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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筑鸾回-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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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嫦心疼地将她的头抱在怀中,像她的母妃那样一声一声、温柔地喊她“瑛儿”。
  
  郑媱没有离开,只站在帘幔后窥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恻然,晟哥儿是谁?竟让长公主如此懊悔愧疚?送走董大夫的翠茵刚好回来,望见郑媱躲在帘幔后窥视,过来捉她的手,将她带走了。。。。。。
  
  郑媱老远就看见媛媛站在外面等她。
  
  见她回来了,媛媛又蹦又跳地喊:“玉鸾姐姐——”
  
  郑媱一笑,走去掐起她的腰将她抱入屋内。
  
  媛媛有些不高兴地问道:“玉鸾姐姐,你天天在忙些什么呀?为什么我天天都见不到你?你比划比划给我看看,看我能不能猜出你在忙什么?”
  
  揉了揉她的脑袋,又亲了亲她的鼻子,郑媱就是望着她不比划。被她这么一亲,眼前的小人儿又凑近她怀中乱拱撒娇,又小丫头不知道些轻重,拱得她胸乳生疼。她故作生气地将她的小脸儿往起拔,她就拱得愈发厉害,故意跟她闹腾,还道:“我从前就喜欢叫我二姐姐抱,就喜欢拱在她怀里撒娇。”
  
  郑媱听得心里头欢喜,用手势比划着问她为什么。
  
  媛媛好像听懂了,笑着箍紧她的脖子,在她侧脸上烙下一个湿糯糯的香吻:“因为我二姐姐从来都护着我,不打我不叱我,什么好玩的都先给我玩,什么好吃的都先给我吃。。。。。。。”她抱着郑媱的脖子在郑媱耳边轻轻嘘话:“玉鸾姐姐,我今晚跟你睡好不好?我从前经常跟我二姐姐睡的。”
  
  郑媱险些落下泪来。。。。。。
  
  媛媛后来玩累了,讲话也讲累了,犯起困打起呵欠在她怀里睡着了,郑媱轻手轻脚地抱着她放上床榻,掖完被子出门去找照顾媛媛的小婢娥。正巧,那些小婢娥们正在四处寻找媛媛。
  郑媱就把事先写在纸上的字给她们看,纸上道媛媛在她那里睡着了,叫她嗯明日一早来接她。
  
  小婢娥们有些为难,恰巧翠茵路过,知晓了前因后果后,翠茵便道:“那就让小娘子跟玉鸾歇一晚吧。”
  
  郑媱感激不尽。。。。。。。
  
  怕吵醒媛媛,夜晚;,郑媱只挑了一盏昏暗的烛火,坐在角落里往酸痛的全身小心翼翼地抹药,抹完了药才举着烛火轻手轻脚地往床榻上走去。
  
  幸亏有点淡淡的月色,吹熄了烛火后还依稀可以看见一些物影。郑媱分开纱帐上了床,小心拉扯开被子钻进去。刚为媛媛盖好被子,不料她一脚又踢了出来。郑媱坐起身,轻轻捉起她的脚往被子里挪。
  
  她突然哇得一声哭了起来。
  
  大概是做噩梦了。
  
  郑媱低头在她额心轻轻一吻。
  
  “姐姐,姐姐。。。。。。。”她哭嚎着,音声高亢得要鼓破耳膜:“姐姐,你别走。。。。。。”忽然翻身,她将她抱住,在她怀中安静地睡去了。。。。。。。
  

43、琴瑟
  
山有木兮木有枝

第六日,长公主竟能下床走动,精神状态极佳,讲话时中气十足。此前,她缠绵病榻五日,面色苍白憔悴,几乎无力动身。如今却神采奕奕地立在郑媱跟前,且与以往不同,没有对郑媱疾言厉色,反而像她的母亲一样温柔地替她掠鬓整衣,倒叫郑媱诧异得很。
  
  昨晚来看长公主时,郑媱不经意地听见阿嫦对长公主说:“晟哥儿要来看你了。。。。。。”长公主坐起了身,面色如日光破霾,又抚脸又掠鬓的,激动道:“快,扶我去梳妆。。。。。。”想下床走动,举止还是吃力,尝试了很久,双腿依旧软得站立不住,阿嫦说:“不是今日。。。。。。”长公主一愣,方乖乖坐了回去,眸底饱涨的惊喜却未消退。
  
  想不到今日一早长公主就能下床走动了。郑媱想,许是因为知道了“晟哥儿”要来看她的消息。
  
  长公主牵起了郑媱的手,眼神慈爱,容色极暖,她笑语盈盈地说:“玉鸾,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说罢牵着郑媱的手走到了殿外,郑媱有些担心她的身体,可她每一步都走得极稳。
  
  手一直被长公主紧紧攥着始终不曾松开,长公主一直拉着她穿过了牡丹园才停下脚步,伸手朝不远处指了指,郑媱遂其意去看,看见一座水榭,长公主午后总会叫人置上一张凤榻,在那里休憩一两个时辰。
  
  水榭周围树木葱茏,荫蔽了炎炎夏日,婆娑的影子摇曳出一片清凉。月白色的纱幔随着熏风荡起,陡然现出了一角衣袍来,衣袍色泽也是月白,若不仔细观察,很难辨出那是一角衣袍。水榭中有人?是客?
  
  风势陡起,旋得燥热的气流一卷,水榭下的芙蕖摇举,相互碰击着阵阵送香,那一角衣袍也在风中浮动翻卷,卷出猎猎的声响,一缕缕乌漆漆的头发也在风里忽然上下。
  
  “玉鸾,看见了没?”长公主引着她侧了个角度,恰恰叫她望见那人的一点背影,长公主看她的神色极为温和,对她讲话的语气也是极轻极柔的,可讲出的话却极为无情:“就是他了,给你一个时辰吧,你过去,千方百计地撩他的心、让他的目光一直为你停留就可以了;倘若你不尽力,一个时辰内办不到、抑或尽力了撩不动他的心,那么郑媛,就别想活了。”
  
  “贵主。。。。。。”
  
  “去吧。”长公主的笑意愈发柔和了,轻轻推了一下她的肩膀,她便如一片白云般飘过去了。
  
  如履凫水之莲,她落足无声地上了丹墀,伸手要撩开那一层相隔的纱幔。
  
  一声动听的丝竹笛音陡然划起,曲曲折折的音浪入水,晕开淡淡的涟漪,三分顽艳,七分悲凉,使她闻之凛然于心底生寒。 
  
  笛音引她入胜,仿佛置身冰天雪地,一仰头,却望见纷纷扬扬的万点猩红,偏偏在这炎炎五月落下一场雪一样的梅花。

  曲名为《梅花落》,骚人闻此曲,曾曰:“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 ”
  
  轻轻挑起纱幔去瞥那心境冷落的吹笛人,不料一掀开,笛音戛然而止,那人竟与她四目相对,衣带当风,横握玉笛而不吹,玉树般伫立不动,只目光熠熠地注视着她,一副丑陋的假面与他周身清雅的气度极为不相匹。
  
  竟是他?
  
  郑媱很意外,从来没有想过还会再见江思藐,今日再见,竟有种故人阔别重逢、相顾无言的感觉。她一出现就吸引了他所有的目光。
  “千方百计地撩他的心、让他的目光一直为你停留就可以了。。。。。。”
  
  纵然尴尬不愿,她还是装作不识,绛袖一甩,轻飘飘地拂去了他面上,打他鼻尖撩过。
  
  若有若无的香气缭绕浮动,他闭目聚神,一片漆黑中犹能感觉那倩影在眼前惊鸿般翩跹展翅跃动。张开衣袖,一双阔翼蓝蝶自他袖中款款飞出,相嬉相逐着循香扇翕着薄翅,很快飞去了她周身盘旋,盘旋了一周,竟掉落在地,死了。
  
  她脚底如生了风,三两下辗转就去了他跟前,载舞载歌:“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他睁开眼,伸手抓住她再次甩来面上的衣袖,轻轻一拉。
  
  她身子一倾,险些跌倒,被揽住了纤腰,一昂首又与他四目相对,足尖灵巧地勾住了他的腿弯,他身子一僵。怀中的女人腾身跃了起来,她接着歌唱:“。。。。。。。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若即若离地贴着他的身体辗转而舞。
  
  砰—— 砰—— 砰——
  
  他听见自己要夺出嗓子眼儿的心跳,背身一闪,躲避了她贴来的玉背,快速伸手,攥住了她的手,她欲抽走,抽不动,乱了自己的脚步。他一笑,手一紧,竟掌握了主动,也起了脚步,忽而翻跃、忽而旋转、忽而急促、忽而优缓,她不得不跟上他的脚步,由他牵引着她跳了。
  
  “《越人歌》?”他引着她转了一个圈后,优雅地低头,在她莹洁如雪的手背上轻轻烙下一吻,笑说:“我就喜欢最后一句,因为同病相怜呢,小娘子,别来无恙。。。。。。。”说罢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又将她甩了出去,牵引着她的手,无休无止地跳起来了。
  
  衣袂翻飞着叠在一起,他手中的力道往回一收,径直将那轻飘飘的美人儿收来自己怀中,心跳抵着她透薄的纱衣下若隐若现的玉背。“要是舞蹈的人也能像衣带那样就好了,”说罢执起那纠绕在一起的衣带放到她眼下给她看,道:“纠缠得难舍难分,真叫人羡慕。。。。。。。”话落又将她甩了出去,最后几个急促地回旋,旋得她头昏眼花,直直要往前跌去。
  
  他的胸膛坚硬得仿佛一面铜墙铁壁,迎上那柔软的酥胸时,知道了男女之间的天差地别,抱着她的感觉莫不静好,迟迟不肯松手,心情沉重道:“早知道我就把你囚在幽篁、不让你出来诱惑男人了。。。。。。。”
  
  眩晕的脑袋一点一点地缓了过来,郑媱抬头时,只能仰望到他的下巴。他向她敛来目光,慢慢低下头来寻她的唇。

  郑媱侧首避开,笑道:“是动了心吗?”

  凝视她半晌,他答:“早就动了,很早很早,比他还早。。。。。。”

  他?
  
  身上的力道一轻,他已经松开她,走到水榭一边,与长公主遥遥相望。
  
  望着随后出现在他身后的郑媱,长公主扬起了唇角,自言自语道:“真是一对璧人。”款步朝他走去。
  
  “贵主。”他恭敬地低首,对她行了一个平民见公主的礼仪。
  
  长公主睨了郑媱一眼,又温和地望向他,笑道:“本宫知道你今日要来,特意让玉鸾来迎接你,不知你可还满意玉鸾的表现?”
  
  他道:“贵主实在是太客气了,让人受宠若惊。”
  
  郑媱疑惑,长公主和江思藐倒像是从前就认识的。
  
  “玉鸾,”长公主说,“你去拿些新茶来,要碧螺春。”

  郑媱依言退去。。。。。。
  
  长公主请他入坐,他恭敬地说不敢,执意要长公主先坐。待双方都坐定,长公主盯着他,先开了口:“今日,怎么有闲心舍得来看本宫了?”
  
  “我怕贵主死了,”他笑说,“在世时,不能承欢膝下,百年后,总要来尽一尽孝的。”
  
  这话听得长公主心头悲喜交加,长公主眼角一滞,垂下眼睑,长叹了一口气,说:“你真是越来越像你父亲了,无论是相貌,还是性情,简直如出一辙。”
  
  他只在鼻端轻轻嗤笑,目光游离在水榭外盏盏菡萏红尖儿:“难不成像谁?父亲生我养我,我自然是像他的。”又收回目光,放到长公主脸上:“把手伸出来吧。”
  
  长公主诧异地伸出了手。
  
  他把了把脉,微微蹙了蹙眉心道:“贵主若想多活几年,还是消消火气、好生疗养吧。”
  
  长公主心头一暖,久久地凝视着他:“能不能把假面换下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不能。”他开始把弄起手中的玉笛。
  
  “你还是不能原谅我,”长公主一声叹息,去捉他的手:“当年我是被我父皇逼迫的,不是我要离开你们父子的,晟哥儿,你回来我身边,我让陛下给你爵位。”
  
  “我不要,”他抽回手道,“我并不恨贵主,何来原不原谅一说?我知道贵主那些年过得不易,也明白贵主的苦衷,贵主金枝玉叶,家父一介布衣,所以贵主抛夫弃子是不得已。”
  
  “你说这话难道不是在记恨?”长公主双眼熬出血丝来,仔细一想,越说这个话题心情越沉重,好像把气氛也弄得越僵了。又道:“傻孩子,我之前给你送去郑媱,你为何不肯要?”
  
  “贵主喜欢一意孤行,可我不愿意强人所难。”
  
  “晟哥儿,你这个孩子总是跟你父亲一样,既然喜欢她,当初就该留下她别让她走了,等你们有了孩子,日子久了,她也就忘了复仇一事了,她为了复仇不快乐,你不逐名利,你们在幽篁做一对平凡夫妻,不是很好吗?”
  
  “贵主可有问过郑媱愿不愿意?”他道,“我是喜欢她想娶她为妻,可是她不喜欢我,她喜欢的人,是公孙灏,强留着她,岂不是伤害了她?贵主这样为我着想,即便木已成舟,公孙灏知道了会怎么样?只怕不惜一切也要把她抢走的。这一点,贵主自己怕是深有体会吧!”
  
  长公主被呛得哑口无言。
  
  郑媱知道长公主叫她拿茶叶,其实是为了支开她。但她隐隐觉得长公主和江思藐之间的关系不同寻常,于是快速拿了茶叶返回。长公主似乎和江思藐起了争执,郑媱躲在一旁听,恰听见他略略抬高的嗓音:“公孙灏在权力之巅,我争不过他,就像一介布衣的父亲争不过身世显贵、权力滔天的驸马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贵主爱着我父亲;而郑媱,爱的是公孙灏,贵主难道不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么?更何况,贵主还和公孙灏结着盟约不是么?贵主这样拆他的台,不怕连累了自己么?”
  
  “公孙灏?”郑媱手中的茶叶险些滑落,连忙攥紧,往花木更深处隐藏。
  
  长公主起身,语气陡然强硬:“好,既然你已经放弃了,那记住了,以后不要没出息地和公孙灏争女人!”
  
  “贵主,”他跟着起身去拉长公主的衣袖,“你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你把郑媱变成这样,到底是想干什么?”

  “郑媱的事,跟你无关。”
  

44、国色
 
好风送我上青云
  
“公孙灏?”
  
  郑媱闭上眼睛,往下一沉,整个脑袋都沉到水下,一头乌黑的头发铺展开去,墨腻的荇般流在水上。纱幔筛过的月光匀匀向浴桶洒来一把细碎的银芒。
  
  溺在水里,往事就像四周不断涌来的水流,密无缝隙地包裹住她,逼仄窒闷的透不过气来。哗然钻出水面,郑媱狼狈地靠在浴桶边缘喘息。跟她母亲一个姓氏,不是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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