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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筑鸾回-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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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一鸣恍若未闻,看了娄孝一眼,又顾娄沁:“依我看,这丫头就很好,巾帼不让须眉,与你出生入死,况且,你们的母亲早就有约定!你若娶了她,你母亲在天之灵也替你高兴,你若是迷恋什么罪大恶极的仇人之女,就是想让你父母……”
  
  “亚父!”公孙灏额际青筋迸跳,一口打断了他的话。

  娄沁低下了头,时不时抬眼去看他,心里也十分紧张。
  
  娄沁是不错……”徐令简呵呵笑着打破僵持的气氛,“与元帅般配得——”被钟桓从下面踢了一脚,徐令简欲反驳,对上公孙灏的眼神,便不敢张口了。
  
  公孙灏道:“身边的兄弟们都还未成家立业,就跟着我出生入死,我一门心思立业,愿与兄弟们同甘共苦,不想辜负云麾将军,婚姻大事,入了盛都再谈也不迟。”说完起身就出去了。
  
  ——
  
  “看来,元帅是真的喜欢郑将军的妹妹。”徐令简说,“以后还想娶她为妻了,能成吗?我刚刚不就是支持他娶娄沁么?你又踢我干什么?”
  
  “嘘——你小点声。”钟桓道,“我也不支持他娶郑将军的妹妹。可是没办法,他喜欢啊,如果今日大家都逼着他娶娄沁的话,他一定很痛苦。说实话,之前咱们一起欺骗他,撇下郑将军的妹妹挺不厚道的,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其实……其实……”徐令简吞吞吐吐道,“她被公孙戾囚在宫里作人质了。”

  “什么?”钟桓十分惊讶,“那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那狗皇帝肯定会派人来威胁他的吧。”
  
  “是,公孙戾的确派了不少人来,每次来时都带着郑媱的东西,要呈给他看,是我和娄沁派人,给,给截下来了。”
  
  “你!”钟桓浑身一瘫,“完了……主子以后一定恨死我了,你现在赶紧想想以后怎么应对吧,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别想活了!”
  
  徐令简道:“那也没办法,总不能告诉……”
  
  “唉唉唉,别说了。”钟桓赶紧提醒徐令简,整饬了下仪容:“郑将军。”
  
  郑觉冲他们点点头:“看见元帅了吗?帐中没人。”
  
  钟桓和徐令简眨巴着眼睛,一致摇头。


107、临盆

郑觉便转身往回走,心想:这两人,鬼鬼祟祟地,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僵持了好几日了……郑觉,有些时候我真的等不下去了,什么时候才能入盛都呢?一年半载之内呢,能不能回去?”想到了他昨日跟他说的话,他此刻应该回来了吧,郑觉决定去找他把自己的想法都告诉他,出帐时,外面已经漆黑一片,天空中的星辰稀稀疏疏,像撒下的一把银钉,快要接近他的主帐时又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看见娄沁端着宵夜进去了,帐里亮着,他应该在里面。郑觉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去打扰,转身回去了。
  
  公孙灏抬起头来,微微皱眉:“你怎么来了?”又低下头去研究舆图。
  
  娄沁笑说:“我听钟桓说,你刚刚回来,什么也没吃,这夜里呀肯定会饿的,就做了些宵夜送过来,你趁热吃。”

  钟桓皮又痒了,他想。道:“放下吧,我现在不饿。”
  
  娄沁走过去轻轻放在一边,却没有出去,绕过桌案站在他身边跟他一起打量舆图。“我觉得接下来,军饷可能会不足。”

  “嗯……”他点头,叹气道:“是个严峻的问题。”鼻端忽然嗅到一阵熟悉的香气,他移目一看,惊讶道:“羹莲子羹?”
  
  娄沁意料之中,走过去端起那好看的莲花瓷碗回来:“是啊。我爹心烦意燥的时候,我就会给他煮莲子羹喝,让他清火。”
  
  公孙灏淡然一笑,接过来舀了一勺喂进嘴里,品了品,吞咽下去后拧着眉哭笑不得:“为什么你煮出来的也是这么苦?”

  “苦吗?我尝尝,”娄沁夺过来,抱着碗喝了一口:“的确,还是不要喝了……我回去重新煮……”

  “不用了。”
  
  娄沁回过头来,见他神色,低头看看手中的碗,想着他一定是因为她喝了他喝过的同一碗而尴尬了,不禁脸红起来,笑道:“对不起,我刚才太急了就喝了……对了,你说,‘也’……是不是她煮出来的也是苦的?”
  
  他不说话,躲避起她炽热的目光。
  
  ——
  
  春溪归来说,那两名宫娥曾经是阮贵嫔宫中的,后来犯了错,被贬去做扫地宫娥了。春溪问她:“会不会,是阮贵嫔故意让那两名宫娥将这些流言说给你听的?”
  
  阮绣芸?郑媱呆呆地愣了片刻,“不会是她,她虽然跟卫韵一起设计过我,但她没有害我之心,我被内官带去见西平郡王途中遇见她时,我故意讥讽她,她对我流露了愧疚之色,转而将我的事告诉了姐姐,想让姐姐帮我。”
  
  “那会是谁?”春溪绞尽了脑汁,“娘子会不会是想多了,宫娥们平日里也无聊,就喜欢嚼舌根了。”
  
  郑媱再仔细一想,便知道是谁了,低头抚摸肚子,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会不会已经对肚子里的孩子下手了?如此一想,眼前发黑,额头不禁渗出许多冷汗来。
  
  “怎么了?”春溪忙上前搀住她,“娘子怎么了?”
  “扶我去床上。”郑媱的脸色一阵苍白,吓坏了春溪,春溪道:“我去给你倒杯水来。”
  
  水倒来的时候,急匆匆往床边奔去,却见郑媱已经躺在床上,口里呻|吟着,四肢动弹着,似乎很不舒服,口中有气无力地喊着她的名字。
  
  “我在这里。”春溪手一抖,颤巍巍地堕下茶杯,奔去床前,拉住她的手,“娘子哪里不舒服?是肚子疼吗?”

  郑媱点头,脖颈间已经渗出黏糊糊的一片汗水,那痛苦阵阵加剧,疼得郑媱心头怦怦乱跳,将春溪的手心都掐红了。
  
  春溪的眼睛瞪得有鸡蛋大,盯着她隆得像小山丘的腹部,缓缓吐口:“不会是,要生了吧?”
  
  “生?”郑媱愣了下,张大了嘴,又疼得挣扎呻|吟:“才七个月……”
  
  春溪慌得有些不知所措:“娘子先忍一忍,奴婢去外面跟那些守卫说说,让他们去传太医。”
  
  ——
  
  “怎么回事?”公孙灏眼前一阵恍惚,努力晃着脑袋,再抬头看她时,有两个人影重叠在一起,他一拳砸裂了身边桌案:“你下药?”
  
  娄沁愣了下,上前去搀扶他,他后退两步,躲避不及,拔剑向她劈面而去:“滚!”
  
  泪花眼里打转,娄沁闭上眼睛:“我没有下药,你若不相信我,就一剑杀了我!”说罢用手指夹住了剑刃,往脖颈处的皮肉里刺入一分。
  
  他猛力摇晃着脑袋,恍然看见她倔强的神情,她说她是先帝钦定的魏王妃,这样以死相胁,其实是故意装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模样要逼他们却步,沁出的血珠很快顺着那凝琼的细颈淌下。
  
  手中的剑当啷落地。“媱媱……”他上前两步,浑身像架在火上炙烤,他看见她就在跟前,凝睇他的双眼温柔隽美,水波涟涟地蕴含着无限祈求,衣衫轻盈地滑落,层层堆积在她脚下。
  
  意念一转,眼前突然清晰。不是郑媱,她不是郑媱!他浑身痛苦地痉挛着,刚转身疾走便踉跄地跌倒在地,挣扎着爬起来,胸腹里的那团火却愈燃愈旺,一具柔软的身体蓦然贴在了身后,脸被掰了过去,抹胸下的玉圆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起起伏伏,冰肌玉骨若隐若现,那些眼泪如断了线的珠玉:“你别为难自己了,会难受地死掉的……”
  
  他一掌掴去:“滚——”
  
  她被掀翻在地,坐在一边定定地看着他在地上难受地痉挛挣扎的模样,迅速地爬过去抱起他的脸道:“灏,你看看我……你再仔细看看我,我是郑媱……”
  
  “媱媱。。。。。。”他浑身僵住了,怔愣地凝视着她,猛然将她扑倒在地。她尖叫一声,只觉得脑袋磕在地上疼得差点晕厥,脖子被他的蛮力按得死死的,他像只烈兽,张口欲咬下去,蓦然又停下了,肩头怎么没有箭伤?他惊恐地爬起来,四下寻找出路,娄沁也匆忙地跟着起身。
  
  哪里是出路?眼前的影子亦真亦幻,重重叠叠。他分辨不清,拼了命地用拳头敲打自己的头,突然看见锃亮的剑光,迅速捡起来,剑刃对准胳膊,顿时鲜血飞溅。

  娄沁失声尖叫——
  
  ——
  
  自己近前也插不上手,眼睁睁地见着血水换了一盆又一盆,孩子还是没有生下来,郑媱的呻|吟已经变成可怕的嘶喊尖叫,春溪在一旁急得团团转,脚步越走越乱,她从屋里踱到院子里,又从院子里踱到屋里,口中大慈大悲的如来佛观世音菩萨庇佑念叨了不知多少遍,郑媱阵阵的哀嚎,听得她心惊肉跳,感同身受地淌着泪珠儿。
  
  皇后呵斥一声:“你坐下行不行,晃来晃去得晃得本宫心里也是乱糟糟的。”
  
  “娘娘,让我进去吧。”春溪跪到皇后跟前,“让我去她跟前守着,给她一些安慰和鼓励。”

  “以为本宫不急,别进去添乱了,你心肠子软,进去一哭,哭得比她喊得更厉害呢。”皇后别过头去,兀自擦拭着泪珠,听着她撕心裂肺地叫声,不由想起自己服毒打胎时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情景。
  
  乌云一点一点地散开,露出圆圆的月亮,周边的星辰闪烁着,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叫冲上云层飞入月宫,那一声过后就沉静了,春溪和皇后欣喜地起身,宫中接生的产婆笑嘻嘻地抱着婴儿出了屏扇:“皇后娘娘,是个女婴。”
  
  皇后接过襁褓,仔细地打量,早产的婴儿小得可怜,微微地动弹着,身上红扑扑的,脸上皱巴巴的,看不出模样来,皇后抱在怀里摇晃了下,那女婴始终没有哭一声,皇后奇道:“怎么不哭呢?太医呢?”
  
  “太医都候在外面。”皇后正要宣太医,熟料,此时又听见里面起了痛苦的呻|吟。慌道:“怎么回事?”
  
  里头伺候的人惊愕地喊道:“双生!是双生!”众人都慌了手脚,又开始忙碌起来。
  
  春溪喜道:“想不到真的是双生!”

  皇后也笑,笑着笑着脸色就沉暗了下来:“双生才糟了……”
  
  ……

  因为早产,才将将七月,孩子比较小,郑媱生产得比较顺利,两名双生的女婴,看着孱弱幼小得可怜。太医看后也说孩子孱弱得狠,体质不如足月的孩子,遇上些小病极易夭折,不好养。
  
  春溪听后的心情黯然极了,心里想着:娘子辛辛苦苦怀胎七月,都生下来了,万一孩子再夭折了——赶紧打断自己的念头。
  
  皇后听后倒没有十分黯然,她问请来的那名太医:“那如果孩子一出生就离开了生母,由乳母喂养,能存活么?”
  
  太医道:“好生照看着,只要没有病患折腾,应该可以。”
  
  皇后叮嘱太医道:“陛下问你们的时候,你们如实回答就是了,不过得跟陛下说:这两名女婴太过孱弱,若离开了生母必死无疑。”
  
  “这……”那太医神色为难,“可是欺君……”
  
  皇后问:“你想不想做太医院院使?”
  

108、哺乳

“皇后当真是这么说的?”
  
  太医点头:“千真万确,皇后以太医院院使之利相诱,但臣不敢欺君。”

  公孙戾挥挥手,太医退下。

  曹禺道:“陛下,接下来如何处置那两名女婴?”
  ……
  
  郑媱两臂各拖一个襁褓,低头左看看,右看看。两个孩子都睡得香甜,她笑着对刚刚走进来的春溪说她的两个女儿乖巧得很,既不哭也不闹,就喜欢睡,是两只小睡虫。春溪笑着附和,不敢跟她复述太医的话。
  
  “姐姐呢?”郑媱又问,“外面谁在说话?”
  
  “在外面呢,”春溪向外指了指,“曹内侍来了,皇后娘娘让奴婢进来陪着你。”
  
  “曹禺?”郑媱惊坐起来,怀中的婴儿醒了,相继啼哭起来,嗓门虽然不高,但但你一嗓,我一嗓,嘈嘈切切的,淹没了外面的谈话声。不一会儿,皇后脸色不豫地进来了,身后跟着两名腰圆膀肥的中年妇女。

  “娘娘,她们是?”郑媱一眼便瞧出那两名妇女是宫中乳母了,难不成是来抱走孩子的?下意识地将襁褓揣紧。

  皇后安抚她道:“你放心,她们是陛下派来喂养孩子的,今日起就住在这里了。”
  
  一名乳母见婴儿在襁褓中哭个不停,忙道:“哎呦,哭成这样,肯定是饿了,还请娘娘允许奴婢们来喂养。”

  皇后点头。
  
  那两名乳母便笑吟吟地走向郑媱,伸出双臂来。郑媱怔了下,并没有给,两名乳母径自将手探去她臂弯,硬生生地抢去了孩子。
  
  皇后连忙上前安抚有些愠怒的郑媱,一下一下地替她抚着脊背,而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双眼渴切地盯着乳母怀中的孩子。孩子仍在抗议似得哭啼,此刻一点也不乖巧了,哭得无限委屈……
  
  乳母解开衣裳,露出丰满的莲房,托起襁褓里那脆弱的小脑袋,虽然闭着眼睛,但两个孩子迅速嗅到了乳汁的香气,蠕动着寻过去,渐渐止住了哭声,咕咚咕咚地咽得贪婪。
  
  ……
  
  出了苑西,皇后独自向东走,脚步声在重重宫阙间回响着,出了冬瑞门又折向北,寂静的巷道两旁宫墙直插云天,逼仄得让人窒息……
  
  “皇后还没有回来么?她这些日子有没有发现麝香和避子汤药被换掉了?”
  
  皇后的女官说:“一直不曾察觉。皇后娘娘每日都是接近戌时的时候回来。”
  
  公孙戾点头:“你下去吧。”
  
  女官施施然告退。
  
  又等了约摸半刻钟,公孙戾才听见殿外的宫娥问安的声音,继续气定神闲地翻动手中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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