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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筑鸾回-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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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本宫的初衷就是不给你留任何余地!”
  
  。。。。。。。
  
  右相府
  
  见曲伯尧归来,卫韵忙上前相迎:“相爷走后不久,刑部尚书张大人来过了,相爷不在,张大人等了小半晌又因急事离去了;张大人走了,李丛鹤又来了,等了半晌也走了。”
  
  “知道了。”
  
  见曲伯尧一脸悻悻的神情心不在焉,似乎没有听见,卫韵又追问:“奴家看张大人在等待相爷的时候,不停地来回踱步,似乎焦急得很,相爷看要不要立刻去会会张大人?”
  
  “不用,”曲伯尧道,“你替我写封信差人送到刑部去罢,亲手交到张大人手中,信中告诉张大人,邱大人的死因就按他查出来的,上禀陛下。”
  
  卫韵听得半解,遵照吩咐匆匆去案前提笔,待写得差不多时一抬眸却发现他人不见了,用漆封了书信,唤来小厮叮嘱着交完了信,卫韵匆匆走出去寻他,一出屋,瞧见落日余晖里,他正立在院子里盯着一树含苞的番石榴出神,挺立的身形如同院西的修竹。脑后的辫发盘结得整齐,嵌在其中的琥珀环莹莹泛着光泽。
  
  卫韵静静地伫立在廊庑下,盯着那枚琥珀环看了半晌,轻轻挪动脚步向他走去,他仍在出神。 直到她从他身后绕到他身边与他并肩时,他才发现她,侧首问:“书好了?”
  
  绮丽的晚霞泼在榴花苞尖儿,尖儿头已有嫣红爆裂,卫韵点头,笑着摘下一含苞的骨朵道:“日子过得可真快,酷暑已经不远了。”
  
  闻出她话中深意,曲伯尧淡笑:“会过去的,酷暑之后,是丰仓的金秋。”
  
  卫韵亦笑,刚想开口,却闻他疑惑道:“谁将这盆栽随意移动了?”
  
  “夏日将至,华滋都茂起来了,有些障路,奴家就命下人将这盆番石榴树往路旁移了移。”卫韵答。
  
  曲伯尧蹙眉道:“障路,可以修剪花枝,引导她生长,弄个冠形出来,何必要动她原来的位置?”
  
  “奴家明日就命人把它搬回去。”
  
  他才似满意了没再说话。
  
  卫韵踌躇了片刻,又忍不住开口问他:“找到郑娘子了吗?”见他襟口有些凌乱,许是风尘仆仆地赶路所至,卫韵遂伸了手要去帮他整理。
  
  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曲伯尧突然转身避开了她的触碰,踱步向屋里去:“在长公主府,也不知长公主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抵死不承认。”
  
  卫韵心知曲伯尧与长公主关系密切,急忙追上他的脚步,跟在他后头道:“在长公主府岂不是很好?长公主不会对郑娘子不利。知道郑娘子现在很安全,相爷应该放心才是。奴家估摸着,长公主此举是想帮相爷呢,既然长公主能帮忙藏匿了一个郑媛,再多藏一个人也无妨。况且,她们姐妹二人还能团聚,郑娘子应该是高兴的。”
  
  曲伯尧刚要落座,闻言瞥了她一眼,疾呼道:“钟桓——”
  
  很快,钟桓闻声急急从外头赶来,擦去额头大汗:“主子有什么吩咐?”
  
  “你带些人去长公主府外守着,随时传信回来。”
  
  钟桓应声告退,卫韵敛下眼睫也告退了。。。。。。
  
  扑棱棱——宫中飞来的信鸽又准时落来窗前的花架子,曲伯尧拆信一览,面色遽变。。。。。。。
  
  “贵主,”青衣婢娥翠茵走来长公主跟前禀道:“钟桓欲送回去的信鸽全部被乌衣卫射杀了,这是钟桓欲传给右相的信。”
  
  待长公主拆信观览,翠茵又娓娓禀道:“钟桓等人发现郑娘子出府时,一路跟踪着郑娘子,半个时辰前,乌衣卫设伏将钟桓等人全数抓住弄晕了,之后仅有乌衣卫跟踪郑娘子,而郑娘子现在已经上了薜芜山了。”
  
  “呵——”长公主把弄着指甲上猩红的蔻丹,讥笑道,“这个木头木脑的钟桓还是没什么长进,改天得和他说说,这样蠢的东西跟在身边,总是办事不力。。。。。。翠茵,”长公主说罢仰面闭目。翠茵会意,忙取来鼻壶上前置在长公主鼻端。长公主嗅了一会儿觉得神清气爽,又睁眼笑道:“本宫刚刚还犯困来着,现在又睡不下了。”拍拍身侧的软榻,“你且坐过来,来与本宫赌一赌。”
  
  翠茵遂小心翼翼地坐过去,缓缓抬眸问长公主:“贵主想与奴婢赌什么?”
  
  长公主笑:“赌江思藐会不会答应郑媱。”
  
  翠茵亦笑:“既是贵主授意去的,必然会答应郑媱。”
  
  长公主摇头。
  
  “不会?”翠茵不解,“贵主既然知道不会,那贵主为何还要让郑媱前去?”
  
  长公主还是摇头,又说:“罢了,不能这样赌,应该赌:江思藐答应郑媱的请求需要多久。”
  
  黯淡天色里伸手不见五指,密林深处回荡着一两声狼嚎,偶尔呼哧哧地蹿起一簇“鬼火”。
  
  离开长公主府的时候,长公主给了郑媱一块玉玦,说:“江思藐住在墓里,你找到江思藐的墓,见到他人后把这块玉玦拿给他看,说明来由,他就会帮你。” 听得郑媱背后泛出一层冷汗。
  
  虫声唧唧,穿行在一座座坟墓间,一点风吹草动都让郑媱不寒而栗,幸亏身后有长公主府的人跟踪。
  
  经过母亲坟前时,郑媱本想再去看看母亲,才动了两步,一旁的草丛中忽然蹿出一名男子,也不知是人是鬼,吓得郑媱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惨白的月光照在男子的面上,他来到郑媱跟前,居高临下地打量了郑媱一会儿,对她伸出了一只手。
  
  郑媱这才借着月光看清了男子的面容,疏眉朗目,挺拔的五官如刀刻斧斫,眼神非常熟悉,郑媱却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没有将手放上他要来拉她的手,郑媱自己撑在地上爬了起来,一直好奇地盯着他看。
  
  男子笑了笑,也不尴尬,自如收回了手。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郑媱问。
  
  男子端详着她,神情专注,又是一笑:“小娘子,你难道不认得我了么?”
  
  郑媱更加疑惑。
  
  男子抬起衣袖遮面,待遮面的阔袖移开时,已经换了一副丑陋的容颜。
  
  郑媱惊骇地瞪直了眼,指着他:“原来是你。”他正是污蔑她偷他银子、又帮助她从曲伯尧手下逃脱的那人。
  
  “看来小娘子还记得我。”男子又以袖遮面,换回原来的容貌。转身,掏出火折子,在兴安郡主墓前蹲下身焚起香纸,哧得一声,蹿起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脸,暖光在他高突的鼻梁侧影间熠动。
  
  郑媱快速上前,紧紧盯住他问:“你认识兴安郡主?”
  
  他也不看她,继续烧纸:“认识,确切地说,我认识她的孩子。”
  
  “你到底是谁?”
  
  男子只是笑,丢下手中即将焚尽的香纸,站起身来,走近两步俯视她,香纸的火光似乎还未从眼中熄灭一样,他的声音如同深浓的夜色:“真糟糕,我并不想告诉小娘子,小娘子不妨猜猜我是认识郡主的儿子呢,还是认识郡主的女儿呢?”
  
  “那你是认识郡主的儿子还是女儿?”
  
  他目中的锐利射入她的瞳孔,动了动薄唇,说:“女儿。”
  
  女儿?郑媱想了想,自己不可能认识他,媛媛太小,也不可能,他应是姐姐的朋友。
  
  正思索,他却问起了她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也是我想对小娘子说的话呢。”


30、山鬼 
  
处幽篁兮不见天
   
  “我?。。。。。。。”郑媱连忙转身躲避他的注视,胡诌道,“我也认识兴安郡主,兴安郡主乐善好施,从前我。。。。。。”
  
  男子立刻打断郑媱:“兴安郡主是令慈吧!”
  
  郑媱一下子僵在原地。满头青丝随着风浪涤荡,山中的林涛漱漱如雨,如银的月色薄薄地笼在周身,裙带也随着微凉的夜风翻卷起来,恍如披纱浴霜的仙子,怔愣时一双眸子清冽如雪,尽落入男子眼中,微微怔愣后,男子举步朝郑媱走了过来,伸手至郑媱额前揉了揉,笑道:“我若没记错的话,小娘子单名一个‘媱’字。。。。。。”
  
  “你是谁?”郑媱乌沉沉的眼睛愈发明亮。
  
  他耸肩:“我并不想告诉小娘子,因为告诉了小娘子,小娘子就对我没有好奇心和新鲜感了、我就吸引不到小娘子了不是吗?”
  
  郑媱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他,再次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人。真奇怪,他竟认识自己,既能来母亲坟前祭拜,说明他从前可能真的认识母亲或受过母亲什么恩惠。即使知道自己的身份,应该也不会宣扬出去。
  
  男子又问:“这样晚了,小娘子一个人在深山里走夜路不害怕吗?”
  
  郑媱走去母亲墓前跪下,拿衣袖擦去碑上灰尘,闭上眼睛,一壁在心底默默祝祷,一壁回答他:“怕,但是没有办法。”
  
  男子不再说话,抱臂凝视着郑媱看了半晌,伸手从旁扯下一片圆阔的蒿叶放在唇边衔叶吹奏。
  
  郑媱耳廓微动,专心聆听了一会儿,那叶子发出的低哑喧音恍如冷雨阴风泣山鬼。起承转合的旋律正合那曲瑰丽的《山鬼》: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路险难兮独后来。。。。。。
  
  处幽篁兮终不见天?处幽篁兮终不见天?郑媱诧异,站起身直视他问:“你难道常居此山?那你可知道江思藐?‘江思藐’的墓,在何处?”
  
  男子并未停下吹奏之举,只别过头去往前走。
  
  郑媱急急追上他的脚步:“阁下。。。。。。”
  
  男子手一松,指尖的阔叶随风飘去,他说:“小娘子急什么?我不正在为小娘子引路么?我很奇怪,深山密林,孤男寡女,小娘子就这么相信我。”
  
  郑媱道:“从你常来祭拜家慈和那日助我逃脱,我看得出来,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君子。”
  
  男子点头笑:“相信我是对的,我不会伤害小娘子的。”
  
  他个头儿高,腿亦长,一步能跨好远,走得极快,郑媱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 
  
  右相府
  
  披星戴月回来的钟桓急急赶着去见曲伯尧,来到厅堂外,却闻里头激烈的争论,钟桓立在外头悄悄一窥,竟发现堂中还有左相和六部尚书。
  
  曲伯尧一眼窥见了钟桓的剑柄,清了清嗓子道:“天色已暗,向陛下举荐人选一事,不如明日再论吧。”座上宾纷纷起身,愠怒地扬袖各自散去。
  
  钟桓才走出来,愧疚道:“属下办事不力。”
  
  曲伯尧目中火势渐蓄。
  
  钟桓道:“郑娘子从长公主府出来后,属下派人一直跟踪,后来发现了长公主府尾随在郑娘子身后的乌衣卫。”
  
  他抬眼迫视他道:“为什么现在才把消息带回来?”
  
  钟桓答:“信鸽都被人射杀了。三十余名乌衣卫围住属下死缠,属下好不容易突围,五六名乌衣卫突然飞身从身后勒住属下的脖子,对属下用了迷药。不过当属下渐渐失去意识的时候,属下在那人冠翎后藏了一支竹签,里头封有人的嗅觉识别不出的香精,只要那乌衣卫走动,香精便会自己融散着逸出,经久不消,主子的鹰隼可以嗅出,现在主子若放出鹰隼,应该可以寻到那乌衣卫去过的地方,进而找到郑娘子,就是怕有些迟了。。。。。。”
  
  曲伯尧这才松了一口气,又道:“你太轻敌了,乌衣卫也敢小觑?发现了乌衣卫还正面与之缠斗?明日自己去领罚。”
  
  钟桓告退。
  
  他想,也怪自己轻敌了,并没有派更多的人手去,他没有料到长公主竟然动用如此多的乌衣卫。。。。。。
  
  ——
  
  郑媱尾随着那男子一直走一直走,走了很远,中途还遇上两匹凶恶的豺狼攻击。男子将郑媱拉往身后,指尖一弹便有叶片飞出,穿眼而过,瞎了目的豺狼号叫着蹿跑了。
  
  两人继续穿行在密林间。
  
  郑媱两腿走得发软,频频用衣袖擦去汗珠,一抬头望见一弯孤寂的下弦月,疏疏密密的枝桠间泛着清冷的光辉。子时了都。
  
  一只夜莺扑棱棱地从枝头掠起。

  男子忽然却步,郑媱不察,径自一鼓作气地往前走,一下子撞在男子的臀上,男子嘶叫了一声,捂住臀转过身来,盯着郑媱道:“想占我的便宜就直说。”
  
  郑媱无语,尴尬得两颊微烫。撞上那臀部的脑袋还痛得在嗡嗡地响。
  
  “到了。”
  
  “唔?”
  
  “江思藐的墓。”男子偏了偏脑袋。
  
  郑媱侧首一看,果然看见一座普通的坟墓,碑上纂刻的主人姓名确是江思藐。
  
  “江思藐住在墓里,你找到江思藐的墓,见到他人后把这块玉玦拿给他看,说明来由,他就会帮你。”

  回忆起长公主交代的话,郑媱不解,这墓与普通的墓无异,也没有入口,怎么才能见到江思藐呢。遂欲抬头去问男子,不料一抬头就接上了他正在她脸上逡巡的目光。郑媱恍如未见,若无其事地询问他:“你知道怎么才能见到江思藐吗?”
  
  他移开目光,转身走去一开阔地带。
  
  郑媱以为他要走,忙追着喊他:“阁下请等一等——”
  
  他定住脚步,目光四下搜寻,倏尔拔高了嗓音喊:“诸位的任务完成了,还不回去与贵主复命,难道要葬身在这墓里?”
  
  闻声,隐藏的乌衣卫如流星般飒沓着遁走,只留下一阵风吹草动。
  
  他转过脸来,月光将他的眸色打上一层薄薄的雾霭,笑容也被映衬得愈发柔和了。“怕我走了丢下你一个啊?”低哑的音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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