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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主母-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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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它山脉相连,地域宽广。道是天子猎场,只能是小范围地设立卫兵把守,防止一般平民百姓进入猎场打扰天子与贵族娱乐的兴致。最终,这些卫兵也是不能全面铺设防守线。

乐芊与端木现在走的这条路,离开了人烟践踏出来的有迹可循的大道,走了山中幽曲小径。路上,雪雾弥漫,荆棘丛生,似乎能耳闻到野兽的嘶吼。

“端木大人。”乐芊深一步浅一步的脚印子在雪地里摸索着迈进,带了丝歉意说,“让大人陪老妇冒险,是老妇之错。”

“夫人言重了。”端木道,“主人令我陪夫人与贵女,便是要护全夫人与贵女安危。此乃吾之责任所在,不可推卸。”

“大人对此事有何想法?”乐芊刚说完这话,因踩到了被雪覆盖的滑石,脚下一滑。

端木迈前一步扶住她,道:“夫人,再往前行,危险深不可测。吾唯恐有被雪覆盖之崖谷,一旦失足,性命不保。”

“是。”乐芊喘着气,手背在额门上一擦,是濡湿的一片潮汗。再说,天气这般冷,足以消耗掉她大量的体力。老了,真是老了。想当年,自己为了练舞一年到头不知爬了多少次山,都不像如今走一会儿路便气喘的。她心里叹息着,也是因为老了,才知道要谨慎行事。

“夫人。吾虽可派人急信传给主人,但——”端木的话到半截,将剑柄又握了握,似乎要很快地抽出宝剑。

“吕夫人带来之人出乎了我与大人所料。”乐芊望向左手边的一片灌木,眯起了双老眼,“本以为,此事为采邑内之争。即便吕夫人如何神通广大,也应是大周朝内之争。”

“夫人。吾随主人出行,也可称是久经沙场之人。”端木道到此处,忽然又双眼眯笑,一副神态自由。

有些人上战场,好像要死要活一样。有些人,则是早已将生死度外。

乐芊一看,便知端木属于后者。于是她的心头安定了不少。只有把生死度之于外的人,才能真正地杀出一条血路。可见得,公良一手栽培出来的人,绝不是像公良本人的身体表现出的羸弱。且是,公良本人弱吗?

风一阵阵刮着,贴着耳边的鬓发而过,凄厉的声音好像鬼哭狼嚎。

端木慢吞吞地动了动脚,身体无声中移在了乐芊的左前。乐芊仍看着那片在雪下露出嫣红枝干的灌木,眼中波浪不惊的,只等着什么的样子。于是,在静了一刻之后,响起了窸窣窸窣的梭声。密不透风的灌木被一双秀手拨开,从后面黑洞似的地方中走出来的吕姬,身披一件朱红的大袍,头上戴了顶斗笠。右手将遮脸的垂布轻轻撩开后,她对乐芊毕恭毕敬似地行了鞠躬,道:“夫人。吾在此地等候夫人已久。”

“汝是跟随吾之后许久。”乐芊纠正她。

吕姬笑了笑,说:“夫人出行,不是为了寻一块安静地方与我说话。”

既然都不用敬语了,乐芊倒是轻松了,道:“我是让你随我出来。你也知我为何要让你随我出来?”

“因夫人一意孤行,非要寻死不可。”吕姬答,“夫人此计,乃要证明夫人大义,而吾乃小人之心。而吾也终于明白,不除去夫人,乐邑将随夫人之意行事。吾等在乐邑将无容身之所,沦落为平凡之人。”

“作平凡之人未曾不可?”乐芊反问。

吕姬道:“夫人。若吾有夫人名声,何尝不愿归隐。然,吾若归隐,怕是要被人给折磨至死。”

“无人会折磨汝。”乐芊摇摇头,道。

“否。夫人及夫人之后人便会折磨吾。”吕姬寓意深长,目光放到了乐芊的身后,好像能望到在乐芊身后站的那一个个人影将成为一面可怕的壁垒。乐芊不倒,那些人都能前仆后继地冲上来毁掉她。

“所以,吾也必除去汝不可,是不?”乐芊看着吕姬的眼神变得深邃,隐隐露出了利光。

“可不是。”吕姬轻声笑了下,以她的年纪,看起来比乐芊年轻多了。可是,她一笑,反倒显出了苍老的皱纹。她收了笑声,嘴角的皱纹愈加明显,使得脸上阴暗了几分:“夫人使计让我到此地,不就是要让我出手,以便让夫人当场人赃俱获。”

“是。老妇便是此意。”乐芊针锋相对,“然此意汝不可能不知,汝仍要随来,便知汝不知悔改,且恶毒至极。为必除治之恶人。”

“天子都不能治罪于我,夫人是要替天行道。”吕姬说,“可惜吾绝不能让夫人如愿。”

“之前,吾曾想过,为何吕夫人如此自信?”乐芊曼声道,“原以为是太房为你撑腰。如今一想,此事不太简单。太房纵使想为你做事,然毕竟身为一女子,必有拘束。”

“太房参政,非太房一人能行之事。”吕姬知道乐芊想要说的,不得称赞乐芊的聪明,“女子与男子之别,便是在于军力。”

“由夫人来自于何方?”乐芊问这话,心里是想,恐怕姜后有所察觉也是探查不知。今这一计,希望能把这幕后真人给扯出来。

“夫人。”端木又低唤了一声,这回将乐芊拉到了自己身后。他抓着剑柄的右手慢慢地从剑鞘里挪出了剑锋,锋利的剑光与雪中的阳光一般刺目。

在他们面前,在吕姬的身后,出现了一队奇装异服的男子。他们肩披长长的头发,不像普遍的周朝武士束发;他们的衣服也不同周人右衽而为左衽,多为野兽的毛发所制,而且腰间的腰带斜拉到了左肩上。他们脸上的表情更是古怪,竟有些像是野兽一样,龇牙咧嘴,仿佛咆哮的狼一般。

“大人。若救兵未能赶到,还请大人尽快抽身离去。”乐芊嘱咐端木。只因今日的结果实在太出乎于他们的意料了。吕姬带来的杀手竟然是戎人。

戎人怎么能到达天子之都镐京附近?而且出现在天子秋猎的场所周围。

这个事态,超乎寻常。必须即派人通知到天子与诸侯。

“夫人听我一言。”端木冷静地小声地回乐芊的话,“我不会让夫人一人独留于此地。请夫人随我行动。”

“若吾等二人能平安回去,此歹人也将不保。”乐芊答。她的目的是引出吕姬的幕后人,当然更好是像吕姬所说的将吕姬当场抓了。但是,现在首要的是,保住自家性命要紧。所以,她才会要求让端木随她一起来。

“夫人如此想,我便宽心了。毕竟贵女担心你,不能没有你。”端木笑道。

对面的戎人看他和乐芊像是有说有笑,便个个抓起了弓箭向他们潮水般地冲上来。

端木带着乐芊往左边的方向跑。别看乐芊刚才好像疲惫得动不了脚,现在双腿迈起来,竟能跟上端木的脚程。红极一时的舞姬之名,到至今仍名不虚传。吕姬眺望着,乐芊与端木的身影愈来愈远,在他们身后追杀的戎人一时恐怕赶不上。她不由地狠狠咬住牙唇,直至唇中滚出了鲜红的血珠子。

“阿媪。”仲兰这时候才躲躲藏藏地从灌木里立起身,摸摸胸口里的跳动。她怕的不是杀不杀得了乐芊,而是畏惧那些言语不通的戎人。

吕姬一看她胆小怕事的模样,恨铁不成钢地怒道:“还不赶紧上马。”

仲兰被母亲的眼睛一瞪,立马变了副样子,昂起头,挺起胸膛,两目朝天看。

在她们身旁,是有个年轻的戎人牵了匹栗色的马儿出来。只不过,这戎人长相颇为英俊,五官英挺,眼珠冰绿,穿的却是一副周朝人的服饰,只有长长的披发和颈间项圈露出的一两颗牙骨,能让人看出一点端倪。

“玡大人。”听吕姬这么称呼于他。

玡斜视她一眼,样子似乎能听懂她说什么却不会说周人的话。

仲兰不像母亲,皱皱眉,对戎人打从心底里不喜欢。即使这个戎人与他的同伴不太一样,似乎身份颇高,但是,她能感觉得到,这男子身上一股血腥的味道,令人刺鼻和反胃。

“请玡大人依照由姬大人之令,带贵女前往东边。只有玡大人知道雪狐何时出现。”吕姬向玡请求。

玡漠然而高傲地在吕姬低下的头顶上看了看,把马背上一拍,示意仲兰自己上马。

仲兰从来没有骑过马,只乘坐过马车。现看是要她自己上马,而且与戎人同骑,差点儿背过气去。然而当着母亲的面,她没有胆子这么做。她手脚并爬,攀着马背。因不够高,她跳不上去,也爬不上去。她双腿够不上马背便滑落了下来,跌得屁股开花。

吕姬一见,急急忙忙扶起爱女。不容仲兰哭诉一声,她立马又帮仲兰往上爬马背上。

玡在边上硬是双手交叉胸前,歪着头,好奇地看着两个周朝女人怎么折腾马匹。所以说,他一直以为周朝人很弱,若是他族里的女子,一个飞跃便上马了。

等仲兰终于艰难地在马背上稳住了身体,吕姬恭敬地将马的缰绳交付给玡。

“汝不同去?”玡开声,眼睛一直在吕姬脸上高傲地审视。

吕姬却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不是说戎人与周人言语不通吗?虽然这个人是由姬交给她的,但是她亲眼见到由姬与他说的是她一点都听不懂的话语。

“大人。”吕姬小心谨慎回话,“吾尚有事需在此地处理。”

玡不是很信她的话,但也只是嘲笑似地将嘴角扬一扬,便上了马。马鞭一扬,他和仲兰朝东边的方向策马飞奔。跟随他急行的,还有一队戎骑。

吕姬见他们一队人走远了,才小心地让自己的寺人将隐藏的牛车赶了出来。她坐上牛车之后,是朝乐芊来时的方向走。那牛车轱辘轱辘顺着小路,却是相当仔细地寻找乐芊模糊的脚印子行走。在见到雪地中忽然有一颗闪光之物时,吕姬猛地一声大喝:“停车!”

寺人立马拉住缰绳,牛车停住。

吕姬提起裳,下车,在雪地里用手指头抠了抠,在雪中硬是挖出了一颗翡翠。此颗翡翠的圆珠碧光旋转,小巧玲珑,玉里边的冰玉裂痕明显,应是价值不菲。若她无记错,此物在乐宅时便听人有言,乃当年天子赐给舞姬赏物,名舞翠之玉,共九十九枚,用一个精致的匣子装着。乐芊特意让人串成了几串吊珠子常年佩在腰间。吕姬抓握了下珠子,眉角不禁地扬起。

话说,季愉被阿朱拉上车后,枯坐了许久,等不到乐芊回来,只能心里愈是不安。为此,她经常掀起帷幄,观察由姬马车的动静。然而,由姬的马车像是口棺材一般,无人进出,安安静静地单独停靠在那里。四周的贵妇贵女,只要有点自知之明的,都是连看也不敢去看由姬的马车。叹息季愉为何执迷不悟,都已经说明了利害,季愉还是不时想向由姬打探的意向。

“由夫人来此地是为何事?”季愉思索道,“由夫人不是因疾病而久居在家中?”

“不知。”阿朱摇头,表明自己又不是由姬肚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由姬在想什么。

叔碧没有被阿朱拉上车,一直在马车周围徘徊,这时候见到了个熟悉的人影,便对季愉喊道:“我去会个相识之人。”

季愉从车里赶紧探出个头,见叔碧跑去的路上有鲁公姬晞的使臣,便知道叔碧要去求见姬晞,为的恐怕还是乐芊的事。现在连叔碧都拉下脸皮子这么做了,季愉以为自己也得去找公良。公良都让端木留下帮她们,没有理由不继续帮下去的。她跳下了马车。结果阿朱尾随她身后,道:“勿留下我一人。”季愉想:带她去见公良又不妥。一时倒是踌躇不前。只远远见着叔碧都走远了,一下又担心起叔碧会不会因这事被姬晞为难。只好带了阿朱去追赶叔碧。

她们两人在前走,葵士和阿采也跟在她们后面。阿采一边走,一边低喊着提醒:“贵女,离此地远,会不安全。”

季愉刹住脚,冷静地吸口气。确实不能鲁莽,她想来想去,决定让阿采去追叔碧,自己回车里等候。然而,有人在路中间等着她。

看是一辆牛车,缓缓地在她面前驶过,车内的人从帷幔内伸出只手,落下了样东西。那颗圆润的东西咚地一声掉入了雪里。季愉的眼力好,一眼便可瞧出是颗价值昂贵的玉物。

阿朱比她动作快,已经上前去捡起物品。捡起来放到掌心里观看,阿朱为此物的天然华美而啧啧称奇:“此物非一般人享有。”

季愉肯定认得出这是乐芊专有的物品,由是微变了脸色,道:“此乃夫人之物。”

“哎?”阿朱愣一下,然后意识到而大惊,“莫非夫人出了何事?”

季愉望着牛车的背影,帷幔飘曳,里边之人坐着的影子似乎在她面前勾引着她。眼见那辆牛车去到了由姬的马车旁边。紧接马车和牛车一块滚动轮子,是往西边行驶。

不能去,这明显是个陷阱。季愉一把拉住想追上牛车的阿朱。

“可是——”阿朱倒是疑惑不解了,有点着急地回看她。她难道不担心乐芊吗?

季愉喘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下心悸:此事得慢慢来,想清楚先。究竟对方这一招是什么意思,想引她走吗?

此时,传令兵又来来去去策马飞奔,四处传送佳报:雪狐果真在东方出现。因此各路贵族子弟都往东边的林子进发,互相竞争,欲捉住传说中的千年雪狐,获得射礼的头筹。包括天子周满本人,也兴致勃勃地下令移驾前往东边。

在这里原地等待的贵妇们,本就是想一睹贵族子弟风姿才冒险来到此地。然而,因着天子有命,她们不得靠近观看,确实遗憾。为此,她们只能在这里听取传令兵传达的消息。现听说了天子要移驾,猎场要转移地方,也就意味着连最新消息都不能听见了,也不能第一时间看射礼的优胜者是谁。她们之间有些忍不住心急的,便是偷偷要跟随往东边去。有一人开始敢行动,另一些人见有人开了先例,不再拘束于规定也放开了胆子跟随。但是,她们毕竟都是畏惧于天子之威的,只能选择静悄悄地慢行前往,不惜绕绕远路。

最终,这些贵妇的车子,竟是几乎全都开拔往东边去了。阿朱见状,又把季愉拉上了车。不等季愉开口,她便朝葵士喊:“快赶车啊。若被留下一人,容易遭遇险境。”

阿朱的顾虑有道理。在这不见人烟的山里,天子移驾,卫兵肯定要跟着走。大队人马走了,若独留她们这辆马车在此地,肯定是危机重重的。况且,叔碧跟鲁公姬晞的使臣走。那使臣知道姬晞的目的,说什么也会保护叔碧。眼见叔碧应不在此地了,葵士当机立断遵循了阿朱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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