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谋臣-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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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儿心中一惊，虽然小姐没有说出来，但是她却明白了小姐想要说什么。原来在小姐心中，沐家这些人…根本不算是她的亲人了么？再看看这简陋的院子，珠儿脸上也多了几分怜惜。沐家这些人，自从夫人过世之后又有谁将小姐当成亲人的？如今连表小姐都不在了，小姐也该坚强起来了。

“珠儿会永远陪着小姐的。”珠儿坚定的道。她原本只是肃诚侯府最卑微底下的一个粗使丫头，一次不小心冲撞了侯爷宠爱的姨娘，若不是小姐路过救了她，只怕她早就被活活打死了。

沐清漪淡淡一笑，“进去吧。我有些事情要问你。”

踏入花厅里，沐清漪扫了一眼房间里堪称简陋的陈设，心中冷笑一声。肃诚侯府是干脆连样子都不愿意做了，这样的房间别说是一个侯府的嫡女了，即便是一般小家碧玉的闺房都比不上。也是，肃诚侯夫人的娘家张家被顾家所累，又因为两个女儿的死早就已经没落了。肃诚侯夫人虽然被皇帝封为秦国夫人，但是人已经死了。而肃诚侯府一个女儿是宫中柔妃，一个是户部尚书夫人，一个马上要成为宁王妃了。而肃诚侯本人还有一个平南王妃的表姐，这样的家世自然不会将一个生母早逝，外家早已没落的孤女放在眼里。若不是还有一个嫡女和皇帝追封秦国夫人女儿的名头，以原本的沐清漪的性子早不知道被塞到哪儿去了。

“小姐，你要问什么？”

沐清漪沉吟了一下，问道：“我昏迷这两天，可有人来看过我？”

珠儿摇摇头，轻声道：“没有，侯爷和老夫人只让孙…姨娘请了大夫来给小姐开了药。小姐，你别难过…”沐清漪淡淡的摇头浅笑，问道：“我手里还有多少银两？”

珠儿为难的摇了摇唇角道：“小姐每个月有十两的例银，但是到了咱们手里也就只剩下五两了。这两年原本也存了一些，这一次小姐昏迷不醒，大夫说小姐身体虚弱需要多补补，奴婢就……”看着珠儿窘迫的模样，沐清漪心中叹息了一声，知道珠儿必定是拿那些银两打点府里的人为表妹买补品了。抬手安慰的拍拍她的手道：“一点儿也没有了？”

珠儿摇摇头，匆匆进了房间，不一会儿便捧着一个有些陈旧的匣子走了出来放到沐清漪跟前道：“还有一些碎银子，一共大约还有…七八两的样子。”

匣子里，果然放着一些小小的银角子，甚至还有铜板。珠儿想了想，又从自己荷包里拿出一些碎银子道：“奴婢这里也还有三两。”沐清漪摇摇头，将她的手退回去道：“你自己存些银两也不容易，好好收着。这个……”目光落在匣子中一块不起眼的玉佩上，沐清漪眼神微闪。这块玉并不是特别的好，就连雕工都很一般。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表妹才能留下这块玉佩。

她还记得，这玉佩是自己送给她的礼物。是她跟着祖父初学雕刻略有小成之后，将一块玉石分成了三块，一刻玉兰留给了自己，一刻修竹送给了大哥，一刻芙蓉送给了表妹。

将玉佩握在掌心里，沐清漪垂眸隐去了眼中的悲伤。

“四小姐，王管事来了。”门外，小丫头禀告道。

沐清漪抬起头来，淡然道：“让她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四十来岁，一身富态的中年女子走了进来，“老奴见过四小姐。”沐清漪点点头道：“王管事，有什么事？”

这王管事娘家姓郑嫁的是府里的二总管姓王，因为管着内院的用度等事，府里的人都称一声王管事。王郑氏陪着笑道：“启禀四小姐，夫人说要给四小姐换个院子，老奴将院子收拾出来了。还请小姐选个时间搬过去。”

“哪个院子？”沐清漪问道。

王郑氏迟疑了一下，笑道：“是西北边的绛雪轩。”

沐清漪垂眸，问道：“你选的还是孙姨娘选的？”

王郑氏迟疑了一下，笑道：“这种小事老奴不敢打扰夫人，是老奴选得。四小姐，这绛雪轩远了一点但是却比现在这个院子好许多，而且足有这个院子的两倍大呢。四小姐一定会喜欢的。”虽然陪着笑，但是那有些高高在上的语气却给人一种新院子比老院子好多了，四小姐该知足了的意思。

“放肆！”沐清漪一拍桌案沉声道。

“四…四小姐？”没想到沐清漪会突然发作，王郑氏不由得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皱了皱眉道：“不知道四小姐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老奴已经禀告过夫人了，夫人也说绛雪轩很好。”

沐清漪冷笑一声道：“原来是孙姨娘同意了的，既然如此，我便去找孙姨娘和祖母说就是了。我倒要问问，把一个死了姨娘的院子给待字闺中的姑娘住，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到沐清漪气得发抖，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的模样，王郑氏连忙道：“四小姐！四小姐…这李姨娘都过世四年多了，那个院子一直空着。四小姐这样未免太过……”王郑氏没有说完，但是那眼神已经表明了，沐清漪这样太过无理取闹了。

沐清漪冷笑一声，淡淡的扫了王郑氏一眼便往外面走去。

☆、6。故院兰芷

6。故院兰芷

王郑氏显然没想到一向懦弱无争的四小姐竟然会说动怒就动怒，并且还要闹到老夫人那里去。虽然这些年府里对四小姐的打压老夫人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但是那也是因为四小姐自己也没什么表示，一旦四小姐真的一状告到老夫人跟前去了，老夫人就算是为了肃诚侯府的面子也绝对不会偏着她们这些做下人的。

她只是一愣的功夫，沐清漪却已经走出了花厅了。王郑氏回过神来跺了跺脚连忙跟了上去，“哎呀，四小姐…四小姐您别生气啊……”

沐清漪回头看着她冷然一笑道：“王管事想要说什么？”

王郑氏咬了咬牙，还是道：“四小姐，这事儿…夫人已经禀告过侯爷了。侯爷也说绛雪轩很好……”听了她的话，沐清漪美丽的容颜更加阴沉起来。这王郑氏哪里是在劝她，分明是在威胁她。当年顾府家规森严，鲜见有这样敢欺主的下人，但那是这却不代表她收拾不了这样的刁奴。不过今天，她没打算收拾她，她要收拾的是她的主子。

不再打理王郑氏，沐清漪带着珠儿往老夫人的德安院而去，随口对站在一边的丫头吩咐到：“去书房请我父亲到德安院。就说清漪有事求教父亲。”

看着沐清漪离去，王郑氏脸色难看起来。瞪了身边跟着的丫头一眼道：“还不快去禀告夫人！”将四小姐安排在绛雪轩是夫人的意思，早上夫人在园子里被四小姐打了脸，若是不给四小姐一点教训岂不是让人小瞧了夫人？她是夫人的人，自然是夫人怎么说怎么算。只是没想到，病过一场醒来后的四小姐竟然不像原来那般好对付了。刚刚和四小姐对上，竟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当年先夫人还在世的模样。

沐清漪走得并不快，等到她走到德安院求见老夫人，又等了一会儿才见到老夫人的时候孙夫人和沐长明也已经赶到了。跟着一起来的还有沐翎和沐琛，沐琛友善的朝沐清漪笑了笑，而沐翎却隐晦的瞪了她一眼。

沐老夫人扫了众人一眼，皱眉道：“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都过来了？”

沐清漪上前一步道：“启禀祖母，是清漪请父亲过来的。打扰祖母歇息，请祖母责罚。”

沐老夫人若有所思的看了沐清漪一眼，笑道：“我这老婆子平时也是闲着，有什么打扰的？倒是你父亲公务繁忙，若是有什么事祖母难道还不能为你做主？”言下之意，只对沐清漪拿后院的事情打扰沐长明有些不满。

沐清漪只当没听懂，垂首低声道：“祖母自是疼爱孙女的，不过这事儿王管事说是父亲同意的。孙女…孙女委屈，就想当着祖母的面问问父亲，若是嫌清漪碍眼，清漪愿意到城外的庵里替母亲守孝便是……”

“胡闹！”沐老夫人沉声道。看着沐清漪低着头，万分委屈的模样沐老夫人叹了口气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好好说就是了，怎么还扯得什么庵里？这是女儿家该说的话么？”

坐在沐长明下手的孙氏一看不好，连忙笑道：“母亲，这事儿是媳妇儿处理的不妥。之前老爷说要给四小姐还给院子，想是媳妇儿处置不周，四小姐不喜欢新院子罢了。”

沐老夫人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孙氏只觉得心头一凉，只得强撑着笑容以对。

沐长明皱了皱眉到：“清漪，到底是怎么回事？院子不妥再换一个就是了，怎么还闹到你祖母这里来了？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如此不知轻重。”

沐清漪抬起头来，眼眶微红朱唇咬的有些发白，颤声问道：“女儿现在住的院子，原本是李姨娘所住。李姨娘被遣送出府，女儿也没说什么。但是父亲现在却将绛雪轩给女儿住。绛雪轩…原本住在绛雪轩的薛姨娘死的不明不白的…父亲这样做…女儿或许是就此不再醒来还好些！”

这话一出，沐长明和沐老夫人的脸色都有些古怪起来。将姨娘住过的院子给未出嫁的女儿家住本来就有些不成体统。只是因为一些不可说的原因他们也视而不见了。但是绛雪轩那地方已经好几年没有人住了，当初有一个姨娘是在里面自尽而死的。这种地方给一个侯府嫡女住，若是让外人知道了…更重要的是，由此可见孙氏的用心！

沐老夫人确实不待见沐清漪，但是那也不表示她就有多喜欢孙氏。她可以无视冷落沐清漪，但是也不代表孙氏可以如此光明正大的欺压肃诚侯府的嫡女，更重要的是，万一传了出去，肃诚侯府也不要脸面了。

“孙氏！”沐老夫人勃然大怒。

孙氏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来懦懦的道：“老…老夫人……”

“你做的好事！老身就是少管了一点事你就弄出这种事情来。所幸老身没有将肃诚侯府交到你手上。否则你还不丢尽了肃诚侯府的颜面？这么多年…依然是上不得台面！”沐老夫人训斥起孙氏来丝毫不留情面，孙氏只听得脸色发白。倒是一边的肃诚侯心有不忍，“母亲，蝶儿也是一时疏忽……”

听到蝶儿两个字，沐老夫人嘴角抽了了一下，眼神一暗挥手道：“够了！我不想听你这些话。先说说…漪儿的院子要怎么安排吧。”

沐长明皱了皱眉，对于这个醒来之后就接二连三惹事的女儿有些不满。不以为意的道：“母亲看着安排就是了。”

沐老夫人扫了孙氏一眼，摇了摇头道：“罢了，我看漪儿如今身体也好了不少。就搬回从前的院子吧。”

“母亲？”沐长明皱眉，沐清漪从前住的院子是肃诚侯府除了德安院和主院以外，最好的院子，名唤兰芷院。亡妻张氏过世之后沐清漪便卧病在床，后来道士说兰芷院跟沐清漪相冲才移到了现在的院子。最重要的是，他已经答应了云容，让她从兰芷院出阁。

沐老夫人叹了口气，有些疲惫的摇了摇头，道：“闭嘴！嫡庶尊卑有别，清漪的母亲是秦国夫人，她就是咱们肃诚侯府最尊贵的姑娘！你听明白了么？”这话虽然是对沐长明所说的，但是沐老夫人的目光射向的却是孙氏。

孙氏不由得一个激灵，心中更是涌起一股耻辱的感觉，对沐清漪的恨意也更深了一层。她知道比起当年出身大家的张氏，沐老夫人更讨厌她。即使侯爷再宠爱她，她的儿女再出息能干也改变不了她是丫头出身的事实。沐老夫人一辈子心高气傲，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儿媳妇是个丫头。只不过因为侯爷的宠爱还有宫中的柔妃，即将嫁入宁王府的云容还有侯爷最看重的翎儿所以才不能动自己罢了。与其说沐老夫人在帮着沐清漪，不如说是在警告和打压自己。但是即使如此，也改变不了这份羞辱是因为沐清漪而来的事实！

沐长明有些歉疚的看了孙氏一眼，微微叹了口气道：“罢了，就听母亲的吧。”

沐老夫人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对沐清漪道：“漪儿去收拾收拾，便搬到兰芷院去吧。还有那个王郑氏，重责二十杖。”沐清漪乖巧的点头，盈盈一礼道：“清漪谢过祖母疼爱，谢过父亲。清漪告退。”

看着清漪走了出去的背影，沐老夫人淡淡的道：“清漪这次醒来倒是懂事了很多。”

门口，沐清漪眼神微闪，脚下丝毫不停顿的往外面而去。

☆、7。沐母训子

7。沐母训子

宁静的德安堂里，只留下沐长明和沐老夫人母子俩。沐长明坐在下首，有些不安的看了看沐老夫人，低声道：“母亲，你是有什么话要说？”

沐老夫人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道：“刚刚老身扫了孙蝶的面子，你不高兴了？”

沐长明连忙起身道：“儿子不敢，母亲言重了。蝶儿她…她也不是有心的，母亲别跟她一般见识。”

“糊涂！”沐老夫人瞪了儿子一眼道：“不是有心的？也只有你才这么认为。你以为老身为什么坚持要四丫头搬回兰芷院？”

“请母亲明示。”沐长明垂首道。

沐老夫人叹了口气道：“别的不说，四丫头是肃诚侯夫人的嫡女，她娘是皇上亲封的秦国夫人。你也别怪我这做娘的看不上孙氏，张氏过世之后，张家早就没人了。若真是有见识的继母，好好的将这个嫡女养着，将来找个好人家嫁了就是。对自己没什么厉害干系，外人谁不赞一声贤惠？你看看孙氏是怎么做的？这几年四丫头过的是什么日子，被她养成了什么样子？我早给跟你说过，丫头出身的上不得台面，趁早娶一房门当户对的继室，你偏偏不听。你以为咱们肃诚侯府的名声现在好听么？”

沐长明脸上的神色有些不以为然。

沐老夫人咬牙，恨铁不成钢的道：“你以为张家和顾家败了，你就可以随便乱来了？你别忘了，四丫头她姓沐不姓张。外人看到的她是沐家的嫡女，就算张家没落了，你就苛待人家的外孙女，你以为这是什么好名声？要不是有柔妃娘娘和平安郡王府的脸面撑着，就凭孙氏现在的做派，那些文人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你。”这几年刚刚经过了顾家的血案，那些文人也收敛了许多。要不然，就算肃诚侯府后台再硬只怕也早就被人弹劾了。

沐长明赔笑道：“母亲，儿子知道错了。蝶儿她…她也是咽不下那口气所以才……”

沐老夫人冷笑道：“她咽不下什么气？张氏在世的时候是苛待她了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