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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3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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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废除了相权、开创了特务政治,要努力建成一个极度的中央集权。或者说是皇帝集权。

如果说你光管个,村子那么大的地方,那么独裁就独裁吧。但大明疆域万里,人口兆亿,皇帝一人再厉害,也不可能管得过来,所以独裁是不可能实现的,辅助君权的相权必然死灰复燃,只不过换了另一个面孔一内阁大学士而已。

但对士大夫们来说,这是远远不够的。因为无论形式上有多么强有力的内阁,有多少敢揭龙鳞的铁骨直臣,只要有超越规则的厂卫特务存在。一旦皇帝动怒,一切制约统统化为乌有。大臣们的安全根本不能的到保障!又何谈共治天下?

而且当大特务权倾朝野的时候,厂卫机构往往会演变成狗私枉法。滥用私刑的人间魔窟,不顺从的大臣、富有的士伸被诬陷、被逮捕、被敲诈。被虐杀,这个魔鬼一其放出,将会变得阴风怒号、人人自危、甚至生不如死!

纪纲、王振、刘谨等人的传说仍在江湖,官员们绝对不能忍受特务的势力重新威胁朝堂。只要想一想,自己将会被那些变态的家伙严密监视、无端逮捕、残酷折磨,官员们便如芒在背、寝食不安,尤其是那些大嘴巴的言官们,死也不愿看到东厂复兴的那一天。

不管你是哪个阵营、什么立场,只要你是大明朝的官员,那这种特务政治便会威胁到你的根本利益。所以官员们罕见的齐心协力,一起上书。希望将刚刚冒头的东厂。重新打回棺材里去。

如果这桩案子,最后移送到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按照司法程序审讯。将不但不能按照陈洪等人的意愿进行操作,而且极有可能真相大白。引起人神共愤!

而在诏狱之中,则生杀予夺,皆由已出,所以陈洪绝不能让奉子拖久了。他要速速结案!

想到这,他换上一副笑面孔道:“蓝道兄,只要你能按我的意思说。我就给你自由,今晚就把你送出京城如何?”

蓝道行嘴唇翕动几下,仿佛在说什么。陈洪蹲下凑近了,却冷不防被他狠狠啐一口,喷得满脸血污道:“当我三岁孩子呢!”

“给我用刑!用刑”。诏狱地下传来陈洪气急败坏的声音道:“有什么招数全用出来,打死了算我的!”

一……割…

我极不赞同因为蓝道行走王学门人,所以他才宁死不局的说法,要这之间真有必然联系。那王学也不至于堕落成后来那个人人喊打的乌样了,

正文 第五七五章 医病

从沈默那里回来,张居正便去见徐阶,将他的话转述给徐阁老,当徐阶听到本能置身事外、不趟这浑水的沈默,竟毫不犹豫的愿为自己赴汤蹈火时,许久许久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问道:“拙言不怪我了吗?”

“我问过他这个问题,”张居正正色道:“他对我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更无不是的老师。不管老师做了什么样的决定,都是为了做学生的好,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都改不了这个事实。”说着一脸感动道:“老师,拙言说,为报师恩,他愿与那些人周旋到底,哪怕是粉身碎骨,也无怨无悔……。”言到此处,泪水氤氲了自己做的双目,他颤声道:“老师。古人云‘疾风知劲草、岁寒见后凋’在这种危急时刻,拙言义无反顾的挺身而出,老师,您不觉着,应该重新认识他吗?”

听了张居正的话,徐阶此生第一次,觉着自己错了。如果是平时,沈默说这些。他只会觉着是花言巧语,不足为信。但就像太岳所言‘疾风知劲草、国乱显忠臣’,这种危难之际,最体现一个人本质的东西,沈默能义无反顾的挺身相助,事实胜于雄辩的证明了,他是真正的忠义之士!

‘这样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去……’徐阶心中暗叹一声道:‘看来我是真的错了。’便缓缓颔首道:“过去的种种,是老夫偏颇了,你可以转告拙言。从今往后,老夫不会了。”

“老师,这话您应该亲口告诉他,”张居正笑道:“我想拙言听到会更高兴的。”

“呵呵,也是……。”徐阶点点头道:“等这阵子风波过去了,我会好好跟他谈谈的。”

“太好了!”张居正笑道:“终于不用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了……”

“哈哈。你啊……”徐阶无奈的摇头笑笑道:“好了,说正事儿吧。拙言要老夫做什么”

“还是上次的事儿,”张居正道:“他要求您安排人上书,弹劾严党分子。所不同的是,上次是为他分散火力,这次是为老师您分散。”

“这又何必呢?”徐阶摇头道:“这种上书几乎没有胜算,等待上书者的,多半将是撤职、流放、甚至是杀头!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愿见这种牺牲……”他无法忘记自己的学生杨继盛,那场惨剧对他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着实不愿再重演了。其实他上次对沈默的食言,也不全是因为想过河拆桥。

“拙言的原话是,天下诸多恶行,陛下最不能容忍的便是党争。”张居正沉声道:“当然,前提是牺牲几个与您有明显关系的官员,这样在皇上那里,必将以为党争再起,如此一来,接下来所有对您的攻击,全都会被陛下划入党争范畴,才会对此不予重视,让我们逃过这一劫。”

徐阶默不作声的听着,迟迟没有表态,张居正继续劝道:“这不只是拙言的意思,学生也这样认为——如今我们已被逼到墙角,想要毫发无伤已是不可能了。非常时期用非常之招数,须的以自曝求自保!”说着提高声调道:“老师,拿出壮士断腕的勇气吧!学生甘为马前卒!”

徐府。书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闪烁着火光的炭盆中,不时发出噼啪的木炭烧裂声。

徐阶的双手一直罩在炭盆上,他是老人,又是南方人,十分的怕冷。一张保养得宜的面容,在闪烁的火光中晦明晦暗,许久才轻声问道:“上次让你找吴时来、董传策他们几个,但老夫又没交代什么,便把他们撵回去了。他们事后什么反应?”

“哦,他们都说,阁老肯定是有重任交托。”张居正拿个铁夹子,不时将一段段的木炭送入炭盆中,口中轻声道:“但您最后什么也没说,这对他们打击很大,都说阁老对他们不放心。所以才又改主意了。”说着看徐阶一眼道:“他们都很难过,希望能有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代价太大了……”徐阶摇摇头道:“万一要是连命都保不住了,我们怎么去面对他们的亲人父母?”

“这是他们的血书。”张居正从怀里,小心掏出一个信封道:“老师请过目。”

“哦……”徐阶双手接过来,打开信封,抽出信纸,展平之后,便见十六个大字道:“不为私怨、只为义愤、求仁得仁。望公成全!”

“不为私怨。求仁得仁……”徐阶有些失神道:“这是什么时候写的?你最近去见他们了吗?”

“是上个月。”张居正道:“其实早写好给我了。但我感觉时机不对,便一直没有给您。:

徐阶知道。那段时间,因为对沈默的不公,张居正其实是对他寒心了,所以才迟迟没有拿出来。他当然不会跟自己的爱徒计较这个,便将目光收回到纸上,道:“决心很大啊……”

“他们还说。就算您不答应,他们也要做这件事!”张居正慨然道:“老师,学生愿意与他们同往!一同参劾严党!”

“荒谬!”徐阶怒瞪着他道:“别忘了你的大志,要是想出师未捷身先死,你就尽管追随他们而去!”

徐阶平时总是闻言细语,从不着急,此刻竟罕见的大发雷霆之怒,倒把张居正镇住,缩缩脖子,不敢再逞能,小声道:“学生都听老师的。不再乱逞英雄了。”

“唉,太岳啊,”徐阶叹口气道:“对于一个立志做大事的人来说。胸中必须长存浩然正气,不然就没法超脱自我小家,站在更高的立场上看问题,这是对的。”说着声音严厉道:“但你给我记住,从今往后把你的正义感给我守在胸中。不许挂在嘴上,整天喊打喊杀,动不动就要跟人家拼了,这样的举动与莽夫何异?!”

张居正赶紧恭声受教,不敢有丝毫反驳。

徐阶这才消了气,扶着椅背起身。走到大案后面,打开抽屉翻了一会儿,找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走到张居正身边道:“这是当初拙言交给我的材料,也不知道他通过什么途径,弄来的严党那边的材料,但我看过,确切无疑,童叟无欺!你把这些东西设法转交给吴时来,告诉他只弹劾上面有名的,不许弹劾别人,不然就可能功亏一篑,而且他们的处境就危险了。”

张居正接过来,轻声应下道:“我知道了,这就去送给他们。”

“你不要亲自去,想隐蔽点的法子吧。”徐阶道。

“现在四处都是东厂耳目,”张居正道:“学生的一举一动,都被他们盯着,什么法子都不隐蔽。”

“哪怕是欲盖弥彰,该隐蔽还是得隐蔽。”徐阶摇头道:“被人猜到是你给他们的,和被人看到是比给他们的,截然不同。”

“是。”张居正点头应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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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居寺胡同内,一栋普通的民宅中。住着一个普通的年轻官吏,他叫吴时来,字惟修,号悟斋,浙江仙居人,嘉靖三十二年的进士,今年刚三十出头,现任刑科给事中。

他七岁能诗文,有神童之称,县试、府试、院试均占鳌夺魁,跟沈默一样,取得了小三元,中进士的时候,年纪也不大,仅二十五岁,但因为没有取中庶吉士,官途可比那位老乡不顺多了,到今年已经是出仕的第九个年头了,却还是一名小小的刑科科员,连科长都没混上……六科都给事中,被尊称为“科长”,他们这种给事中,就是科员。

眼看着自己已经迈入而立之年。还寸功未立、等闲蹉跎,吴时来便深感无奈,时常与两位好朋友,刑部的主事董传策和张翀一起喝酒浇愁。除了吟诗作赋这些必备项目之外。自然少不了大骂官场的腐败,叹息天下百姓的痛苦。

但三人只是微不足道的芝麻绿豆官,似乎除了发发牢骚,只能是酒足饭饱各回各家,然后继续没有希望、没有意义的一天天。

这一日,三人又聚到吴时来家喝酒。一直到月上中天才席终人散。吴时来送两人到门口,看着他们晃晃悠悠消失在胡同口,才转身关门上闩。往屋里走去,准备洗洗睡了。

谁知刚走到院子中央,便听见南墙根处,发出噗通一声。吴时来有些奇怪,便借着月明走过去吧,一看竟是一个包袱。他感到有些奇怪,谁把包袱扔我家干嘛?便弯腰捡起来,哎哟还挺沉!

他费了些劲儿,才将那包袱提进屋子里,搁到桌上打开吧,只见一团旧衣物中间,夹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

这时候,吴时来的酒全醒了。看着那厚厚的纸袋,他心中升起强烈的预感,一件大事将要在自己手中发生了。深吸口气,将那纸袋的封口裁开,便露出一摞厚厚的纸张来,吴时来在灯下仔细观看那卷宗。只见上面详细记载了,今年八月,鞑虏俺答入寇大同,宣大总督杨顺掌二十万边军,耗国帑十之七八,却唯恐战败问罪,竟眼看百姓惨遭奸淫掠虏,竟能按兵不动。直待鞑虏满载而去,方才遣兵调将。装模作样的追击起来。当看到那杨顺唯恐实情泄露获罪,竟密谕将士:‘搜获避兵的平民,将其斩首以充鞑虏首级,解往兵部报功!’时,吴时来不禁目眦欲裂,低吼一声道:“狗贼敢尔,胆大包天!”又看到宣大御史路楷,接受杨顺贿赂七千两,不仅不将实情上报,还想方设法帮他蒙混过关。

“是可忍,孰不可忍!”吴时来拍案道:“这杨顺、路楷如此无耻,对鞑虏软弱、却拿百姓顶账?焉能留此等孽障继续为害!”当翻到最后一页,只见字体一变,却是某人的留言:‘不为私怨、但为公愤,只劾杨路,莫问他人。留得青山、才有柴烧。’

虽然这字体很陌生,但他一看就知道是张居正所写,因为那封血书并没有给别人看过。‘看来是阁老下令了!’吴时来心中一阵激动,便想立刻去找董传策和张翀,想和他们商量上书的事情,但看更漏已经是三更天了,只好等到天亮再说。

吴时来自然是一夜无眠,他坐在桌前反复琢磨,最后改变了主意,这种上书凶多吉少,何必要三人一起赔上,还是自己一个人来吧,家小也有人照顾。

最终下定决心。瞒着那两个人,自己上书!便沐浴焚香,而后重新阅读材料,写一本字字如惊雷的弹劾奏章!

而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大明国子监祭酒沈默沈拙言,也在家中沐浴焚香,静室独坐。因为他要做出重大的抉择,必须要深思熟虑,谋定而后动。

徐阶以为蓝道行的事情,完全与沈默没关系。他回京只是接受对陆炳暴死的问询,但沈默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己知,因为他跟蓝道行不仅有关系。而且还很深。只是双方一直不直接联系,而是通过蓝道行的徒弟,暗中传递消息罢了。

如果不是因为陆炳之死,牵连到了蓝道行,这种关系可能会永远藏在暗处,万无一失。但现在蓝道行被抓了,被严刑拷打了,只要一顶不住,说出跟自己的关系,马上就会有东厂番子上门抓人,等待自己的,将是与蓝道行一样的命运。

每每想到会下诏狱,沈默便会从睡梦中惊醒。一摸额头,全都是豆大的汗珠子。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不等东厂上门,就要被自己吓死了。

在一个午夜。再次从噩梦中惊醒后,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要想法做点什么!

他不是没想过逃出北京,其实也做了相应的准备,三条快船就在天津大沽口,沿途也备好了快马。只要出了京城,不消一日便能上船逃出升天,但不到最后关头,他是不会这样做的,因为这一走,自己十多年的努力经营付之东流,会永远背负着逃犯的罪名,再也没法在大明的土地上立足。

远走海外。梦想很美,但不是刀架在脖子上。谁愿意走到那一步呢?

反复思量后,上门决定不能坐以待毙,要主动出击,变被动为主动,不能将希望寄托在蓝道行一人身上!

净室中。望着袅袅的檀香,沈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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