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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卷-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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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涛帐然若失,叹道:“他虽然身世如谜,但仍不失为性情中人;只可惜被环境所意染,养成孤僻习惯。有机会,我倒甚愿与他结交。”

燕玲也黯然叹息一声,却摇头道:“我看,你还是不要结交他的好……”

江涛讶道:“为什么?”

燕玲美自深注,道:“你忘了自己背上那条刀疤?”

江涛失笑道:“天下有伤疤的人不知千百个,我不过凑巧也有一条疤痕而已,那里就真是他的杀父仇人……”

燕玲正色道:“不!这不是凑巧。依我看,你很可能真与梅师兄父仇有关。”

江涛耸肩笑道:“梅剑虹亲口告诉我说,他的父亲是被一位武林同道所害;而我爹却丝毫不会武功,也不是武林中人。

玲妹如不信,可以问问娘……”

燕玲发愁道:“我正是问过她,才敢如此揣测。”

江涛一怔,回顾老安人,道:“娘,是吗?”

老安人点点头,道:“不错……”

江涛心头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紧接着又问:“难道爹爹生前练过武功?”

老安人摇头道:“没有。”

江涛呐呐道:“那么,他老人家怎会……”

老人家黯然向燕玲颔首示意,道:“玲儿,去把那东西取出来吧!”

燕玲答应一声,启开床头一座立橱,从里取出一只小木箱,双手递给老安人。

老安人将木箱紧紧抱在怀中,两行热泪重又籁籁而下。许久,许久,才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孩子,你要静静地听娘述说。别惊骇,也别难过,事情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但愿为娘和你玲妹妹都是多虑了……”

江涛大惑不解,顺从地点了点头,道:“娘,您老人家要告诉孩儿什么话?这只木箱里装的又是什么?”

老安人长叹一声,缓缓道:“这是一件秘密,娘和你爹已经隐瞒了你十七年;现在,却不能不把实情告诉你了。在为娘没有说出这段隐情之前,你先看看这箱中的物件。”说着,巍颤地打开了小木箱。

江涛接过一看,木箱中只有一件破旧的小棉袄,上面沾满了血污,小袄背心有一条裂痕,看尺寸大小,分明是小儿穿着之物。他看了好一会,仍然不懂这小小的破袄与母亲要说的话有何关系,于是问道:“娘,这件破棉袄是谁的呀?”

老安人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却道:“你再仔细看看,小袄内襟上绣着的字。”

江涛忙再翻起小袄里,“晤”了一声,道:“不错,衣襟上绣着“圣彦”两个小字……”

老安人拭泪颔首道:“好孩子,让为娘告诉你吧。这件架满鲜血的破袄,就是你身世秘密的唯一证物。那“圣彦”二字,就是将来查访亲生母亲的唯一线索……”

江涛骇然失声道:“娘,您老人家是说……”

老安人便声道:“孩子,你并不姓江,你只是咱们二老收养的瞑岭义子!”

这句话,宛如睛天一声霹雳,惊得江涛直跳起来,叫道:“娘”

燕玲适时探手,一把按住他的肩头,轻道:“涛哥哥,冷静些听下去。”

江涛颓然坐回,热泪满眶,不佳摇着头哺哺道:“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

老安人伸出枯槁的双手颤抖地抚着江涛湿漉漉的面颊,无限伤感,又无限爱怜的说道:

“孩子,是真的。十七年前你来我家时,尚不足二周岁。这此年来,我和你爹一直拿你当亲生骨肉看待,只盼你执绋送终,就和亲生父子一般。但时至今日,才知道你的身世可能牵连一件血海大仇。娘不能瞒你一辈子,只好实话实述了。”

老安人说着,语声微顿;仰面长长吐了一中气,然后继续道:“十七年前的春天,积雪初融,江汛暴涨,附近河堤纷纷告急。城中士绅每日聚议共商防堵洪灾之策,你爹每日往来县城,确也备极辛劳。有一天黄昏,你爹从城里议事完毕回来,经过宅前小桥,忽然看见上流飘来一只笨重的木箱。

那时江水汹涌,洪水为患,水面飘流之物极多。但说来也怪,许多东西都随水而去了,惟有那只木箱却在桥下载浮载沉,顺流打转:任是水垫湍急,总冲不下去。你爹一时好奇便命人把箱子打捞上岸。启开箱盖一看,里面竟蜷卧着一个不足两周岁的男孩,遍体都是血污。

起初,大家全以为那孩子已经死了,谁知一探脉息,胸口居然尚有余温,并未断气。检视之下,才发现那孩子小小年龄,却不知被什么狠心之人在肩后砍了一刀;刀锋直透小袄,伤及皮肉,一条小命业已奄奄一息。

你爹见了大感不忍,亲手抱回家来;洗涤伤口,延医诊治,调养了一个多月,才将伤口治愈。因见孩子生得眉清目秀,惹人疼爱,为娘私下踉你爹计议,总以为孩子父母如未被大水冲散,必是遭遇强徒,多半已丧了性命。咱们虽然薄有家财,惜乎年已半百,膝下并无一男半女;有此良机,何殊天赐麟儿。于是,祝祷神明祖先,将你收养了下来;又因在波涛中救得你,所以替你取名为‘江涛’,俗作纪念之意……”

江涛听到这里,早已泪如泉涌,悲不可抑。

老安人深深发出一声悲叹,继续道:“孩子,这十七年来,为娘和你爹实在爱你甚过亲生,但仍然一直谨慎地收藏着这只木箱和血衣。可是,当初救你的时候,除了这件染血破袄之外,旁无可资识别的书信或物品;你真正亲生父母是谁?咱们也跟你一样茫无所知。正因如此,才瞒了你十余年……”

………………………………

第七十四章 义魂有伴

江涛含着泪问:“如果孩儿亲生父母都死了,又会是谁把孩儿放在木箱中的呢?”

老安人摇摇头道:“这就难说了。你爹为了查访你的身世,曾经访遍上流百里内沿河居民,但谁也不知道你的来历。怪就怪在你身上那处刀伤——如说因水冲散,伦理不应有伤痕;如说遭遇强徒,你又怎会躺在木箱中?何况,附近百里之内,当时并无强徒抢掠的事……”顿了顿,又道:“所以,欲查证你身世来历,只怕惟有这件破扶内襟上所绣“圣彦’两个字,是条可循线索。不过,这两个字究竟是你父母名讳?或是你的乳名?甚至代替其他意义?那就无法确定了。”

江涛便咽道:“爹和娘对孩儿的救命之恩,养育之德,厚比天高。但孩儿不幸,竟祸延两者,这罪孽真是太深了!”

老安人凄然道:“孩子,快别说这些傻话。你爹年近古稀,风蚀残年,算不得夭寿。令人遗恨的是,为娘有目难见,你爹却已作古,咱们竟不能目睹你将来骨肉重聚。”

燕玲含泪接道:“娘怎么又提这些伤感话?如今涛哥哥已经回来了,身世不难查明。将来如能骨肉重聚,还不都是娘所赐予的?就算涛哥哥归了宗,还有女儿侍奉您老人家呢!”

老安人苦笑道:“傻孩子,你误会为娘的意思了。娘虽然不敢自夸胸襟,却也不是量窄之人。你涛哥哥但能寻获亲生父母,娘高兴还来不及,岂有伤感的道理……”接着,又黯然一叹道:“无奈人海茫茫,又能到何处去查访呢?娘只担心活不到那时候,见不到那叫人又悲又喜的情景罢了。”

燕玲凤目一转,忽道:“依女儿看,要查访涛哥哥的身也来历,倒也并非难事。”

老安人和江涛都不约而同问道:“怎见得?”

燕玲缓缓说道:“欲解涛哥哥身世之迹,关连全在那条刀疤痕印上。假如我猜测不错,涛哥哥的生父,很可能是梅师兄口里所称的杀父仇人。果真如此,则我师父和老菩萨一定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和来历。”

江涛叹道:“就算玲妹的猜则不错,又怎能去向她们查问实情?”

燕玲道:“咱们虽不能正面查问,总可以由侧面求证。假如能够无明了梅师兄的父仇隐密,岂不连带查出他的仇人是谁了么?”

江涛心中一动,急道:“玲妹的意思是从梅剑虹身上着手探查?”

燕玲却摇摇头,道:“梅师兄是个可怜人,他连自己父亲的姓名都不知道,逞论其他。

但是,这世上了解师兄身也隐密的人,决不仅只我师父和老菩萨。涛哥哥,你不妨仔细想想江涛剑眉微皱,突然面露欣喜之色,脱口道:“不错!古月变节,雷神隐退;红石堡忍辱吞声,不愿开罪天心教……他们一定明了梅剑虹的身世隐密!”

燕玲轻叹道:“话虽如此,但他们既然碍于隐衷,处处委屈求全,又不愿与天心教为仇,只怕也不肯将实情轻易对人吐露。”

江涛奋然道:“旁人我不敢妄断,至少雷神董老前辈一定会告诉我实话。”

燕玲注目道:“你有此自信?”

江涛笑了笑,道:“雷老前辈与我忘年论交,临别又赠以大雷帖,相信他不会瞒我。咱们明天就上路,正可送娘同去九羊城居住;今后不必顾虑天心教加害了。”

燕玲默然半晌,颔首道:“果能如此,那是最好不过了。

但此去九羊城十分遥远,娘又双目失明,行动不便,受不得惊恐。我看……”一时又有些委决不下。

江涛微微一笑,慨然道:“这倒不须担心。有你我随侍左右,再加上天龙门几位同门,沿途小心一些,谅来不致发生意外……”

燕玲苦笑一声,道:“这么说,我就把娘交付给你了……”

江涛惊道:“你呢?你难道真要回天湖去?”

燕玲摇摇头道:“我冒尽千险才逃出天湖,怎愿再回去?

但我师父既然亲来鄂州,我必须去见见她老人家;否则,岂不真成了逆师叛教的罪人!

我只去五槐庄见见师父,并不回转天湖……”

江涛急道:“你千万不能去五槐在,他们一定会通你回天湖,再想脱身就难了。”

燕玲凄然一笑,道:“师父一向疼我,或许她老人家不会强迫我回去。何况我离开天湖,只是不满婚姻之事,并没有叛教,我想她不致太难为我……”

江涛连连摇头道:“但你别忘了,令师虽有教主之名,一切实权都操在老菩萨手中;而老菩萨却是个冷酷无情的人!”

燕玲怔了怔,轻喟一声道:“我自幼受师父抚育教养之恩,名为师徒,情逾母女;如果她老人家一定要我以死相报……”

老安人急忙将她紧紧搂在怀中,颤声道:“好孩子,你不能死!咱们情份也不薄;你不能只顾师恩,就忘了我这苦命的娘啊……再说,你苦苦等候涛儿回来,又是为的什么?”

燕玲眼眶一红,泪水几乎夺眶而出,连忙忍泪带笑道:“女儿何尝愿意离开您老人家,无奈……”微微一顿,扬目又道:“我已经答应了她们,好歹须往鄂州五槐庄去一趟。涛哥哥和姐尽管依计上路;待你们平安离开皖鄂边境,我一定设法脱身,赶去与你们会合。”

江涛摇头道:“不!无论如何我不能让你重入虎口。你若是一定要去五槐在,我就和你一同去,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燕玲怫然道:“你怎能置娘的安全不顾,说出这种话来?”

江涛道:“我可以付托本门周、姚两位护法,要他们先行护送娘去九羊城。”

燕玲跌足道:“你这是存心叫我为难,老实告诉你吧!天心教既已发现石墓秘密,五槐庄主、李七郎也在后山现过身,周围百里之内,必然布满天心教高手。我若不冒险去鄂州亲见师父,你们和娘决难平安脱身。我的傻哥哥,现在你懂了吗?”

江涛轻轻一笑,道:“我懂了,只怕不懂的是你这位傻妹妹哩!”

燕玲一愕,道:“我有什么不懂?”

江涛俊目放光,傲然道:“让我也老实告诉你吧!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如今的江涛,已不是当年天湖译书人;谅天心教区区几名高手,休想留得住咱们!”

燕玲微惊,闪着两只晶莹的眸子,仔细打量江涛一遍,低问道:“仓促未问别后,莫非果有奇遇?”

江涛坦然颔首,道:“非敢骄矜自满,蛮荒苦学一年,天龙武功已有五六分火候。护卫母亲和玲妹,应该具此自信。”

燕玲星眸闪动,道:“啊!我险些忽略了。先前在墓外石亭中,你反手一剑毁我兵刃,果然已非昔日吴下阿蒙可比!”

江涛笑道:“那是仅着宝剑锋利,算不得真功夫。”

燕玲感慨地叹息一声,道:“可是,天龙武功并不足惧。

你想必知道,那本天龙秘复已经被雪姑窃回天湖,现在老菩萨手中。”

江涛仰天长笑,凛然道:“她虽然获得秘笈,但邪不胜正。

有朝一日,凭胸中正气,会合武林志士;义旗所指,必然要她自食恶果!”

燕玲哺哺道:“但愿是天不负苦心……”语声微滞,黯然垂下头去。神态间,却不期而然流露出怅们落寞之色。江涛一时大意,竟未查觉;随又问道:“玲妹,你现在相信我,不再坚持去鄂州五槐任了吧?”

燕玲淡淡应了一声,道:“你得先答应我两件事。”

江涛道:“好,你说吧!只要你不回天湖,任何事我都答应。”

燕玲仰起脸来,正色道:“第一,我身受天心教养育之恩;无论将来演变如何,你得谅解我无法叛教的苦衷。”

江涛颔首道:“这是自然。人各有志,玲妹不忘根本,愚兄只有钦佩,怎敢相强?”

燕玲又道:“第二,师父待我太好;咱们但求脱身,不可跟她老人家正面为敌。”

江涛爽然道:“这也是理所应该的。咱们趁天色未明前,连夜动身,避免跟她们却手就是……”说到这里,忽然微微一顿,道:“不过,万一彼此相遇了,她一定苦苦相通,那时该怎么办?”

燕玲叹道:“果真逼不得已,出手时务必留情。我自幼受好老人家厚恩,总盼你别教我做一个既不忠又不义的人。”

江涛大为感动,道:“玲妹放心,愚兄自会预留退步。时间不早,替娘收拾一下,咱们也该动身了。”燕玲匆匆取了几件随身衣物,束成一小包;却把那年梁满血污的破袄,替江涛贴身收藏在怀里。

江涛扶起老安人,道:“娘行走不便,孩儿来背您老人家吧广燕玲忽然心中一动,忙道:“不!还是由我背负娘比较妥当。万一遭遇意外,你也好放手御敌。”于是,将小包斜挂胸前;另取一条布带,反手一兜,将老安人负在背上。

江涛环扫石室,已无携取之物,一扬手,扇灭了油灯。正欲举步,突然听见一阵铃声:

“叮叮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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