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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第2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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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他身旁的中年男子也轻轻一叹:“是啊,好一个秦王。“



同样一句话,雪衣人说来,只有森冷杀意,他说来,却是更多的怅然神伤。然后举杯,饮酒,眼神郁郁难舒。



雪衣人平静地道:“他知道。“



“是。”余伯平点点头“这么久以来,我们一直很小心,不敢有任何大一点的动作,他们也从没有过针对我们的行动,我们一直以为,我们藏得很好,他不知道,或者就算知道,也只以为,是一群小人物,可是,他即然把这个故事,宣扬得天下皆知,那么,很明显,他知道,知道我们,知道主上的身份,甚至可能知道得更多。”



雪衣人垂眸,望着自己腰间的长剑,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能挡百万兵,可是,这天下间,却有太多太多,无法单纯用剑锋来解决的难题了。



“当年,我们助他诛杀权臣,助他拥有举国至高的权利,是我们错了。”



二人的声音都用内力凝为细线,直传入彼此耳中,虽处闹市之中,酒楼之上,倒也可以不用顾忌,直接谈论这样危险的话题。



余伯平苦涩地一笑:“宁昭并不知道,他能有今日,是主上的功劳,纵然他知道,他也绝不会感恩戴德,只会恩将仇报。”



雪衣人沉默了一会;站起身道:“回去吧。”转身之间,目光却又望见周茹含笑的面容。



伟岸的身形只微微一顿,便再不迟疑,看也不再多看她一眼,自她身旁大步而过。周茹的声音从身后悠悠的传过来:“最近几天我会住在四海客栈。”



卫舒予连头也没有回一下。



周茹微笑望他的背影:“或许,你会有什么事,想要找我。”



那雪衣劲拔的身影,再没有停留地下楼而去。余伯平非常好奇地看了周茹好几眼,又用探索的目光在008身上打了几转,这才飞快地跟了下去。



“秦史与楚史颇多相似,两国都是以勇悍的部族历经征战,建立国家基业。秦国立国比楚国更加迅快,在几代之间,迅速从一个小族群,而成为一个赫赫大国的。秦本来也不是国名,而只是族名。”



“秦族?”



“是!”



“秦人本是雁国东部边境的异族,分散成大小诸部落,皆听从雁国的号令,世代接受雁国的封爵,为雁国东北部屏障。秦国太祖宁风,以三十一副盔甲起事……你怎么了?”



楚韵如停止了说明,急忙抢步过来,为一边喝茶一边听她讲古,本来无比悠闲,现在却给茶水呛得直咳嗽的容若拍肩揉胸“好好儿的,怎么连喝个茶都呛成这样。”



容若一边咳一边抓着她的纤纤玉手,不舍得放,笑嘻嘻道:“下面的我来讲吧。数年征战,宁风统合了所有秦族之人,又以联姻或其他方式,拉拢住其他能征善战的部族之长,在东部边境,立京建国,从此和雁国征战不休,对吗?”



楚韵如笑道:“你即知道,为何还要装做不知道,骗我费精神和你讲这些无趣的事。“



容若笑着继续说下去:“后来宁风在攻城战中重伤而死,皇位传给儿子,爱子继续进攻雁国,在完全征服雁国之前也战死了,由皇弟奉着小皇帝把雁国给打下来……”



“停停停,你这都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楚韵如嗔怪得瞪着他。



容若本来正得意,见楚韵如微恼的神色,才知道自己猜错了,罢罢罢,即然一十三可以改成三十一,那别的细节有些小改动也再所难免,他当即做出虚心求教的表情:“都怪我读书不认真啊,楚夫子,请继续。”



楚韵如啼笑皆非地瞪他一眼,这才道:“秦国本是只知逞勇而斗,举国皆以游牧劫掠战争为生的野蛮小国。宁风战死沙场后三子宁修继位,十年之间,不断吞并国境线相连的微末小国,国力大增,正值雁国国政日下,百姓生活苦不堪言,民间叛乱四起,宁修以扶助雁主,剿灭流寇为名进攻雁国。雁国即要应付国内纷乱不休的叛军,又要抵挡大秦的虎狼之师,自然左右支拙,难以御敌。”



容若点头,笑道:“宁修活不长了吧?”



楚韵如笑笑:“他在战场上中流箭而死……”



容若眯起眼笑问:“不是得病死的吗?”



“自然不是,秦族人尚勇,尚简朴,纵是王族,亦不喜奢华,逢战必冲锋在前。历代族长,大多战死。宁风是秦国第一位国王,亦是战死,遗下三子,长子次子也是死于战场,所以王位才由三子宁修继承。战死是秦人王族的宿命,亦是每一个秦国男儿的宿命。宁修死后,秦军阵营大乱,诸将皆主张退兵回国,再立新君。唯大将军秦何伤持异议。秦何伤是秦军中第一勇士,因屡立大功,而被赐以国名为姓。在军队中威望仅次于君主。他力排众议,声称如若退兵,便是把连场血战终于到手的忧势就此放弃,使将士鲜血白白抛洒。诸将皆为其说服,但王族宗室则一心想着快快退兵,重推新君,以便为自己争取最大的权力。双方僵持数日,秦何伤屡争不果,竟悍然发动兵变,在军帐议事时,挟制一众王族。并以神速把随军而来年仅两岁的宁昭奉为国主。”



“等等,宁昭才两岁,怎么会在军队中?”容若觉得匪夷所思。



“秦人尚勇力,男子还没有学会走路,就学会了骑马,宁风立国之时,定下了铁律,王族中的男子,必须从小就知道征战之苦,征战之荣,所以,王族的孩子从一出生,就轮流被带上战场,大人们在前方冲锋,小孩在后方观战。”



容若暗中打个寒战,天啊,这算不算虐待儿童。



“宁修共有六子,宁昭行五,论年纪,论排行,都没有他继位的可能,但在当时,正好轮到他随军。”



容若笑道:“人的命运,往往会因为一件小事而引发惊人的变化。两岁的小孩,随军出征是很惨,不过,就因为这一惨,而继承王位,倒又是一大幸事了。”



“秦何伤立下幼主,安定了三军之心,在征战中,草草拿张黄纸写几行字,便作诏书,发回后方朝廷,然后以不胜宁死之决心,挥军直攻雁京。”



“雁京在此之前,已被几路叛军围攻,眼见不支,雁主自尽于宫中,雁宫后妃,纷纷自杀。皇族女眷,不是自尽,就是被丈夫或父亲亲手杀死。”或许也算是皇族之人,说起亡国之际,皇族的遭际,楚韵如的语气,也多了怅惘叹息之意。



“雁国年方六岁的太子,在几个忠臣的护佑下扮成流民,想混出城去,却被揭破,护主的臣子在最后一刻,砸碎了玉玺金印,不肯让叛兵染指,叛军愤怒之下,把太子挑在枪尖上示众,六岁的孩子,哀号了足足半日,方才断了气。尸体被高挂城楼,昭示天下,时值盛夏,暑气逼人。一国太子的尸体腐烂生虫,奇臭十里,却始终不被允许收尸下葬。”



楚韵如脸上恻然之色更浓,容若神色之中,也不觉露出愤然之色。



“原本雁主昏庸无能,臣子贪墨暴虐,早失民心,叛军一路攻来,各地门阀世族,一方诸候,多抱观望之心,并不真正出力做战,但叛军这番残虐的作为,终是激起各方之愤。秦军以扶雁锄奸为号,竟得诸多不明真相者的赞同支持,秦军一路攻来,原属雁国的军队,极少有拼死力战的,各方诸候,为保自身利益,皆称之为友军,甚至有的将领看出势不可为,打起为君报仇的旗号直接投秦了。而雁国京城内外,几路叛军不顾强敌逼近,仍为争取最高的权力,你来我往,自相残杀,死伤无数。红巾军扎红巾以起事,为铲除异己,号令百姓皆扎红巾,不扎者则视为叛逆。黑风军为夺大权,视红巾军为死敌,见扎红巾者杀无赦,百姓扎红巾者死,不扎者亦死,一时之间,无所适从,唯有哀呼待死。京城之中,血光连天,惨叫杀伐,从不断绝,京城河流井水,皆为红色,触目惊心。其他黄天军,扶危军,代天军诸路叛军在各自占领地也相继发生同样的纷乱和杀伐,秦国的军队于此时攻到。”



容若叹息一声:“战争的结果,可想而知。”



“秦军势如破竹,迅速扫荡各大叛军,转眼将大半个雁国握在了手中。秦何伤把宁昭迎入宫中,又以王令下旨迎回旧京的王族和太后。他有拥立之功,定国之势,隐然秦国第一人。”



容若笑笑点头:“他也算是个人杰了。”心中暗道,这就是宁昭诛杀的权臣了吧。可惜啊,顺治和董鄂妃,那么传奇的爱情,就这么让编剧给随便删掉了。



“秦何伤以两年时间将国内的反抗力量全部肃清了,统一全境。”



容若咦了一声:“这记录,比七叔好象还厉害一点。”



楚韵如冷笑一声:“自然,秦大将军的屠夫手段,可远不是大楚国摄政王能够相比的。对他的任何抵抗,都只会换来屠城的命令,即使是雁国最繁华富有的城市,只要秦何伤大军一过。就只能剩下青烟焦土和堆山填海的尸骨。就算是安份守命的百姓,只要大军过时,没有竟相供献军粮和御寒衣物以及其他补给,便也被视作乱军,一样屠杀抢掠。若有人在公开场合,偶尔有一句话对秦人不敬,对皇帝不敬,对秦大将军不敬,其他人若不即刻将此人及其全族送入军中治罪,则满街百姓,无论有无听到这话,并他们合族老少,都只有一死。在他连续屠灭焚尽雁国最繁华富有的四座大城后,他的大军再无一股势力敢于抵挡。凡秦军到处,哪一座城池不是大开城门相迎,就算心中恨至极处,嘴里也要将他奉为神圣。而秦国军队本来就是蛮族出身,战争劫掠杀戮就是秦人的全部生活,因此,秦何伤越是残横暴虐纵军肆虐百姓,越是得到军队的拥护。”



虽说这只是远去了的历史,但听起来还是让人胸中郁闷,容若轻叹一声:“这样的残虐之徒,最后死于非命,倒算是报应了。”



第四部 浩浩秦风 第二十二集 雪月佳人 第四章 似是故人



安乐愕然抬头,满脸茫然,完全不知道发了什么事。



她是公主,什么人胆敢如此无礼?



却见容若双手乱挥,面貌狰狞地大喊:“赔我的精神损失费来,你要为我脆弱心灵受到的伤害负责。”举手间又是一个大雪球扔过来。



安乐还只会站奈手掩脸,惊慌莫名。楚韵如却是飞快把安乐往旁一推,避了过去。



安乐惊魂稍定,那边雪球竟是连珠一般射来,楚韵如不慌不忙,素手轻招,来一个接一个,来两个接一双,往安乐手中一递:“别客气,还击。”



安乐犹自昏昏乱乱,接了雪球,用力扔过去。



容若故意避开一个,却让第二个打中,唉哟大叫一声,满脸雪花,狼狈不堪。



安乐见其惨状,不觉低笑一声。



那边容若怪叫连连地冲过来,雪地上,深一脚、浅一脚,竟是一个没站稳,跌了个大跟头。



安乐见之大笑,容若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双手在雪地上乱抓,安乐再也不用楚韵如提醒,转身要跑。



楚韵如却一把拉住她:“别怕,对付恶人就该打到他听话为止。”说着拖着她亦去揉雪团。



一时间,三个人在梅林之间,飞奔来去,那雪球飞来飞去,转瞬散开,化做无尽晶莹飘絮。



尖叫声、惊呼声、欢笑声、隆叫声,此起彼伏,竟是响彻深宫。



在远处遥遥观望的太监、宫女们,无不面色惨白,人人两眼灰朦朦,恍若梦游。



肯定是做梦,绝对是做梦,一定是做梦。



他们最美丽、最温柔、最大方、最有风度的公主殿下啊,怎么可以这样肆意地奔跑,这样纵情地欢笑,这样肆无忌惮地玩闹呢?



遥遥高楼乙上,有人倚栏而立。天地之间一片飘絮,那远处的红梅独艳,夺人眼目,比红梅更夺目、更耀眼的人,却在梅林中,玩笑无忌。



那样的笑声里,听不出一丝忧虑。半点烦愁,谁能想像得出玩笑的人,其实陷于绝境之中,个个都有万种烦恼。



宁昭轻轻叹息一声,为什么总能欢笑,为什么总能带动别人一起欢笑,为什么所有的困境烦忧,都仿佛不存在?



他伸手搭在栏杆上,或许天气大冷了,所以指尖一片冰凉。



“皇上……”身旁的总管太监梅公公关切地低声唤。



他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走回这最高处的殿阁之中,大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那遥遥传来的欢快笑声。



他只是静静走向案前,在堆积如山的奏折中随手抽出一本。



很久以前,也曾有过,大雪天,欢笑着堆雪人、打雪仗的小小男孩,而现在,飞雪飘飘,红梅经霜,他却再无心情去赏玩,再无时间去玩笑了。



欢声笑语,仿佛,那已是上辈子的事了。



不过,谁又在乎呢?王者快乐与否,从来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决定千千万万人是否快乐。



他轻轻勾了勾唇角。快乐,真的从来都不重要。



容若累倒在雪地上,仰面朝天,望着朵朵红梅,浩浩长天。



多久没有这样畅快欢笑过了,他自己都已不记得了。却还记得,当宫女们又急又忙找过来时,同样半倚在树边,笑到无力的安乐,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在宫女的簇拥中回宫。



临行时,她没有回头再多看一眼,却只是轻若无声地说了一句:“谢谢你们。”



那样轻柔的道谢,却让容若一阵心酸。



谢他什么呢?他能做的,也无非是在遥遥见到这女子带着忧伤的容颜时,故意扔一个雪球过去,胡闹一番,让这美丽良善而高贵的女子,暂时忘却烦忧,仅此而已。眼前的困局,他解决不了,他连自己都帮不了,又如何还能助得了旁人。



逸园的侍卫们,终于赶了过来,人人脸色古怪地走到近前施礼。



容若笑一笑,勉力站起,拍了拍身上的雪,又拉起靠坐在树边的楚韵如,淡淡道:“好了,玩完了,回去吧!”



打了一场雪仗,越全身筋骨,但是雪花顺着衣领化成水流进去,终究还是不舒服的。回逸园后,两人急急换了衣裳,又令人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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