越男说这是一个机会。
  “这当然是一个机会。”戴晓明兴奋起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为宣传部长找他谈的事心忧。以前他太天真了,以为能力决定一切的年代已经到来,这当然也没有什么错,但是他不是很容易就被人控制了吗?!怕来什么就来什么。如果他能够成功地借力,换句话说就是有靠山,那么当地的头头脑脑就不能对他怎么样,说不定还得客气一点。
  他知道他现在坐在火山口上,有人说他搞一言堂,也有人说他专制独裁,他们懂不懂许多事都是在讨论来讨论去的过程中讨论黄的?还有些乱七八糟的意见更是可笑,譬如说他不够平易近人,更有人说他目中无人,难道他见到什么人都要嘘寒问暖吗?是的,他才不会像方煌那样给领导的司机或者七大姑八大姨安排工作,也正因为不屑于这类的婆婆妈妈,他才必须有人在他身后发出更强有力的声音。
  可是他又能怎么样呢?总不能像某些去扎奖项的领导,备足银两,去取悦更大的领导,他觉得这么做简直荒唐,也不像是他的所为。
  现在这个机会从天而降,戴晓明决定很好地表现一下,引起高官的注意。
  林越男已经看透了戴晓明的心思,她提醒他道:“我觉得如果你去的话,不是去表现,而是诚心待客。”
  戴晓明越想越觉得她的话有道理。
  情人在一起,无论怎么体贴也是要做功课的,当然是甜蜜的功课。而且戴晓明通常是在极度兴奋或者极度疲劳的时候愿意做那件事,今天这两种因素都有,并且林越男是一个关起门来足够风骚的女人,所以戴晓明没来两下就早泄了,这让他觉得挺沮丧的,心想,或许别人都以为八面威风的他在床上没准多神勇呢,结果总是差强人意。好在林越男什么也没说,反而柔情似水地拍拍他的脸颊道:“睡会儿再回去吧。”
  不一会儿,戴晓明真的眼皮打架昏睡过去。
  将近午夜的时候,戴晓明回到家,这时他已经不那么累了。家人全部睡得无声无息,他却感到脑子格外清晰,于是他会利用这段时间读一点书。
  几天之后,戴晓明启程去深圳,林越男不知在哪里搞了一辆军牌奔驰,还带了透透等几个美女记者,让人看着头晕目眩。戴晓明不觉佩服越男的周到和包容,她对比她年轻许多的美女总是毫无妒意,能把公关当做一项事业来做,根本没有杂念,这对一个女人来说很了不起。
  到达深圳以后,上面下来的一行人果然如期而至,其中最重要的领导的秘书已经说了,这次首长名为视察,实为休息,因为刚刚做完一个小手术,大夫也要求首长脱离工作好好调整一下身体。所以这次首长不听任何汇报,也不做任何指示,更不为任何部门题字。这不是客气话,如果我们真正爱护领导就不要骚扰他。
  由于林越男跟接待处的人关系相当不错,所以没 有发生任何矛盾。林越男在观澜高尔夫俱乐部组织了两场球,同时以她美食家的品位,每个饭局都布置得极有特色,味美而不油腻,另外在海边的游泳和打牌都显得悠然自得别有风味。尽管有好些活动首长本人并没有精力全部参加,但是对衣食住行还是相当满意的,而他的手下包括秘书在内的一票人马,可以说是乐不可支,不仅受到优质接待,还有高智商美女嬉笑在侧赏心悦目,岂不尽兴。
  临走,连同接待处的人,林越男代表报业集团都送给他们每人一部数码相机,这种礼品是最没话说的,含金量高但又不是红包,不那么敏感。
  分手的时候,大伙都成了朋友,竟有点依依不舍。
  在回程的高速公路上,戴晓明一个人坐在林越男开的军牌奔驰上,其他的人统统上了报社的面包车。戴晓明很喜欢看林越男开车的样子,尤其是开大车她就显得格外娇小,那种反差很是撩人。由于深圳之行圆满成功,他的心情自然很好,但是林越男却比他显得镇静,她说:“你别高兴得太早了,这件事其实才刚刚开了个头。”
  “什么意思?”
  “这些人吃惯了,拿惯了,他们很快就会把你忘记的。”
  戴晓明没有说话,但是思绪有些茫然,的确,他对公关并不那么在行,对火候的把握也不那么准确,说白了做这种事有点难为他也并非他的强项。
  林越男细细的手臂把握着巨大的方向盘,显现出独有的从容,她安慰他道:“你不用担心,很快就到八月十五了,这是一个不错的借口,又不会像春节那样人心惶惶找谁谁都不在,我会亲自去把这些关系敲死。”
  隔了一会儿,林越男又道:“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
  她不再说话了,她不是一个多嘴甚至喋喋不休的女人。其实戴晓明并没有跟她说过什么,他不喜欢在女人面前抱怨,但是他知道,关于他的一切正在以不同的形式广为流传,而林越男是一个有判断力又相当果敢的人。
  戴晓明在心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心想林越男真是一个超越许多男人的女人,而且女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对于他来说,这个女人就是拿十个雷透透来他也不换。
  想到这里,戴晓明眼望窗外忍不住说道:“你老公当初怎么会放掉你呢?”
  林越男笑道:“你之甘露,我之砒霜。”
  热线组有人打电话来叫呼延鹏去一趟。
  呼延鹏去了热线组,几乎每个人都在忙着,电话铃声此起彼伏,这真是一个新闻辈出的年代,算是当代媒体人的幸事。
  组长递给呼延鹏一个电话号码,她说:“这个人不知道来过多少次电话,说有事跟你说,我们说能不能记录转达,她说不行,一定要亲自跟你谈。没有办法,我只好留下她的电话号码,你自己决定打不打给她。”
  “男的女的?”
  “女的。”
  “声音好听吗?”
  “就知道你这么讨厌,好听,很有磁性。”
  不再理呼延鹏,忙自己的事去了。呼延鹏拿着电话号码踱回自己的办公室,他并没有马上打电话,而是坐在办公桌前转动着圆珠笔发呆。自从认识徐彤以后,他满脑子都是翁远行一案,说句老实话,呼延鹏也希望自己的心能硬起来,对许多事坐视不理,可是一旦接触到当事人,他们是那么具体,那么痛苦和无助,他就会对自己的冷血发出质疑,他那么心硬到底是错的还是对的?!
  一阵风吹过来,他桌上大大小小的纸片迎风飞舞。
  呼延鹏俯下身去,加上两手一通乱抓,嘴里骂道:“谁他妈的开的窗户?”大伙都在工作,也没人理他。《 br》
  这时电话铃响了,是热线组组长打来的:“我说呼延,我让你打的电话你怎么还没打?刚才那个女孩子又来电话了,情绪非常不稳定,我问她在哪儿,她说在家,可我分明听到那边很乱,我敢肯定她不是在家,而且我好像还听到火车汽笛的声音,这种隐瞒自杀倾向的人其实才是最危险的……好了我不多说了,你还是赶紧把电话打过去。”
  呼延鹏在桌上找了好一阵才找到那个电话号码,是一个手机号,他把电话打过去,果然是一个女声,声音柔和还带一点点沙哑。听到呼延鹏的名字,那个女孩子的声音好像哽了一下。呼延鹏说你是不是觉得很意外?女孩说是。我找你找了好久。
  对面传达出来的背景环境的确很乱,很嘈杂。呼延鹏说我现在没事,不如我们见面谈吧。女孩忙说她不想见面,只要把该说的说了也就没事了。呼延鹏说那你现在立刻回家,还打我这个电话号码,我会在办公室一直等到你出现。女孩子突然哭了起来,她说她的确有家,可是已经回不去了。呼延鹏说你冷静点,去找一个僻静点的公用电话打过来。呼延鹏用的完全是命令的口气,他觉得人在恍惚的时候,大脑只会接受命令。比如你突然对一个茫然若失的陌生人说亲我,那个人就会毫不犹豫地亲你,结果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每一秒钟都很漫长。呼延鹏有点后悔了,他想他不应该叫她换个地方,手机上也能聊,再说他还不知道她会说什么事,或许几句话就能说清楚。不过他马上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觉得他做的是对的,手机的通话效果本来就不太好,加上这个人可能在火车站,根本听不清她讲什么,这样会很麻烦。
  可是她为什么又不来电话了呢?
  中午吃饭时间,办公室渐渐空了,电话铃始终没响。
  呼延鹏决定沉住气地等下去,正当他重新拿起那张纸片决定问明情况时,电话铃响了,是那个女孩子。她说她走了很远的路,才找到一个合适的电话。
  “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女孩迟疑了片刻:“你就叫我小草吧。”
  他知道她不叫这个名字,但这已经不重要了,他说道:“小草,你有什么事要对我说吗?你现在可以说了,我会认真地听。”态度决定一切,他首先要让她对他有信任感。
  小草的嗓音依旧是沙哑的,她说她是在报纸上看了呼延鹏的文章,便极有冲动把自己的遭遇说出来,她已经压抑得太久了。小草说,她跟卞丽莎在一个公司做文职,两个人关系不错,所以她也认识翁远行。但是就在翁远行第一次招供承认他杀了妻子时,作案动机是他说他又爱上了别的女孩,所以要把妻子杀掉。
  小草说,卞丽莎的父亲虽然与女儿断绝了父女关系,但他其实还是非常爱女儿的,所以才会爆发无法调和的家庭矛盾,这很容易理解。据说得知卞丽莎的死讯,红酒卞一夜白了头,发誓这件事不会轻易了结。其实,红酒卞有黑社会背景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因为他的珠宝行完全有能力为黑道上的人洗钱。一时间,几乎所有与翁远行认识的女孩都涉嫌是他的新欢。小草因为有一次上街时穿了双新鞋,脚被磨得很痛,走路一瘸一拐的,真有那么巧,在街上碰到了去超市买啤酒的翁远行,翁远行见状就让小草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带了她一截路,这件事被人看见,便传说两个人关系不一般。
  小草说她当时吓得浑身发抖,可是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自己和翁远行毫无关系,她的父母在外地,年纪轻轻又孤身一人南下的她一时没了主意。
  整整半个月,小草情绪焦虑,几乎每晚失眠,工作的时候又因为过分紧张产生神经性呕吐的症状,她知道这样下去不行,想来 想去她决定突击结婚以表示自己早已芳心有属,于是认识了一个比她大八岁的男人并在不到两周的时间内就结婚了。但是她觉得红酒卞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结婚不久她丈夫就接到匿名电话,被告知他老婆与杀人犯有染,所以他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找到一个条件如此悬殊的白领,事实上是找了一顶绿帽子。小草说呼记者你想想看,对于我们这个没有基础的婚姻这种话是不是雪上加霜,结果是她丈夫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动不动就对她大打出手,日子根本就过不下去,有一次居然把她踢得流了产。最后小草哭着说,现在翁远行终于找到了清白,可是我的清白该向谁去要?又有谁能还我清白呢?
  呼延鹏无言以对,一件错案的牵扯面竟然如此之广泛,这实在是他始料不及的。这也许就是槐凝说的案件背后的社会价值和意义吧。
  “能告诉我刚才你在哪里吗?”呼延鹏尽可能诚恳地说。
  “我在火车站。”
  “你是不是想回家,回到你父母那里去?”
  对方突然没有了声音,呼延鹏说:“小草,你在听吗?”
  小草哽咽道:“……我是想回去,可是我父母身体并不好,我真不想让他们再为我担心,而且那边是小地方,根本找不到事做……其实我觉得做人没什么意思,我想在这里等到天黑……如果你明天听到有什么人被火车撞死的消息,希望你把我说的话一字不差地登在报纸上,我想那会是我最后的清白。”
  没等呼延鹏回话,小草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呼延鹏在火车站的广场上奔跑着,这时的天色已近黄昏,他必须在天黑前找到小草,他打过小草的手机,可是小草不肯说出她的具体位置。火车站的广场很大,呼延鹏决定首先冲进候车大厅。
  他一面满头大汗地跑着,一边对自己的热情和冲动大惑不解,不知这么做到底是为了报道的商业价值还是残存的同情心在起作用,或者两种因素都有。但不管怎么说,呼延鹏没有把这件事吵得报社上下惊天动地的,他觉得感伤是一个人的事,搞到集体泪流满面,不是作秀也成了作秀。他个人很不喜欢这种做法。
  候车大厅里人头攒动,呼延鹏的脑袋嗡的一声,他怎么可能在这里找到一个陌生女孩?他走出候车大厅,打电话给小草,厉声说道:“我现在就在火车站,你马上告诉我你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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