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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救姻缘-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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肌肤相亲……我少受一分罪,就少了一分和你的亲近,就少了一分你的关照! 我才明白,这是命运给我安排的劫数啊,是福祸相依的天道
! 我竟是如此幸运,所受的苦难给了我这样大的福报。这真是值得的。如果我必须,受了那些磨难,才能与你在一起,有那样的一段时光,那些苦,我还可以,再受一次。〃

  我使劲抱住双膝,想止住我的颤抖。我知道他在说什么,因为我看到过他的苦痛!

  他依然平平静静地,说:

  〃那人的养兄长是原定远将军,他自己也有从众。晋伯五十岁时成为我的武功师傅,他教我七年,后退隐乡间。我知道只要我找到晋伯,他定拼死护我,你就不会与我同历险境了。其实若只我自己,我并不在意。我那时觉得,即使再落到他手中,真的让他如愿以偿把我弄死了,我也已经有了那段与你的时光,此生无憾矣。可我不能让你再入险境,在马上时,我就明白,我宁愿死……也不愿你……〃

  他停了好久,我依然颤抖不已。

  〃为了护我回城,晋伯带了他所有的弟子,甚至他唯一的孙子,那还只是个少年。他没有别人能去护送你。你不愿与我回去,我也不能强迫你。我原想,你如此智敏,一直保护着我,我一到皇城就派人找你,料无大碍。可是当我在马车里,看着你远了,那种痛……竟痛过我所受的一切苦刑! 我不知那几日是怎么过的。一想到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你,我无寝无食,状似疯狂,才知道什么是真的生不如死……后来他们报我找到了你,我才开始延医用药……

  我那时也才明白了那人心中的苦楚。无论他如何折磨羞辱我,实在都无法减轻他的痛。他何尝不是可怜。我至少有那段和你相处的时光,他什么也没有……所以我也就,原谅了他。〃

  我几乎不敢相信我的耳朵,他,竟然原谅了那个毁了他的人。那个把他蹂躏的人,那个让他无法再吹箫击剑,无法行走骑马,日后可能终要了他性命的人!

  〃顾家小姐见了我,知道事情败露,变得十分颠狂恶毒。我知她是因为心痛难忍,就求皇兄允我从此隐居山林,九王爷永不复活,让他的王妃堂堂正正地改嫁,了那人和她长相守的愿望。我只要寻到你,与你相伴余生,不作它想。

  皇兄看了我的伤势,又加上我那几日的失态,以为我心智失常,对我的请求不予理睬(是,一般人都会觉得你疯了),他说这关乎皇家尊严,定要斩两家满门,我苦苦阻拦,他才只斩主犯同谋,撤换了定远将军。顾家小姐听到那人被斩,随即上吊自尽……我背着皇兄让人合葬了他们,希望他们能从此相伴,不再仇恨怨伤。

  我知你心高气傲,你见了晋伯众人,就已疏远了我,我若以真实身份来见你,你大概都不会理我。我从简装来见你,你见了我的面目,就不愿再亲近我。我当时想,也许我应该完全毁去容貌,你就会如以前那样对我。云起,你,为何这样不容我呢?〃

  他的话直击入我心中,是我不容他吗? 我心神混乱,无法细想。

  〃我也知你在意我的两个妾室,我收她们是在以前。她们一个是从小服侍我的丫环,我不收她,她无人能嫁。另一个,也确是个青楼女子,我怜她才华出众,不忍让她在那地方过一生。我回去之后,才知什么是真的两情相好,我竟不能再容任何人在你我之间!可她们无依无靠,若无过而出,必会含辱而亡。我虽无法再如以前那样对她们,却也不会休了她们。她们将为我终生所养。〃

  他深叹了一口气:〃云起,我多愿能那样抱你在怀中,看你睡觉,永远不分离!我当时已知,是奢望,只能抱着你流泪,不能自己……可无论我心中多么苦,云起,你应知,你救了我的命,更救了我的心。我的身体虽残破不全了,可我的心还在,没有碎,能一直念着你,直到我死之时……〃

  我泪如泉涌,不敢回头,只把头停在膝上,让泪水打湿我膝盖上的衣服。

  他停了很久,慢慢地说:〃云起,你可以随时来看我,我吩咐下去了,无人会拦你。

  我,也会,再来看你的。〃 虽然语气平和如昔,但我就是知道他在哭泣,我甚至能看到,他的泪水划过他的心,留下烙伤般的痕迹。我多想回身抱住他,让他不要再伤心,可我的手是这样沉重,压满了世俗的负担!

  他好象做了个手势,有人前来把他推走了。一会儿车辇声声,渐渐远去。

  我在河边坐了一夜,哭了一夜,为我自己,也为了那颗我从未明白过的,至纯至善的心灵!那个我背上的佑生,那个抱我在怀中的佑生,那个今夜在我身边头一次倾诉了心意的佑生,从此将于我心中常在,不会和我分离,直到我死之时。

  ……

  后边的一个月,我近乎疯狂。也正是从此时开始,我的〃骂〃名远扬。我不再曲意奉承,见人只是嘻笑怒骂,怒骂更多些。淘气经常在一旁看着,吓得目瞪口呆,脸色泛白,因为我骂的人大多是达官贵人,甚至皇亲国戚。结果我越骂,他们越善赶着地来,简直是来找骂。我们的煤业作得越来越大,但我却越来越空虚。我天天等待佑生再来,他始终没来。

  一个微雪的早晨,我穿戴完毕,还未出门,只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有人下马,猛击我的大门,开门一看,是程远图,他满身泥浆,满脸胡子碴,看来是连夜赶路。

  他不容我开口,拉了我就上了他牵的一匹马,匆匆说:〃九王爷腿毒发作,命在旦夕!〃

   
 
断腿

  1



  我们在马上狂奔,每两三个小时就换一次马。那些马都精良健壮,奔跑起来龙腾虎跃一般,可真真苦煞我也。一开始尚能努力起伏,后来只能勉强夹住马鞍,强忍着两腿的疼痛,好几次几乎被颠下马来。只有对佑生的担忧和思念支撑着我,让我没有中途一头栽下来,磕死自己。

  我们只在途中极短地停留了几次,可还是从清晨奔到天全黑了才进了皇城。我想起佑生不能骑马,每次去见我,单程就必受两三日车上颠沛,他腿又不好,我心中好难过,头一次觉得我是个混蛋。

  进了城,马慢下来,我根本不辨东南西北,四周风物,只觉得头晕目眩,但心中又有种莫名的欢畅,马上就要见到佑生了呀。

  不知走了多远,程远图停了马,先下了马,把缰绳递给一个过来的军士模样的人,走向我,扶我下马。我上身穿了羽绒服,可腿上牛仔裤外只是一件劣等棉裤,此时已冻得两腿麻木,不能动作。程远图一把把我抱下马来,扯了我的胳膊匆匆往一处大门奔去,我脚步踉跄,磕磕绊绊。只听他一边疾走一边说:〃传进去,任云起和程远图到了。〃

  一声声的,我们的名字喊了进去,远远地听不到了。我眼中只是一条昏暗火光掩映的道路,根本抬不起头来。但感到周围兵甲重重,刀枪环立,我们好象从刀丛的一条细缝中走了进去。

  好象走了好一段路,兵甲不再,但人群拥挤,又一会,渐渐冷清下来。我还不及抬头四望,程远图已到了一扇门前,门两边各站着数人,有人开了门,程远图几乎是把我一把扔了进去。

  我错了两步才站稳,抬头时瞥见屋子里跪了一地的人,我是唯一站着的,我马上看到了佑生。屋子正中,他半躺在一个湘妃椅上,身上穿着蓝色的薄衫,上身和双臂被条条白绫绑在他身后的躺椅背上,下边那条好腿,穿着同样颜色的薄裤,也被绑在椅子上,那条伤腿完全露出,摆在椅上,苍白又灰暗。这是要截肢啊。我看向他的脸,他正侧脸看着我,那神情如此温和不舍。他脸色白中透黄,嘴唇发灰,虚汗满脸。我心中刀扎了一下,知道不好。但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然后展示了一下我的无敌微笑。

  他几乎是象松了口气一样说:〃云起,太好了,你来了。我不让他们开始,一直在等你。我只想临死前再看你一眼。〃

  我咬着牙,心说此时可不能掉链子,就大声骂道:〃我只想打你一个耳光! 真是白和我处了一场!不知道什么是积极乐观向上嘛?! 人挺白的,怎么一张嘴就成了乌鸦了你?!〃

  有人喝了一声:〃大胆……〃 佑生扭了脸说:〃闭嘴!〃 声音不高,可是充满威严。他再转脸看我时,竟是满脸欢笑地说:〃云起,你终于又骂我了!〃 你说这人怎么都这么贱哪。

  我瞪了他一眼说:〃你等着,我还远没有骂够你呢!〃

  就听有人说:〃王爷不可再等了,否则毒发攻心……〃

  佑生脸色平淡下来,他刚要开口,我抬了一下手,转脸对着跪着的人说:〃谁是主刀的……要动手的?〃 他们看向我身后,我喝道:〃别看他!我问你呢!〃

  大概佑生表示了同意,一个面目模糊的人说:〃在下XXX……〃

  我打断他:〃你是何方医生?〃

  他答道:〃我本御医……〃

  我又一摆手:〃你准备如何……动手?〃

  他答到:〃锯除病腿,再敷草药疗伤。〃

  〃锯子呢?〃 他让我看了一把锯子,就那么大刺刺地摆在椅边的小几上。我心里一动,不消毒吗? 又想起一直到5世纪,欧洲才发现了要消毒。

  我又问:〃如何止血?〃

  他答:〃备下各式金创药膏。〃 怎么就觉得不对哪?!

  我不死心:〃你以前做过几次这样的手术?〃 他呆呆地,我又说:〃嗯,锯过几次腿?〃

  他答:〃未曾……〃

  我一机灵:〃什么?〃 他以为我没听见,大点声说:〃未曾锯过。〃

  我大喊起来:〃什么? 你没锯过?! 那干嘛不先找几个人锯锯看哪?〃

  他答到:〃宫中尚无此先例……〃

  〃宫中无人,城中哪? 国中哪? 笨哪,没治过!〃

  我停了一下:〃别告诉我你连马腿狗腿都没锯过?〃

  〃我堂堂……岂可……〃

  我最后挣扎:〃那你看谁锯过腿没有?!〃 他摇头,也没有?!

  我还要问一下:〃可想过其他方法?〃

  他迟疑地说:〃可请武林高手一刀斩断!〃

  我终于仰天哀叹道:〃你们这是TM给他上刑呢还是治病哪?! 我真服了你们这帮混蛋了!〃

  忽然,一页纸在我脑海里浮现出来,那是一页GMAT的阅读材料,两柱英文,处处是黄色的荧光笔划的英文单词和我在一旁的中文注释。上面的空白处,我手写了英文和中文标题来总结这篇阅读的内容,那标题是amputation … 截肢!

  我大喝了一声:〃谁也不许出声!给我准备纸笔!〃 我紧紧闭上眼睛,垂下头,双手插入我的头巾下,狠狠地抓起两把头发,头巾滑落。那页纸上,字迹模糊,页脚有个83的数字,这也没用啊! 我命令我自己:使劲看哪。我使劲皱着眉,扯住头发,深吸了一口气,大喊了一声〃啊… 〃 手中扯下几缕头发。那些字迹象水中影像,水波渐渐平静,几个字迹变得清晰。

  我不敢睁眼,大叫:〃快给我纸笔啊!〃 有人递了一支笔在我手里,呈上了一方托盘,我微睁,里面一叠纸。我脑中的黄色的英文词旁,有对应的中文解释,我写下了那些中文词句:

  Ligation 用系带方式止血

  Tourniquet 止血皮带

  Transection 横切(肌肉)

  Saw 锯(骨)

  transposed (皮肉) 覆盖(残骨上)

  disarticulation 无须锯骨的截肢,从关节处截肢,是首选

  the femoral artery is to be tied 把主动脉系起来……

  我渐渐想起了那篇晦涩不堪的文章,讲的是如何如何先绑住大腿,然后以两切或三切的方式切过几层肌肉,怎样预留表皮,怎样止血,争论了一大堆是不是该把主动脉系起来的问题……当时觉得美国人真知道怎么残害我们,玩了命地让我们恶心,可谁知有今天?!

  我放下手,失魂落魄地看着我写的字,不禁浑身颤抖不停。我的头巾掉了,我的头发方及肩膀,因我刚才的扯弄,四散开张着。我走向佑生,没人敢说话,可能我的样子象随时可以发疯。我伸手摸他伤腿的膝盖两侧边,觉得大腿的骨头没有碎,我又轻按他膝盖周围,发现肌肉已畏缩,几乎就剩了一张皮。我手脚发冷,这是命运吗? 还是我在逞强?

  我的眼睛沉重不堪,不敢看向他。但是余光看到了他们放在一旁的锯子,我心中如受锤击。我终于看向佑生,他竟似在含笑看我,明白我在想什么。我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说:〃佑生,我,你的腿,能不能,让我……〃 他点了点头,浮现在他的病容上的笑容,竟似流光般华美异常。

  〃任先生是御医?〃 那个XXX来报复了。可我此时,哆哆嗦嗦,根本无法和他斗嘴,只摇摇头。

  〃那你可曾锯过腿?〃 我又摇摇头。

  那人冷笑了一下说:〃王爷千金玉体,性命关天,岂可……〃

  我突然狂性大发,转脸向着他大叫:〃可我就是比你懂得多! 我就是不能这么把他交在你手里!!!〃

  忽然一个威严深厚的声音从屋中角落处响起:〃你可愿以你性命担保?〃 周围一下子成了死寂。

  佑生的床和他躺着的长椅平行,床上的锦帐遮住我看向床那边角落的大多视线。

  那角落在灯光之外的暗处,却是人们跪拜的方向。我知道那是决断生死的声音,是让我选择我们两人命运的声音,两个人的命运,竟都在我的手上。

  我想起那星空下的夜晚,破庙里的火光,他温和的声音,我在河边的眼泪……一时间百味杂陈,觉得我既然以前能背他逃出险境,我也许还能再干一次! 如果不行,象我这样拿了一页阅读文章就要给人截肢的非法行医的蒙古大夫,千刀万刮,死不足惜! 何况我们之间那爱又不能爱,舍又不能舍的郁闷愁肠,一死百了,也图个清静!

  脑海里惊涛骇浪,可实际中仅仅一瞬息。佑生刚开口:〃皇……〃 我抬手轻按住他被绑住的胳膊,看着那方清清楚楚地说:〃云起若不能保住他的性命,甘愿以命相抵!〃

  话一出口,一种平静贯穿了身心,我不再颤抖,反感到斗志昂扬。

  佑生痛叫道:〃云起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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