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面不寒杨柳风-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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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寒山一脸无辜的表情。

等到两人独处的时候，慕雪在房里一直走个不停。刘寒山坐在椅子上：“你不要一直走来走去，晃得我眼睛都要花了。”　慕雪：“我开心啊，终于不用继续躺在床上了，哈哈。”刘寒山感慨：“看到你又变得生龙活虎，感觉世界又开始明朗起来。”慕雪靠近他，凝视着他的眼睛：“这几天，你很灰暗吗？”

刘寒山：“没有比这几天更糟糕的了。”

慕雪抱住他，双手环住他的脖子，额头蹭蹭他的：“不用担心，我生命力很顽强的。”她的手肘压在他的肩膀上，他微微吸了一口气，面色不变，伸手接住她的身子。慕雪目光一闪，身子一歪，故意往他身上靠去，刘寒山这回没忍住，倒抽了一口气，拳头都握得紧紧的。他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慕雪。

慕雪只是拂上他脸颊的伤痕，轻轻问道：“解药是不是很难取？”刘寒山：“有点难度，不过没有把我难倒。”慕雪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突然伸手去扯他的衣服，刘寒山眼疾手快将她制止住。刘寒山低声问：“你要做什么？”慕雪：“你都痛成这样了，还想要骗我。你以为我生个病就变成傻子了吗？”

刘寒山乖乖地收回自己的手。

慕雪将他的衣服一件一件解开，露出缠满绷带的身体，有些绷带上面还染着血，触目惊心。她满脸心疼和内疚：“我刚刚是不是不小心碰到你伤口了？”见他沉默不语，她骂道：“真是该死，你为什么不出声？”刘寒山语气轻松：“这点伤对我来说没什么，一点痛都受不了还叫什么男人。”

慕雪瞪他：“都伤成这样了，还没有什么，你以为你是超级无敌金刚铁做的啊？”转而又担心地问道：“要不要让志今再给你看看，或者重新包扎一下？”她最近才知道原来庄志今在江湖上还有一个响亮的名头叫“妙手回春”，就是传说中医术非常高明可以称之为神医的那类牛人。刘寒山摇头：“不碍事，师弟的处理技术很好，不用重新包扎了。”

见她仍旧内疚，他出声安慰：“我真的没事，别看伤口看着吓人，其实就是一些皮肉伤，师弟说了，过几天就可以愈合了。”慕雪睁着大大的眼睛：“没有骗我？”刘寒山保证：“真的，对付区区一条蟒蛇，不才在下我还是有点把握的。”慕雪捶他胸膛：“什么时候学会的油嘴滑舌？”刘寒山又抽气，脸上却一直带笑。

由于刘寒山的伤势，两个人决定在龙泉山顶多待一阵，庄志今也留下来照顾患者。慕雪有些好奇他以前的生活，追着他问：“你说你很小的时候就拜太乙上人为师，然后就一直住在山顶上？”刘寒山点头：“嗯，我几乎是师父照顾长大的。”慕雪不解：“你爹娘怎么舍得让你这么小就离家学武？”

刘寒山回忆往事：“我小时候非常顽皮，是大人眼里所谓的混世魔王，我爹为此相当头痛。他为了教导我，煞费苦心，然而并没有什么成效。我依旧肆无忌惮地闯祸，直到有一天惹到了师父。师父看了我的情形，觉得我有练武的潜质，提出要收我为徒。师父当时在江湖的名气就已经很大，很多人想要拜他为师，他还不收徒弟。现在他亲口提出来，我爹受宠若惊，立刻答应了。”

“但是我却一点也不领情，死活不肯拜他为师，还嚣张无比地出各种奇怪的题目考他。我当时年纪小，这么一点雕虫小技他自然是不放在眼里，难得的是他居然很有耐心地一一解答。我见这招不行，便换了一招，对我娘哭诉，要求她不要把我送走。我娘向来心软，本就不同意我这么小就离家，跟我爹起了争执。”

慕雪听得津津有味：“后来呢？”

刘寒山：“后来我爹知道了是我在挑拨离间，马上就把我打包扔给师父了。刚开始的那一段时间，我一直认为是师父给我爹灌了迷魂汤，将我骗了上来，每天都臭着一张脸，挖空心思想方设法要下山。你也知道，这里是没有下山的路，我那时胆子特别大，拿着一根绳子就想要爬下去。结果爬到一半被师父发现了，吓得松手放开了绳子。最后还是师父将我捞了上去，才没有把命给送掉。”

慕雪问：“因为你师父救了你一命，所以你就认可了他？”

刘寒山：“我当时差一点就要成功了，认为要不是他突然出现吓人，我也不会掉下去，心里对他更加怨恨了。不过师父救我时露的那一手轻功将我震撼住了，让我非常羡慕。他很狡猾，看穿了我这点心思，经常故意在我面前露两手，搞得我心痒痒的。你知道的，小孩子都是经不起刺激的，没过多久，我就缠着要他教我武功了。”

慕雪笑道：“你师父真是太有趣了。”

刘寒山：“当时我觉得他特别阴险，过节回家看望父母的时候，还故意说他的坏话。不过大人都不相信我的话，说肯定是因为我自己调皮才摔下去的。我当时特别苦恼，为什么大家都不相信小孩子说的话？那个时候，我还是很渴望能够留在家里的，山上什么都没有，一点也不好玩，我早就呆腻了。可是过完节，我爹就毫不留情地将我送了回来，好像这里才是我家似的。”

慕雪看看他庞大的身躯：“看你现在的样子，真是难以想象你小时候顽皮的样子。”

刘寒山：“那时候师父只有我一个徒弟，我没有伙伴，干什么都提不起劲。这样孤零零地过了两年，直到师父又收了志今为徒。师父的医术高超，一直想要找个人传承衣钵，可惜我没有兴趣，他只好另寻合适人选。志今出生于医学世家，家里对他的期望非常高，希望通过跟师父的学习能够成为一名医术高超的大夫。”

“还记得他刚来到龙泉山的时候，整天绷着一张脸，装得跟一个小老头似的。师父称赞他气质稳重，将来必成大器，然而在我看来，按照他这种样子发展下去，还不得未老先衰。他是我在山上的唯一伙伴，我有义不容辞的责任拯救他免于提早衰老的危险，让他恢复小孩子应该有的活力。经过我不遗余力的同化，志今很快也变野了，成为让师父第二头痛的徒弟。”

就在刘寒山要继续讲庄志今糗事的时候，庄志今一脸沉重地敲门走进来。他手里捏着一张纸，见慕雪在场，有些犹豫不决，欲言又止。刘寒山咳嗽一声，端正身子，说道：“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吧，慕雪不是外人。”

庄志今不再犹豫：“师妹带着一群魔教教徒进攻盛扬山庄去了。”

　第二十二章

刘寒山将纸条接过来一看，上面写了几行字：江湖通告，本人与许延这个伪君子有着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今特来清算，不相关的人一律远离，否则到时候殃及无辜，死于非命，本人一概不负责。左下角落款人为魔教圣姑。这篇通告语气措辞嚣张无比，刘寒山看得又愤怒又好笑，最后脸部肌肉纠结了一下。

庄志今：“师兄，师妹这次做事太不经大脑了，她的武功跟许延不是一个级别，贸然寻仇，根本就是自己去送死。”

刘寒山：“她一心想要报仇，能够忍耐这么多年，已经很不错了。”

庄志今：“沈家的这门惨案在江湖上一直是一个谜，历来没有定论，说是许延干的，证据不足，师妹一开始就不占理。而且她寻仇也就算了，还扯上魔教，把事情给扩大化，就怕许延借机以铲除魔教名义集结各方势力，到时候师妹就惨了。她平时看着挺聪明的一个人，做事怎么就这么没脑子呢？”

刘寒山：“你看她的落款还是魔教圣姑，大家肯定以为是魔教故意借机惹事，想要铲除盛扬山庄。许延是武林盟主，各大门派哪有不帮忙的道理。我看她不是脑子坏了，根本就是一心想去送死。”他握着纸条的手重重拍在桌子上面，发出巨大的响声。

庄志今问：“据最新消息，师妹她们已经快要和盛扬山庄正面交锋了，那现在该怎么办？”

刘寒山：“当初她违背师父明训，私自加入魔教，我们没有及时发现，也有一部分责任。如今她这样放任自己，我们更不能袖手旁观，趁事情还没有扩大之前，去阻止她。至于魔教教徒，本身就作恶多端，自有各大门派好事之人来对付，不必放在眼里。”

庄志今犹豫：“可是师兄你的身体……”

刘寒山：“我自己的情况我最清楚，没有问题。”

两人商议了一会，达成一致决定以后，就打算动身去盛扬山庄。一直沉默的慕雪突然出声：“那我怎么办？”刘寒山皱着眉头想了一会，他的计划里没有包括她：“你就暂时留在龙泉山养伤好了，魔教杀人不眨眼，那里比较危险，你还是别去了。”慕雪不同意：“我不要一个人留在这个鸡不拉屎鸟不生蛋人迹罕至与世隔绝的地方，到时候我会得抑郁症的。”

刘寒山：“这不是儿戏，我到时候忙起来可能无暇顾及到你，你要听话，乖乖留在这里，不要让我分心。”

慕雪：“当年我娘就是得抑郁症去世的，你要我步上她的后尘吗？”

刘寒山瞪着她，她也不甘示弱地回瞪，两人大眼瞪小眼，过了好一会，刘寒山终于被她给打败。刘寒山：“我答应带你去，但是你一定要听话，不许四处乱跑。”慕雪回嘴：“我又不是小孩子，当然知道该怎么做，放一百个心，不会扯你后腿的。”

庄志今看着这两人的互动，嘴角弯起，差点笑出声来。

沈云霜向来是行动派，等刘寒山几人赶到盛扬山庄的时候，魔教已经跟许家直接杠上了。魔教来势汹汹，又下毒药，又用诡计，总之各种下三滥的招数全部都用上，不择手段。而盛扬山庄自诩名门正派，不屑用这种小人招数，自然吃亏，这不，山庄里面已经倒下一大批中了毒药口吐白沫的弟子。

宁安城因为这件大事闹得沸沸扬扬，三教九流的人聚集，有对魔教深恶痛绝拔刀相助的热血青年，也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无聊围观人士，更有早就不满许延独揽大权等着看好戏心怀不轨之人。一时间，宁安城居然热闹非凡，跟过节一样。盛扬山庄虽然腹背受敌，到底是实力雄厚，目前为止还是宁安城最安全的地方，于是刘寒山将慕雪寄住到山庄内。

许铭远看到慕雪非常高兴，不过也表示担心：“杨姑娘，山庄目前并不安全，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这里？”慕雪：“我相信邪不胜正，魔教的人一定不会得逞的。”许铭远点点头：“嗯，明明就是魔教野心称霸江湖，却还打着报血海深仇的名义，我爹已经广发英雄帖，各路英雄好汉不日便可抵达山庄，到时候给魔教的人一个狠狠的回击。”

他说得一脸愤慨，慕雪却没有附和。那沈云霜虽然可恨，到底也是因为从小家门不幸，为了报仇才堕入魔教，说来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她尝试着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们盛扬山庄以前真的干过对不起人家的事情？”许铭远斩钉截铁地反对：“这不可能，我爹为人向来光明磊落，放眼武林，胸襟气度无人能比，怎么可能干出杀人全家的事情？魔教圣姑绝对是污蔑我爹。”

在他心目中，他父亲绝对是一个伟大的英雄，形象高大，不容许任何人侮辱。就算别人说的是真话，他大概也会将对他爹不利的话自动过滤，只接受自己能接受的那部分。对于这样一个人，慕雪知道说什么都没用，只好保持沉默。

慕雪依旧住原来的房间，她一向对这种江湖仇杀没什么兴趣，当所有人都在热血沸腾义愤填膺英雄气概高涨的时候，她对着路边的一朵小花在发呆。刘寒山对沈云霜的事情这么紧张在乎，沈云霜在他心里的地位一定非常重要。沈云霜一次次伤害自己，他非但没有责怪她，还总是替她说好话。她到底重要到什么地步？

蹲得太久了，她站起来的时候，头有点发晕，闭上眼睛，静静站了一会，才慢慢缓过来。牡丹园离这里很近，她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她想起上次在牡丹园的经历，不禁有些毛骨悚然。那天沈云霜跪在牡丹园外哭得那么伤心，难道花朵底下埋的都是沈家的遗体？可是为什么许铭远的大伯要在牡丹花中间造自己爱妻的坟墓呢？

她越想越觉得奇怪，不知不觉又靠近那个诡异的牡丹园。花朵依然在盛放，只是底下的泥土里已经看不到白森森的骨头了。估计被人处理过了吧，她想靠近一点仔细看，一团影子突然闪了出来，对慕雪露出两排白晃晃的牙齿。她被惊吓到，一阵心悸，心脏传来痛楚，她捂着胸口无力地蹲下身子。

“孩子你怎么了？”那人语气有些着急。慕雪指指自己的心脏部位，一脸苍白，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你突然出现把我吓到了。”那人有些无辜：“啊，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话里一点歉意都没有。那人看了一下她的症状，疑惑：“你的毒不是解除了，怎么还发作？”世人只知道血芝可以解百毒，却不知道是药三分毒，血芝也是有副作用的。等那阵心悸缓过去以后，慕雪才能抬头看清眼前的人。

是那天将她教训了一顿的老园丁。

以前被教训的时候，一直低着头没看仔细，这次仔细看他的脸，突然觉得特别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她想起上次昏迷时听到的那个声音，问道：“上次我中毒的时候，是您给我吃的催吐药？”老园丁点点头：“你上次发作得特别厉害，躺在地上差点就要窒息了。”慕雪感激道：“谢谢您的出手相助，慕雪感激不尽。”

老园丁看了看她的眉目，双肩下垂，眼里有一些伤痛，以及黯然。慕雪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有此情绪，静静地站着不敢乱动，任他打量。半响，他出声发问，声音有些低哑：“你娘亲还好吗？”慕雪有些惊讶：“我娘在三年前就去世了，您老人家认识我娘亲？”他仿佛没有听清楚，又再次问道：“你说什么？”

慕雪又重复了一遍，老人眼角耷拉下去，遮住灰色的眼珠子。过了一会，他猛然抬头，抓住慕雪的手臂问：“怎么会突然去世？”慕雪被抓得有些痛，却不敢挣扎，只得老实说道：“我娘亲心里一直有郁结，后来得了抑郁症，不久便去世了。”他得到答案以后，神色怆然，喃喃道：“一个两个都不在了，只剩下我一个孤家寡人还活着。”

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