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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虎会京华-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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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四神色微黯:“纪翠是个好姑娘,她给了我很多,只是,她不适合我,我也不适合她。”
“那我就知道了,可惜她生长在那么一个家里,我只担心——”
她没说下去。
“恩姨担心什么?”
“没什么。”
“其实我这一问问得多余,恩姨就是不说我也知道,纪翠很痴,我也担心将来,只是,我也无能为力,没有办法,希望恩姨得机会能劝劝她。”
“我知道,少主放心,我会的。”
“恩姨也劝劝书儿,让他对纪翠好一点儿。”
“他会的,他一直认为跟纪翠是一母同胞亲兄妹,只是纪翠有时候做的的确让他生气。”
“再生气,总是他妹妹。”
“我知道。”
“恩姨也劝劝书儿,以后不要再那么嗜杀,尤其是对‘汉留’,不要树那么大的仇敌。”
“这就很难了,那是他的职责所在。”
严四沉默了一下:“倒也是,立场不同,不过,能不杀人还是少杀人好。”
“这我知道——”贾姑娘话锋一顿:“提起杀人,我倒想起来了,这么多年来,由于一直在‘肃王府’,没办法远离,在身份上也有着不方便,所以根本没能去觅仇踪——”
严四道:“恩姨放心,我跟恩叔已经先后—个一个的找到他们了。”
“我知道,少主杀‘查缉营’的那一个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主人跟主母还有家人的在天之灵——”
她又哭了,没说下去。
严四也为之一阵难受,他也没说话。
贾姑娘倒是很快的收了泪,道:“少主能告诉我一些当年逃离家以后的事么?”
严四道:“那时候我还小,记不了多少,我只记得很苦,我清楚的记得事,应该从学艺开始,那一段岁月也很苦,恩叔陪着我,常常抚摸我身上的伤痕哭——”
“少主!”贾姑娘又流了泪。
严四接道:“其实我倒不以为苦,我知道,学艺是为亲人报仇,不吃苦学不到好武艺——”
“难得少主小小年纪就知道——。”
顿了顿,接问:“少主是在哪儿学艺,跟谁学的武艺。”
“‘北天山’苦大师。”
贾姑娘神情猛一震,脱口叫:“‘北天山’,苦大师,难怪少主一身修为这么高绝。”
“那是恩姨夸奖,其实我只学到了大师十之二三,大师不只教我习武,也教我习文——”
“我知道,我看得出,少主文武双全,只是为什么格格初见少主时,少主真是个马骠子。”
“我一边习武,一边在‘天山’下的草原上成长,一天到晚跟牲口为伍,不是个马骠子是什么?”
贾姑娘的唇边有了点笑意,但旋即就隐敛不见了,道:“少主的成长,比书儿要苦多了。”
“我不以为苦,年轻人,吃点苦总是好的。”
“这恐怕就是书儿比不上少主的地方了。”
“不,恩姨,书儿的成长,我对您只有感激。”
“少主别这么说,我不敢当,书儿从小到大,虽然没吃过苦,反而成长在荣华富贵中,但是却造成今天这么一个局面,往后究竟是怎么样也不敢说,我对主人、主母,还有少主歉疚——”
严四知道贾姑娘指的是今天兄弟不能相认,将来不知道能不能认祖归宗,他倒没想到那么多,呆了一呆之后他只有这么说:“恩姨千万别这么说,这么说爹娘跟我就不安了,不是恩姨就不会有书儿了,还谈什么别的。”
这倒也是实情。
“少主真不怪我么?”
“怎么会,李家存殁对恩姨只有感激。”
“感激不敢当,只少主不怪我,我也就心安,我也就知足了。”
突然间,两个人之间陷入了静默之中,一时这片树林里好静好静。
还是严四打破了这片静寂:“恩姨要是没什么别的事,就请回吧!”
贾姑娘没说话,只凝日望严四。
严四叫道:“恩姨——”
贾姑娘道:“看看少主,想想当年,简直就像一场梦——。”
严四觉得心里一酸:“恩姨,等我再次面对书儿,我也会觉得那像一场梦。”
贾姑娘又流下了眼泪。
严四忙道:“恩姨,请回吧!”
贾姑娘举袖拭泪:“当年我就算得上坚强,历经这么多年,我以为我变得更坚强了,那知道——”
“恩姨,亲人相见,真情流露,跟坚强不坚强无关。”
贾姑娘突然哭了,痛哭。
她为什么会这样。
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严四呆了一呆,忙叫:“恩姨一一”
贾姑娘不但住了声,也收了泪,边擦着泪,道:“不要紧,我没事,再想见少主,怎么找少主?”
我不敢说,这—个月内,恩姨最好不要找我。
贾姑娘看了他一眼:“好吧,我走了。”
话落,她转身腾掠而去。
严四站着没动,望着贾姑娘出林不见,热泪夺眶而出,流下两行,只听他喃喃叫道:“恩姨,书儿?恩姨,书儿——”
忽然,他也不见了。
树林里,又恢复了一片幽静……。
贾姑娘回到了“肃王府”,已经是日薄崦嵫,黄昏时分。
她一进前院,博尔就从厢房里跑出来迎上了她:“贾姑娘,贝勒爷找了您半天了。”
贾姑娘道:“他找我什么事?”
“不知道。”博尔道:“贝勒爷没说,奴才也没敢多问。”
“告诉他我上那儿去么?”
“没有,您交待不许说的。”
“他人呢?”
“大概在房里!”
贾姑娘回了后院,去了玉贝勒的住处,玉贝勒正在来回走动,看样子有点急躁,他一见贾姑娘进屋,劈头就道:“您上哪儿去了,也不交待一声,想找您都没地方找,急死人了。”
贾姑娘很平静:“贝勒爷找我有事?”
“我只是想找您商量,在各营挑选人手,派到皇甫家跟褚家的事。”
“还需要真派到这两家去么?”
“要做我就做得像一点。”
“我看这件事得暂缓一下。”
“得暂缓一下,为什么?”
“你慢慢听我说,我刚到‘查缉营’去了。”
玉贝勒讶然道:“您刚到‘查缉营’去了,您到‘查缉营’干什么去了。”
“李豪跑‘查缉营’要人去了,‘查缉营’应付不了,派人来报,我没让惊动你,我去了一趟——”
玉贝勒脸色微变:“怎么说,李豪他——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我不希望你再跟他正面冲突。”
“您怎么能——您更不该跑‘查缉营’去,这很不妥当。”
还真是,贾姑娘她没有官职。
“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我也已经去过了。”
玉贝勒听得出,贾姑娘的口气不大好,他也就适可而止,道:“您见着李豪了?”
“当然见着了。”
“怎么样?”
“你还问我?难道你不知道怎么样?”
“您是说——”
“那个‘汉留’让‘查缉营’杀了,是你下的令?”
玉贝勒点了头,一点也没犹豫:“不错。”
“你怎么能这么做。”
“我怎么不能这么做,‘汉留’是叛逆,人人都能杀,不但可以就地正法,而且是格杀勿论。”
“这我知道,这是皇律,可是是你亲口答应——”
“贾姑娘,您是怎么了,跟叛逆还讲信用。”
贾姑娘正色道:“人无信不立,大丈夫轻死重一诺,不管对谁,尤其是你,更应该一言九鼎。”
玉贝勒道:“我的看法跟您不一样,叛逆是重犯,是敌人,那有对这种人还重承诺,守信用的。”
贾姑娘目光一凝:“贝勒爷,我教你重功利,是不是我错了,教坏了你。”
玉贝勒道:“贾姑娘,您别生气,宦海,江湖,大不相同,如果我身在江湖,我可以不顾一切,但是我身在宦海,又肩负重大任,我必须先考虑到朝廷。”
还真是!贾姑娘沉默了一下,脸色好了些,道:“大概是因为立场不同吧!”
“李豪呢?他怎么样了?”玉贝勒问。
“他倒是没怎么样,他还能怎么样,他只让我劝你,别这么嗜杀,尤其是对‘汉留’,不要树这么大的仇敌。”
玉贝勒脸色一变,连连冷笑:“他以为他是谁?我不杀‘汉留’?‘汉留’是干什么的,今天我不杀‘汉留’,有一天‘汉留’会把我们都杀光。”
恐怕一点不假,这又是因为立场的不同了。
“他还要我代他约你,一个月后,天亮时分,在‘万寿山’上相见。”
玉贝勒一怔:“他要您代他约我,这是干什么?”
“比试。谁赢谁听谁的,谁输谁退让。”
“有这种事?”
“要他听你的,他不肯,要你听他的——”
“做梦,他也配,他凭那一点?”
“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所以我认为这是唯一的,也是最公平的办法。”
“您答应他了。”
“我认为这办法可行,我也只有答应他。”
玉贝勒冷笑道:“他不配,我不去。”
“那不是办法,你跟他终究要面对面,而这样的比试,点到为止,是唯一不伤害彼此的好办法,至于是胜是败,那就要看自己的命了。”
“不是命,是真才实学。”
贾姑娘迟疑了一下,凝目望玉贝勒:“贝勒爷,他是‘北天山’苦大师的高徒,你有几分把握?”
玉贝勒神情一震:“‘北天山’苦大师,怪不得——”
一顿,凝目:“您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问出来的。”
“他怎么会告诉您?”
“他并不怕人知道。”
五贝勒冷冷一笑:“管他怎么苦大师,他约我一个月后,我可没那个能耐等—个月。”
“你是什么意思?”
“阿玛点醒了我,要是我能在一个月内解决了他,一个月后的天亮‘万寿山’之约,自然也就作罢了,是不!”
贾姑娘神情震动:“贝勒爷,一个月后之约,是光明磊落的,你要在—个月内解决李豪,则是——”
“贾姑娘,这跟敌对作战没什么两样,对敌作战不只是面对面的厮杀,为救歼敌,为求致胜,是不择手段的,是不是?”
是,而且是天经地义!只是,贾姑娘觉得这一母同胞兄弟俩的心性差得太多了。
这能怪谁?有一半也是她教的,正如她所说,她教他功利,而这些,都跟功利脱不了关系。
其实,贾姑娘并不怪什么?她是为了他,为了他一辈子,反倒她该庆幸,她成功了。
贾姑娘没说话,不知道是默许还是什么。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很矛盾。
她当然希望胜的一方是玉贝勒,因为追求荣华富贵,是她从小就教玉贝勒的,实际上来说。
玉贝勒之所以背叛皇家,投效鳌拜,也是她策划,她鼓动的,可是她又怕让玉贝勒落个骂名千古。
一句话,她太疼爱玉贝勒了,她把青春、幸福,一个女人所有的一切,全部投注在了玉贝勒身上,她把玉贝勒当成了她的,甚至是她的儿子,她当然要为他着想。
孰不知,爱之适足害之,这道理谁都懂,奈何,有几个能做到爱之而不害之的!
只听玉贝勒道:“贾姑娘,现在坐下来商量商量,怎么从各营选派人手,到皇甫,褚家去吧!”
贾姑娘仍然没说话,默默的坐了下去。
也就是黄昏时分,严四到了那座破庙里,他考虑再三,还是觉得该来给罗老爷、罗梅影父女,跟姓彭的送个信儿。
他来了,也来到了地窖的人口处,可是地窖的人口已经被封死了。
这是什么意思?当然,这应该表示地窖里已经没人,罗老爷,罗梅影父女,跟姓彭的,还有戴云珠已经不在这儿了。
为什么不在这儿了。
那儿去了。
这就不是严四所能知道的了。
严四皱了眉,要走,可是他忽有所觉,淡然道:“那位在这儿。”
“我。”
身后传来一个话声,陌生的话声。
严四转过身,他看见了,不远处的一间破禅房里,走出个精壮小伙子来。
他道:“请教——”
“不敢。”精壮小伙子道:“罗姑娘让我在这儿等,她知道严师父你一定会再来。”
罗梅影料着了。
也只有她还想到他。
严四道:“为什么不在这儿了?”
“罗姑娘让我告诉严师父,彭爷信不过严师父,怕严师父出卖我们。”
严四没在意,他现在并不计较姓彭的对他这种不信任,一点也不计较,身为‘叛逆’,又处在‘北京城’这种复杂而险恶的环境里,是该多小心,姓彭的这个样儿,是可以理解的。
他道:“罗姑娘让尊驾在这儿等我,就为告诉我这些?”
“不!”小伙子道:“罗姑娘交待,要是严师父要找她,要我给严师父带路。”
“罗姑娘就不怕这会给她找麻烦-”
“事实上我可以作证,来的只是严师父一个人,严师父并没有出卖我们。”
“谢谢尊驾,那就请尊驾给我带路吧。”
“严师父请跟我来。”
说完了这句话,小伙子转身往破庙外奔去。
严四飞身跟了去。
小伙子脚下不慢,严四的身法更快,转眼就到了,真是转眼,小伙子停在破庙后几丈外的一片树林里,树林里杂草丛生,杂草丛中矗立着一方,高大的石碑,跟“碑林”似的。
小伙子到了一方石碑前,碑上刻的是经文,而且是“天竺文”,让人看不懂,小伙子在石碑上敲了两下,蓦地,石碑缓缓旁移,碑座下出现个三尺见方黑忽忽的洞穴,从洞穴里钻出一个人来,是姑娘罗梅影。
天色已黑,又是在杂草丛生的树林里,外边一点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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