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尼金斯基by青镜晓颜-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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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收拾好了，王旭又检查了一下煤气炉，这才去洗澡，李淇则继续为杨茉整理她的技术动作视频以及从网上找到的适合她的节目音乐。
前一项现在已经派上了用场，陈媛有时候就用他整理出的训练和比赛视频来指导杨茉的技术动作。这半年的时间里，杨茉的个子已经蹿高了将近六公分，现在已经一米六二，所以跳跃方面遇上了比较大的麻烦，尤其是原本就不太擅长的用刃跳，阿克赛尔三周出现了严重存周、提前转身，最近几次表演滑再也没有上过这个跳跃。
为了找回自己的招牌动作，杨茉也在加紧练习，但因为周婷的前车之鉴，陈媛也不敢贸然加大她的训练量。现在李淇电脑里回放的就是杨茉商业演出以及在国家队训练的录像，他反反复复地暂停，倒回，沉吟，连王旭都洗完澡凑过来看都没用察觉。
“怎么样？”王旭看了杨茉最近的表演滑：“茉莉看起来跳的有点吃力啊。”
“没事，”李淇再次回放了这个后外结环三周：“她的起跳时机把握的比以往要好多了，现在只是身高力量都长起来了，还不太适应新的发力方式，习惯就好了——这段时间长得太快了。”
王旭想想上次见到的那个自称杨茉生母的黄婉玲的个子：“我估摸着茉莉还能长个五六公分吧，可能不到一米七，但一米六八六九还是有希望的。”
“长太高反而不好，个子大了容易显得笨重，而且……”
而且杨茉已经来了初潮，以后不会肯定再这样猛蹿了，话到嘴边，李淇顿觉脸上一阵发烧，立刻换了说法：“而且关颖珊一米五八，陈露和浅田真央都是一米六二，金妍儿一米六一，茉莉这个身高挺好的。”他顿了一顿，“这几次训练来看，到9月大奖赛开始的时候，茉莉的技术应该能稳定下来，明年世锦赛很有希望。”
说到新节目，李淇又心烦意乱了：下一个赛季，俄罗斯的塔太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另外一位金牌编舞劳瑞尼克尔给茉莉选择了《费加罗的婚礼》选段《凯鲁比诺咏叹调》作为自由滑曲目，李淇个人认为这曲子实在不合适：让茉莉去演一个轻佻小生？感慨什么是爱情？难以想象。也许劳瑞是想发掘茉莉更多的表演潜力吧，可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会理解什么是爱情？朱丽叶也许可以，但茉莉……肯定不是朱丽叶。
他找到歌剧版本，耐心地听，对照中文翻译细心体会。他知道，如果杨茉觉得无法理解，不能把握表演方向的时候，第一个会来找的，就是自己
“……你们可知道，什么是爱情？你们可理解我的心情？你们可理解我的心情？我想把一切讲给你们听，新奇的感觉我也说不清。只感到心中翻腾不定；我有时兴奋，有时消沉，我心中充满火样热情，一瞬间又感到寒冷如冰。幸福在远方向我召唤，转眼间它又无踪无影，不知道为什么终日叹息，一天天一夜夜不得安宁；不知道为什么胆战心惊，但我却情愿受此苦刑。你们可知道，什么是爱情？你们可理解我的心情？你们可理解我的心情？你们可理解我的心情？”
李淇心中轻叹：我理解，茉莉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


、十字街头

回到训练基地，收拾东西之后不用陈媛叮嘱，杨茉自己就去翻冰场的时间表，查找上冰训练的时间。而陈媛则被冰上运动管理中心的人叫走了。
总会有这么一天的……陈媛深吸一口气。
下半年杨茉就转入成年组，按惯例，是她该放手的时候了。周婷亦是如此，转入成年组之后由史兰真接手，只是杨茉年纪最小又最听话，陈媛一则不放心，二则也着实喜欢她，所以就没跟李家提换教练的事。如果杨茉没有那么早出成绩的话，陈媛可以一直带她到十八岁，但现在中国花滑女单成年组的现状，逼得杨茉年龄一到，就必须升成年组，不能像姚晶晶那样可以待到十七八岁。
当然，杨茉一枚奥运金牌，两枚世青赛金牌，一次大奖赛青年组冠军是在她手里拿到的，管理层都是承认的。但她当年归国执教的时候，也对自己的职责划出了很明确的界限：培养青年选手，不带成年选手，以免卷入上面的那些是是非非中去，尤其是当钟海欣事件爆发后，她不能说一点责任没有，所以，就更没有立场抓着杨茉不放了。
只不知，接手杨茉的是谁？这绝对是一个大热门，自然，也是有压力的，前任这么高的起点，杨茉要是不能保住顶尖的水平，那真不好向上面交代。
陈媛在路上将现在花滑队的成年组教练盘点了个遍，史兰倒是不错，就是能忙得过来吗？她现在还带着周婷呢；许廷意退役后，她的教练耿金华就闲下来了，耿金华在H省的时候也指导过杨茉，不过男教练带女选手总是不太方面的，只是许廷意当时已经成年，不要紧，但杨茉恐怕不行。安雯的教练田敏资历倒是没问题，就是没有带过一流选手的经验，而且安雯当初虽不像杨茉那样耀眼，但也是公认的好苗子，结果在她手里废掉了。肖冰清的教练刘静文也需要考虑考虑，虽然可能性不大，肖冰清受伤后状态一直下滑，换安雯可能早退役了，只是肖冰清师徒一直坚持不肯放弃，成年组现在又伤兵满营，所以就没有把她从一线队员中淘汰下来。最后就是钟海欣的教练陈青娥了……陈媛想到这里就同情她，谁能想到钟海欣那孩子真的自杀了呢？
虽然事后调查，证实了钟海欣之死确系自杀，但死了队员这名声太坏了，虽然圈内人都知道陈青娥是个热心快肠的人，绝不像传言那么难听，但人言可畏这四个字着实可畏，管理层估计不会考虑她的。
以陈媛个人的看法，自然倾向于让耿金华或者陈青娥来带杨茉，都是H省的教练，杨茉与他们都很熟悉，最重要的是，不管是喜欢细抠技术的耿金华还是注重艺术表现力的陈青娥，都可以帮助杨茉克服眼下的短处。
但这些想法，却是不能付诸于口的。
在交接会议上，陈媛只能公事公办地将杨茉的性格、技术优缺点一一道来，然后她的任务就完成了，这一次留学计划到此为止，交接结束后她可以轻松一点，去各个省队里再看看现在十多岁小苗子里面有没有可造之材，留心观察她们在年底全国大赛中的表现，继续挑选她们中的优秀者去北美深造，为中国花样滑冰输送新鲜血液。因为杨茉的成功，体育总局已经放宽了限制，这一次可以再增加一个名额，两男两女——因为中国花样滑冰男单项目也多年没有拿出像样的成绩了。
返回冰场，告知杨茉这个消息的时候，杨茉先是难以置信，后来死死拽着陈媛的胳膊不放，哭道：“教练，是不是你不要我了？”
在H省的时候，杨茉的教练是陶志，但实际上陶志同时还教着好几个孩子，包括几名小男单，分给她的精力相当有限，所以耿金华、陈青娥都会帮着带一下，纵然如此，离开中国的时候，杨茉还是哭得稀里哗啦。现在带她时间最长，感情最深的陈媛不再教她了，杨茉能不嚎啕大哭吗？
陈媛一时也红了眼圈，在她眼里，杨茉绝对是一个惹人疼爱的孩子，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杨茉那堪怜的身世，可是平日里这孩子一个眼神一句话语也足以让人感觉到内心深处那种不安全感，所以她卯足了劲努力讨人喜欢，她是父兄眼里的乖乖女，是教练眼中的好队员，是花滑迷眼中的顶尖选手，她希望能讨好所有她能抓得住的人。这在饱经世事的陈媛看来，不免幼稚可笑，但现在想来，她觉得大不了的事情，在杨茉眼中恐怕不是天塌了，也是地陷了吧，正如成年人无法理解有的小孩子不愿意去上幼儿园，当有一天你视为最可信赖的人要把你送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你能不觉得害怕吗？
没办法，史兰真还有训练基地的工作人员都上来劝，七嘴八舌告诉她：陈教练还要带其他的小选手，你已经大了，肖冰清、周婷原来不也是陈教练带的吗？现在她们的教练换成了刘静文和史兰真，你要见陈教练以后多的是机会，快别哭了！
陈媛抱着一脸泪水的杨茉百感交集，这么单纯又被保护得这么好的孩子，将怎么面对复杂的成人世界呢？
值得庆幸的是，上面决定杨茉暂时由周婷的教练史兰真接手，在陈媛看来，虽然不如耿金华与陈青娥，也算是不错的人选了：周婷与杨茉可以说是最熟悉不过的队友，那么杨茉对史兰真也不会太陌生和抵触了，而且史兰真能带出周婷，想来也能带好杨茉。
但这一天，杨茉的心情显然就不会太好了。
回到寝室，一向兴奋的周婷也怏怏地趴在床上，看到杨茉进来了也只是抬了抬手，意思是打个招呼。杨茉看到她的床头都是课本，便问道：“现在开学还有半个月吧？这么早就用功？我都是最后三天赶完的。”
周婷脑袋埋在枕头里，声音也是闷闷的：“开学我就高三了。”
“哦。”毕业班，怪不得。李淇高三的时候，也是睡觉都抱着书，每天挂着两个熊猫眼，杨茉很小心地爬上自己的床铺，之前还很体贴地说：“你看吧，我蒙着头睡觉就是了。”
周婷爬起身来，把手边的书归堆，“不用了，你关灯吧，反正我也看不下去了。我就不是读书的料。”说完这句话，又松了口气似地：“好在托前年世青赛的第三名的福，我只要分数上三百，上个一本没问题，首体那边可以特招……”她顿了顿，“还是廷意姐姐厉害，只要一级运动员的加分就可以——茉莉啊，你现在开学是初三了吧？”
杨茉否认：“才初二呢。”
“咦？你今年15岁，我就是16岁上高中的。”
“我7岁上一年级的，”杨茉郁闷地回答：“因为我的生日是9月2号，差两天小学不给我报名。”
周婷啧啧叹气：“你家里人也太死心眼了，塞几个钱不就完了。最痛快的就是上户籍那里，连生日都改掉——”她听听外面没有声音，压低了嗓门：“你知道吗？底下的这些队员，像余晓曼她们几个，都是改过生日的。”
杨茉瞪圆了眼睛，周婷继续道：“大概是因为我和你都在这上面吃了亏，所以她们下半年出生的都改成上半年的了，连户口带身份证一起改掉，到时候除非查到出生证，不然找不到任何问题的——其实这种事前几年更多，就是因为国际滑联卡的严，队里被抓到过几回，名声不太好，所以我们这一批基本没人干，哪知道下一代又卷土重来了。”周婷叹气：“没办法，搞我们这一行的，都是吃青春饭，年纪大了没有培养前途，升不到一线队员，家里经济困难坚持不下去，最后两头落空，学业耽误了，成绩也没出来。你跟我都算运气好的。”
“而且就算出了成绩，你不能像射击那样可以打到三四十岁吧？篮球足球也能到三十岁，但花样滑冰二十岁就算老队员了，能像前面刘艳大姐那样坚持到二十五岁也是罕见的，廷意姐姐二十二岁退役，也算功成身退了。”
退役之后怎么办呢？成名选手如关颖珊金妍儿自可以商演维持生计，刘艳许廷意这般成绩优秀可以继续如普通年轻人一般进大学深造就业，但两头不靠的周婷该怎么办？
“我大概可以当个教练吧？”周婷抱着胳膊叹息，“茉莉，你打算怎么办？”
话题忽然转到自己身上，杨茉有些慌乱地挠头：“我——没想过。”
“你大概也不需要想吧，”周婷掀开被子钻了进去，“看看你这次出去多受欢迎，就算你现在退役，也多的是出场机会。再说你二哥念书那么厉害，有他辅导……”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想是已经睡着了。
但杨茉却一直睁着眼睛，这是她第一次反思自己，除了花样滑冰，自己还会什么呢？原来王旭李淇都说，只要练好花样滑冰就行了，因为自己只有这一项拿得出手，现在自己果然凭借花样滑冰走出了一条路，但却发觉，只有这一条路是不够的。
自己还会什么呢？
跳舞，会一点，不够精通，事实上杨茉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跳的是什么舞，芭蕾有之，弗拉门戈有之，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大杂烩，因而上次东林的汇报演出，舞蹈老师最费力的，就是纠正自己动作中非芭蕾舞的成分。
至于成绩，不用说，在东林这样的私立学校都只算中等，跟公立中学的学生一比肯定不够看。
杨茉忽然感到一种前路茫茫的惶恐，仿佛溺水的人拼命挣扎却找不到哪怕一根救命稻草。
作者有话要说：


、Eyes　on　me（上）

作者有话要说：
8月底，花滑迷们热切期盼的国际滑联大奖赛再添重磅新闻：受伤的日本名将浅田真央将复出参赛！
这样，媒体焦点关注的新科奥运冠军，杨茉成年组比赛可能的对手除2013年世锦赛冠军长洲未来、2014年冠军图科塔谢娃，又多了2008、2010年双料冠军浅田真央。在9月初抽签结果出来后，这样的关注陡然加倍：浅田真央没抽中第一站日本站比赛，但她与杨茉都抽中了加拿大站！而日本站虽然没有浅田真央、长洲未来、图科塔谢娃这三名重量级选手参加，但三名日本选手：藤泽亮子、国分紫苑以及今年同样升成年组的庄司理纱都抽到了日本站！一时形成了日本三姝“围剿”杨茉的局面。所以杨茉的两站比赛：日本站与美国站，都将遭遇会使用阿克赛尔三周的对手！
得知抽签结果，杨茉一如既往地不发表任何意见，周婷少不得嘀咕几句：“暗箱操作！”她当然要抱怨，因为她的两站比赛：法国站与美国站距离真不近，杨茉去年大奖赛的霉运，今年她也要经历一番了。但日本名将浅田真央却是美国站与加拿大站，这多近啊。
杨茉与周婷的教练史兰真自然无法同时照看两个选手的比赛训练，日本站与法国站比赛时间又只相隔两个星期，所以陈媛自愿陪同杨茉参加日本站比赛，到第五站美国站再由史兰真接手。
日本方面对这次比赛格外重视，NHK体育频道腾出黄金时段随时关注各个选手，而比赛赛场上的设备也全部更换，蜘蛛眼、摇臂以及升降台一应俱全，务必抓住选手们每一个表演的细节。
所以，杨茉抵达日本，遇到机场候机大厅里参加日本站比赛三名日本选手巨幅广告“接机”也就不足为奇了。
日本方面的包装水平并不亚于韩国，这巨幅广告