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沙-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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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盛成秀问道：“为啥子？”

营业员说：“你不知道吗？所有企业的工资，都要提前一个月造表报计划，一万元以上得行长批了才能支取，你不晓得？”石云飞对盛成秀说：“算了，算了，我们不取了。”辛苦了这么多年了，从无到有，如今自己有钱了则成了镜子里的月亮。

石云飞有些想不明白，莫非政府的政策有变动了？盛成秀有些后悔，该早点零星的弄点出来存放起，或是买点黄金首饰什么的，如果哪天账面上的钱被冻结了，这些年的辛苦就白费了。

二

回到厂里，村里来通知召开会议，欢迎社会主义教育工作队。石云飞有些忧心忡忡，是不是又来什么运动了？

那些年自己什么也没有做，一有风吹草动，自己就挨整。如今自己当了老板，银行账面上有几十万，应收账款也有几十万，库存材料还有几十万，机器设备也价值几十万，合计起来就是两百多万了。

在这个村子里，自己不是首富也是冒尖户了。那一年，杨海云被整成新富农。他的东西值几个钱？如今自己……也许这回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盛月桥不知听到了什么风声，把住在堆屋的家人全喊起回去了。翌日，盛月桥来把成盛秀喊进一间屋子里，关上屋门说悄悄话，石云飞很想知道在说什么，悄悄来到屋外窗下。

只听盛月桥大声说：“你不听我的话，是要吃大亏的。你知道不知道？有人在悄悄收集石云飞的材料，听说是严有鱼指使的，这回要在荔枝村整条大鱼出来。你听我的没错，立即和石云飞离婚，你不是说你们找了两百多万么？离婚你可以分一半的财产，娃儿原本就没有一个是你的，别看你现在四十几岁了，只要有钱，另外找个男人轻而易举。如果不离婚，这个社教运动不知道要整些啥子，总之是要走社会主义道路，走共同富裕的道路。万一要整个什么新地主富农资本家出来，石云飞就是首当其冲，挨刀的必然是他。听说严有鱼的两个儿也整了不少钱，可人与人不同，花有几样红。真有什么运动，也只抓典型。把石云飞整个典型出来，严有鱼的儿子就能蒙混过关了。到时候石云飞判了徒刑，你们家就人财两空了，还是听我的和他离婚吧。”

盛月桥不说话了，成盛秀也没有声音。石云飞的心悬浮起来，真是那样的话，自己的麻烦就大了。横下心来想，是富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听天由命吧。

正想离开，猛听盛月桥提高了声音问：“你开个腔晒，到底离不离？”成盛秀只吐了一个字：“不！”

盛月桥说：“我是为你好，还是熟人给我透的信。说是严有鱼已经把材料报上去了，支部书记石龙全，听说在帮石云飞开脱。说什么你们的企业属集体企业，走的还是社会主义。可严有鱼不这么认为，说石云飞就是新兴的剥削阶级。

权力在严有鱼手上，要收拾你石云飞，还不轻而易举？石云来那个村主任关不到火，严有鱼说了算，石云来马上也可能要靠边站了。你们找了恁么多的钱，谁不眼红？石云飞还抹得脱？”

成盛秀说：“这辈子我认命了，要挨说不得。如果他遭了，我还要照顾几个孩子。原来我们就没得钱，这回也莫过把钱没收了幺台，还能做啥子。没得钱的日子，人家能过我也照样能过，别劝我，我不会听你的。”

盛月桥有些哀叹的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成盛秀说：“我不会后悔的，你们害怕就把家搬回去，免得运动真的来了连累你们，我们是该遭说不得了。”

石云飞心里一热，眼泪差点掉下来，加快脚步离开了。

三

社会主义教育工作队，是大张旗鼓进村的，有那种摆开架势搞运动的迹象。银行不支取大额现款，石云飞还真有些不知所措。

摆在石云飞面前的是两条路，一条是往前走，扩大业务范围，扩大生产规模。一条是维持生产，不扩大生产规模，慢慢的把资金转移。

还是该想法存点钱，自己和盛成秀没有退休工资，以后年岁大了，做不动了，才有生活来源。如果别人要整你，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有听天由命。

到底走那条路，石云飞一时拿不定主意。鬼晓得以后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再说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躲是躲不掉的，横下心来就不想那么多了。

看着眼前作废的支票，自己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想取钱取不出来，银行里的钱再多，不能任由自己随心支配，那不等于水中的月亮镜中的花？那钱还是自己的吗？石云飞真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银行不让他们随意支取属于他们自己的钱。

他不敢去问别人，这些事情也不能让别人知道，十万块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如果被别人知道了，万一这回真的是个什么运动，那可是给别人罗列罪名提供证据。

只和盛成秀商量：“你说啷格办？”盛成秀说：“有啥子法，还不是只有慢慢设法，一次抽点现金出来放起。”石云飞说：“工厂还办下去不？”盛成秀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办！不办工厂了，别人欠你的钱啷格收得回来？”石云飞想想也是，这生意还得硬着头皮做下去。

银行不准支取大额现金，那只有拿着支票出去购买东西，可要把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钱，撒纸花般的拿出去挥洒，石云飞和盛成秀都有些舍不得。怎样想办法把银行账上的钱变换成现金，两人都在想这个问题。

农村里的人，一旦没有了工作，就什么收入也没有了，以后年岁大了，或者有个头痛脑热的啷格办？无论如何也得想法存点钱，没有钱的人岁数大了，是不会有好日子过的。石云飞和盛成秀盘算着，如何能把银行的钱变成自己私人的存款。

四

正当石云飞苦思冥想，怎样才能把银行的账面存款，变换成现金时。来了一个在大烟杆那里认识的朋友，这个人叫常仁舟。

石云飞认识他的时候，还在和严进林合伙搞翻砂。这个人喝酒划拳花样百出，划输了不愿意喝酒，耍赖，是减速机厂的厂长。

“我有点事情找你。”常仁舟说。石云飞笑道：“你找我有啥子事情哟？”常仁舟说：“我想在你这里整个地盘，接几台减速机来做。”石云飞说：“你当厂长的人，开啥子玩笑哟。”

常仁舟一本正经地说：“不开玩笑，真的。”石云飞说：“你们的铜件，不是在严进林那里做吗？你没有去找他？”常仁舟说：“没有，没有，我们俩人关系好些晒，哪个去找他哟。”

石云飞隐约觉得，常仁舟没有说实话。后来才知道他去找了来，严进林不卖账。石云飞说：“你打主意啷格搞嘛。”

常仁舟说：“设备我都有，就是没有地盘，你能不能出面给我租一个地方。”石云飞说：“我们村正在招商引资，你如果有设备，又有资金，又有产品的话，村里给你新修厂房都不成问题。”

常仁舟说：“不瞒你说，就是没得钱，还想你帮忙投点资耶，反正亲兄弟明算账，该算利息的算利息，该上缴好多就上缴好多，反正不能让你吃亏就是。”

石云飞说：“这个事情恁格，我去村里询问一下。现在村里办的企业，全是以集体的名义，再承包给私人经营，每年按投资规模定上缴数额，我们这个厂也是一样的……”

常仁舟说：“这个我晓得。”石云飞问道：“你现在还是在职职工，企业法人不可能办你的，你看啷格办？”常仁舟说：“那就办你的嘛，如果你这里办好了，我立马就去厂里办停薪留职。”石云飞说：“一般没得问题。”常仁舟说：“那我就等你的消息。”


第二部第九卷　第二章

　
一

社会主义教育工作队昙花一现，欢迎的标语墨迹未干。石云飞还没弄清楚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村里已不见队员的踪影了。听说是一个大领导在南方讲了话，还要加大改革开放的力度。

为常仁舟想来村承包企业的事，石云飞来到村委会，石龙全满面春风的说：“老大哥，来啥子哦？”石云飞说：“有人想来我们村承包企业。”石龙全笑哈哈的说：“好哇，有资金没得哦？”石云飞说：“他说有设备，没得资金，”

石龙全微笑着说：“你帮他投点资不是就成了晒。”石云飞说：“你们村里不可以投入点资金么？”石龙全还是露着笑脸说：“这个事情呵，是你兄弟在管，你可以去找他谈谈看，他是富强公司的副经理，会支持你的。”石云飞说：“好！我去找他。”

说出自己想帮别人承包企业的事情。石云来思忖片刻说：“这个事情呵，还真有些不好办。”石云飞说：“怎么？政策有变？”石云来说：“那道不是。”石云飞说：“听说有人在整我的材料。”

石云来说：“我也听说了，是有人想把你整成贪污犯的，不是有人来查账吗？没想到你的财务账管理的还可以，收入支出都有凭据。不像有些企业，记账凭证乱七八糟的，根本没按规范要求记账。企业虽然是承包给了你，自负盈亏，赚的钱缴了承包费就是自己的。可名义上还是村集体企业，如果有人要做文章，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晓得为什么工作队撤了。全村的企业，就数你们的财务最好，我都没有想到。”

石云飞说：“是税务局的傅老师来指点我们做的。”石云来“哦”了一声说：“我认识，他是个好人。”石云飞记起以前成盛秀的现金账乱七八糟的，多亏傅老师指点，前些天来检查财务，石云飞还不以为然，原来真还有人……

石云来说：“常仁舟的事情，你自己要摸清他的底细，他现在还是在职职工，没有资格当法人代表，如果要专门给他申办营业执照还不得行。只有以你的名字申办，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事情，所有的责任都必须由你承担。我们现在是以效益和收入挂钩，我巴心不得你多引进一些人才来，可是如果出了什么经济问题，你还得负连带责任，所以必须考虑清楚。”

“石龙全说你们村里可以投点资金。”石云来说：“他说可以投资你就找他要钱晒，明说是村主任负责，实际还必须支书点头，有风险的事情他就喊你看着办，出了事情责任追不到他的头上，事情搞好了，所有成绩都是他的，是党支部领导的好，你现在自己办的有企业，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把你自己的企业经营好就行了，我也和你一样，以后的事情说不清楚也看不到，我劝你还是少去弄些，关键是要你自己投资，如果你实在要办，还是去找汪戊，让他帮你办。”

石龙全正好走来，说：“你这个人就是这些，别人的事情你都管，你哥老大的事情你就不管了么。”石云来说：“不是我不管，我们是兄弟，弄的不好别人说闲话。”石龙全说：“我今天还就是要看到你们把这个事情定下来。”他对石云飞说：“就找他，他管的事情怎么能推给别人。”

石云来只好问石云飞说：“你准备啷格办嘛？”石云飞说：“减速机厂的常厂长想到我们村来承包企业。”石龙全问说：“是哪个常仁舟哦？喝酒耍赖的那个？”石云飞说：“就是他。”石云来说：“你认识？”

石龙全说：“那个人划拳喝酒赖得很。”石云来说：“可他还是在职职工。”石龙全说：“法人代表就办石云飞的嘛，反正人是他介绍的，出了问题他还不是要承担责任的。”

二

这时候的乡镇企业，一般是由集体出资兴办，然后再把企业承包给个人经营。即使你自己出资金办工厂，工厂也得挂靠成集体企业。以集体的名义，每年上缴一定数额的承包费，根据投资规模的大小来决定上缴数额，一般是两年收回投资成本。

常仁舟需要的厂房面积五百平方米，修建厂房需要资金七万元，按常规承包期五年。头年才开业，只交三万元，第二年三万五，第三年到第五年全按四万元收缴，企业不得转租。如果转租给别人，每年的租金必须由石云飞承担，并且在年初一次缴清。

如果需要流动资金，村里按百分之一点五收取月利息。谈好这些条款以后，石云飞就回去了，他得和常仁舟谈好条件后再与村委会签订合同。

常仁舟对这些条款均无异议，只是还需要二十五万元的设备投资。石云飞去找石云来商量，村里只能负责厂房的投资建设，二十五万元数额太大，村里不愿投入。常仁舟对石云飞说：“反正企业法人是你，就由你投资点钱来买设备晒。”

石云飞问道：“二十五万不能少？”常仁舟说：“二十五万不能少了，少了卖不回来我需要的设备。另外还要十五万做流动资金。”石云飞说：“要啷么多呀？”常仁舟说：“现在找私人借款，月息莫过二分多一点，我多上缴给你点不就行了晒。”

石云飞说：“一年你上缴多少？”常仁舟说：“第一年四万嘛……”石云飞说：“私人借款月利息都是二分多，你一年交四万，我投资二十五万，还没得别人给的利息多，你还说多给点？”常仁舟说：“我们是朋友晒，村里第一年要收三万，多了我啷格交得起嘛。”

石云飞说：“那以后呢？”常仁舟说：“第二年五万，三年六万，四年和五年全都交七万。五年下来我要交二十九万元钱给你，到时候设备还是你的，十五万块钱流动资金月息按一分五收，你也不吃亏晒。”

石云飞说：“二十五万算利息，五年加起来就三十万元，你只交二十九万，我还亏一万元，就剩一堆旧设备，我还不吃亏？”常仁舟说：“你不是说村里借款月息一分五么，我们两个人，是老朋友了，你还按两分算？再说，旧设备也要值二十来万，五年以后我还要承包晒，到那时候你不就净赚钱了。”

石云飞说：“五年以后？五年以后的事情哪个说得清楚。”常仁舟说：“那上我们俩人合伙做，以后利润分成。”想起以前和人合伙的经历，哪里还有心思和人合伙。再说自己这个厂搞起的，现在效益还不错，没必要和他合伙。想想常仁舟买设备可以给他支票，以后归还借款和上交承包款就让他拿现金，这样不就把现金抽出来了么。

常仁舟是国营企业的厂长，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