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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界-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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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楚天的强硬态度令他有些意外,显然撬开这小子的牙关比把他扔进河里难多了。他想知道的,楚天就是不说!

楚天似乎不在乎生死,也不计较利益得失,他发现自己面对的这个孩子是个天生死硬派,基于此,他很想加倍给楚天吃苦头。可是在知道答案以前,自己又必须小心,不能真的弄死他。

十米、五米、三米……峭壁寸寸迫近,无论是抱住浮木挣扎求生的楚天,还是高高在上神态威严的老者,和它相比都显得如此渺小和不堪一击。

“啊——”在浮木冲向峭壁的最后一瞬,楚天终于从胸腔中爆发出一声嚎叫,似森林中濒死的狼对生命的最后一丝眷念。

他的内心并非没有恐惧,他也不想挑衅死亡,可如果有些事情比死亡更令人痛苦,他宁愿靠近死亡。

生无所恋,死是解脱;生有所恋,死是超脱。无论解脱或是超脱,此刻对他而言,其实没有太多区别。

当身躯被汹涌的大浪簇拥着在坚硬的峭壁上轰然破碎,化作浪巅之上的点点白沫,此生便成为那浪花中的一朵,做了河底的一个孤魂野鬼。

“砰!”浮木在击中峭壁的一刹片片碎裂,几乎又在同时被波涛卷裹着吞噬得无影无踪。

楚天闭起眼,昏天黑地中想到,自己这就死了,甚至来不及向晴儿道别。

当楚天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置身在空旷的江边码头。

就是在这里,他被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白袍老者莫名其妙地扔进了河里,但感觉上从撞向峭壁到回到江边码头上,好像仅仅过去了一秒钟。

没错,就是一眨眼:激流峭壁消失了,白袍老者也不见了踪迹。惟有面前的那条大河还在,呼号飞洒的江雪还在。

而自己,楚天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衣服鞋袜根本从里到外都是干干的,没有半点被冰冷彻骨的河水浸泡的痕迹。

那自己是做梦还是大白天活见鬼了?

楚天盯着江水发呆,可口中分明有河中泥沙残留的腥味,他渐渐回过神来,之前那段经历必不是梦,而那穿白袍的老头绝对是人非鬼,尽管他的所作所为似鬼非人。可那个鬼老头在最后关头为什么突然改主意不弄死自己,还把自己带回码头?楚天想不明白,更令他担心的,是对方一直向自己逼问晴儿的下落?

晴儿是楚天的妹妹,是他从一口井里捡回来的。

两年前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烧毁了他的家园。大火熄灭后,他带着晴儿固执而无助地在一片无人焦土和废墟之中留恋守望。然而希望最终破灭,他们没能等到亲人的回归。

绝望的楚天,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向曾经是家的地方深深磕了九个头,然后带着晴儿离开了大崖山,希望能帮助小女孩儿找到回家的路。

但晴儿委实太过年幼,根本说不明白自己从何处来,为何来?

就这样,楚天带着幼小的晴儿过起了流浪的生活。他们越来越像一对兄妹,有时候,楚天甚至觉得晴儿就是上天特意恩赐给自己的一件礼物。当他在世上失去一切、一无所有时,还有晴儿和他相依为命。

流浪的生活让楚天不得不习惯做一些从前连想也不敢想的事,比如当乞丐,当小偷,干山贼,打零工……他甚至试过每天早晚在不同时段从事不同的职业。独自赚钱的日子充满了艰辛却并非难以忍受,因为有晴儿。这个小丫头让楚天觉得生活没有失去欢笑。

大约半年前,楚天决定暂时结束流浪的生活,在淮阳城里定居了下来。

晴儿眼见着渐渐长大,而自己,看起来是这世上她唯一亲近的人,所以楚天强烈期盼自己能给晴儿一个温暖安全的环境,甚至一个美好的将来。

他可以不论善恶对错,可以忍受遍体鳞伤,却无论如何不能忍受自己的妹妹过同样的日子。晴儿虽小,可城里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没谁能比上她,她天生就应该过吟诗读书,弹琴画画,快乐无忧,幸福满足的生活。

“可恶的老东西!”楚天“呸”地吐出口中残留的沙粒,使劲把脚边的一块石头远远踢飞,看着它掉落进江里,心里觉得好过了些。

然后他拖着酸疼的身子顶风冒雪回到淮阳城里。街道上空空荡荡,楚天失望地预感到,今天是找不到活干了。现在他最好回家睡觉,如果晚上大雪能停,自己或许还能到酒楼赌场里试试运气,看看是否可以从那些醉鬼和赌鬼的身上“捞”点什么。

楚天把家安在一座桥洞里,两边用木板搭起来勉强能挡住点风雪。里面没有多余的东西,只够将就凑合着睡觉用。

然而就是这样一处简陋的地方,居然被人给占了。

一个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一个衣饰华贵的年轻人,浑身是血躺在楚天的专用破板床上,身体蜷曲得像大虾一样,口里发出痛楚的呻吟。一柄匕首掉落在他的手边,锋芒犹如潭水般幽碧,隐隐约约透出几丝殷红色的血气,看起来是件削铁如泥的宝贝。

楚天的眼睛死盯着擅自进占自己地盘的年轻人,心中有些厌恶,还有些懊恼。难道今天的晦气还不算完么?

他不喜欢有钱人,更不喜欢那些飞扬跋扈随意花天酒地的有钱年轻人——只要爹有钱,谁不是个公子?!

“喂,离开这里,这是我的地方!”

年轻人睁开眼,目光里隐藏着惊惧。待看清说话的只是个衣衫破旧十一二岁的少年,他眼神里的惊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傲慢的轻蔑。

“臭小子,你找死,知道本公子是什么人吗?”

楚天刚被人欺侮过正无处发泄,这位“本公子”居然不请自来占领自己的狗窝,明明像条死狗似的哼哼唧唧,还不可一世盛气凌人。

“我管你是谁,赶紧起来,滚!”楚天恼火道。

“小畜生,你敢踢我!要是让我爹爹晓得了,趴了你的皮!”年轻人嗷嗷叫着伸手去抓匕首。

楚天眼疾手快一脚把匕首踢到角落里,拽住年轻人的胸襟往外拖:“小畜生,你敢抢我的地盘!要是让我爹爹晓得了,要你的命!”

“放开我,不然本公子要你好看!”年轻人尖叫道,他试图在丹田里凝聚一丝真气,只要用家传的“一道指”点击楚天腿上的阴谷穴,楚天的整条小腿就会废掉。

但连试几次,那缕真气每每流转到胸前的膻中穴便退了回去,反而震得年轻人自己胸口的气血翻腾,有一种窒息要死的感觉。

“可恨,如果我不是被‘铁衣帮’的人打成这样,一根手指也能要了这小畜生的命!”

年轻人咬牙切齿,猛地眼前一亮,半截身子已被楚天拽到桥洞外。

“是你自己爬下去,还是让小爷动手再送你一程?”楚天停手问道。

七八米的下方,滚滚大河如一头咆哮的怒兽向东奔流。

年轻人面无人色,心中莫名的恐惧战胜了骄矜,求生的欲望让他暂时放弃傲慢:“我给你钱,很多很多钱,只要你不把我丢进河里!”

他从怀里抓出一只金丝滚边的荷包,高举着递向楚天。

楚天怔了怔,年轻人急忙解开荷包,里面除了几块散碎银子,装的全是银票。有一百两的,有五百两的,还有三张一千两的。

楚天的心情不自禁地砰砰乱跳,这可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

四五千两的银子,足够让他和晴儿过好一阵子了。

“怎么样,我还可以给你更多的钱。”年轻人观察到楚天表情的变化,语气不觉又变得傲慢起来。

“我爹爹有的是钱,只要我愿意,可以让你跟着我享受荣华富贵。现在,你把我背回桥洞,记得不能触动伤口,然后去找……”

“呸!谁稀罕?你有钱就很了不起吗!”

“混蛋,我要杀了你!”年轻人见哀告无望,突然丢开手中的荷包猛抓住楚天的小腿,竟是想将他掀入河中。

楚天猝不及防,身不由己地往后仰倒。但他的反应极快,在身体即将摔出桥洞坠落大河的瞬间,双手死死扒住桥洞口的上沿,两腿凌空吊起拼命甩动挣脱了去。

“啊——”年轻人的身体突然失去平衡不由自主往外滑落。

楚天扭过头望向年轻人飞速下坠的身影,“砰!”坠入河心的身体就如块沉重的石头,几下沉浮便消逝了踪影。

楚天慢慢放下脚,望着湍急的江流,咋舌道:看来今天晦气的人不止自己一个,而自己的晦气很可能远没有结束……

第三章 梵度金书(上)

入夜后雪渐渐下得小了,但风势还是那么的大。淮阳城没有了往日的喧嚣,仿佛提前陷入了沉睡中。

地上的雪积得很厚,双脚踩在上面“吱吱”作响,一不小心就会滑倒。

楚天尽量挺直身体行走在雪中,眼睛一直在仔细留神周围的动静。他已经养成了这样警醒的习惯,时刻像刺猬一样武装自己,同时还要拥有狼一样的敏锐嗅觉。繁华城市虽然很美好,但并非对每个人都如此。

像楚天和晴儿这样无依无靠的外来人,受到的欺凌和嘲笑总是最多。

但从今往后事情会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楚天这样想着,摸了摸怀中的银子。

有银子,就有尊严和地位。银子越多,尊严越多,地位越高。

这是楚天学到的城市生存法则第一课。

忽然他停下脚步,前方小巷口的低矮砖墙下,卷缩着一个全身瑟缩把头深深埋在膝盖间的小男孩。他的面前放着一只缺口的瓷碗,里面可怜巴巴地躺着三个铜板。

“小兄弟,早点回家吧。”楚天走近小乞丐,将一块碎银丢进他的瓷碗里,又以最快的速度掏出张一百两的银票悄悄塞进对方黑乎乎的小手中。

小乞丐眼睛发亮,一溜烟钻进巷子跑得没了影。

楚天微微笑着也随后走进了小巷,来到一户人家的门外。

“吴先生!”他用手敲了敲黑漆剥落的宅院大门。

这家的男主人是个落第秀才,开了间私塾养家糊口,晴儿平日就寄宿在他的家里。

从上次来探望晴儿到现在,已经隔了半个多月。楚天每次都入夜才来,不想让别人知道晴儿有一个每天在外面混的哥哥。

今晚他特地换了身干净衣服,又用肥大的裤腿下摆遮住破烂不堪的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跟城里人一样体面光鲜。

“吱呀——”等了很久,吴秀才撑着油布伞打开了门,往外探头张望。

“楚天,你再不来我要找你去!上回说好你两天就把钱送来,这都过去多少天了?”

“我就是来送钱的,够不够?”楚天拣出最大的那块碎银,大约有五六两重。

“你有钱了,不会是偷来的吧?”吴秀才怀疑地看着楚天,“圣人曰:‘君子不饮盗泉之水……’”

“少罗嗦,他是你的圣人,不是我的圣人。”楚天把碎银丢向吴秀才怀里。

吴秀才忙不迭接了,又听楚天说道:“过几天我要接走晴儿,她人呢?”

吴秀才追在楚天的身后,偷偷用牙齿咬了咬碎银,诧异道:“你要带她去哪儿?”

“哥哥!”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听见前院的动静,从伙房里奔了出来。

她的小脸苍白,身上穿了好几件单衣裳,却像只欢快的小鸟飞过雪夜扑入楚天的怀里。

“小贱货,快回去洗衣服。什么哥哥弟弟的,不把活干完,晚上不准睡觉!”

一个身躯庞大的妇人从厢房里走出来,双手叉腰站在屋檐下喝斥道。

小女孩倚靠在楚天怀里,幼小娇躯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怯生生地看着哥哥。

“洗衣服,洗谁的衣服?”楚天愣了愣,问小女孩儿。

“先生和夫人还有两位小公子的衣服……我还没洗完。”小女孩儿怯生生地回答。

楚天握起小女孩儿冰凉的小手,借助厢房里透出的光亮仔细打量。娇嫩的小手上一道又一道的血口,触目惊心地纵横交错。

楚天不由又惊又怒,疼惜地将小女孩的双手捂在自己的怀里,不住用手摩搓。

“吴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吴秀才讷讷不语,那妇人却开口骂道:“你还有脸问?说好每月十两银子,钱呢?这小贱货吃我的穿我的,又懒又不听话,老娘亏大了!”

“别说了,楚天把钱送来了。”吴秀才的神情有些尴尬。

楚天愤怒得浑身发抖,原以为吴秀才是读书人,晴儿在这里可以读书习字,不必在桥洞中和自己苦度寒暑,谁料想竟是白给秀才老婆当了粗使丫头。

“哥哥,我想和你在一起。我可以帮你一起要饭的,别丢下晴儿。”晴儿贴近楚天的耳朵小声哀告道,泪珠在眼睛里转了一圈,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

“啊哈,果然是两个叫花子!”秀才老婆手叉蛮腰,“插几根彩毛就想冒充凤凰,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我们走!”楚天双眼快喷出火来,一种把那庞大的身躯撕成碎片的冲动在胸中翻滚澎湃。

“想走,你以为老娘这里是什么地方?!”秀才老婆冲了过来,伸手抓向晴儿。“咱们先把账结清楚!”

“滚开!”楚天被彻底激怒了,把晴儿拉到身后,猛一头撞在秀才老婆的肚子上。

只过了一秒钟,耳边响起秀才老婆咬牙切齿的尖叫声:“叫花子打人啦——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她双手掐住楚天的脖子,将近两百斤重的身体像山一样压了下来。

“夫人,夫人,别打了,让街坊看见成何体统?”吴秀才想拉又不敢,急得直跺脚。

“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瞧瞧,这两个小贱种有多贱!”秀才老婆和楚天一同滚倒。

楚天被压倒在冰冷坚硬的地上,脸上手臂上全是被抓破的血痕。混乱中,他一口咬住对方肥嘟嘟的脖颈。

“救命啊,小叫花杀人啦!”秀才老婆口中乱叫,宛如一只发狂的野猫。

楚天感到身上的压力稍微松了松,听妇人一口一个“贱种”“叫花子”地呼喝乱骂,积蓄的怒火终于爆发。

谁生来低贱,谁命中注定就是叫花子,谁判定自己就该低人一等?

楚天感觉到胸口有千万道炽烈的岩浆在翻滚、脑子里有狼一样的声音在嗥叫,所有的愤怒无法也不愿再控制,热血如同火山爆发不可抑制地在血管中涌动开来。

“啊——”秀才老婆突然似鬼嚎般将声音提到最高,刺人耳膜。

楚天恍惚的神智为之一省,才发现自己手里紧握一柄匕首,幽碧如水的刀锋深深扎进秀才老婆的屁股上。

登时,血如泉涌。

看到秀才老婆扭曲痛楚显得古怪的面孔,而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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