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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严霜-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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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你还要装什么傻?某家……”

山门外边蓦然传来“希幸幸”马嘶声响,蹄音来到近处停住,白袍人神色微变,硬生将未完的言词咽了回去。

顾迁武悄悄移近赵子原身侧,低道:

“敢是武啸秋提到的水泊绿屋‘女蜗’来到了,那白袍人以一敌二,必要时你我得助他一臂之力。”

赵子原未置可否,只是轻轻点一点头。

沈烷青细步上前,双瞳剪水望着顾迁武,嗫嚅道:

“大哥,我……我心虚得紧……”

顾迁武紧紧握住她那细若柔荑的手指,道:

“有我在此,没有什么好怕的。”

赵子原望见他们两人亲呢之状,内心泛起异样的感觉,暗忖:

“顾兄与沈姑娘竟是旧识,看情形他俩还是一对爱侣呢,值得怀疑的是沈姑娘贵为白石山庄庄主掌上千金,缘何会落在留香院武啸秋手里?适才她奉命在地窖里向我投怀送抱,幸亏顾兄未曾瞧见,否则我也不知应该怎样向朋友解释了……”

想到这里,他仿佛已经见到这一对爱侣中间所蒙上的一层阴影,心中不由暗暗感到难过。只听武啸秋阴森的声音道:

“她赴约来了,今日老夫叫你死而无怨!”

大步走上前去,一掌震开山门,诸人下意识凝目望去,一辆幽灵似的灰篷马车驰到祠堂前面停了下来!

赵子原心子一紧,这辆灰篷马车他已见过多次,与香川圣女所坐的那一辆篷车完全相同,设非顾迁武事先透露来者乃水泊绿屋的女娟,他也无法分清这辆篷车到底是谁所有了。

车头上方端坐着一人,一脸阴沉之色,正是那数度把赵子原折磨得死去活来的车夫马骥。武啸秋大声道:“贵上可是在车厢里面么?她来迟了……”

赶车人马骥截口道:

“鄙上临行有事不能来了,特地命我驾车到此通知你一声——”

不知怎地,赵子原一听此言心头忽然一松,宛如落下了一方巨石,自己亦不知其所以会产生这种感觉的缘故。

武啸秋呆了呆,道:

“那么贵上今晚是不能赶到此地来了?”

车夫马骥道:

“正是。”

一旁的白袍人冷冷自语道:

“可惜,可惜,某家又错过了与女蜗见面的机会。”

武啸秋恨恨地瞪他一眼,朝马骥道:

“贵上可曾告诉你,不能赶来赴约的缘故么?”

马骥道:“不曾。”武啸秋突然沉下嗓门道:

“你驾了马车,就为了带给老夫这一声口讯,然而你若仅仅为带口讯,缘何却要驾着一辆空马车往返?骑马不是远比驾车轻快许多么?”

马骥冷冷道:

“武院主别忘了我是个车夫,我高兴驾着篷车赶路,谁也管不着!”

武啸秋道:

“话虽如此说,老夫仍想掀开车帘瞧个究竟——”

举步走到了车前面,伸手持帘欲掀。

马骥厉声道:

“武院主若轻举妄动,定将悔之莫及。”

武啸秋眼色阴晴不定,无人能从他那变幼的神色中猜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终于他忍住没有掀开车帘,缓缓缩回手来。

就在这时,赵子原忽然发觉车台前面那块篷布上的两个圆形小洞里,正有二道冷电一闪即没——

他心念一动,忖道:

“车厢中那倏闪即没的两道冷电,必定是一对女人的眸子无疑,足见确实是有人坐在篷车里面,只不知那人是不是‘女娲’?如果是‘女娲’,她已和武啸秋约好,来到此地后为何又不露面?……”

内心疑虑纷纷,却是无一得到解答,心头不由益发沉重起来。

马骥道,

“若没有其他事情,小的赶车回去了。”

一扬马鞭,马儿长嘶一声,四蹄腾起,篷车如飞驰去……

等到篷车去远后,白袍人冷笑一声,道:

“武啸秋你受骗了,依某家之见,那‘女娲’分明就在篷车里面,但她竟故意隐身不出,留你单独一人在此与老夫敌对,倒不知用心何在?”

武啸秋眼色又自一变,口中却道:

“你少挑拨,老夫何许人,岂会轻易着了你的道儿。”

白袍人笑道:

“很好,咱们可以少说几句闲话,某家要出剑了——”

他伸手一按剑柄,就要掣剑而出,武啸秋道:

“老夫少陪。”

身随声起,一扭腰已到了山门当口,这当口,白袍人电掣般撤出长剑,诸人耳中都听到隐隐风雷之声。

同时一阵杀气自剑身上迫出,立时感到心神震荡,呼吸受阻,那武啸秋首当其冲,感受到的威胁自然要较其他人犹为强烈,他身形一扭,竟在间不容发之际抢先了一线,“唰”地冲出剑气边缘,落到六尺之外。

在场之人无不骇然失色,只觉武啸秋实是举世罕见的高手,这一着突围身法之诡秘,简直使人难以思议。

奇怪的是白袍人发出一剑后、第二剑并未接着攻出。武啸秋大喇喇走出山门,顾迁武大喝道:

“武院主慢走一步。”

晃身一掠而前,翻掌扑上,那等情急拼命的姿态,赵子原睹状不由怔了怔。

武啸秋一言不发,迎着冲上来的顾迁武劈出一掌,掌力无声无息,生似不带威力、然而赵子原却可瞧出他那掌招下面所隐藏的厉害杀着,方欲提醒顾迁武注意,口心却是紧张得发不出声音。

沈烷青的尖叫几乎在同一时间亮起:

“顾郎留神!那是寒帖摧木拍!”

武啸秋右掌一挥,劈出霹雳般暴响,威势之厉之烈,便如寒帖摧木一般,簌簌有声——

顾迁武乍闻沈烷青示警,立刻抽身回来,饶是他见机得早,也被掌风扫出七尺远,摔倒于地。

武啸秋向后退了两步,刚好踏出山门,然后闪电也似一个转身,扬长没人苍茫夜色中。

那白袍人自击出一剑之后,即不曾动手,冷眼望着武啸秋离去。

但闻沈烷青恸呼一声,奔到顾迁武近前道:

“顾郎,你没有事么?”

她哈腰下去细察顾迁武伤势,惶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赵子原暗叹道:

“这位沈姑娘对顾兄用情至深,却是红颜命薄,被武啸秋禁制利用,几与欢场女子无异,如果他俩因此不能结合,岂不令人扼腕。”

白袍人冷然道:

“年轻人莽莽撞撞,受这场教训亦是应该,不过姑娘大可放心,他还死不了。”

说着自袋中取出一颗黑色丹丸,塞进顾迁武嘴时,移时,顾迁武面色渐渐红润,巍巍颤颤立将起来。

沈浣青伸出纤手扶住他的身子,道:

“谢天谢地,顾郎你居然安好无恙……”

顾迁武平息了一会道:

“我没有事,倒是沈姑娘你——你变得憔悴多了。”

微喟一声,续道:

“以前你无故从白石山庄失踪,我踏遍大江南北遍寻不着,听令尊提及你失踪那一日,甄定远及武啸秋曾连袂路过山庄,伊始我猜度你是被甄定远掳走,囚禁于太昭堡,遂进入太昭堡卧底,但我在堡里一直没有发现你的踪迹,最近始逃出古堡,做梦也想不到你会落人武啸秋手里——”

赵子原恍然若有所悟,暗忖:

“顾兄加入太昭堡受聘为银衣队队长,原来为的是追寻沈姑娘之故,他的用心也是良苦了,只不知除此而外,有无其他的原因?

白袍人插口道:

“数载之前,武啸秋创置留香院,意欲经营为天下第一艳窟,以奴役天下高手,当时他四出访察绝世美女,以主持东南西北四厢,此事老夫略有所闻,不想他会找上沈姑娘你——”

赵子原心子又是一震,暗道留香院四厢所住的美女,原来都是武啸秋从各地所掳来的名门闺秀,西厢所住的已证实是白石山庄的沈浣青,至于东厢的李姬。以及其余二姬美女,则不知又是那家的千金闺秀了?

可想而知的是,武啸秋将这四个绝色女子劫到留香院后,必然一面以各种手段威胁,一面以金银珠宝打动她们芳心,迫使她们在来访的天下高手一面布施色相,那“量珠聘美”的韵事即是一证。

顾迁武道:

“沈姑娘,你这几年来一直住在留香院西厢么?那么你……”

沈浣青颤声打断道:

“顾郎,你答应我不要再追究此事好么?”

顾迁武脸色陡然变得相当难看,俯首闷声不语。

赵子原见事情发展,果然不幸被自己料中,心中感到十分难过,但又无法劝解,此事与男女之间微妙的情感有关,他也爱莫能助。

沈烷青芳容惨变,道:

“大哥是不肯谅解于我了,曾经沧海难为水,我……我并不怪你……”

说到后来,晶莹的泪水盈眶滚滚而落,那目光真教人瞧得心碎了。

她任由泪水在颊上流下,咬牙道:

“我走了,顾郎你好生保重。”

别身施施而行,顾迁武恍若不闻不见,只是沉着脸色默不作声,沈烷青走近山门时,自袍人忽然一掠而上,冲着顾迁武道:

“小子再闷然不响,老夫便一剑把你劈为两段!”

他声色俱厉,大有逼迫顾迁武立刻回答之意。

赵子原见状暗道,这白袍人虽然行事怪异,但去不失其浓厚的人情味,不觉对他增加许多好感。

顾迁武惨然笑道:

“你把我杀了吧!我若能以一死得到解脱,倒也一了百了。”

沈浣青闻言,回身朝白袍人检衽一札,低声道:

“前辈盛情可感,但此事原怪顾郎不得,你老千万不能对他有所不利……”

她尽管芳心凄楚,柔肠寸断,但口气仍是深情一片,一霎之间,顾迁武只觉愧作得无地自容,脱口道:

“沈姑娘,你——你可愿意和我一道走?”

沈浣青破涕为笑道:

“当然,大哥你又何必多此一问?”

眼波中含蕴了无限柔情,顾迁武与对方目光一触之下,更油然泛起一种惭愧内疚之感。

他激动地忖道:

“我成见如是之深,未免太过于自私了,而且我明知绝对无法舍割此情,缘何不能设身处地为她着想一下,我目下所感受的痛苦,乃是不堪忍受她的昔日遭遇,如能看得开些,何来痛苦可言呢?”

想是这么想,但日后自己是否能做到这一点,仍觉毫无把握,一颗纷乱的心子,总是无法安定下来。良久,他微唱道:“咱们走罢,我送你回白石山庄去。”

于是和赵子原拱手拜别,又向白袍人躬身行札道了谢,转身偕同沈浣青缓缓离开词堂而去……

赵子原目送两人离去,心中感慨万千,暗道他俩原可成为幸福的一对爱侣,却是造化弄人,眼下虽然言归干好,但潜伏在二人中间的阴影依旧存在,想到此地,只觉感触愈甚,几乎无法排遣。

白袍人的语气打断了他的沉思:

“小伙你独个儿在痴想什么?现在老夫开始授你剑法——”

赵子原如梦初醒,道:

“就在这里?”

白袍人以点首替代了答话,赵子原愕道:

“这座洞堂已非隐秘之处,尊驾难道没有考虑到武啸秋,甚或水泊绿屋那唤做‘女娲’的女人会去而复返?”白袍人道:“你甭唠叨行么?老夫自有计较——”

自腰间解下佩剑,递与赵子原,道:

“你且将师门所授的剑法演练一遍,老夫再决定授剑的门径。”

赵子原接着长剑,抖手抽出剑身,但见光涌霞生,漫天寒光飞驰,情不自禁赞了一声“好剑”!

但他出剑时,绝无任何杀气自剑身透出,可说毫无威力可言,与白袍人拔剑时的气势,相去简直不能道里计了,他一发觉及此,顿生心灰意懒之感。

白袍人边声催道:

“快摆开门户啊——”

赵子原长吸一口气,足踏九官,持剑临风一抖,剑锋居中徐徐递将出去,姿态潇洒自如。

白袍人颔首道:

“雪斋十二剑式?原来你是阳武白雪斋孟坚石的传人。”

赵子原见对方一开口,便道出了自己的师承,似这等渊知博闻,已然足当一代宗师而无愧,正因如此,对白袍人的身份又多了几分猜疑。

他不遑多想以致分神,长剑比划摇动,自左角倒刺而上,只见漫空剑星点点,有若拨云雾而见夜空,朦胧不表。

这一式正是“雪斋十二剑”第二招“冬雪初降”,剑身跳动之际,白袍人蓦地一掠上前,双掌一左一右,直袭过来,赵子原不虞他会骤然发难,仓皇之下,不禁手忙脚乱。

白袍人双掌长驱直人,立将赵子原这一招“冬雪初降”破解了去,赵子原大为凛惕,猛力压腕攻出一剑,“呛”一响,已铁招为“雪雾凄迷”。

白袍人微微颔道,脱口道:

“可教,可教。”

双掌一收,左右双时齐飞,内力自肘间源源逼将出去,赵子原只觉剑子一沉,有若挑上了千斤重手。

他奋喝一声,腾足连退五步,来不及再度变招,举剑顺势封上,却无法将对方内力悉数化开。

这样一来,赵子原形势大危,剑式愈见繁乱,再也腾不出手施展“雪斋十二剑式”。

白袍人手臂一沉,宛似利刃一斩而下,赵子原勉力挥剑封架,不料对方掌招一变,“哧”一响,食中两指已自搭上赵子原剑身——

赵子原握剑的一手用劲一挑,却是纹风不动,心时暗叹一声“罢了”,这会子,突听白袍人沉声道

“欲窥剑道之大堂,首须培其元气,守其中气,使剑之际,气性不能培守,以致灵台杂乱,败象先呈,焉能使出一流的剑术?”

虽是短短数语,传人赵子原耳中,却有如当头棒喝,内心凛惕之下,灵台登时清醒许多。

他抢剑再攻,剑势突趋迅疾,正是“雪斋十二剑式”的首招“冬雪初降”,这一招式重演,远较适才沉稳泰然,剑上森寒凌厉之气,也越见强大,白袍人双掌一振,化去赵子原这一式。

此刻赵子原已全心沉缅于剑道之中,白袍人突地收手回来,赵子原骤觉身前压力一空,登时泛起无以为继的感觉。

他胸臆热血汹涌,大呼道:

“为什么要停止动手过招?”

“刷”“刷”二响,虚空速刺二剑,剑星在黑暗里宛如腾蛇般飞舞,二剑过后倏然停在半空中,上下不住跳动着。

白袍人双目神光中透出肃穆的意味,沉声道:

“赵子原听着:‘扶风三式’第一剑‘下津风寒’——剑身居中,捏诀于侧,含其眼光,凝其耳韵,匀其鼻息,锁其意驰,剑身动转五行,托圈而上,始而冉冉降下,一如风起下津,孟冬萧萧风寒……”

言罢转身步至山门内侧,闭目跌坐,不再答理赵子原。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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