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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迟到了许多年-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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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爱若水。有些人的爱,惊涛骇浪;有些人的爱,风平浪静;有些人的爱,冷暖自知;有些人的爱,水滴石穿。

爱这种情绪,是如何强大到令人改变,他们已经领教过。

一有时间,夫妻两人就不要保姆插手,亲自带这一对孪生儿。

教他们蹒跚学步,引他们牙牙学语;有时逗得这一对新手父母笑痛肚皮,恨不得将他们放进口袋里,随身携带;有时也气得发狂,不知为何生了这样一对活宝出来。

再生气,再着恼,只要看到一对孪生儿的笑脸,就烟消云散。

一切都很美好。

为何心里一片荒芜,再也盛开不了?

因为有一部影片参展,钟有初与同事们远赴利多岛参加威尼斯电影节。

配合拍摄了一辑照片,做了几个采访之后已近黄昏。

钟有初支开助理,走出酒店,租一只小小的刚朵拉,在城中穿行。

她已经年纪不小,兼是两名孩童的母亲,不好再穿那些俏皮可爱的衣物。

一条西装领无袖连衣裙,颜色清素,式样大方,腰间系一条两指阔的黑色皮带,不规则的裙摆蓬松而柔软。

没有那么多工作人员在旁喧嚷,一个人静静地重新欣赏这异国风情。

她最喜欢那仅仅能够通过一条小舟的窄巷。时刻像要触到岸边,可又慢慢悠悠地继续前行。

半倚在船中,教堂的尖顶,修道院的彩色窗格,全部压迫而来,令她的灵魂觉得热闹。

再次经过钟楼的时候她惊奇地发现,逛遍这座城竟然不需要一个小时。

这样小的一座城,却如此丰富。

弃船上岸,她双手插在口袋里,款款而行。

在船上和在岸上,看到的风景原来那么不同。街角有一家卖各式面具与玻璃制品的小店,店主见是外国人,十分热情,用蹩脚的英语招呼她随便看。

那么多面具,不乏金银宝石镶嵌,色彩缤纷涂抹,钟有初单单拿起一个纯白色的。

面具上只有一对圆形的眼睛洞口,额头平平,鼻尖耸起,下颚方正,古怪精灵。

钟有初举起来一试,立刻爱不释手。

丈夫教给她的英文早就忘光了,只够支撑问一句多少钱。可店主却摇着头来夺,一连串流利的意大利文从鹰钩鼻下流淌而出。

钟有初一着急就说起中文来了,表示想要这个,又去拿钱包。

“他说这副Bauta还没有完成,不能卖给你。”

一把男声在她身后用中文解释。

她转身,先看见的是一双诡异的眼睛。

一眼深棕,一眼天蓝,如夏日的天与地。

可他明明是中国人。

他年约三十,穿着一件棉质的白色休闲衬衫,袖口挽至臂肘处;修身的咖啡色长裤,衬出两条结实的长腿。

店主仍然说个不停,双色瞳走上前来翻译:“Bauta是威尼斯最古老,最正统的面具之一,大量繁复的装饰工艺是其特色。你现在看到的只是半成品。他不肯卖,是怕影响自己的声誉。”

钟有初不放手:“我觉得这样朴素就很好,何必画蛇添足。”

双色瞳将钟有初的话翻译给店主听:“既然她喜欢,就成人之美吧。”

那店主见这名外国人能听会讲,激动地说了一大串话,然后指指钟有初。

双色瞳笑着对钟有初解释:“很多游客觉得Bauta的含义是掩饰,其实不然。Bauta的含义是真我与平等。再善良的人,戴上它便会有犯罪的冲动。再懦弱的人,戴上它便会有决斗的勇气。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戴上它便能隐藏身份。无论美丽还是丑陋,戴上它便能找到艳遇。你想要的是什么?”

钟有初微微一笑:“我就是喜欢白色。”

“如果你喜欢白色,他推荐Larva,线条柔和,更适合女孩子。”

“不。这副面具让我想起一个梦。”

“梦?”

钟有初摸着那面具平平的额头:“很久没有做过的一场梦。如果不是看见它,我都记不起来了。”

她坚持要买,付出三倍的价钱,翩然离去。

在这浪漫的水乡,没有人会去介意一个戴着面具散步的游客。

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走得摇摇晃晃,钟有初却自得其乐。

突然有人超到前面去,拦住她的去路,声音很熟悉:“让我牵着你。”

她猛然摘掉面具,看见面前是刚才那双色瞳的男人,对她伸出右手。

神使鬼差,她默许了这唐突,重戴上面具;但伸出去的是戴着婚戒的左手。

他迟疑了几秒,终于还是握住。

缺少视觉协助平衡,而且他的步调比较快,她的脚步开始凌乱,好像一名跌跌撞撞的盲女。

他也意识到了,扶着她的肘弯,示意她上船。

刚朵拉上,双色瞳讲给她听沿途的风景典故。

这是钟有初第三次游运河。

第一次是用相机记录,第二次是用眼睛看,第三次是用心听。

拜占庭帝国与十字军东征对她来说非常新鲜——什么,连马可波罗都是威尼斯人?她只知道割一磅肉的威尼斯商人。

“你笑了。”

连她在面具下笑,他也明了。

天已经黑下,他们上岸,来到一家露天咖啡馆。

他替她摘下面具。亮晶晶的汗滴,细细地挂在她的额上。

咖啡上来后,他们聊的都是一些浅显的话题,亲近又疏离。

钟有初问:“你是侨民?”

“不。我只是接了这里的工作。”

原来他在本地的一家Casino做营运顾问。

“如果我去Casino,会见到你吗?”

“不会。”双色瞳道,“电影节开幕之前,我就会离开。你是游客?”

钟有初想了想,笑着将面具放在桌上:“也许吧。如果你留到电影节后,便知我是谁。”

坐她对面的双色瞳垂下眼帘,陷入沉思。

“你很迷人,令我心折。”他终于坦承,“如果没有那枚戒指,我会觉得完美。”

钟有初沉默。

这座城美艳又黯淡。到处都是青苔遍地,就连灯光也是潮湿的,像阴天里湿答答的一个梦。

他拿起咖啡:“我的视而不见,只能再维持这一杯咖啡的时间。”

一直到起身付账,双色瞳都十分绅士体贴。

“再见。”

“再见。”

他们分手,并未交换姓名电话住址。

钟有初一直目送着他的背影,越行越远,过了一座小桥,又跳上一条刚朵拉。

他从始至终没有回头。

船夫手中的木浆一点,小舟离岸而去。

钟有初在心底默默与他告别。

再晖。再会。

她回到酒店,一打开房间的门,一对孪生儿就扑向了母亲怀中,一叠声地叫,妈妈抱抱。

他们已经长到五岁多,男孩眉眼细长似足父亲,女孩则有一对漂亮的丹凤眼。

眼神一般地纯净天真。

这年轻的母亲又惊又喜,蹲下去一把揽入怀中,亲亲这个,又亲亲那个——为什么不上幼儿园?路上累不累?乖不乖?

他们一直很乖,只是一落机还看不到母亲,就不肯吃饭。

原来丈夫特地放下生意带一对孩子来看她,要让他们知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因为年龄太小,闻柏桢不许跃跃欲试的孪生儿用刀叉,只能用调羹。

钟有初只顾着帮孩子将食物剥壳拆骨,自己的那份沙拉一动也未动。

他将一块扇贝肉送到她嘴边。

一直都是这样。她照顾孩子,他照顾她。

她莞尔,就着他的手吃了,又伸手摘掉女儿襟上的饭粒。

哥哥素来喜欢模仿父亲,便拿着调羹,有模有样地舀一勺豌豆泥伸到妈妈鼻下。

妹妹也不甘落后,整盘端起送来,结果翻了,肉酱烩饭洒了一身,被哥哥嘲笑个不停。

洗澡又是一番折腾。分开洗要闹,一起洗要问。洗一个要半个小时,洗一双要两个小时。

两颗小脑袋里装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浑身湿透的钟有初哼哼哧哧,渐渐招架不住,好在有闻柏桢挽起袖子来替妻子解围,耐心地一一回答。

好容易洗完,孪生儿换上睡衣,睡眼惺忪,还缠着母亲讲睡前故事。

孪生儿有一本独一无二的童话书。每一页是钟有初在拍片间隙亲手绘制,又由闻柏桢上色装订。

她今天讲的是《野天鹅》。才讲到美丽又勇敢的艾丽莎公主如何坐在天鹅背上飞过山川,孩子们便头挨着头,脚抵着脚,沉沉睡去。

夫妻俩还没能休息。一个把行李打开来整理,另一个收拾泳衣沙铲等物,明天好带孩子们去海边游玩。

怕吵醒孩子,他们压低声音说话,动作也十分轻柔;待一切忙毕,丈夫过来抱住了对着一副白色面具发呆的妻子。

一如十年前在俱乐部,他抱住她,留她在身边。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回应。

而他们还和十年前一样。

一个头发一直乌黑;另一个没有再长高过。

他抱着她,心一点点地凉下去。

这是一场梦啊。已经沧海桑田的两个人,又回到当年的场景里。

只因认定对方还是当年的模样,所以愿意留在梦境中相陪。

其实早已物是人非。

如果你来了。如果我的心不曾荒芜——最终逃不逃得过蝉过别枝的结局?

钟有初醒了。

两百一十三公里外的闻柏桢也醒了。

“闻叔叔醒了。”守在床边的卫彻丽一扭屁股,颠颠地跑到妈妈身边,“妈妈,我拿牛奶给闻叔叔喝可以吗。”

宿醉后仪容狼狈,气味难闻。他翻身坐起,揉了揉太阳穴,头疼欲裂。

“闻叔叔不喝牛奶,你自己喝。”蔡娓娓拿两粒阿司匹林给闻柏桢,又递来一杯温水。

腕表上的指针已经指向早上九点——他竟心累至此,在蔡娓娓这里睡着了。

闻柏桢吃了药便下床来。卫彻丽亦步亦趋地跟着,抬高脸庞,合上小小手掌,放在腮边:“闻叔叔,你睡觉的时候会笑的。闻叔叔,你是不是梦见好吃的了?”

是么。

他只记得做了一个梦,醒来后全然忘记。

经小小的卫彻丽无心提醒,又有一鳞半爪开始在头疼间隙中闪现。好像乌云密布的天空,间或有一道雷电劈下,触目惊心。

洗手间里有全新剃须膏和刀片。一刀刀刮过面颊,有刺疼感觉。

“柏桢。我对胡安提出离婚了。他不反对。”蔡娓娓倚在卫生间门口宣布。

闻柏桢回头看了一眼正低头拆吸管的卫彻丽——她竟不避讳孩子,就这样开诚布公。

“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留下。有个朋友开了间舞蹈教室,找我去教弗拉门多。”

闻柏桢专心刮着胡子,没有回话。

整理完毕,他打电话叫助理送全新衣物过来。助理提醒道:“您十点钟约了天勤的季先生签承销协议……十二点半有午餐宣讲会……”

助理在电话里将今日行程重复了一遍。

“知道了。半个小时后来接我。”

闻柏桢挂断电话,背对着蔡娓娓将袖扣取下收好:“朋友?是我在马德里见过的那个舞娘吧。”

蔡娓娓毫不讳言:“是。和她在一起我很快乐。你们男人不会明白的。”

闻柏桢皱眉。蔡娓娓耸肩:“你知道我这个人。只要快乐自由就够了。”

因为这句话,他们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女孩子是如何打开了蔡娓娓的欲望之盒。她轻易改变了他们的人生轨迹。

“……格陵的生活指数之高,超过了我的想象。怎么通货膨胀的这样厉害。”

真残酷。自由原来也要有经济基础。

她欲泡一杯速溶咖啡给昔日男友,他拒绝了:“胡安总不会连赡养费也不拿出来。”

“他?”蔡娓娓冷笑,“那间破画室,能养活他自己就不错了!我不指望。”

“娓娓。自由不是随心所欲,是要付出代价的。”闻柏桢抚着眉心,“你即使不愿意做妻子,也总还有个母亲身份。”

“老大和老二和我根本不亲,而且已经接受了西班牙的生活方式,成天闹着要回去。但是彻丽,她还挺喜欢这里。”蔡娓娓道,“我不知道她怎么想——彻丽!”

卫彻丽正在往牛奶里吹泡泡,听见母亲唤她,愣愣地抬起头来。

“彻丽,你想跟妈妈住在这里,还是和爸爸回马德里?”

小小的她从未觉得自己这样重要过。妈妈和闻叔叔都在等她的回答。

上次她觉得自己很重要,是闻叔叔抱她上车,叫她坐好。

卫彻丽慢吞吞地回答:“我想住在自己的心里。”

蔡娓娓摊一摊手:“有时候真怀疑她是不是我生的。小小年纪就老气横秋,说的话没有一句听得懂。唉,我都听不懂,胡安更没法教育她了。还是跟我吧。”

闻柏桢走过来摸了摸卫彻丽的头顶:“彻丽。”

她张开手臂,紧紧地抱住了闻叔叔的腿。此刻她才像一个小孩子。

在梦里,他似乎也有过一个女儿,和卫彻丽一般大小,机灵可爱,浑身都是牛奶香味。

在梦里,她被抱在母亲怀中,那母亲有一对眼角上掠的丹凤眼。

“娓娓。她才懂得什么叫自由与快乐。”

提亲

钟有初掀开被子下床,几张卷子飘落。

梳妆镜里映出一张浮肿的脸。眼皮发涩,鼻翼发紧。

纸张遍地。

闻柏桢做家教时留下的资料和试卷她全部收藏在床下的一个盒子里。

昨天回来后,她再次翻出来看。

闻柏桢的中文和英文都写的很漂亮,流畅自然。每个字,每条线,在她心底永不褪色。

他在讲解中会随手划出来一条条下划线。有时候她会指着那条线装模作样:“咦,这个我不懂。”

待他趋近,她的手指堪堪滑过,画出一条虚拟的红线,往他的心口上戳去——他一定是会敏捷地用手格开的。

打得好疼,可她还会抛个媚眼,管他接不接。

时至今日,钟有初总算能心平气和地回忆恣意张狂的过去。

她曾对利永贞说过,对闻柏桢的感情是一时意气。

并不是那样。

若不是爱,不会在他提出一起离开的要求时,放他自由。

若不是爱,不会在百家信画地为牢,只因那曾是离他最近的地方——直到雷再晖阴差阳错赶她离开。

可是他从来没有把她的爱当一回事。从来没有。

即使如此,她总觉自己没有爱错过这一位正直高傲的君子。闻柏桢是司徒诚的儿子不假,但他何其无辜。

好,十年后补上一刀,她的信念终于崩塌。

她不知道睡与醒之间的界限。天地间的声光影电,组成一部长长的黑白默剧,醒来的那一刻,被射入眼帘的阳光毁掉所有底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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