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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华裳-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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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木头的棒槌锤着衣服上的冰,准备等会挑几件主子急着穿的拿到想暖房里去烘烘。

“那件鸦青起花团福羽缎熨妥了没有?眼见下着雪,怕回头要用。”青倌打起帘子来,双手搓着抱怨:“越发的冷了,苏尔,你也舍不得添些木炭!”

苏尔翘了翘嘴:“哪里是我不舍得,今早上你们老大过来催衣裳了,玉姐姐将几件主子可能要要的衣裳拿到香暖房去烘了,自然是木炭都挪到那边去了!” 青倌撇了撇嘴便掀起帘子往暖香房里走去。只见玉瑟低着头执着火斗,弯腰正熨着衣服。

“姐姐,你怎么凑巧正在熨这件衣服?”青倌拍着手笑“还是这里面暖和”

这件衣服,一看就知道是余年的衣服,七八年前的冬天,他就喜欢穿这种衣服,这么多年了,竟然一点都没有变,玉瑟手指轻轻的触到斜襟上的那颗扣子,有些磨得起毛了,可见平日里余年喜欢在这里挂上个玉佩。

玉瑟脸微微一红,想起那次欺骗余年,余年从衣襟上取下的那块玉佩给自己,可是如今的那个玉佩哪里还在呢?

“我看姐姐真是了解将军的心思,赶明儿我给老大说说,将你调到将军身前去。”紫倌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了,凑在青倌身边对着玉瑟道。

玉瑟听了紫倌的话,头也未抬,只是吹着那火斗里的炭火:“少在这里拿我打趣了。”

“哎~快快熬吧。”青倌故作深沉的叹了口气。

紫倌笑着打了一下青倌:“你这小子,怕是想籍冠了之后快快将苏尔姐姐娶进门吧。”

青倌脸色一变,伸手作势要去打紫倌。

紫倌一躲,可巧撞了进来的苏尔个满怀,苏尔捧着的花生撒了一地,嗔道:“你个疯蹄子”。

侯门深似海 05

翌日清晨,鞭炮声一阵响过一阵,锣鼓声,锁啦声,喧嚣而来。

玉瑟一夜未眠,好不容易清晨入眠,可惜还未睡多久,就被这迎亲的喜乐吵醒,披着一件衣服起身坐在炕上。

“姐姐,怎么啦?”苏尔见玉瑟起来了,也叹了口气,披上衣服走到玉瑟面前,掀开玉瑟的被子,钻了进去。

玉瑟伸手摸着苏尔的幽青的眼圈,问道:“你为何也一夜未眠?因为将军么?”

苏尔叹了口气:“我们虽说都是送来给将军的礼物,但是白霜霜只是将我们充着了下人,不知道在这后院要挨到什么时候去了,你知不知道,前几天前院有个西突的女子要逃,结果被白霜霜抓回来了,打了个半死,现在还躺在床上有出气没进气了,你说可不是造孽?”

玉瑟拍拍苏尔的手:“你可是在想自己的出路?其实——”

玉瑟盯着苏尔道:“你还是有选择的,我看青倌那孩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心肠还好,对你也——”

苏尔苦笑了一声打断玉瑟的话:“青倌那孩子心眼太实在,他的心思我也知道,可是——可是姐姐你知道,青倌现在才十四岁,不过是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他这时候见过几个女人?知道什么是爱情么?即便是知道,那又如何呢?等他到二十岁籍冠,我已经二十六岁了,那时候的他还会喜欢一个快三十岁的女人么?如果我真等到那个时候,我该怎么来面对现实?”

二十六岁,足可以做一个十岁孩子的母亲了。

玉瑟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来劝慰苏尔。

前院的喧闹声越来越大,几个砰砰的礼花响彻云霄。

玉瑟闭着眼睛,自己当年嫁到梅剑国的情景浮现到了眼前:

那一天,也是白雪皑皑,自己乘的船走了三天三夜才到梅剑国,梅轩站在码头上等自己,一身的红色喜袍落满了白雪,十里红毯铺在雪地上,路途沿岸全是血红盛开的梅花。

那日的他是那么满心喜悦,对着自己笑脸盈盈,可是前不久,他,一个一样的他,又是那么的残酷无情,对着自己满脸怒火。

常听人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可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是多么具有悲剧意味。

更具悲剧意味的是,现在墙的那一面,自己最爱的人牵起了自己最信任的人的手,拜天地。原本那个人还是和自己的世界交错过,原本那个人心里还是有自己的。怪不得步杀不愿意告诉自己,这个世界变得太快,几乎让自己措手不及。

玉瑟的手不知不觉中收拢,完全忘记了手里拽着的是苏尔的手,直到苏尔疼的叫了起来:“玉姐姐,玉姐姐,我的手!”

玉瑟这才恍惚的撒了手,拿着苏尔的手在嘴边吹着气:“不好意思,疼么?”

“姐姐,你怎么啦?”苏尔奇怪的看着玉瑟不知道从哪里涌上脸的悲伤,在她的印象中,玉瑟绝美的脸一直是那么淡淡的,没有特别高兴过也没有特别悲伤过。

玉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变换了神色。

黄昏的雪,深切切的,好象有千丝万缕的情绪似的,又像海水一般汹涌,能够淹没一切,还有一丝揭开藏头露尾般的裸露感。雪花形态万千、晶莹透亮,好象出征的战士,披着银色的盔甲,又像是一片片白色的战帆在远航……

苏尔不明就里的看着玉瑟不知道从哪里挖来了一棵红梅的树苗,拿了个小铲子在刨坑。

“姐姐,我来帮你!”苏尔上前道。

“哎呀,这不是苏尔姐姐么?”惠儿的声音传到玉瑟的耳朵里,心里不知道为何一堵。

苏尔撇了撇惠儿,没有搭理她。

“不就是玉颜夫人的丫头么?尾巴翘上天去了!哼!”惠儿咬碎银牙拉着身边的绢子恨恨的走开了。

“玉颜夫人?”玉瑟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

苏尔伸出脚在花根部的泥土上狠狠的踩了几脚,拍了拍手道:“好了姐姐,种好了!”

“真是要恭喜你了!”玉瑟的话里淡淡的,似乎还有一些不甘。苏尔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扯了玉瑟一把道:“莫非姐姐心里有什么不开心?不替妹妹开心?”

玉瑟打了个寒颤,将头扭到一边:“我当然是替你开心啦,你能离开这个后院到前院去服侍人,自然是最好的事情了。”

苏尔拉着玉瑟的手往屋里走,苏尔关上门,将头深深的埋在玉瑟的手里,轻轻啜泣道:“姐姐,是不是你也看不起我?”

“是青倌么?”玉瑟淡淡的问道,昨夜苏尔没有回来,玉瑟就料到了什么,其实这时候苏尔开口求什么青倌都会答应吧。

侯门深似海 06

“恩~我~”苏尔的作为和前几天和玉瑟的对话完全相反,不知道怎么面对玉瑟。

玉瑟微笑着拍了拍苏尔的肩膀,以示安慰:“什么都不用解释了,我都能理解,有些道理很容易明白,但是坐起来却还是很难。”

苏尔有些感动的抬起头来看着玉瑟:“姐姐,要是有机会,我一定会推荐姐姐到前院去的。”

玉瑟苦笑了一声,扭头过去,要是可以她宁愿选择再也不要看见琢颜。

晚上时候,玉瑟走到苏尔的房间,问她:“东西可都收拾好了?”苏尔见玉瑟来了,听下收拾东西的手:“左右不过几件换洗的衣服罢了”,眼圈忽的一红:“玉姐姐,我只舍不得你。”。

申末时分雪下得大了,一片片一团团,直如扯絮一般绵绵不绝。风倒是息了,只见那雪下得越发紧了,四处已是白茫茫一片。连绵起伏金碧辉煌的殿宇银妆素裹,显得格外静谧。因天阴下雪,这时辰天已经擦黑了,因为苏尔走了而填进来的是一位比玉瑟稍长一些年纪的姑娘,叫阿香,到底是年纪大些,做事也很沉稳,话不多,但是玉瑟很安心。

“大年快大年三十了,黄夫人让你把她那件绯红夹袄给她送过去。”阿香对过来串门的惠儿道。

惠儿撇撇嘴不耐烦的包着一个烤玉米:“香香姐啊,你真会找时候给我找活干,你没看着天气,又黑又冷的。”

玉瑟放下手中在绣的荷包道:“算了吧,我去送一趟得了。”

惠儿脸一红,放下手中的玉米,将墙角的那个油纸灯笼提了过来塞到玉瑟手中:“地滑天黑的,你提着这个去吧。”

玉瑟笑着答应,将仔细包好的衣服揣在怀里,往前院走去。

天已经黑透了。各处房间里正上灯,远远看见稀稀疏疏的灯光。那雪片子小了些,但仍旧细细密密,如筛盐,如飞絮,无声无息落着,她深一脚浅一脚走着,踩着那雪浸湿了靴底,又冷又潮。

。轩昂门的宿卫正当换值,远远只听见那佩刀碰在腰带的银钉之上,叮当作响划破寂静。

对上步杀的眸子,玉瑟几乎要倒吸了一口气,她将步杀悄悄的拉到一处僻静的地方:“你不是在良王身边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步杀伸手将她肩头的雪花弹开:“你都知道了?”

玉瑟知道他指的是琢颜的事情,没有吭声,只是低了头低声道:“这是她自己的事情,你不要为难她!”

步杀冷冰冰的声音似乎悬浮在半空:“当初她是怎么口口声声的告诫我,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的?如今却是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玉瑟看到神情激动的步杀,有些担心的一把握住他的手:“答应我,不要动她。你快些回良王身边去吧,他身边就一个余元,我并不觉得余元如他所说的那么简单。”

步杀冷冷的道:“可是小姐,我更担心你!”

玉瑟将那个包裹往上挪了挪,道:“你放心我很好,我现在要去给黄夫人送衣服去了,改天再找你吧。”

玉瑟不知道自己和步杀对话的这一番场景,却悉数的落到了余年的眼里。他原本是要去黄飘飘那里去的,可是半路想去看看最近挪来的新品种梅花还开剩下几多,谁知正巧看到步杀和一个女子在墙角对话。

步杀一进将军府他就知道了,他知道关于步杀的所有,所以他没有动步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将步杀放了进来,容忍他混在自己的侍卫里,可是那个女子是谁呢?他们怎么会走到一起?看那个女子的装束似乎是个丫鬟,而且还是后院的丫鬟,身材高挑,面目却因为背光看不清楚。

余年没有继续深究,见那个丫鬟与步杀分开之后,自己就往黄飘飘的房间走去了。

没想到在黄飘飘的门口和刚才那个与步杀说话的丫鬟不期而遇。余年虽然没看清楚她的面目,却看清楚了她的衣裳和她手中的那个包袱。

站在黄飘飘柳絮阁的门口,幽黄的灯光打在玉瑟的脸上,司空见惯美女的余年来说,还是被惊讶到了,那是一幅自己一直以来梦里出现过的面容,有些肖似金瑟有几分肖似玉瑟,将两人所有的优点都集中了,而那张脸的主人,没有了金瑟的傲气,没有了玉瑟的惰性,只有和那周围的风那周围的雪一样的风洁。

“你!”余年最先开口。

玉瑟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这个时候遇见余年,她转出门口,她没想过走廊里还站着一个人。他背着光,面目模糊,她飞快地垂下头,她不用看的,她知道那是谁。

混乱心痛,仅仅只那么一瞬。

侯门深似海 07

混乱心痛,仅仅只那么一瞬。

她得体地站住向他福身行礼,如今他是将军,她是丫鬟里的最低一等,按规矩应当跪下磕头。

“免了。”他冷声说,一年多不见,他说起话来更是贵气十足,威势凛凛,不愧是掌握重兵战无不胜的大将军。

她倒退了两步,准备转身。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院子的?”余年有些茫然的开口,是多少次幻想过金瑟没有离开自己,自己没有拒绝玉瑟,以至于看到那么雷同的一张脸,还有那一身水蓝色的棉布裙子,如何不叫他动容。

“奴婢叫玉露。”玉瑟福了福身子,乌压压的头发上没有任何的珠宝,只斜斜的簪了一朵开残了的红梅。脖子上戴了一串白色的珠子。

“玉露?玉露?”余年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睛却黏住了玉瑟,没有分毫的空隙。以至于忽略了已经掀开帘子走出来的黄飘飘的大丫头。

“将军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有进屋?站在外面怪冷的。”彩云对余年福了一福。

余年这才恍然大悟一般,将目光从玉瑟的身上收了回来。顺着彩云打起的帘子走了进去。

玉瑟没有资格进去,只是将手里的衣服递给了彩云,就走了。

余年看着一脸倦意的黄飘飘,轻声问道:“刚才我在门口看到一个面生的丫头,是你这里又招了?人手不够用了?”

黄飘飘愣了一下,不知道余年刚才在门口遇见了谁,所以没接话,只是拿眼睛瞅着彩云,彩云将衣服放回里间,然后走出来行礼回话道:“回夫人的话,那个是后院洗衣房的一个丫头,叫什么名字,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记得有人叫过惠儿。”

惠儿?余年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不是玉露么?那个小丫头竟然敢骗我?

在一片大雪中迎来了年二十九,今年的雪似乎格外的大,冬天格外的冷。玉瑟、阿香、迎儿还有其他院的几个丫头过来,围在一个火锅面前,下饺子和白菜。

阿香按住迎儿调皮的手,笑骂道:“作死的放那么多肉,不怕人见了笑话。”

咚咚几声门响,一个丫头跳起来去开门:“一定是惠儿姐,还不来我们就开吃了!”打开门一看却是已经到了前院的苏尔,还有紫倌、青倌。

“呀?苏姐姐,你不是已经到前院去了么?”另一个小丫头笑着打趣苏尔“前院的伙食不好么?莫非还是挂念着我们玉姐姐的火锅饺子?”

青倌一强身走到苏尔面前替她挡住那小丫头伸过来给苏尔挠痒痒的手。

“看看,你们看看!”另外的小丫头一锅油一般的炸开了。

玉瑟过过好多个好多个除夕,却只有这个除夕这么轻松,这么惬意,普通人总是羡慕皇宫里的皇子皇女,可是不知道深处深宫的皇子皇女,是怎么的羡慕普通人的生活。

因为一时的高兴,昨夜多喝了几杯黄酒,结果昏昏沉沉的睡到半晌午,还一睁开眼睛就看见阿香和迎儿放大了一倍的脸,玉瑟按着胸口往后缩了一下,微噌道:“你们凑的那么近做什么?吓死我了!”

迎儿拍着手道:“姐姐,告诉你一件大事!”

玉瑟微微的皱了皱眉头:“该不会是主子有事情吩咐下来吧,初一一般都没什么事情的。”

迎儿唧唧呱呱的叫道:“不是的,不是的,是我们后院要出一个大人物了!”

玉瑟微微皱了皱眉,抬眼看了一眼阿香,于其听迎儿十句不如听阿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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