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十娘-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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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门外看到目不斜视的青儿依旧是我离开时的姿势，仿佛从站在那儿开始就没动过一样，我突然想到一个成语……卧虎藏龙！
　　飞翘的屋檐，暗红的廊柱，雕花的窗棂，蜿蜒的小桥，临水的亭台……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般的富户，好多园林景致都可以看出的年代的久远，还有凤家人那通身的气派实在不像一般地主人家。
　　但凤家确确实实只是连阳的大地主而已，当然连阳一半以上的铺子都是凤家的，这还是我听非人类生物八卦中收集起来的消息。
　　“母亲。”我轻轻踏进小花厅，对着凤妈妈福了福身。
　　“闺女来了……”凤妈妈依然是温婉的样子，微笑着对旁边的章姑姑道“章姑姑看看，这便是我家姑娘。”
　　“哎呦！我的菩萨，这是观音娘娘跟前的仙女吧！”章姑姑甩着帕子走近我。
　　“章姑姑。”我忍着打喷嚏的冲动，对着大红衣服的章姑姑笑了笑。
　　“夫人这就是您的不对了！”章姑姑打量了我一番，对着凤妈妈假意抱怨“您不是说姑娘过了双十年华了么？”
　　“我们十娘从小身体就不好，本来是打算留在家里好好养着的，不过这两年大好了便总要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凤妈妈淡淡说着“章姑姑的名头我还是知道的，自然交给你是放心的。”
　　“哎呦！”章姑姑拍拍自己的额头“瞧我看见姑娘都看傻了，姑娘与九少爷一般年纪，不过……”又细细端详了我一翻“姑娘若是告诉老婆子只有二八年华，老婆子也信，可不是跟夫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怪不得夫人看着能那么年轻，原来这还是家传的！”
　　“呵呵……”凤妈妈的笑容大了些“章姑姑这张嘴哟，真会哄人！”
　　“夫人可冤枉老婆子了，老婆子向来是说大实话的。”章姑姑指着凤妈妈手边的那一大捆的纸张“看看这都多少就知道我们姑娘那可不止百家求了！”
　　“闺女来看看，这都是章姑姑送来的，我都挑过一遍了剩下这十七个你看看。”凤妈妈朝我招招手，让我坐到她边上。
　　“嗯。”我一步步挪到桌子边，看着那一叠纸，每一张都详细的记录了人家的身世和自身条件，章姑姑见我完全没有一丝扭捏和害羞不由微微一愕。
　　我越看额头的黑线越长越深。
　　人选呈两个极端，一种普遍在十六到十八岁之间，这是初婚的。另一种则都是三十岁到四十岁方向的，这是二婚的，条件普遍非常好，不是高官便是名士大儒。
　　我现在所在的这个朝代是个有大唐范儿的时代，男子普遍比较肥，讲究的是君子不重而不威，所以对着这一大叠人选，第一项外貌上就让我觉得非常苦逼。
　　其实我不是外貌协会的，真的！但是这也不可能让我自个儿先处处看看，所以外貌不可避免的占了我挑人选的绝大部分比重。
　　如果第一眼就看着不舒服了，以后相处起来怕是要难上许多。
　　“夫人！”看守二门的秦嬷嬷急急忙忙的来到小花厅外“门外有位村妇为儿子来向姑娘提亲。”
　　“哦？”凤妈妈颇为意外地把视线从我身上调开“她是怎么说的？”兴趣似乎还挺大。
　　“……”我也放下手中的“档案”看向秦嬷嬷，我是真心对手里的这些没兴趣，不是未成年就是大叔……
　　“那个村妇什么也没对大管家说，只是让大管家把这个盒子交给您。”秦嬷嬷捧出一个红色锦缎盒子，样子看上去非常陈旧“老奴从大管家手中接过时已经查看过了，是一尊巴掌大的白玉娃娃！”
　　“啪！”凤妈妈整个人都傻了一般，手中的茶杯竟然松脱摔在石板上跌了个粉碎！
　　“母亲？”我倒是被摔碎的茶杯吓了一跳，立刻伸手扶住有些发抖的凤妈妈。
　　“拿来！”凤妈妈看见我小心地扶着她微微一笑，似乎已经恢复正常，只是开口的声音有些涩然。
　　秦嬷嬷打开锦盒捧了过来，是一尊没有半点瑕疵的白玉娃娃，而且是个女的。
　　凤妈妈从锦盒中拿出那尊玉娃娃细细端详，竟然红了双眼，几乎立刻拉着满脸疑问的我疾步走出小花厅迎向大门口。
　　暗红的大门缓缓打开，干净的石阶上站着一位穿着素色粗布的女人，衣裙虽然已洗的发白但却干干净净，而且没有一个补丁，夹着银丝的发髻梳得简单而清爽，一张带着沧桑的脸却意外的……风华绝代？！凤妈妈与那村妇隔着门槛相望，一个华服一个布衣竟然有着不相上下的气场。
　　“母亲？”我忍了好久总是出口打断这两人的对望，哪知我一出声凤妈妈就跟被点了哭穴一样，眼泪滚滚直下，脚步踉跄的跨过门槛一下握住村妇的手“琴操！琴操……我还以为你……”
　　“佳淑……”被叫做琴操的村妇只是红了眼眶倒是没有哭出来，只是声音哽咽的不像话。
　　“快进来，你这些年……华儿呢？”凤妈妈拉着琴操就要进门，琴操却站着不动。
　　“怎么了？”
　　“我是来为华儿……墨儿，我儿沈子墨来提亲的。”琴操带着审视的目光放到我身上，我立刻感到一阵头皮发麻，为啥一村姑身上有这么强的上位者压迫感，我有些僵硬的抬起头对着琴操微微一笑。
　　“沈子墨？！”凤妈妈拉人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理所当然得道“提亲就提亲，你也得进来不是？”
　　“我说过不再踏入凤家大门！”琴操声音有些清冷，语气也不怎么客气“要不是你突然冒出一个女儿，我连门口这条街都不会来！”
　　=　=｜｜｜神马情况？
　　“莫琴□□那死脾气怎么几十年都不带转一下弯的？”凤妈妈的眼泪什么早不见了，这会儿正瞪着眼睛磨牙呢“你要提亲？行啊！怎么说我们两家是有婚约在的，我侄儿呢？”
　　“……今儿个我来没告诉他，他上山砍柴打猎去了！”琴操依旧清冷“要是你凤夫人忘了婚约墨儿来了也白来！”
　　“莫琴操！你个死要脸的倔脾气！”凤妈妈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得掉出来“你说你啥时候到的连阳？啊？”
　　“啥时候……十几年了吧。”琴操很淡定的回忆“我们一直住在青山下的小岩村，离这儿倒是不远。”
　　“好！很好！”凤妈妈十分彪悍的揪起琴操的衣襟“你为了一句气话，十几年看我们四处寻人也不吭一声，还让我的心肝侄子去砍柴打猎？”说完整个人都气得几乎发抖。
　　“儿子是我的，你姓凤，我家姓沈，我们愿意怎么过就怎么过，不会碍着你半分，我只问你一句话，当年的婚约还算数么？”琴操轻轻拨开凤妈妈的手不咸不淡的回道。
　　好彪悍！
　　“你！”凤妈妈的牙根咬得咯吱咯吱响“自然是算数，挑个日子你让华……墨儿亲自上门提亲！”
　　“还来！”
　　“什么？”
　　“玉娃娃，我们家现在可只剩这个了，我是要用来当聘礼的，怎么你不准备还了？”琴操淡淡的声音有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语气非常缓和，但说的话真的很坑爹。
　　“……”凤妈妈狠狠跺了跺脚，把刚才递给秦嬷嬷的锦盒抢了过来，塞到琴操手中“拿去！”然后愤愤地跨进大门口咬牙切齿得叫关门！
　　我看了看朝自己微笑的琴操福了福身，跟着进了大门。
　　凤妈妈一路喊着“气死我了！”回到小花厅，我跟在后边倒是有些莞尔，气是气成这样但弯弯的嘴角骗不了人，凤妈妈现在心情好得不得了，整个人都洋溢着活力感觉年轻了不只十岁！

　　☆、4提亲

　　我揉着因为没睡醒而半开的眼睛，深深打了个哈欠，然后哀怨的看着叫我起床的青儿……这都第几天了……
　　“姑娘请洗漱更衣，夫人已经在前边花厅了。”青儿对着我福了福身，退到一边。
　　“姑娘……小丘为您更衣。”小丘见青儿退开立刻上前，在我点头从床上下来后动作非常迅速的帮我折腾衣服。
　　小丘的话不多却非常能干，做事情从来不拖泥带水，基本都是一气呵成，而且动作极快三两下就能把我收拾得妥妥贴贴。
　　“姑娘，夫人等着您用早膳……”青儿刚见小丘手停下来便上前开口。
　　“嗯。”我轻轻的应了一声便跟着青儿前往二门处的花厅。
　　自从那叫琴操的淡定妈妈来过之后，凤妈妈一直处于奋亢状态，每日天还没亮就早早起来等在二门前的花厅里，一坐就是一天，平时对下人非常和善的大管家和秦嬷嬷也严厉了很多，务必要保持整个凤府干干净净。
　　当然我是那个需要一整天坐陪凤妈妈的人选！
　　我刚进花厅就听见凤妈妈在那询问大管家。
　　“郑伯，你仔细叮嘱了门房没有，别是看差了把人给闹走了？”凤妈妈一边说一边满怀期待的看着通往大门的走廊。
　　“夫人放心，老奴这几天都亲自守着门房，定是不会冒犯沈少爷的。”大管家擦擦额头的汗很肯定的回道。
　　“那就好，有你守着我自是安心的，快去吧……别走差了才是。”凤妈妈脸色缓了缓立刻赶人。
　　“是，老奴这就守着去。”大管教躬了躬身退了下去。
　　我见大管家出来与我对上视线立刻笑道：“郑伯辛苦了。”
　　“姑娘严重了，夫人正等着姑娘呢，老奴告辞。”说着对我躬了躬身。
　　“嗯。”我点点头跨进了花厅“母亲。”
　　“闺女来了……”凤妈妈细细的打量了我一番衣着，笑着点头然后对着候在边上的几个丫头道“快摆早膳吧。”
　　安安静静的吃饭早饭之后，就开始了一天无聊的等待时光，我是真心怨念上了那没见过面的沈子墨，你来不来提亲好歹说一声，让人干等着算怎么回事儿。
　　不过这事儿沈子墨只占问题的一半，另一半是凤妈妈的原因，你说人家也没说要啥时候来，你这样天天从早到晚巴巴的等是怎么回事儿啊。
　　就算我是一老姑娘，这也是很掉份儿的事啊！
　　退一步说，古代提亲那是父母媒人之间的事情，干吗要我这样一天坐到晚啊。
　　“闺女啊，你别紧张，虽然母亲已经二十年没见过墨儿了，但所谓三岁看老，墨儿与我那兄长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光这相貌母亲就能保证，定是那一表人才的。”说完拉起我的手拍了拍“见了面不用不好意思，叫表哥就好。”
　　“嗯。”我乖巧的点头，看着不时张望外面走廊的凤妈妈……其实是您自个儿紧张吧。
　　“夫人夫人！”秦嬷嬷圆圆的身子飞快的滚了过来“来了来了，沈少爷来了。”
　　“啊？！”凤妈妈有一瞬间的错愕，然后立刻拉着我站起身激动的道“来了，真的来了！闺女！你表哥来了！”
　　“夫人，大管家正领着沈少爷往这儿来呢！”秦嬷嬷气喘吁吁得道，脸上满满都是喜气。
　　“母亲可要上前去迎？”凤妈妈情绪一激动握着我的手就用力不少，我不得不开口转移一下注意力。
　　“迎！”凤妈妈放开我的手整了整衣襟，立刻跨出花厅。
　　我舒了口气在袖子里握了握手指才跟着跨出花厅，我刚穿过回廊抬头就见凤妈妈和一身形修长的男子面对面而立，大管家和秦嬷嬷都站在一边垂首不语。
　　不是应该洒泪相逢么，这是怎么了？
　　我尽量放轻脚步走过去，想着不要打扰他们，可是我才迈了两步那男子便抬眼向我看了过来，一张平凡无奇的大众脸硬是有一对勾魂摄魄的眼眸，我倒是淡定的回视他顺便再把这张脸扫视了一遍……很普通，不讨厌。
　　他见我面无表情的打量他微微一愕，然后嘴角扯出淡淡的笑容转开了视线。
　　“你是沈子墨？”凤妈妈双眼带着审视，仔仔细细地盯着沈子墨的脸一遍又一遍，突然一笑“果然是我的墨儿，你可让我挂念了整整二十年！”凤妈妈立刻抹起了眼泪“你这孩子，你娘倔，你也跟着胡闹不是！”
　　“姑姑……”沈子墨出口的声音意外的让我眼前一亮，很是清雅干净“是墨儿累你担心了。”
　　“你这孩子……”凤妈妈握着沈子墨的手又悲又喜“要不是当年那场大火……我们也不会走散了！！”
　　“母亲……”我走上前轻声开口，这才看清一身布衣长袍的沈子墨意外的……嗯……纤细，我想我是有些惊喜的，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母亲不把表哥请进屋去？”
　　“对对对，光顾着说话了！”凤妈妈用手绢抹了抹眼泪，“墨儿快跟姑姑进屋。”然后不由分说地拉着沈子墨往里边走。
　　沈子墨从我身边轻轻擦过，我微微一笑……是很干净的皂角的味道，束成一束的长发垂在后背异常的乌黑发亮，和他那有气势的母亲一样衣服虽旧却干干净净，而且没有一个补丁，看来日子似乎还过得去。
　　沈子墨被拉进花厅之后便坐在了凤妈妈的左边，我跟在后边笑着坐到了右边。
　　“墨儿……这是你表妹，十娘。”凤妈妈似乎才注意到，一脸暧昧地介绍道。
　　“表妹！”沈子墨带着浅浅的笑容，站起身给我行了一个小生有礼的标准礼仪，我抖了抖嘴角忍住，却忍不住弯了眉眼侧身避开，然后等他直起身才轻轻半蹲道了个万福“表哥有礼。”
　　“好好……”凤妈妈眉开眼笑的拉着我们两人各自坐下，一边招呼上茶上点心，一边询问这没有见面的二十年母子两人到底过得如何。
　　我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听着，沈子墨用干净清透的声音慢慢讲述这二十年的生活。
　　当初国难当头，四处兵荒马乱，琴操带着小子墨靠着一手绣工勉强度日，之后各地平静了，琴操便带着小子墨在小岩村定了居，一开始也有打听连阳凤家怎样怎样，后来还在凤王庙祭时远远见过，算是确认了凤妈妈的身份，但是琴操认为凤家没有女儿，那么那定下的婚约也就无用了，自然也没有相认的必要。
　　“……”这理论相当彪悍，我深深觉得琴操妈妈异于常人。
　　“姑姑……侄儿这次来是向表妹提亲的。”说完站起身朝着凤妈妈一撩下摆单膝跪了下去，然后捧上一个发黄的包袱皮“侄儿身无长物，这是侄儿送与表妹的见面礼，还请姑姑答应将表妹下嫁侄儿，侄儿必定好好爱护表妹，不让她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