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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灯笼高高挂-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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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闷闷不乐?”仔细 凝视着我的脸,他语调平静的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彷佛在阐述一件再明白不误的事实,却又隐含藏着什么,“从你与杨延风结束谈话、进入厨房开始,便一直板着 脸…… 是认定我不该撒谎?应实话实说?”



没有预料如此直接的问话,我放下菜刀,用干净抹布擦了擦手,才转过身直视贺兰栖真, “并非闷闷不乐,是诧异。诧异于一件很复杂的事情,你不曾与我商量便独自做了裁决。”



“裁决不妥?”



 “我没在与你争执结果是好是坏。”叹口气,看着他全无笑意的凝重面容,我柔缓了语调慢慢道,“我在意的,是独行独断。”



贺兰栖真 微微一笑,从容如常,“我一直以为,你我已达成默契。你之前对我挑明从未倾心杨延风,尔今被他误会你我暗中私通,我顺水推舟有何不好?非得字字真言告诉 他,你与我有名无实、却和怀王假戏真做?”



光明正大的辩解、一气呵成的言语,无任何指责意蕴却让我哑口无言。明明是我拥有七分道 理,几句对白下来,我显然底气不足。



“月儿……”沉凝的寂静,被一声低喃打破,贺兰栖真倏然俯下俊脸以额头抵住我的,深邃眼眸里透露出淡淡悒郁,“你应该 懂得,任何一个守望爱情的人,都有私心。”



没有反驳的颔首,我抬眼瞅视难得曝露出隐蔽心思的男人,无奈笑,“你吃味了?为我早晨 怒斥你‘毫无风度’而吃味?认为我在偏袒杨延风?”



他沉默以对。



“傻。”我用力捏他脸颊,心生感慨, “站在我身旁,要面对许多意想不到的责难,以及无法撇清的质疑。时间久了,亦渐渐对彼此不信任…… 师父,你有没有觉得与我牵扯上关系是件麻烦事儿?不断地撒谎,圆谎,欺骗,以及自我欺骗……”



唇,被贺兰栖真以指轻触。



   



堵住我后半段诉说,他弯出一抹笑,方才清冷如冰的眼眸刹那间温和了许多,“有吃有喝的人生,才谈得上实在;有悲有喜的爱情,才称得上圆 满。”



颔首回应,我浅笑。



微凉的指,在细细摩挲描绘着我的唇线,贺兰栖真逐渐敛了笑意,目光却从我的眉 眼慢慢挪移流转,直至他低头倾身靠向我时,一抹似是而非的渴望神采,倏然从他眸底划过。



瞪大眼睛瞧见他视线中的情绪转变,手足无 措往后小退一步,我努力忽略节奏渐促渐急的心脏跳动,提醒道,“师、师父,该洗葱了……”



“洗过了。”他平静地答,双手揽住我的 腰,稍稍用力便让我贴入他的胸膛,“爱徒,在等待你从内心纠结挣脱而出的漫长过程中,为师能否因地制宜、做几件有利于你我二人看山看水骗吃骗喝的事?”



   



我反射性后缩,“什、什么事?”



“吻你。”他轻笑。



“排风妹妹,炭火准备好了!”猝然, 一声属于杨延风的爽朗吆喝,隔着老远的距离传入厨房,“暖锅可以开吃了么?阵阵浓香扑鼻来,三哥口水流三尺~~” 话音刚落,一道高大身影快速闪入厨房。



   



火烧屁股般推开贺兰栖真,我可不愿梅开二度、再被现场“捉|奸”。慌忙,拿起抹布做拭桌样儿,我垂着眼眸尴尬点头,“吃罢,底料都准备好 了。”



未有察觉厨房内的暧昧气氛,一心为美食的杨延风,屁颠颠地帮我端碗拿筷。末了,即将步出厨房的他,回首冲脸色微僵贺兰栖真 大咧咧一笑,没心没肺问,“栖真叔,能否劳烦你帮不识山路的小侄买两瓶梅子酒来?每逢吃暖锅,必酒杯不离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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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股刚刚挨座,杨延风便挪了挪木椅向我凑得更近些。也不知他有心或是无意,恰巧挡住贺兰栖真与我四 目对望的良好视角。



主动为我端碗递筷兼倒酒,他好奇问,“排风丫头,你说将有一位稀客到访,究竟是谁?”



   “待到戌时,你亲自见了面便会知晓。”瞧见被某人刻意忽略的贺兰栖真仍缺碗筷,我把自己的递了过去。



没有深究,杨延风重新为我 摆好碗筷,且以酒樽轻碰我面前的满满一杯梅子酒,“来,我们兄妹俩互敬第一杯,祝彼此大难未死,定有厚福。”



梅子酒,离自己的手 只差毫厘,突然被贺兰栖真夺去。面无表情的他一饮而尽,淡淡道,“不懂礼仪的小侄,第一杯,应敬为你奔波买酒之人。”



杨延风的面 部表情,有短暂几秒蹙窘。片刻,恢复成笑脸迎人的他,夹了两个鹌鹑蛋送入贺兰栖真碗里,“叔公,你年岁已高,理应吃蛋补蛋,延精补气。”



   贺兰栖真亦谦谦尔雅,“年轻人毛毛躁躁,多吃几片白姜,消内火,除嘴臭。”



“多谢叔公,您也不妨多尝几口桂皮,谨防肾虚。”



   



噗——



正在涮牛肉卷的我,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妹妹,吃菇。”瞧见闷不吭声的我,杨延风主动从暖 锅里夹了几片慈菇至我酱碟,“忙活了许久,又累又饿罢?尝尝你幼时最喜欢吃的菜,有通淋之效。”



筷子,离酱碟十万八千里远,新鲜 出故的慈菇眨眼间全部被夹走。贺兰栖真细嚼慢咽着,神情镇定,“她有伤在身,破血之物不宜多食。”



杨延风唇边笑意不减,清澈眸子 里快速闪过什么,“妹妹,我记得你还喜欢吃白鳝.”



“白鳝肥腻生痰,助热动风,也不宜患者多食。”毫不犹豫地帮我把碗内食物清 空,贺兰栖真慢悠悠把自己的瓷碗伸至杨延风面前,悠哉游哉道,“小侄,能否劳烦你为盛碗米饭来?二两一钱,不许多一粒,不许少一粒,刚刚好。”



   



啊噗——



依然在涮牛肉卷的我,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清晰瞥见觥筹交错的两个大男人眸瞳里的暗流转 涌,力撑额前滚滚乌云的我,停箸,“戌时已过,你们慢用,我先去下山之路附近的狭道瞧瞧。说不定,昭则师弟到了……”







   



远离颀长咄咄逼人的八仙饭桌,嘴里叼根草穗的我,恣意享受着耳边清净,徐徐迈步靠近梅花八卦阵。



刚走进狭道,便听 见气息不紊、一声急比一声的女性呼唤,从枝繁叶茂花丛深中传来,“救命—— 有、有没有人?救命—— ”



是误闯松山的附近村民?



只是,衣著朴素的她为何如此面熟?彷佛在哪儿遇见?



困在花丛无法脱身的年轻女子,满头热汗得想要走出不 断变化的八卦阵,可惜几次三番,仍事与愿违。



眼尖的她瞥见我的道来,竟勉强踮起脚尖从繁枝里探出半个脑袋,情绪激动地向我招手, 言辞哽咽,“颜姑娘,阿、阿奴是紫宸殿司灯女官…… 求求你,想办法保中郎将大人一命!”



宇文昭则出事了?我愕然。



   “你等等!我去找师父救你出阵。”心急如焚,我拔腿便往回走。



“不必理会阿奴。”彷佛是惊惶我的渐行渐远,又或许是她心急如 焚,困于梅花八卦阵的司灯女官竟痛哭失声起来,“颜姑娘是钦天监,请您即刻回宫谒见太皇太后!圣上他,已经奄奄一息…… 若圣上撑不过今晚,宇文大人亦性命不保。”



收住脚步,回首,气喘吁吁的我张嘴问,“圣、圣上他怎么了?”



   “太医皆称,圣上身中奇毒。可无论是膳食糕点,或是生活用度皆未发现可疑之处。 惟有宇文大人,是最后一位在酉时与圣上独处议事之人。亦因此,太皇太后认定宇文大人有弑主之心,收走他的兵符,并将他押入死牢。”



   此刻,泣不成声的她,哭得像位手足无措的孩童,“颜姑娘,阿奴受中郎将大人之托、私自出宫拜访您,请您定要想法子保他周全。他品性耿直,绝不会做出弑主 之事。”



苍龙(中)



耿直?



不赞同摇头,我忽然想起一长段并不美好的往昔回忆。



“差点儿忘了,宇文昭则最不具备的良好品 德,就是耿直。”戒备感顿生,我撩起袖缘给自己扇来徐徐凉风,故意露出一抹讥讽嘲笑,“遥想当年,坠落山崖的我被他装疯卖傻欺骗了整整三年。当杨府满座宾 客皆想取他性命,我依然无怨无悔挡在最前头…… 他倒好,近水楼台先得月,拜官中郎将之后,彻底与我断绝来往。”



她听得似懂非 懂。



“既然宇文昭则身陷囹圄,怕是对我再无任何用处…… 你走罢。”挥挥手,我无奈长叹。



“不是,宇文 大人从来都不是贪图富贵的伪君子,颜姑娘定是对他有所误会。”她哽咽着辩解道,袒护宇文昭则的心情溢于言表,“阿奴不清楚您与中郎将之间的恩恩怨怨,但阿 奴能肯定,性格沉闷且不擅言辞的他,容易招致他人错怪。”



“错怪?伶牙俐齿的女官,你的长篇大论何不当面呈予太皇太后?或许,她 也错怪了宇文昭则。”讽刺一句,我敛去笑,转身往回走。



“颜姑娘—— 颜姑娘,请留步!”



身后,是枝叶 窸窸窣窣作响,彷佛是她不甘心困陷于梅花八卦阵而想冲破牢笼。



“您不知道,得知您‘死讯’的那天,宇文大人一整天不吃不喝不睡, 虽然他表情平静瞧不出任何异状,但阿奴明白,您对于宇文大人有着不一般的意义。 同样,昨夜你匆匆离开紫宸殿之后,他凝视着从不离身的鸡血石,一宿未眠。”



“阿奴不是傻瓜,他在乎你。”



   我猝地顿住脚步。



扑通一声,彷佛是某人步履踉跄而跌倒。虽在吃痛闷哼,她的诉说并未消歇,“颜姑娘,你忍心见中郎将大人含冤赴 死么?”



慢慢回眸,投以她一个没心没肺的冷笑,我轻描淡写答,“喜欢我的男人多了去,我并不在乎宇文昭则的生死。”



   讶异于我的回应,她呆呆愣愣地看着我,良久,一滴饱含太多委屈情绪的晶莹眼泪,竟顺着她被树叶划伤的眼角,无声滚落,“可是,阿奴在乎。”



   发髻凌乱、朴素衣裙被繁枝勾破的她,一双直视我的水汪汪眼眸透露出前所未有的执著、诚恳。脏得辨不出清秀面容的脸颊处,余有淡淡血痕,亦默默提示我,她 经历了一场穷途末路的挣扎—— 困于梅花八卦阵之中的人,愈着急走出,愈会被枝叶团团围住、伤得更深。



“是的,阿奴喜欢中郎将大 人…… 明知身份卑微,明知他不苟言笑不擅言谈,明知这份感情遥不可追,阿奴依然愿意多缠他一刻,多瞧他一眼。”潮湿的女性嗓音是轻颤的,她眨也不眨地注视着我,眉宇间的那抹伤感无助,让我颇为熟悉。



“昨夜,颜姑娘在紫宸殿以轻佻的语气道出‘成亲’二字时,阿奴敢肯定,你这 辈子从未真心真意爱过。”泪,源源不断地从她眼角涌出,“你容貌端庄,家世背景亦好,贪图美色贪恋权势接近你的男人定不在少数。 可你有没有回想,当你两袖清风一无所有‘与世长辞’,有几个男人会为你牵肠挂肚、流泪伤心?有几个男人会为你食之无味、寝之难眠?”



   翕动了唇想说些什么,最终,我欲言又止。



眼眸里噙着泪,她几近哀求,“颜姑娘,恳求你不计前嫌帮宇文大人最后一次。往后,阿奴 做牛做马,定加倍偿还你的恩情。只要他平平安安,阿奴愿意……”



“行了,别再说了。”打断哭成泪人的她,我深深呼吸一口,回身 往前迈。只是这一次,步履不似方才散漫悠闲,匆匆。



“颜姑娘……”她不死心的呼唤。



“我去找师父~~” 头也不回的答,我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易近人,“虽然宇文昭则暂时押入死牢,但暂代廷尉监之职的人,是怀王。” 好不容易牺牲色相骗来拓跋平原的信 任,即使我忍心取宇文昭则的首级,拓跋平原也不见得在此刻节骨眼上,让宇文昭则草率赴死。



挥挥手,示意身后的姑娘不要心急,跑得 气喘如牛的我,仍不忘回首最后解释一次,“你再耐心等等,我找师父交待几件事情便动身前往皇宫!只要圣上龙体安康,宇文昭则便能活命…… ” 否则,倒霉被砍头的,不止他一人--#







“不能去!”



待我说明事情缘由以及应 对策略之后,杨延风第一个出声反对,“你怎能确定她不是宇文昭则派来引你入翁的细作?芮之兄出事、本少被捅成蜂窝状的时候,他上哪儿吹春风逍遥快活去了? 总之,你不能去。”咬得牙痒痒的他,不忘补充一句,“拓跋信陵,正盼着你主动送上门。”



“我试了她好几回,她的反应并不像在说 谎。现阶段,小皇帝若真死了,对韶王、对你我并无任何好处。”我心平气和道,“况且,宇文昭则既保护幼帝安危,亦负责监斩昭平无忌,多少触怒了太皇太后。 她想除掉幼帝、宇文昭则的动机,不是没有。”



剑眉微拧的杨延风,一时无语。



“总而言之,我们要有最好、 最坏两种打算。”拍拍杨延风肩膀,我低低叹息,“最好的结果,圣上平安无事直至十八岁正式亲政;最后的结果…… ”



“不会有最坏 的结果。”笃定道,贺兰栖真薄唇弯出一抹宽慰的笑,“月儿,为师陪你下山。即使遇见拓跋信陵,你亦不会受制于他。”



我摇头,调侃着安抚两个男人,“不必~~依我之见,韶王这会儿,正巴不得我身体安康四肢健全头脑清醒第一个 站出来与太皇太后对峙。 除了宇文昭则,除了我,谁还拥有不必通传私便可私自求见圣上的权利?你们放心,拓跋信陵不会动我一根毫毛。”



   稍顿,我沉默了一会儿才娓娓道,“若三天之后,我未能从大政宫全身而返…… 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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