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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妆的男人-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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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三天,多惠子的样子多少有了一些变异。也许是心理作用吧。但她那一直明朗快活的脸上,总好像现出一点担心的表情。

章二对她现在所起的变化,逐一同书上的解说做了对照观察,特别是女子方面,有和男子不同的复杂性,不一定立刻出现传染症状。看多惠子那情形,他觉得自己的期望多半要成功了。可转念又想,这不过是从自己愿望出发的神经质的主观推测而已。虽然她的样子确实起了变化,但是还不能就此做出决定性的结论。

恰是一个好机会,章二又出差了,这次是两天。

他从出差地回来时,那结果一定是令人愉快的。

这次回来,多惠子的症状恶化了也未可知。

不,多半是跑到医生那里去了。那该多好啊!在医生那里,一定会发现证据,无论她怎样隐瞒,也是逃不出不断观察着的自己的眼睛的。

对手也是同样,作为他第一个嫌疑对象的片仓,有什么变化吗?

章二两天出差后回来了。

那天晚上他没到公司,直接回了家。

“外出期间,没有什么事吗?”

“不,没什么。”

她的睑色很不好,也确实见瘦了,平日马上会看到的笑脸不见了,首先是没有了精神。

“怎么了?”章二特意问道。

“不,没什么?”多惠子吃了一惊。

“什么呀?你没精神,脸色也不好。”

“是吗?”她用手摸着自己的脸颊说,“也许累着了,身子懒得动,真没办法。”

“医生看了,怎么样?”

“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还是要多注意哟。”

章二终于觉得不对头了。

他进行了第二次试验。那夜,他把手伸到妻子身边。

“不行!”

她厌倦地扒拉开丈夫的手,用被裹住了自己的肩膀。

“累了啊!”

章二觉得事情已经得到证实了。

到了早晨,多惠子以不让丈夫察觉自己病状的姿态,干起家务活。但只要注意观察,就会完全看清楚。她说着话,突然现出忍住痛苦的脸相,然而又立时像没事人似的,强装冷静地活动起来,而且多惠子冼手的次数也多了。她想逃过丈夫眼光的这种苦心,一看就昭然若揭。

但是,她无论有多么严重的自觉症状,也不能吿诉章二。在正常的情况下,她理应责备传染给她的丈夫,可没有责备。那是因为不能责备。

这个可憎的病菌,是从章二那里感染的,还是从对方男人那里感染的?她陷于迷惑之中了。她既不能向丈夫问,也不能向对方男人査。万一两个男人之中的哪一个没有这种病,就是地自我毁灭的时候来到了。

査询丈夫,如果没有这种病,就等于她坦白了自己的不贞;质问情人,如果不是他传染的,就找不出再申辩的理由。总之,她对双方都害怕,都不能去质问。她终于陷入悲惨的矛盾中而不能自拔了。

章二吃饭的时候,她还躺在被子中。

“对不起,请你自个儿吃吧。”

“怎么的了?”

“没什么,着凉了,头有些发重。”

“那可不行,是感冒吗?还是请医生看看的好。”

“是的,你上班以后,我再去。”

“我出去向杉村先生招呼一声吧。”

杉村是附近随时可以应诊的医生。

“不,心情稍微好一点,我慢慢地走去吧。”

章二想多惠子到底忍受不住了。他就一个人吃完饭,进行上班的准备了。

“烤上面包片吗?”他温和地说。

“不,这就很好,过会儿我随便烤吧,现在不用了。”

章二出门了。他想自己不在,妻子一定去看医生,而且一定是妇科。

章二这次为了观察酒友的动静,凝神注视着坐在自己桌子斜前方的片仓。

这种凝视的结果,是片仓和平日的表现大不相同。本来是个挺精神,好热闹的男人,现在不知为什么沉闷起来了。像是在努力地干着工作,可却显出了阴郁的面孔,皮肤的气色也灰暗不正。

章二故意和片仓说话,他慢慢吞吞地不立即作答。看来像是热衷做事的模样,其实是虚饰其表;或者也许是为了排遗自己的苦痛才那样做的。

“为什么近来不到我家去玩啦?”章二少见地微笑着问道。

伏在帐簿前看着什么的片仓,脸部吃惊地抽搐着。

“喝一杯嘛,我老婆欢迎你去哩!”章二追击了。

片仓又像吓了一跳:“为什么?”但他马上又站直了身子,若无其事地问章二。

“我老婆说你最爽朗活泼!”

章二从正面死盯着他的脸。

“谢谢,那时多有打扰了。”

对手也是不可小瞧的,他流利地进行应对。

片仓的脸上,现出了好像干了什么亏心事似的表情。现在是说谢谢,过去是摇唇鼓舌地故意逗人发笑。如果是平日的他,就会说,好,今晚再去打扰吧。而方才的回答却是奇怪的,到底还是问心有愧呀。

而且,片仓去厕所的次数实在多,章二掌握了他的规律。

而且,从厕所出来回到他的桌前,那脸也是值得一看的。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那是一张掩着痛苦、担心、不安和忧郁的脸。

然后坐在桌前,片仓总像有什么心事似的一直坐立不安。一定是已经染上病了,章二这么猜想。

片仓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病的?从这个样子看来,大概是前四五天到一周之间。章二倒算一下,传染的时期,正好是在章二到关西出差两天的时候,时间上正好合得拢。

章二更用心了。

他趁机又对片仓说:

“喂,今晚还是到我家喝一杯吧?”

这话又被脸色忧郁的片仓拒绝了。

“不,今天暂且不去了吧!”

“嘿,真少见哪!”章二冷笑说,“若是过去的你,早就爽快答应了。”

“不,实在是因这一周老家来了客人。”片仓声音怯怯地回答,“所以,暂时不能去,不早回去不行啊。”

不用说,这病一喝洒就恶化,所以当然要拒绝。说要早点回去,大概是打算偷偷到哪个泌尿科医院去。

章二乘片仓外出不在的时候,探査了他的文件。翻检桌子,拉开抽屉,看见里面藏着一个用报纸包着的东西,他敏捷地拿到手里打开来。

那是抗菌素药的说明书。章二找不到其他的实物,看到片仓偷偷服用这种东西,就完全取得了证据。

章二前天看医生去了。化验的结果是阳性,必须早日彻底治疗。



章二回到家,妻子不在,这是稀有的事。前门的钥匙,藏在只有两个人知道的后门窗户的格棂里。章二转到后门,钥匙居然还在那里。

看看表,已经7时。在妻子不在的时候回来,是他的一个新奇的体验。上哪儿去了呢?平日在他回来之前总在家里的妻子失策了。章二觉得妻子大概是因看医生才归迟了的。

这恰是一个好机会。

他在家中对妻子常放东西的一切地方都做了搜检。化妆的镜台,柜橱的抽屉,佛坛的深处,叠放厚衣物的壁橱,凡是能想到的地方,他像伺人不在时行窃的盗贼那样,都一一的搜检了。

结果,在小小的佛坛下面,好不容易发现了目标。那是一个扁平细长的纸袋,看看商标,是治疗淋病的药。他掏掏里面,有药棉裹着的三粒白色药片。商标上写着是20锭装,缺少的部分,一定是多惠子吃掉了。他把纸袋搞好,又放到原来的位置上。

这就抓到了一对通奸者的证据。他的预感并未错,两方面的确证都得到了。

约在30分钟之后,传来了多惠子那急促的脚步声,门开了。

章二正读着报纸,多惠子那和服的下摆映在他的眼前。

“你回来啦,对不起,我太晚啦!”

见她穿着外出装,章二特意和善地说:

“到那儿去了?”

“买东西去了,后来在市场遇见了附近的一个熟人。那个人说话罗嗦,终于回来晚了,请多原谅。”

的确,她一只手提着买东西用的提兜。

但,分明听出她说的是谎话。首先,为了买那点东西,用不着特意换上现在穿着的这套外出装。多惠子脸色发暗,眼神恍惚,勉强地赔着笑,这副样子反倒令人疑惑。

“为什么脸色发青呀?”

事实上,她的皮肤的确失去了光泽和血气。是主观印象吗?好像眼睛也在往上吊着。

“是嘛!”

“你,好像身上哪个地方不大好呀!”

果然,多惠子现出了大吃一惊的样子,不由得露出来畏怯的神情,素日那可爱的眼神立刻变了。

“不,没有什么。只是这些日子,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很疲倦,可怎么办呢?”

章二假装懵懂地突然哼了一声,但立刻抑止住了。还早!再让地痛苦一阵子,一直把她赶到无可逃避的地步。

“多加保重吧!”他对妻子说。

多惠子开始着手做晚饭,急忙离开章二,令人惑到像要逃开的样子。

“多惠子!”他在后面叫道,“最近想把片仓请来喝一坏,好吗?”

料到她突然听到这话,大概会感到惊异。可多惠子却在旁边的房间回答说:

“好,那没关系,可要是稍微早一点的话……”

还是以前那祥的回答。

“想怎么搞?”

“等我的疲劳稍好一点再说吧。”

不是等疲劳稍好时再请,是想在医生治好病之后再唤来。

片仓也是同样,病没医好就不能喝酒,他想到病好后,再等待这边的邀请。

章二起了冲动,想把藏在沸坛下的药立时摆在多惠子面前,但好不容易才抑制住了。出于一时感情冲动的行为,为时还早。待再算计一番之后,必须用多惠子和片仓都最能领会的方法去干。再等一等,自己佯装不知,从旁看看他们痛苦和尴尬的样子,倒也不坏呀!

近来,上床之后,多惠子就拿出拒绝章二的神态,总不招惹章二,而且用心地防御着章二。这是看得明明白白的。

一天,章二怀着轻快的心情下了班,自己觉得病好多了。而那两个人却恐惧着缠绵时日才能治好的病,已经到了必须考虑最后方法的时侯了。章二决定今后要专心研究这种方法。

在公司里,片仓照样是去厠所的时间很长。章二像没察觉似的观察着,冷笑着。是了,今天该发一枪了。

“怎么了?你不是太没精神了吗?”章二带着笑脸说。

“是吗?”

片仓用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脸颊。

“平日你在午休的时候,不是常出外散步吗?现在呆坐椅子上真奇怪呀!”

“因为太疲倦了。”

章二心想这个家伙和多惠子说着同样的话哩。如果这样,也许两个人在染病以后又见过一两次面吧。

“那是怎么回事?”章二提起了片仓珍藏药物的话头,“这期间,我看了你的抽屉!”

片仓的表情变了。

章二又说:“没有事先告诉你,失敬了。不是检査呀!因为XX商行送来的计划书少了一份,想想或许混到你的桌子里去了,所以擅自拉开抽屉看了……啊,片仓君!”章二特意轻声说,“你不是染上什么病了吧?喂,有那奇怪的药啊!”

片仓真的变脸了。那是害羞的、发怒的、惊惧的复杂表情。

“喂,说呀……你买了下贱的东西啦!那药?”

片仓听了这话,马上急急摇头:

“不对,不对,你误会了!这期间,我大腿上长了一个恶性的疮,怎么也治不好,真愁人哪!所以才用这种抗菌药,还没好利索呢。”

“是吗?”

章二没有反对。他感到这个家伙在巧言掩饰,但总是给了一个重要的信息。谈话就此结束了。

章二还想步步穷追不舍,只差最后一把劲了。那么,怎样采取最后的办法呢?当然,早就打算把多惠子撵出去了。伹,就是撵出去,对人掩饰住自己受辱的痛苦烙印,也难消这胸中的怒火啊!



那天下班后,章二一边考虑对策一边往家里走。不论是步行还是坐车,他都为自己那达到目的的最佳方案而尽力思索着。

回来从外面一看,家里是全黑的,两邻的电灯都亮着,唯有自己的家埋在黑暗中。妻子又到哪里去了?这么晚还没有回来。

又去看医生了吧?不,也许是事先约会片仓商量治病去了。可那个家伙是和自己一同下班的啊。

平日,多惠子总是急忙回家,说明晚归的理由;冷静地赔不是。这时,她出去该是一种什么情形啊?章二边想,边转到后门去取钥匙。

没有钥匙!

真奇怪,用手推推狭小的后门,门自自然然地向里开了。

真不加小心!不锁门就出去,大概是因为事情很急才慌忙出去的。他立刻走到厨房旁边脱了鞋,邻家的电灯透过玻璃窗,淡淡地照进家中。

忽然,他的脚哧溜地滑了一下。从厨房到房间,有一条木板过道。想来,多惠子是泼洒了一地水,就这样出去了。有那么急忙出去的必要吗?不,不,作为那个女人,想必是去走最后一步棋了!

袜底上到底是粘满什么又湿又粘的东西呀?打开厨房的电灯,瞬间映在章二眼里的,是一片血海!

通房间的隔扇倒了,那上面吊着多惠子的和服。血从和服里面到过道,像带子一样地流曳着。

见到红色和服边端的煞白的手,章二的眼睛眩晕了。

杀害多惠子的附近肉铺的年轻老扳向警察自首了。

他也用自家切菜的刀抹了脖子,是在未死之前向警察自首的。

警察署把章二传去,让他看了肉铺老板写下的遗书。

“……一年以前,多惠子就和我坠入情网之中了。那时我向多惠子传授烤肉等牛肉菜肴的制作方法,不知不觉间就爱上她了,她也接受了我的爱。”

“自从结成这种关系,自己和多惠子之间,都互相对自己的家庭(对我来说是妻子,对她来说是丈夫)采取了无视其存在的态度,我专心倾注地把爱献给了多惠子。从此之后,为了对她持续那种纯粹的爱情,我和妻子断绝了肉体上的关系。多惠子也向我做了同样的誓言。这样做,女人方面当然比男人远为困难,但她说为了我保证坚守这个约束。作为我自己,想起她委身于自己以外的男人(就是她的丈夫),嫉妒不禁发狂似的涌进心头。总之,我对她的许诺很高兴,因为我相信她的爱情,也相信她的话。”

“但是,最近我才知道那是虚伪的,我被出卖了!倒不是在哪里取得了确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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